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6

　　　　　　　　　　　　　　　　　　　05

　　隔天到了學校，王志偉聽了我的話，右眼包著紗布來上學了。

　　我仔細的盯著他看，果然光是包著紗布似乎還是少了點什麼的感覺，是不是衝擊性不夠呢？希望會有人注意到王志偉才好。

　　「……你的眼睛怎麼啦？」

　　「沒什麼啦……其實……」

　　沒想到馬上就有魚兒上鉤了，你可以好好幹啊王志偉！王志偉看了我一眼之後，並沒有選擇直接講出來，而是將那個同學的耳朵拉了過來，小小聲的偷偷告訴他這件事情，這樣也不錯，看起來比較真實，因為畢竟我還在場，如果選擇直接大聲的說出來，這樣我也會聽見，會顯得相當的尷尬。

　　「真的假的啊？」

　　「我騙你幹麻啊……當然是真的。」

　　那個同學跟王志偉的對話結束之後，偷偷朝我瞄了一眼，看來王志偉似乎是成功的釣上了一隻小魚兒，現在還是早上第一節而已，隨著時間過去應該會有更多人上鉤吧？

　　但是就算釣到了很多魚，但都是小魚兒也沒有甚麼用，我看著鄭閔翔這麼想著。

　　因為真正的大魚不上鉤的話，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經過了上午四節課之後，王志偉至少和三個人講了這件事情了，不過到現在鄭閔翔依舊沒有任何動靜，果然這種程度的餌無法使他上鉤嗎？

　　如果是這樣只好變本加厲了，展開第二階段的計畫，雖然說有些粗暴但也是為了讓目標達成，王志偉你就稍微忍耐一下吧……我這裡也是不好受的。

　　現在午餐時間，我今天只準備了麵包而已，我快速的把麵包給啃完，看著王志偉等待時機下手，等王志偉吃完午餐拿著他的鐵餐盒出去沖洗，現在是很好的時間點，要是成功的話全班都能夠注意到王志偉。

　　王志偉吃完午飯後，跟我對上了眼神，於是我們倆同時站了起來，朝教室門口前進，走在排與排的中間裡，我跟王志偉是坐在同一排的，我是最後這排的最後一位、而他則是第一位，我往教室前門走、而他則朝著後門去。

　　沒有錯，所以我們倆個人必定會擦肩而過，但是……我想要的可不是這種無聊的畫面。

　　－－鏘鏘

　　鐵餐盒掉在地上的聲音響起，鐵餐具只要掉下來都會發出響亮的聲音，全班同學聽見了都轉頭看向了這裡。

　　沒錯，我故意用力地撞了王志偉，讓他痛得摔下地板，手上的鐵餐盒也掉了下來。

　　「好痛……」

　　我並沒有對王志偉伸手援手，而是瞪了他一眼後離開教室。

　　　　　　　　　　　　　　　＊　　　　　　＊　　　　　　＊

　　午休時間結束之後，我決定更加的暴力對待王志偉給大家看，讓大家覺得王志偉正受到我的肢體霸凌，一定會有人會站出來幫助王志偉，當然我最希望那個人是鄭閔翔就是了。

　　不過到現在鄭閔翔還是沒有明顯的動作，不過他剛才也看見了午餐時間的那個畫面，不知道他作何感想，在釣到他上鉤之前我是不會放棄的。

　　下午第一節課要開始了，是國文課。

　　王志偉是國文小老師，剛從辦公室拿了國文習作過來，現在開始要發下來給每個同學，拿著一疊習作到處跑，看來又是個好機會，王志偉應該也想到了這點，直接朝我的座位方向走了過來。

　　我裝作一副不耐煩的樣子，王志偉拿著一疊習作過來了，我又故意用力撞了他一下，讓他再次摔到地上，且手上的整疊習作都掉在了地上。

　　全班看著被我撞倒的王志偉趴在地上的樣子，而我並沒有正眼去看他，而是不耐煩地翻著國文課本裝作沒事一樣。

　　「喂！你根本是故意的吧！不要太過份囉！」

　　有人替王志偉發聲了，但不是鄭閔翔，而是原本王志偉的朋友。我並沒有理會他，繼續翻著國文課本假裝不關我的事一樣，大家現在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突然有點緊張啊……王志偉過一會兒就爬了起來，一個人獨自把掉在地上的習作通通撿了起來。

