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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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1-12
余安賢身上綁了好幾個繩結,粗粗的亞麻材質磨擦久了有點痛,不是一時興起想來套SM舒服,而是為了把手電筒固定在身體前側,在保證燈光提供視野的同時還能空出雙手。

發電機只能再維持一、兩小時,不到關鍵時是不會開的。為了能讓自己在黑漆漆的地下室行走,為此小千在他身上費了不少功夫,除了加裝手電筒外,雙手雙腳也纏繞了大量的黑色橡皮,把防咬措施做到了極致。

同樣和他有類似裝扮的,有王馨然和林二爺。

此時的他正試圖用鐵橇橇開一扇大門,對著鎖頭重重前壓,余安賢覺得自己的力量已經爆發了100%中100%,感覺全身肌肉都快冒煙了橇頭仍絲毫未動,就在他快放棄要另尋他法時,少女在一旁握住鐵橇把手想幫他一把,兩人呈明顯對比,人家笑嘻嘻,他出力到一臉猙獰,牙齒咬合到比吃奶還用力。

然後余安賢就真的吃到奶了。

「喀嚓!」聲響後,門鎖無法抵抗兩人合力,內裡螺絲一鬆,而在後方王馨然也隨著慣性整個人貼在余安賢的背上。少女明明穿上了寬鬆的運動外套,整個人也被小千包得跟木乃伊綑綁PLAY似的,但彈性還是挺好。

這力氣,是不是比我大啊?被比過去的余安賢心裡多少還是有點挫敗。

門後,仍然是一片黑暗,最後進來的林二爺關上門,隨即從身後的背包拿出一個充好電的露營燈擺在地上,設置的亮度並不高,也就勉強映照了周圍的事物,但足以讓三人知曉這處地方的地形。

一個正在施工中的入場口,裡頭可以看到旋轉門和正中央服務台,外面則是有一處蓋到一半的售票口和一處完工的辦公室,所有的建物看起來都非常新,但因為長時間沒人理會而蒙上一層厚灰。工人的臨時切割台和一些木料也在其中,還可以看到一些空的飲料和便當盒子,顯然在爆發當時這裡也許有人。

「分頭搜索,五分鐘,找看看有沒有能用的東西。¬」林二爺看向二人,頗為淡定的發下指令,而自己就往工人遺留的雜物堆走去。

見王馨然往售票口的方向前進,余安賢只好往旋轉門的位置走去,這裡已經到了露營燈光線能照到的極限,不慌不忙,右手往自己的背包的側邊小袋一掏,最先摸到的,是一個五十元。

有點浪費,他皺眉,短暫停頓後又摸著了一個十元,把硬幣向著正中間服務台扔了出去。

「錚、錚!」兩聲,硬幣呈一個小弧線掉落,在只有呼吸聲的環境中有些刺耳,余安賢等待了一會。

「……」

沒動靜,這是好事。因為這一路上幾次的喪屍遭遇,他已經充分感受到所謂SSR和R級角色的戰力差。

王馨然>林二爺>他自己。這是余安賢心目中的稀有度順序。

王馨然,美少女高中生,大棍起手=開無雙。林二爺,身懷武術的榮民老人,手持利器,速度不快但勝在狠準,能一刀了結一個,小心應對一個打五個不在話下。

余安賢,保險經理人,武器:寂寞夜晚熟悉的雙手,單個喪屍,他能行。兩個,小心周旋。三個,需要靠地形等方式取巧。四個,只能跑。

明明按年齡和體型來看,自己怎麼看都是汗操最好的那個。有沒有這麼騙人的啊?

