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田中遇見命運之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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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7-03
我總是羨慕別人美好的戀情,想著自己總有一天會遇到理想情人。
但我從沒認真思考過,自己的理想情人長什麼樣?興趣、個性或優缺點。
望著班花,她有著烏黑柔順的秀髮,水汪汪的大眼及粉嫩的櫻桃小嘴,纖瘦的身子卻有豐滿的胸部。
她活得像是電視劇裡的女主角,天真單純、人見人愛、品行端正,說話語氣溫柔,行為舉止優雅。
聖母屬性加上外向熱情,班花在班上既不缺男人也不缺女人。
我朋友常常問,如果能交到像班花那樣的女生,人生便會圓滿、死而無憾。
死而無憾?
看著笑容甜美的班花,即使她在我視線裡是那麼美麗動人,偶爾碰觸到的手也是如此溫暖柔軟。
可是……欣賞班花的美好,她卻無法讓我有其他慾望。
多少男人用各種花樣與她告白,甚至在外面大打出手、惡言相向,都是為了班花這位絕世美女。
她身邊的女生,也常常為了討好班花也所爭執,但大家都在班花面前偽裝成親暱好友,他們都認為讓班花露出困擾的表情是一種罪孽。
班花就像是在高塔上的杜蘭朵公主,帶著笑容仰望著滿天星空,無視於地面上雄性、雌性野獸的激烈爭鬥。
我不確定班花會不會以此為樂,也許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已經抵達紅顏禍水的境界了。
每天每堂下課,班花身邊總是圍繞著男男女女,他們談論的事情我都不懂,但似乎很好笑,不管班花說什麼大家都會起鬨。
擁護者、獻花者、愛慕者、牆頭草,高高低低的人體在班花周圍築起圍牆。
我朋友日日夜夜的在計畫著,如何翻牆、如何讓班花也看見自己,他為了班花成績進步了、邋遢的習慣也改掉,甚至原本不追求時尚流行的他,也開始接觸名牌和特色穿搭。
班花,改變了多人,不管變好變壞,唯獨我沒受到她的影響。
並不是討厭或特別抗拒,而是--
我不想為了一個夢幻,改變自己。
眼前那個女人實在太刺眼,我的眼雙眼看不清楚她。
她發出的聲音太輕柔,笑聲彷彿是被微風撩起的風鈴,太細、太微弱,我聽不清楚。
那前凸後翹的身材,撐開扣子的雙峰及引人遐想的短裙,由於她太過完美,我無法想像。
怎麼會有人,看一眼陌生人就搖著尾巴死命追求呢?
「唉呀!這叫做一見鍾情!」正在用髮膠固定髮型的朋友說道,「談戀愛就是要看感覺嘛!反正交往就是在試水溫啊,所以大家才會這麼輕易的喜歡陌生人。」
「只是玩玩而已嗎?」我疑惑的望著朋友,他為了班花做了很多改變與犧牲,「所以,你喜歡班花哪裡?」
「呃……她很漂亮也很溫柔嘛!重點是!把美人帶在身邊,很有成就感!哈哈哈--」
「你感覺很像渣男。」我睥睨的噓了他一聲。
「什麼啊?」朋友跩著嘴不是很開心,「女生們也這樣不是嗎?看到帥氣、可靠的男生,就會倒貼過去,就算對方只是在呼吸,也會爽到高潮欸。」
「是這樣嗎?」我總覺得朋友的觀念有點偏執,但教化這種事情不是我的工作,所以他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
「話又說回來,你居然不會對班花心動,難道你有什麼癖好?」朋友提高音調問著。
癖好?
