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難纏的厲害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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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1-09

  馬車在一段時間後減速停下,讓車內的人知曉目的地已到達,諾肯先行跳下馬車,卻發現外頭還在下雨──他並未考慮太久,逕自脫掉身上的連帽斗篷遞給梅麗思,雖然他不發一語且面露彆扭,少女仍看懂了他的意思。

  「謝謝。」梅麗思微笑著接過斗篷說,將它套到自己身上並拉起兜帽擋雨,兩人緊接著快步穿過總長府第的庭院,畢竟諾肯也不希望在進屋會見義父前,自個兒的頭髮就被淋到濕透邋遢。

  在宅第前廊的屋簷下,諾肯和梅麗思放慢步伐,讓一名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替他們帶路;越過大廳並在走道上前進片刻後,他們停在一扇門外頭,這時管家行個禮再轉身離去,讓諾肯自行敲響那扇門扉。

  門內傳出一聲「進來」以後,諾肯便扭轉門把領著梅麗思走進去,眼前之景對諾肯而言還算熟悉,因為義父每次找他談話都是在這間書房。而在梅麗思眼中,這個房間以至於整棟建築都意外樸素,畢竟以軍事總長這樣的大人物來說,想把自家蓋得奢華點絕對不是難事。

  費亞努總長坐在壁爐前的絨椅上,他是個灰髮全往後梳、鬍子修理整齊且擁有一雙銳利黃眼的男人,雖然他看起來有五十多歲,但梅麗思猜測實際年齡應該更大,因為力量達到一定程度的異能者較慢老化。費亞努身前擺有一張茶几與兩張座椅,几上還放著兩杯熱茶,顯見他早已接到通報,曉得諾肯不會隻身前來。

  這時候梅麗思只能有樣學樣,畢竟她不了解與帝國高官見面的規矩,不過諾肯只是手臂斜貼胸前微微鞠躬,然後就安靜地坐了下來,於是梅麗思也盡了最大誠意去模仿,接著擺出淑女風範讓屁股貼上椅墊。

  「做得很好。」費亞努總長的嗓音與外貌相符,低沈中帶有令人畏懼的份量及威嚴,他的話語跟目光很明顯是針對諾肯:「不僅去嚴寒極地取回了國家需要的種子,還帶回一名為國家效命的新成員。」

  「不敢當,我是靠著夥伴的協助。」諾肯不卑不亢地應答,而梅麗思明白自己也該講些什麼。

  「初次見面您好,我的名字是梅麗思,往後還請多多指教。」銀髮少女道出最保守的台詞,兼且配合垂頭行禮的動作。

  「幸會,梅麗思小姐,期望妳能盡快適應這裡的生活。」費亞努總長將視線從少女身上移開,顧盼之間宛如盯住獵物的猛禽。「本國的繁榮是建立在秩序之上,唯有人人遵守規範才能促成社會進步,為了國民的福祉著想,萊特帝國絕不容許叛亂之徒的存在。」

  「是的。」諾肯答得平淡又簡略,而梅麗思故作謙遜地低著頭,心底卻也明瞭這位長官是在下馬威。

  「在你們離開萊特帝國的這幾天內,政府又逮到了一批恐怖份子,那個叛亂組織全由女性組成,這點教我相當不忍。」費亞努總長停頓須臾,意有所指地加重語氣:「然而,本國法律向來追求公平,不會因為對象是老弱婦孺就有所偏頗。」

  「的確是該如此。」諾肯反射性地附和,縱使他完全不贊同對方的言論,他也早已習慣隱藏自身的想法。

  「我也這樣認為。」梅麗思有如夫唱婦隨地跟著接話,心中則挖苦地唱著反調:好啦好啦,身為女性的我絕不會安分守己!

  「你們的理解令我欣慰。」費亞努總長狀似滿意地點頭,接著又把焦點集中在少年那方:「諾肯,我對你有很高的期望,種子任務的酬勞一毛也不會少,希望你跟夥伴們今後持續為國奮鬥。」

  「非常感謝,我不會辜負您的栽培。」諾肯依然給予制式的標準答案,心頭那股沈甸甸的感受卻越發顯明。

  「課業或生活上若有任何難題,隨時都可以找我商量──梅麗思小姐,也祝妳在帝都學院學習愉快。」費亞努的說詞顯示他消息靈通,已掌握住諾肯等人在海關提出的申請。

  「謝謝您,我會努力學習。」梅麗思端莊恭敬地應對。

  「那就好。」費亞努總長的鬍髭下透出一抹淡笑,爾後他露出側耳傾聽的模樣,「外面似乎還有雨,你們就在這裡坐一會喝杯茶,等雨勢停了再離開吧。」

  「是。」諾肯跟梅麗思異口同聲地答,反正晚輩沒有拒絕的權利,費亞努總長見狀再次點點頭,接著就起身步出這間書房。

  待義父發出的關門聲響起後,諾肯才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有多僵硬,他甚至發覺自己背後濕了一大片,而那絕不是之前在屋外淋到的雨水。費亞努總長是個強大的異能者,同時也是軟硬兼施的謀略家,適才他的每句言語都蘊含脅迫利誘,使諾肯絲毫不能鬆懈大意。

  桌上的茶仍保有一定溫度,但諾肯啜飲時全然沒有暖和的感受,而梅麗思雖也默默地喝著熱茶,不過這並不代表她無話可說。

  『……真是個難纏的厲害老頭。』

  梅麗思的評語傳送過來,以心電感應的形式在諾肯腦中響起,諾肯徹底同意她所說的,此外他也訝異地發現,自己似乎已不像先前那樣排斥腦內溝通。

◎    ◎    ◎

  帶著複雜的心情踏出總長府邸後,諾肯跟梅麗思坐上宅第管家替他們叫的馬車,並往移民事務局出發;這部分的行程沒什麼好商議,主要是身為新移民的梅麗思需要錢,而且根據規定,移民安排好住所前都得先待在收容機構──

  不過諾肯認為這情形不會持續太久,因為梅麗思應該很快能拿到帝都學院的學生證,屆時她就可以住進學校宿舍,剩下的細節再視情況隨機應變即可。

  因此對諾肯來講,目前比較大的問題是接下來要幹嘛。在移民事務局領到政府補助金後,梅麗思向諾肯還清了火車票的錢,接著她就用盼望的眼光看著諾肯,顯然不打算馬上去收容所過夜。

  諾肯被她盯得避過臉去,他真希望對方別再用眼神攻擊他,一來他受不了心跳加速的羞窘情緒,二來他也沒伶俐到能猜中女孩子在想什麼。幸好梅麗思並沒有繼續賣關子,她指著另一端的明亮街道興奮地問:「我們去那邊看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