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影的惆悵聲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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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1-07
  這天,霧刃比平常還疲倦,任何事情他都不管了,再次陷入思考未末說的話的漩渦,對自己是不是有實質的參考價值。

  不知不覺——到家了。

  當他拿出家鑰匙,正打算開門時,才發現自己根本沒帶鑰匙。該死!健忘的老毛病怎麼會在這時犯了?
 
  「糟了,這下是……等一下,那我早上出門時,又是誰鎖門的?」

  當時真的有關門嗎?想不起來,最近實在太多無謂的事情了。

  「但家門確實是緊閉的啊。」

  霧刃試著轉動了門把,動也不動,就表示在他出門後,有人替他鎖上了大門。

  這時,他聽見了輕巧的腳步聲,正朝著自己走過來。

  「霧刃?」

  「……」

  不過,在霧刃與對方四目相交的瞬間,憧那害怕地別開視線,停下了腳步。

  她雙手提著大包小包,應該是剛從超市採購食材,現在才到家。

  「……」

  雖然她看似平常心,想與霧刃親近,卻變得畏畏縮縮、難以啟齒。這不是喊了霧刃的名字了嗎?接下來應該有更多事可以說吧!就像平常那樣!

  家門是妳幫我上鎖的嗎?這麼簡單的一個問題,不只能立即化解這幾天累積的心結,還能順理成章消除這段尷尬的氛圍。

  他堵在門口,鑰匙卻在憧那的手上——這算什麼?

  再這樣下去,只會沒完沒了,憧那果斷走了過來,她盡量避開對上眼的機會,主動掏出鑰匙,打開家門。

  要說這個過程,最讓霧刃在意的——是憧那雙手的重物。連同開門在內,那實在不會是一般少女能負擔的課題,但憧那還是選擇獨自完成。

  甚至連先放下食材都不肯,堅決一氣呵成。

  這是要證明什麼?沒有我,妳一樣能活得好好的嗎?看著憧那快速縮進廚房做飯的背影,霧刃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什麼跟什麼嘛……」

  那妳又幹嘛做飯給我吃啊!

  這一頓飯就在猶如守靈的氣氛下結束了,家裡平時只會有他與憧那,更凸顯了這股瀰漫在這個空間的詭譎瘴氣。

  連電視都沒開,當憧那將飯菜端上桌,就迅速窩回廚房,不知道在做什麼,霧刃無法放著豐盛的菜餚不管,還是全塞進肚子裡了。

  他實在沒什麼胃口,然而要飽足體力與妖怪戰鬥,並且供血給憧那,這一餐不吃不行。

  那天之後不過經過區區兩天啊……

  「對了,還有血……」

  這是每個靈異組合每天都會面對的課題。

  霧刃是學生,因此他們平時都是配合放學後的時段餵食。

  前天是在餵食後才起爭執,所以不打緊,但昨天呢?今天呢?憧那沒有提醒,而他也心煩意亂到自顧不暇,變得什麼都不想管……

  野生妖怪之所以經常鬧事,需要政府出動靈異組合,就是他們沒有固定的食物來源,萬一落得長期缺血的窘境,最終情緒與理性出現管理失調的現象……憧那也會這樣嗎?

  霧刃不敢想像。

  怎麼辦,快兩天了,霧刃沒把握多久沒餵食,憧那會因而失控——至少在那之前先盡到「宿主」的職責吧。

  霧刃自動自發收起碗盤,趁著這個機會,順路打探憧那躲在廚房做什麼。

  她低著頭,踩著板凳,撐著本來就不高的身高,嬌小的她才有機會碰到流理台,清洗碗盤。

  但是,他聽得一清二楚,在進廚房前,什麼聲音都沒聽到。可見是他來才趕緊動作,八成沒想過他會有踏進廚房的一天。

  「…………」

  霧刃不管這麼多了,見情勢是如此,將碗盤倒進流理台,憧那一見反射性接過手,開始了新的作業程序。

  既然憧那要忙了,那他也……霧刃找了個試飲杯大小的杯子,從口袋掏出小刀,輕劃自己的小指,豆大的血珠緩緩低落,直到杯子滿溢為止,就這樣把杯子遞過去,自己一人走掉,回房間用功讀書,預習明天未末可能刁難的地方。