說到騙人,就想起了昨天在地下街裡的談話。

「我和馨然,還有老頭子。三個人和誠哥那夥人見面?這不妙吧?」嚴肅的姿勢沒擺多久,現在余安賢整個人垮下來。

「我和二爺討論過,這應該是最好的選擇了。¬」小千回答了他的問題。

「一個女孩子和老人,加上跟對方有過節的我?這……」余安賢沒繼續說,但諷刺的意味很明顯。

「爺爺,我呢?」倒是沒被點到名的林天龍發話了。

「你留下,我們需要有個男丁留守。」林二爺抓住林天龍的肩膀,一字一句認真地說道,但侄孫的眼神訴說著不買帳,於是只好無奈使出殺手鐧。

「保護小千。¬」

「好!」林‧小千控‧天龍立即點頭。

「留守保護這件事我也做到啊!」余安賢抗議。

「別忘了,我們還要順便到B棟找一輛符合我們要求的車,需要一個熟練開車技巧的人。」林二爺沉著的方形臉秒變年老體衰的遺憾,指著自身道。

「我有老花。¬」

「我的情況,你知道的。」另外一頭,柳學姐舉起自己的手,眼睛精光一閃,但和煦地笑著。

「噗!團隊老司機。」眼鏡娘惠惠莫名被戳到笑點,刷了一波存在感。

「……情況我懂了,但為什麼要帶馨然?」余安賢再問。

小千像是撕魔鬼氈一樣,把吸了一批特別純的小千的王馨然從身上拔下來,對方比吃了貓薄荷的貓還陶醉,整個人帶球一起趴在桌上。小千指著球,噢,是王馨然說道。

「不覺得她很有欺騙性嗎?」

確實,柯南是看上去是小孩但頭腦卻是大人,她卻倒著來。但這大人的身體,不論是武力還是其他方面都是棒棒噠!

「那問題來了,雖然是透過監視鏡頭看到的,但我的樣子可能會被對方認出來吧?」余安賢又想起不久前,陰魂不散的誠哥從廣播傳來的聲音。

「放心好了,你的樣子應該只有誠哥見過,沒有絕對的安全,誠哥他不敢以身犯險下來,這點我敢保證。」柳學姐第一時間放話。

「你這麼擔心被認出來的話,我可以幫你加個保險。」小千在一邊兩手捏著王馨然的臉,拉成御飯糰形狀,一邊對著余安賢微笑,眼睛發亮。

「喔?保險?說來聽聽。」

「你知道,動畫公司常常把自己出品的角色換了個髮型就當作是不同人物嗎?」小千邊說著邊解開王馨然的髮圈,一瞬間趴在桌上滿臉幸福的馬尾少女就成了帶球的黑長直。

「蛤?」這梗余安賢當時有點聽不懂。

黑暗的地下,突然有一股陰風從背後竄出,涼意直上頭皮,讓余安賢忍不住伸手去碰自己已經沒有的瀏海,小千的手藝很好,靠著安全剪刀和一次性刮鬍刀就能理髮。人家禿了,也變強了。從潮男變成跟堪比當兵時期的平頭,余安賢還是那個余安賢。

雖然說外型重要,但我是靠內涵吃飯的。儘管自我安慰效果不理想,心中淌淚的余安賢還是盡責地把服務台周遭搜索完成,結果是沒有收穫。

回到露營燈前,林二爺已經在原地等候,想來也是沒有什麼發現。提著大鐵棍的王馨然姍姍來遲,棍子邊緣上有新的血汙,一邊搖著頭一邊舉手比了個V。是在說我贏了還是表示幹掉兩隻喪屍?不管了,反正看著沒大礙。

此地喪屍稀少,正如柳學姐所提到的,想要通往B棟的話,繞點路從地下二樓走是最快的。因應新廣集團的城中樂園未來計畫,這裡有一處還沒開放的水族館,目前尚在建設中,沒魚沒水,自然也不開放遊客通行。

穿過水族館可以直達到整棟樓的最裡邊,距離和B棟樓上的倖存者約好的會面地點很近,而且因為路線隱蔽,如果對方心懷不軌想在路線埋伏他們的話,也沒那麼容易。

對方團隊怎麼看都不像好人,見面的話很危險,但如果促成兩方合作的話,逃離計畫的成功率也會大幅提升,自己現在這個隊伍,可用的人手有限,老年人加未成年人佔了大半,說句不客氣的評價,就是安定性低容易滅團的組合。