　　「給我一些我幫你發吧。」

　　「也給我一些。」

　　有兩個人主動表示要幫助王志偉了，看來是我的暴力行為慢慢產生作用了，王志偉的人際關係正在慢慢修復，想要修復與朋友之間的橋梁最快速的方法不是取得原諒、更不是互相理解，而是取得同情。

　　人是自大的生物，看見比自己地位低的人受到欺負時，總是認為自己有辦法伸出援手幫助他，但是他們不知道，王志偉會受到欺負的最主要的原因不是惹火我，而是因為他們對王志偉的冷漠對待。

　　－－照這樣的發展下去應該能夠成功吧？

　　凝望著王志偉發習作的身影，我這麼想著。

　　到了下午第二節下課了，王志偉身邊終於有人主動來跟他進行對話了，但是這樣還不夠，真正的目標還沒有上鉤，我必須繼續採取行動才行。

　　所以我拿出下午第一節考的國文考卷，我考了七十五分，凡是考卷上的解釋或著是國字注音錯了都要罰寫五遍，之後交給國文小老師檢查登記分數。

　　我走到王志偉旁邊，將考卷丟在他桌上之後，之後轉身打算回座位去。

　　「等一下，張浩宇。」

　　王志偉把我給叫住。

　　「怎樣？」

　　「你國字注音這題的注音寫錯了，但是只有罰寫三遍而已，是要寫五遍不是三遍，拿回去。」

　　王志偉馬上發現了考卷上的不對勁，其實我還特別把那邊給用紅筆圈了起來給他看，避免他找不到錯誤，錯失了這次的機會。

　　「才少寫兩遍你是不會幫我寫是嗎啦？」

　　「自己拿回去寫啦！」

　　我和王志偉大聲的對嗆，他跟旁邊的人都瞪大著眼睛看著我，原本班上愉快的聊天聲也消失了，我四處看了一下發現這次我們又成功的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又是一次好機會。

　　「Ｏ你娘勒！」

　　「－－啊啊……尼幹麻……」

　　我裝作一副不爽的樣子走到王志偉的桌上，把考卷拿了起來揉成一團，然後往王志偉的嘴巴裡用力的塞，不過他也不甘示弱死也不把嘴巴張開。

　　「喂！張浩宇！不要禁酒不吃吃罰酒，剛才那幾次就算了，這次也太過份了吧？」

　　從我後方傳來了一個男子生氣的怒吼，我將紙團放下，轉頭看了過去。

　　那人正是鄭閔翔，終於上鉤了。

　　「怎樣啦？我幹什麼關你屁事喔！」

　　「你有種就不要只欺負王志偉！放學後跟我來，我們來錠孤枝啊！（台語）」

　　「哼，我為什麼要放學留下來跟你挑啊？」

　　「怎樣？不敢了是嗎？我看你是沒種只敢欺負人！不敢跟我挑啦！」

　　其實我沒有想到鄭閔翔會這麼的激動，這種事情讓老師知道了他也可能會受到處罰，不過只是對嗆應該還不會有事，我估計鄭閔翔只是想找我談話而已，不可能會出手打架。

　　班上的人都看著我們倆對嗆著，一定覺得鄭閔翔看起來很帥很酷吧，而我則是一個反派的小混混，其實我也比較想要當正義的使者，只是為了捍衛我自己的正義不得不這麼做。

　　鄭閔翔……在現在大家眼中看來一定是個見義勇為的好人吧，但是在我眼中他可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偷聽犯，送了我大過這份禮物的事情，我可不會就這樣算了。

　　「放學後有種就跟著我來，不敢跟過來你以後就別欺負人了，作弊鬼。」

　　「……」

　　俗話說囂張沒有落魄久，晚點風水輪流轉就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壞人了。

　　　　　　　　　　　　　　 06

　　放學後我跟著鄭閔翔乖乖的走，一路上我們沒有任何對話，我跟著他離開學校，他帶我到附近正在施工新建設的大樓工地旁，這裡因為施工的關係車子是進不來的，因為危險且離市區較遠平常也不會有什麼路人經過。