  「這麼近,那傢伙應該會注意到吧?要是她不喝,下場會怎樣……想都不用想。」

  ——回歸政府高層的掌控;或視為危害人類的凶惡妖怪,被其他的靈異組合處理掉。這就是叛亂妖怪的結局。

  「唉,彆扭啊彆扭……」

  霧刃用嘴唇上緣頂著鉛筆,雙手放到後腦勺,想起憧那誕生於殺了他父母的妖怪皮囊的那瞬間,就覺得不可思議。

  因為那時的相遇,讓霧刃下定決心,向基路伯提出靈異組合的申請,夥伴搭檔就是這隻撿來的野生妖怪。

  多數的靈異組合,都是由政府安排或透過專業課程訓練,從中獲得與妖怪的知識和認知,再從一次次的任務裡,尋找適合自己的妖怪,組成一個團隊。

  因此,就算在眾多靈異組合當中,他們與對方的關係也是獨樹一格。未末這幾天頻頻暗示的就是這個嗎……?

  反正他也想不了太多。

  那天的線索還太淺,父母死後那隻妖怪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要是得到高層的名義,想必就能更接近那傢伙了吧。

  他和憧那已經認識整整七年了,這些日子對對方應該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執行任務時也培養出某種默契了吧?而且,要是他別老是雞蛋裡挑骨頭,多接幾個案子,他們的生活就能像未末說得那樣,有更好的保障了。

  但是,或許他們的關係就要到此為止了。

  到時霧刃只要向政府申請孤兒的救濟補助,一樣能暫時獲得生活上的一些保障。

  想不到連這次的委託,都難以達到高層的期望,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至今霧刃一樣想不通。

  若對方的殘黨想介入,要回同夥,找上執行者的霧刃與憧那是言之有理,可是他們確實將妖怪交給高層了。

  高層會放人離開,不外乎是在確認後信服了他們的效率與能力,事後又表示這個任務沒有完成?

  霧刃重新思考了一下,是那時的高層人員是冒牌貨,對方的奸細?若真是如此,那殘黨也應該到手了,而不是針對他們窮追猛打。

  高層的疏忽,妖怪的下落不明,敵方殘黨出面要脅政府官員,高層藉此以上級長官的名義,將責任的歸屬推給執行者——那就是自己與憧那。

  霧刃從未見過那群政權狗黨的傢伙,挺身作戰或前往前線,所以這是極有可能的。再說了,發生了這種事,自然也不會將事發經過告知當事者,會穿幫啊。

  「貪生怕死啊,那些傢伙。」

  明天恐怕要跑一趟了,他非要親自確認,這可是牽扯生命及財產的安全,不能放著不管。

  霧刃被搞得沒心情讀書,下了書桌離開房間,客廳毫無燈源,一片黑暗,憧那人呢?
  
  「會不會太早了……」

  即使是昨晚,也沒這麼早熄燈。

  按捺不住躁亂的情緒,霧刃伸手打開電燈,光源再次為這個淒涼的客廳帶來新的生機。

  「那是……」

  霧刃的眼角餘光捕捉到的——那是裝滿自己血液的試飲杯,憧那連碰都沒碰,仍好端端佇立在流理台旁邊。

  「那傢伙在搞什麼?」

  是在耍什麼個性?那可是他的專利啊!不喝是怎樣,就這麼想離開、想遠離這個家嗎?

  霧刃一個沒注意,緊握的拳窩,讓剛剛劃破的傷口裂開了,霧刃沒有發現,他在意的已經不是這種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