3-3　你非去不可

　　帝都學院的餐廳有分級制度，簡而言之，為了激勵學生們努力往上爬，餐廳會提供最佳優惠給高階班的成員。所以說，諾肯等人憑學生證就能吃到較便宜的餐點，而他們端著餐盤所選定的座位，是遠在邊陲的四人用獨立桌椅。

　　「……還剩六天。」艾斯克若有所思地自語，用食不知味的神態將白飯塞進嘴裡。

　　「老實說我不太明白你們在猶豫什麼，如果這件事不做會良心不安，那採取行動不就得了？」梅麗思捧起湯碗不以為然地道。

　　「妳沒聽過『風險評估』這個詞嗎？」敏旭狠狠咬掉一大塊雞排後瞪著少女。

　　「風險問題只要訂出標準就行啦，換句話說……」梅麗思津津有味地嚼著蔬菜，咕嘟一聲吞下去後才又講：「把自身安全當成優先事項，行動時若碰上生命危險就立即逃跑，如果沒辦法帶著想救的人一起逃，那就乾脆丟下對方並承認自己無情──這樣夠明瞭吧？」

　　「說得可真輕鬆……」艾斯克陰沈地咬牙笑道。

　　「但這是事實。」梅麗思冷淡地語畢便低頭用餐，沈重凝結的空氣霎時籠罩下來。

　　諾肯一言不發地吃著盤中的咖哩飯，不過他內心還挺支持梅麗思的論調。講得難聽點，他們主要的問題在於──想要當個好人去拯救對方，卻又不希望自己付出太多代價；這種心態既卑鄙又無法避免，所以最妥當的做法是像梅麗思講的那樣，將整場行動限定在風險最低的範圍內。

　　「諾肯大哥，你覺得呢？」敏旭的問話聲將諾肯從沈思中喚醒。

　　「基本上，想闖入獄中救人是不可能的。」諾肯將口中的食物嚥下去再道：「帝國政府的監牢戒備十分森嚴，我們最方便下手的時機，反而是叛亂份子被拖上行刑台以後。」

　　「說到行刑台，那是什麼樣子的啊？充滿古典風情的斷頭台嗎？」梅麗思忽然興致勃勃，惹得艾斯克給她一記大白眼。

　　「如果只是砍頭，那倒還死得痛快，妳知道費亞努總長的外號是『紅蓮處刑者』嗎？」艾斯克放下餐具深吸一口氣，「他會用火系能力將罪犯活活燒死，當然啦，這一切都在圍觀民眾的面前舉行。」

　　「……這個國家的品味真教人不敢恭維。」梅麗思似笑非笑地揶揄，而諾肯再度同意她的說法。

　　「所以諾肯大哥，你認為我們應該當眾劫囚？」敏旭繼續確認領導者的意願。

　　「探勘現場配置、確保逃脫路線，總之就是盡量搜集各種情報──如果情報顯示我們會失敗或風險太高，那我自然不建議進行這項計畫。」諾肯曉得自己這樣等於沒講，但目前也沒有更好的策略。

　　「不，諾肯，你非去不可。」梅麗思陡然一語驚人，令在座三位少年都嚇一大跳。

　　「什麼……？」艾斯克茫然地吐出質疑，他叉起的半截香腸落回盤裡。

　　「總長大人的實力怎麼樣？你們之中有誰跟他交手過嗎？」梅麗思的跳躍式發問讓人一頭霧水。

　　「妳在問啥廢話啊！費亞努大人當然超強，他可是統率直屬政府的異能軍──」敏旭不由得脫口大叫，隨後又警覺地降低分貝：「我們這些學生根本沒資格和他打鬥，最多就是畢業後加入軍隊被他訓練吧。」

　　「這就對了，開心一點吧！你們有充分的理由去劫囚。」梅麗思漾起野心勃發的壞笑，「在總長大人面前把犯人搶走，藉此測試自己的實力到何種程度。」

　　梅麗思的建言使議題轉往全新方向，這是少年們想都沒想過的，他們不約而同地停止進食動作，只剩梅麗思還照常移動刀叉。雖然稱不上正面交手，但這樣搞已算是在老虎嘴上拔毛──光聽費亞努總長訓話都會冒冷汗，更何況要從他手中劫走罪犯？

　　「還有諾肯，你別太天真了。」梅麗思打破沈默繼續發言，這時她已經在吞飯後甜點，「想要推翻帝國，卻連軍事總長都不敢對付？我知道你把他當作資助你的恩人，不過這真的很蠢。」

　　諾肯心頭一陣戰慄，同時又有股難以言喻的感動，原來梅麗思早已看穿他的矛盾，而眼前的兩難困境或許真的是個良機，足以成為突破障礙的關鍵第一步。

　　「──那麼，就這樣決定。」良久過後諾肯才慎重啟口，聽眾也都明瞭他決定了什麼。「抱歉，艾斯克……我不是為了幫你，而是為了我自己。」

　　「沒關係，只要我們目標一致就好。」艾斯克如釋重負地揚起愉快笑意。

　　「唉，到頭來還是要幹啊！今天放學後就開始探查現場環境吧。」敏旭貌似受不了地用力咀嚼午餐，可他接下來也不再有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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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刑日一步步接近，諾肯四人正常上課之餘，也利用各個空檔及隱密地點進行規劃，目標是在能夠自保的情況下，將那個名叫「姬百合」的叛亂組織救出來──然而距處刑日僅剩三天時，有個不穩定因素找上了諾肯。

　　背景是每日例行的戰鬥實習課，地點則是大型室內練習場。今天異能組高階Ａ班和Ｂ班一起上課，更正確來講，兩班會交互進行名為友誼賽的活動，雙方派出代表來展開個別單挑和團體戰，贏得勝利的成員就能賺到學業積分。

　　既然關乎個人的學分，友誼賽的氛圍就不可能多溫和，再加上高階生多半具有強者的傲氣，所以這類競賽若沒有師長在旁監督，就很容易會引爆強烈敵意或過度火拚；諾肯本身當然不是喜歡挑釁的人，他都是在群體安排下才出場戰鬥，不過，這並不表示他的內斂態度總能獲得尊重。

　　「嘿！諾肯，跟我單挑──！今天我一定要贏你，和我比賽～～」有位Ｂ班學生在另一端大聲嚷嚷，但大部分同學都只瞥一眼便不再理會，諾肯本人更是恍若未聞。

　　「……那傢伙是誰？」眼看沒人要解釋現況，耐不住好奇心的梅麗思只好主動發問；她將那個鬼叫的學生瞧得清楚些，發現那是一名戴著細框眼鏡、擁有秀才長相及直順黑髮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