　　「好了，就是這裡了。」

　　「……」

　　走了快要半小時才到了這個地方，我想應該是沒有想要看熱鬧的人跟了這麼久才對，鄭閔翔也是為了避免被人看見才會選擇這個地方。

　　「你現在想要做什麼？鄭閔翔。」

　　「當然是勸你別在欺負王志偉了，如果你不聽勸的話，我就會跟老師講。」

　　「跟老師講？別開玩笑了吧，你把我找出來應該不是為了這種小事情吧，跟老師講什麼的你以為我會怕嗎？」

　　「……」

　　果然鄭閔翔並沒有打架的打算，只是打算口頭告勸我罷了，現在是因為他看見王志偉的情況導致他良心不安，才會出面想要阻止我。

　　「那麼你想要怎麼做？怎麼做你才會不再欺負人？」

　　「別把我說的好像欺負人的混蛋一樣好不好？你也知道我平常都是一個人安安靜靜地，什麼事情都不會做不是嗎？」

　　「……確實，但是你今天卻對王志偉動了粗手。」

　　「你有想過王志偉今天為什麼會這樣嗎？」

　　「我……」

　　鄭閔翔說不出口，他沒有辦法繼續說下去了，因為再繼續往下說下去的話，就會將真相給道出來，這樣下去會沒完沒了，如果他本人無法說出口的話，就由我讓他說出口吧。

　　「說我在欺負王志偉，你這麼說不會良心不安嗎？」

　　「……我聽不懂你的意思。」

　　「你怎麼會聽不懂呢？在我看來欺負王志偉的人不是我，而是你才對吧！」

　　「……」

　　鄭閔翔驚呆了，現在的他看起來跟平常判若兩人，平常總是一副陽光運動男的光輝臉龐來著……說實話這讓我感到火大，但不是重點，現在的他看起來像是嗑了藥幾天沒睡的模樣，臉色相當差。

　　「是你指使王志偉栽贓我作弊的吧？王志偉早就把真相告訴我了，你在利用完王志偉之後就丟棄了他，不曾跟他有過任何對話，所以欺負人的傢伙不是我，而是你！我只是跟王志偉合作演了一整天為了釣你出來罷了。」

　　「王志偉跟你說了？」

　　「就算他不說我也知道，我跟王志偉無冤無仇，從他下手的當下他看起來就不像是主謀的樣子，你也真不會挑人啊，偏偏選了王志偉這傢伙陷害我，王志偉可不是那麼精明會主動出擊的傢伙，他是屬於被動型的，比較像是今天這樣受人欺負的角色，看見了吧？」

　　「原來是這樣啊……原來王志偉早就跟你說了，犯人就是我……」

　　「說實話，我原本也想不到主謀會是你，雖然說王志偉跟我講了，但第一時間我卻認為他是在欺騙我。」

　　「為什麼？」

　　「因為我也跟你無冤無仇啊，鄭閔翔。」

　　沒錯，我只是個班上的邊緣人，跟任何人都不會有互動，總是下課一個人趴睡著、或著是安靜的看著小說，完全沒有人想理會我，我也沒有想跟你們交談的打算。

　　在你們討論放假要一起去哪裡玩的時候，我總是一個人待在家裡。

　　在你們討論放學一起玩線上遊戲的時候，我總是一個人玩著單機遊戲。

　　在你們討論熱食部哪個東西好吃或不好吃的時候，我總是一個人默默吞下。

　　我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是一個人，要跟別人結下仇什麼的，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要說有的話，只有一件事情有可能而已，那就是前陣子在女廁發生的事情。

　　在樓梯口有個人聽見了我跟衛生股長的對話，間接得知了這件事情，而設計陷害我吃了一支大過，雖然不是經過他自己的雙手，而是利用王志偉，但最後卻還是被王志偉本人給出賣了。

　　「原本是那樣沒錯，但是你聽見了那個對話，才會對我產生怨恨，所以設計陷害我對吧？」

　　「……」

　　鄭閔翔痴痴的看著我，到現在還不承認偷聽的這件事情嗎？明明都已經承認自己就是幕後黑手了，是男人就乾脆點直接承認吧，別讓自己難看。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聽見什麼對話？」