我很確定我喜歡女性,所以我不是同性戀。
我也確定自己喜歡跟自己年紀差不多的,所以我沒有戀童。
我非常確定對媽媽、阿姨、姊姊沒那種感情,所以也不是亂倫。
「嗯……應該是班花長相關係。」我陷入一陣沉思,發覺自己根本嘴賤。
班花外貌就是最吸引人的亮點,而我居然對漂亮的臉蛋不感興趣,讓眼前的朋友情何以堪。
只見朋友愣了一下,隨後哈哈大笑眼角都被逼出淚來,他拍拍我的肩搖搖頭。
「你果然有癖好!」
「什麼癖好?」
「不知道,反正一定有,等時候到了就會知道啦!」
看朋友笑得東倒西歪,我猜他肯定在腦子裡幻想我的特殊癖好,也許喜歡食量大的女孩,或是豐滿的女性。
我自己也說不準喜歡什麼樣的女生,真的要等朋友說的『時候到了』才會知道吧。
冬季過了,寒假結束。
班花仍然極為受到歡迎,她已經是校園風雲人物,被稱為四花之一的春之女神。
學校可能是為了增加校園樂趣,在開學校慶舉辦三天的投票活動,每班都可以推出一名女性和一名男性,爭奪女神和王者稱號。
班上的人當然極力吹捧班花,她不負眾望的在三十七名候選人中脫穎而出,成為四季花春之女神的代表。
至於男生方面,我也沒那個閒情逸致去關注,反正呼應四女神,四王者也冒出來提供女學生福利。
校慶最後一天班花站在舞台上,她穿著淡粉色洋裝,頭頂桃花花圈,與其他獲選者一起揮手錶達投票者的感謝。
我盯著班花瞧,非常、非常認真的看,還以為自己能在班花最美、最光榮的時候有感覺。
卻……
看不見她的顏色,聽不見她的聲音,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班花無法深深烙印在我腦中,她就像擦肩而過的路人一樣,即使回頭看過,卻無法記住這個人。
她是學校、同學的春之女神。
但不是我的。
連我心中漣漪都無法挑起的人,我沒必要再多看她一眼。
揹著書包離開學校,今天唯一讓我開心的是,今天到十二點就可以回家。
不少人還在流連忘返園遊會攤位,或是期待跟女神、王者見面拍照。
漫步在冷清的石磚路上,公園兩側開滿了白色油桐花,翠綠的梧桐樹交錯在其中。
望著滿地油菜花,那金黃色溫暖的感覺使我放鬆。
左右張望,確定附近沒有人後,我脫下外套撲倒在油菜花園裡。
這樣做看起來有點失控,但至少能解除我的煩惱,當我壓力大或是困擾到頭疼時,我就會這麼做。
只有春天,才可以躺在油菜花田裡睡覺,我不介意刺刺癢癢的花草,也不討厭油菜花的味道。
在花田裡滾了幾圈,忽然碰到有點硬的物體,原本以為是石頭或枯木之類的。
坐起身一看--
原來是女性屍體啊。
原來是……
屍體……
屍……
「嗚啊啊啊--」
我身為十八歲青春年華的大男生,在此時也不顧自尊發出羞恥尖叫。
瞪大雙眼驚恐地看著那具屍體。
漆黑凌亂的長髮夾雜著白色油桐花,灰藍色僵硬的肌膚,宛如沙漠月光照射的夜晚。
她無神哀怨的眼眸,似乎曾經歷經痛苦折磨,早已失去色澤的雙唇微微張開,彷彿想開口說些什麼卻發不出聲音。
穿著粉色華麗的酒紅色歌德服,雖然稍有破爛但重點部位還是免強遮住了,能看見她的側腰有縫線過的疤痕。
我跪在地上,緊緊揪住自己的胸口,心臟撲通撲通激盪著,無法停止還不斷加速,我有種心臟會撞斷肋骨撕裂胸膛跳出來的錯覺。
大口大口的吸氣吐氣,我非常緊張而且陷入混亂,雙手顫抖地抱起屍體上半身,摟在緩裡感受那如冰塊般的溫度。
眼中、腦海裡,塞滿了女性屍體的面容,還有她性感的腰部及迷人的雙腿,縫線的修飾也非常漂亮。
啊啊!明明是那麼寒冷,卻讓我全身血液彭湃激昂。
那雙迷茫純黑的雙眼,就像北極夜裡的極光,如此的有神動人。
重點是,這具屍體跟我一樣,躺在油田花園裡,看來我們有著相同興趣。
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非常失禮,連忙扶正女性屍體,我害羞的低下頭坐在她面前。
這種不太舒服卻又興奮的複雜情緒,難道就是朋友說的『一見鍾情』嗎?
真是的,這女屍出現的太突然,我完全沒有做好任何準備,這時候是要先告白還是提出交友呢?
就在我焦頭爛額坐立不安時,女屍忽然用力搭上我的雙肩。
她聲音沙啞微弱,賣力擠出幾個字:
「叫、交……」
「什麼!這麼快就提出交往了嗎?」我開心的給女屍大大擁抱,「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呢?」
女屍面有難色,好像很困擾的模樣,「不、不……」
「啊,你已經死了,所以不記得了是嗎,那就叫你桐花吧。」我摸著她頭髮上的花朵,陶醉到不禁傻笑。
桐花無力垂著雙肩一臉疲憊,於是我用公主抱的方式將她帶回家,因為就讀的學校離家比較遠,所以我住在親戚蓋的出租公寓裡。
到家我馬上把桐花放在沙發上,要她在客廳稍坐一下,我先去拿點零食邊聊邊吃氣氛會比較輕鬆。
當我拿著餅乾回到客廳時,桐花拿廢紙和原子筆寫下留言。
--我是叫你去叫警察!白癡!