「等一等。」靠著手電筒緩步前進,目前感覺已經路途過半,林二爺突然喊了暫停,余安賢和王馨然兩人都一臉疑惑。

「有腳步聲,是那些怪物的。」老人沉聲說道,從腰間取出一把被磨得很銳利的切肉刀,長度足夠從下顎貫穿到腦部,刀刃的鋒芒在手電筒的照射下亮了亮。

聽聞林二爺的話,余安賢趕緊轉了個圈,用胸前的手電筒把目前所在擺滿大量展覽品的走廊給照了遍,出聲道。

「我沒見到。」

「我也是。」王馨然也答道。

「聲音很細碎,也許距離我們很遠,總之,小心點走。」原本呈直線隊形的三人立馬縮成了三角形,讓視野能更寬廣,再往前了一會,一扇半橢圓形、緊閉的黑色大門堵在眼前。

「海底隧道?」王馨然念著邊上的招牌。

「就是那種透明玻璃壟罩的通道,很多魚會在頭上游,給人在海底一樣的感覺。」余安賢一邊說明,一邊試了試大門的門把,沒有鎖上,正欲開門肩膀就被林二爺抓住。

「感覺腳步聲靠近了。」

這話嚇得他心頭一緊,有些著急的問道:「找其他路?」

林二爺搖了搖頭,手中的刀比了比門後說:「不,等下你開門,謹慎些。」

余安賢小心翼翼地開了門,盡可能地躲在門板後,好像自己開了黑洞似的。

「沙……沙……」和「蹬……蹬、蹬」隨著門開,衣物摩擦和腳步在地板拖行兩個熟悉的聲音已經不用林二爺提醒就聽得很清楚了。

余安賢正想掏出大把硬幣,準備來一波引怪,又再次被林二爺給制止了。

「先看看裡面的情況。」老人拿起了露營燈,這次不再節約,把亮度一下子調到了最大,像擲保齡球般,讓它在地上翻滾了好多圈,直至到整個海底隧道的中央。

這一拋出的過程難免還是出了點噪音,接著余安賢便聽見了「咿啊!」的叫聲和「嗒嗒!」的急促腳步聲,這是喪屍發現人類時特有的反應,但卻遲遲沒有等到喪屍撲過來,倒是見到此景林二爺深深嘆了口氣,緩緩說道。

「安全。」此話一出,老人便一馬當先地走進隧道,余安賢有些遲疑,但連王馨然一個女孩子都跟過去了,只能硬著頭皮上。

原本的露營燈燈光本該是白的,但透過整個隧道折射後卻變成淡藍色,彷彿讓人以為真的置身在海底似的,余安賢大學時就有來過類似的地方,倒也見怪不怪。然而整個水族館目前是沒水的,玻璃窗外只能見到假珊瑚、假海景以及喪屍。

是的,原本只專注在隧道通道上的余安賢才驚奇的發現,才理解林二爺為什麼會說安全,隧道的右側,有著九隻喪屍齊齊貼在玻璃窗上,雜亂無章地拍打著玻璃。

看著它們的體型有大有小,可以看出應該是兩個家庭,不知是怎麼辦到的,逃到了隧道外側。在海景牆下可以看到一些生活過的痕跡,充作棉被的外套,包裝被外翻的零食,空空的水瓶以及舊舊的、染上血跡的玩偶。

這是在喪屍末世爆發後,幸運的找到安全的地方苟活下來,但也不幸的沒有繼續撐下去的人們。

海底隧道的玻璃窗經過精密加固都能扛的住水壓,喪屍的衝撞拍打根本無濟於事。一般遇到喪屍就得拼個你死我活,余安賢還是第一次這樣的,像是在小學生在觀察動物的角度來看喪屍。

比起外邊開始腐爛的喪屍,它們的傷口還很新鮮,也許就發生在幾天前。余安賢看著只到他腰際大小的喪屍,脖子被生生地扯掉一大塊。

「它們到底是發生了什麼?」王馨然一臉好奇地把手掌和一個趴在窗外一直瞪著她的女喪屍的手,隔著玻璃兩者貼合在一起,問出了余安賢最想問的問題。

「可能是外出時被咬了,沒有及時處理。還是睡覺時有吃人怪物闖入,又或者有誰因為意外變了。有很多可能性,但這不是我們該關注的。」林二爺如此說道但他本人卻停下了腳步,輕輕撥弄著持有切肉刀的手腕下的一串佛珠,口中低聲唸叨著為死者往生祈福的經文。

「您信佛?」耐心等待老人誦經結束,余安賢忍不住問道。

「不是很信,但這是我們唯一能做的。」林二爺輕笑了下,不再看喪屍,用眼神示意余安賢撿起露營燈,最終三人安然地通過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