　　「蛤？」

　　「難道你不是偷聽到那個對話才來陷害我的嗎？」

　　「……不是啊。」

　　怎……怎麼可能啊啊啊啊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偷聽犯不是鄭閔翔？那不可能啊！如果說鄭閔翔要怨恨我只有這個點而已，因為這個事件才會想陷害我不是嗎？

　　「……不然你是為了什麼陷害我的啊！你說啊！」

　　「……這……我沒辦法說。」

　　「什麼叫做沒辦法啊！沒辦法的話你可就要受到處罰了喔！你可是陷害我一支大過！你知道這件事情如果被老師知道會有多慘吧？」

　　「……我當然知道，但是我願意承擔這個後果。」

　　「還是說……難道是有人指使你嗎？是誰？」

　　「我願意承擔這個後果，你不必在繼續追究了。」

　　搞了半天，偷聽犯居然不是鄭閔翔，而他也不肯說出真兇究竟是誰，沒有想到王志偉是棋子就算了，居然就連鄭閔翔都是棋子啊……這兩個傢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不過鄭閔翔不像王志偉一樣蠢，為了避開嫌疑不敢自己下手，才會選擇讓他人下手，這是明智的選擇，不過王志偉卻出賣了他，現在鄭閔翔淪落到跟王志偉同樣的下場，卻死不說出指使他的人是誰。

　　真正的偷聽犯究竟是誰？

　　「……我給你一個禮拜的時間。」

　　「這個……是錄音筆？」

　　我從口袋裡拿了錄音筆出來給鄭閔翔看，沒錯，為了證明我的清白，誰是真正的犯人所準備的錄音筆，我錄下了這場對話，只要拿給老師就能夠洗刷我的冤名。

　　「要是你到了下禮拜還不肯告訴我真兇是誰，我就會把錄音筆交給老師，下場會如何你應該知道的吧？」

　　「……」

　　我將錄音筆收回口袋，轉身離開這裡，這場對話已經結束了，原本我認為這場對話將帶來勝利，洗刷我的冤名，結果到了最後是一場空。

　　如果我將這個錄音筆拿去給老師的話，就可以還給我一個公道，而王志偉和鄭閔翔則會受到處罰，這樣是一個好結果嗎？

　　一點都不好，這兩個人根本只是棋子，我依舊被偷聽犯耍的團團轉，最終偷聽犯讓這兩個人背了黑鍋，一個人繼續逍遙海外，一想到這件事情就讓我不愉快。

　　今天我徹底的輸了，失敗了。

　　原本以為勝利就在眼前，伸手就能抓住，結果居然會是如此，勝利的不是我，而是偷聽犯。

　　我給了鄭閔翔一個禮拜的時間，說實話這並不是給他機會，而是給了我自己機會，要是我直接交給老師錄音筆的話，那麼一切就結束了，所以我只是在拖延時間罷了。

　　這七天內鄭閔翔要是不告訴我真兇的話，最後我也只好摸摸鼻子將錄音筆交上去。

　　我失魂落魄的回到家，晚餐也懶得吃了，進了房間連開燈都沒力氣，全身軟趴趴的躺在床上，我失敗了啊……最終我還是一個邊緣人而已，想要找到真兇什麼的，果然還是太自不量力了，他們可是有權有勢的高地位現充，而我呢？只是一個成績差沒人緣的臭宅男而已。

　　突然口袋裡有東西震動著，拿了出來原來是手機啊，我現在心情可是差到了極點，會是誰來找我呢？我明明一個朋友都沒有，電話簿裡也只有班導和家人的電話而已。

　　『你有一個好友邀請。』

　　這是ＬＩＮＥ的通知，我打開ＬＩＮＥ看看是哪個討厭鬼，肯定又是什麼車貸Ｘ小姐之類的吧。

　　砰－－

　　我從床上摔了下來，因為我不敢相信我眼睛現在所看到的畫面，向我提出邀請的並不是莫名其妙的怪人，而是我認識的人，我拚命看著這個人的大頭貼和名字，確定我並不是看錯了。

　　『林苡璇』

　　最後我按下了接受。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