「什麼!警察?但如果要公證結婚的話,應該要叫牧師之類的吧。」說完我才想到,桐花說不定有其他宗教信仰。
桐花抹臉相當無奈,她想了幾秒又提筆寫下--你腦子壞了嗎?
「所謂,愛情都是盲目的,現在我已經無法理智思考,因為桐花我整個人都變成了桐花的形狀啊!」
桐花睥睨的看著我,隨後拿起遙控器轉到新聞台。
新聞正播著誘拐事件,嫌犯已經被警方逮捕,而他下手的目標多數為女高中生,會逼他們穿上歌德服,虐殺之後拿走器官去黑市做買賣。
最近少女誘拐犯的新聞炒得沸沸揚揚,原來桐花這麼在意社會時事呀,看來她比我想的還成熟。
轉頭發現桐花指著電視螢幕,然後又指著自己的臉,我猛然意識到桐花不是想看新聞。
「原來,你想當記者!不要吧!那個很辛苦耶。」
桐花對我翻個白眼,拿著筆速速寫下--我已經被殺死了,我是死人,懂嗎?
「喔,我知道呀。」就是知道桐花是屍體,才帶回來的嘛。
--我是殭屍、或活死人狀態耶!這樣你也要?
「我朋友說這叫一見鍾情,我已經愛你愛的無法自拔。」
--膚淺。
「交往就是在試水溫啊,怎麼樣?先跟我相處幾天嘛!」
桐花雙眼左右飄移看起來非常猶豫,接著她忽然害羞的低下頭點點頭。
我欣喜若狂的抱緊她,感動得痛哭流涕,這是我第一次告白,而且居然還成功了!
好有成就感呀!還能跟喜歡的女生在一起,身體裡所有細胞都激動的在血管裡跳動。
這就是交往,這就是戀愛,這就是對的感覺。
跟桐花相處幾天下來,剛開始還有不合摩擦,例如桐花是屍體會腐爛,不知道為什麼只要擦福馬林就會恢復。
桐花也沒辦法遠離我超過五十公尺,不然她就會像斷線的人偶一樣,變回普通的屍體。
我們已經同意跟雙方成為情侶,但親吻還是沒辦法順利進行,不過可以牽手和擁抱。
說到接吻,我跟桐花都沒有這方面的經驗,而且光是四目相交就會讓我們緊張到腦袋一片空白。
只能暫時維持在碰碰小手的狀態了。
去學校的時候,桐花都會躲在學校某處看著我,老實說她那灼熱視線讓我非常緊張。
萬一桐花被別人發現怎麼辦?其他人看桐花這麼可愛,一定會過去勾搭的。
想到她會被其他人騷擾我感到不安生氣,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吃醋嗎?
坐在位子上,我焦慮的不斷祈禱趕快放學。
「同學,可以到頂樓聊聊嗎?」班花突然站在我身邊,笑咪咪的說著,「很重要喔。」
反正在教室也沒事做,就跟著班花到頂樓單獨交談。
從頂頭眺望著公園方向,我想著跟桐花在花園裡一起滾圈圈的快樂時光。
啊、放學再去滾吧,趁油桐花還茂盛的時候。
「同學?」班花皺起眉,墊高腳在雙手在我面前揮了幾下,「接下來我要說的話非常嚴肅喔!」
嚴肅?我搔著後腦杓,發覺班花的追隨者都沒跟來,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勁卻又說不出口。
「請問是什麼事呢?」
「我……」班花閃爍著水汪汪大眼,粉嫩的唇瓣微微顫抖,「我喜歡你!」
喔,原來班花喜歡我啊。
什麼啊,這種事情算嚴肅嗎?害我以為班花要跟我搶桐花呢。
「我不喜歡你。」
「咦?」
班花臉色極差,像是沒預料到我會拒絕的這麼乾脆。
這是當然的,我心裡現在只有桐花,再說班花在我眼中只是個路人,我也沒興趣挑戰腳踏兩條船。
「居然拒絕我,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呀,我跟你完全沒接觸,怎麼會突然喜歡你啊?」
「其實我在一年級開學就對你一見鍾情了!只是不敢接近你而已。」
看班花紅了眼眶,淚珠滾滾滑落眼角,好像很難過我連猶豫都沒有就拒絕她似的。
好像有句話說,女人的眼淚是珍珠。
於是我撿起地上的寶特瓶,貼在班花眼角旁邊接眼淚。
「你幹嘛啊!」
「呃……想說真的有珍珠的話,可以拿去賣啊。」
「白癡嗎!」班花推開我,跑到鐵欄桿旁邊,「你拒絕我!我就死給你看!」
「好啊,跳呀。」我撇了一眼寶特瓶,裡面接到的眼淚並不會變成珍珠,有點失望的嘆著氣。
班花憤怒的瞪著我,她如期的一樣沒跳下去,班花扭曲的表情指著我大喊:
「我知道了!你有喜歡的人了對不對!」
「對呀,她叫做桐花。」
「可、可惡,居然跟我的名字這麼像,她在模仿我嗎?」
「班花跟桐花不一樣啦!重複一個字而已。」
「啊啊啊--那你喜歡她什麼地方!」
「喔,她是屍體。」
「咦?」班花非常震驚,難以置信地看著我,「你喜歡一具屍體?」
「對啊,我們是在滾花田的時候認識的。」
「不可能……你在跟我開玩笑嗎?」班花衝到我面前,指著鐵欄桿邊緣,「那你跳下去證明給我看啊!如果你真的愛她,就跳啊!」
嗯,這就是所謂的至死不渝嗎?
然後我就跳樓了。
沒錯,我一個助跑奮力蹬起,在半空中華麗的開腿,外加花式旋轉最後擺出魚躍龍門的動作下墜!
班花瘋狂大笑想讓我害怕分心,但這種時候就要相信愛的力量!
「桐花!」
我大喊的同時,桐花縱身飛來抱住我,讓我安穩落地。
「笨。」桐花不是很開心我做傻事,確定我沒受傷後直接把我扔在地上不斷重複著,「笨笨笨笨笨……」
「別這樣說嘛!我早就知道你會來接我,這代表我們默契很好耶。」
桐花閉上嘴,臉上浮出紅暈斜過眼,「別再做了。」
「好好好,我知道你會擔心啦!對不起。」
就在我跟桐花你濃我濃時,班花以非常驚人的速度走樓梯衝過來,看見桐花眼球都爆了很多血絲。
她握緊雙拳,氣到全身發抖,「沒想到你是操屍者!既然是同行就來一較高下吧!」
班花大聲怒吼,一個人影從女廁跳出來,那是一個死到剩白骨但還穿著西裝的紳士。
白骨紳士上下打量著桐花,嘖嘖幾聲嘲諷的笑著說,「這具屍體還不夠強啊,打起來很沒勁。」
「夠了!班花你要鬧到什麼時候。」竟然召喚骷髏想打我女朋友,太過分啦!
「哼哈哈哈!我很認真喔,每天討好別人就是為了蒐集陽氣,用陽氣讓我男朋友變強啊!」
「你有男朋友還跟我告白……」
「少囉嗦!白骨紳士是男朋友兼工具人,而你只有男朋友而已!等級不一樣。」
「聽起來我好像比較高級。」我按著下顎思索一陣子,男朋友工具人和男朋友感覺好像差不多耶。
「對呀!所以趕快跟我交往吧!」
「不要。」
「咿!氣死我啦!」班花惱怒之下,指著我大喊:「看我把你的陽氣吸乾!上吧!白骨紳士。」
我趕緊抓著桐花衝去警衛室求救,在警衛先生的幫忙下,班花和白骨紳士依恐嚇暴力罪被送去警察局。
不過因為是學生,所以只是稍微告誡一下就被放出來。
班花的父母知道自己女兒交男朋友後,很生氣的逼問兩人認識的過程,還有拆散兩人的意思。
面對父母威壓,班花只好哭哭啼啼的訴說由來。
某年春天,她路過公園看見油菜花田,因為學業壓力很大,所以就跳進花田裡滾圈圈。
不料撿到一個紅包,打開來一看是白骨先生的小指骨,原本覺得很噁心想丟掉,結果埋藏在附近已久的白骨家族突然跳出來。
一群白骨開口閉口都是大嫂、媳婦之類的,班花無奈之下被逼著跟白骨紳士交往,一直到今天。
班花父母聽見如此悲慘的相遇故事,淚流滿面泣不成聲,既然是註定好的因緣,她父母也只能默默接受了。
這件事,最後以班花卸下春之女神之為做為懲罰,但她現在才發現白骨紳士一直愛著她,形影不離。
班花跟我和桐花道歉後,和白骨紳士甜蜜的一起回家。
而我,當然是跟桐花到花園滾圈圈囉!
桐花紛紛落下,我與桐花躺在油菜花田裡,兩人向望一眼不語而笑。
很自然的,我們並沒有撞上對方,在接吻的當下放任身體行動。
在春風徐徐的春天。
我交了一個可愛的女朋友--
桐花。
雖然她死了,是一具屍體。
但,我看得見她的顏色,聽得見她的聲音,感受得到她的存在。
我的癖好,是戀屍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