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話

　　接著，為了表達出善意，阿格諾來到奧爾蕾迪身旁，拿起台車上的一對金屬護腕：
　　「奧爾蕾迪，看看這個吧。這可以減少法術的施展時間，也在特價中，我覺得應該不錯。」
　　話畢，當阿格諾將護腕遞給少女時，奧爾蕾迪卻因為護腕帶來的重量，不只是嚇了一跳、臉色也隨之沉了下來。
　　「呃、這個……」她面有難色地捧著護腕，手部的肌肉也開始微微發抖。「好像有點太重了……」
　　「啊，是這樣嗎？抱歉，我沒想到妳的負重能力。」阿格諾只得將護腕從其手中拿過，好讓長髮少女的負擔減輕。
　　而在此刻，一旁的肌肉男‧菲力便接過那對護腕，也發現護腕比他想像中的重、讓他有少許的購買慾望。
　　看見菲力興奮表情，索瑪西西則是直接潑了桶冷水：「別想。阿格諾不會幫你出錢的。」
　　頗失望的菲力不得已，還是將護腕放回了台車上；另一方面，阿格諾又拿起了枚戒指，交給奧爾蕾迪試戴。
　　那是個由看來有些年代的木材雕刻而成、做工算精細的木造戒指；當阿格諾把其放到奧爾蕾迪手中時，她立刻就能感受到，戒指帶有一股詭異的氣息。
　　這股氣息對奧爾蕾迪來說，雖然很類似自己握上隨身曬衣竿的感受，但又有種說不出來的違和感；像是吃到了不同品種的蘋果一般，雖然味道類似、但就是不太一樣。

　　──或許，不同道具會有不同的感受，應該是這樣吧……

　　半信半疑的奧爾蕾迪，於是帶著困惑的表情、將木戒指戴在了左手食指上。
　　誰知道，才一戴上這戒指，奧爾蕾迪馬上就感覺左食指尖嚴重發燙！
　　她急忙將戒指從指頭上拔除，這才讓自己的指尖觸覺恢復正常；她剛才甚至一度覺得，自己的指尖真的燒了起來。
　　意識到奧爾蕾迪異狀的其他人，馬上過來關心長髮少女的狀況。

　　「怎麼了？」阿格諾首先發問，「是不是魔法屬性不合？」
　　「魔法……屬性？」

　　理所當然的，這對少女來說嶄新的名詞、只是徒增她的問號。
　　索瑪西西則在此刻出來簡易解說：「簡單來說，就是體質不合啦。妳要是在摸魔法道具時，有感受到說不出的違和感，那就是體質不合，別用。用了肯定會受傷的。」
　　「他說真的，那會很危險喔。」菲力也邊露出手臂上的多處傷口、邊說明，「這些都是我用錯道具的傷害，小心點為好。」
　　看著肌肉男身上、大小不一的傷痕，奧爾蕾迪不禁冷汗直冒、緊張了起來。

　　──要是剛才沒有及時拿開戒指，我到底會變得怎樣……？！

　　察覺奧爾蕾迪開始恐懼的阿格諾，先是以鄙視的眼光、瞪了同行的兩人一眼後，再以溫和的口吻解釋：
　　「不、不是啦。那些傷口是菲力以前自己在戰場上受的傷！只要馬上停止使用，不會有任何傷口的！你們兩個，別玩弄菜鳥啦！」
　　阿格諾的指責，雖然是有讓長髮少女感到少許安心，但罪魁禍首的兩人，卻還是一副嘻皮笑臉的模樣，似乎有確實地從中取得不少樂趣。

　　「……」

　　雖然阿格諾很想對兩人說些什麼，但一想到只要起爭端、就會給予索瑪西西開打的理由，他便嘆了口氣，將這股怨意往心內苦吞。
　　「不過連這枚戒指都不合適……」商人哈里松思索著，「看來客人，您的魔法屬性很特殊啊。要找到合適的東西，可能要花點時間了。」
　　「放心，有我在呢。」阿格諾一邊說、一邊拿起台車上的某個露指手套，「就我的直覺，這雙手套應該不錯。」
　　話畢，阿格諾便將那雙手套丟給了奧爾蕾迪。
　　少女接過手套後，由於有了先前的經驗，讓她變得有些懼怕。
　　可將手套拋過來的紅袍男子，卻帶著滿滿自信的眼神；在這番「善意」的壓力逼迫下，奧爾蕾迪只得深吸一口氣，然後將露指手套戴上。

　　當她完全穿戴好手套時，與剛才的木戒指相同、有股類似自己隨身曬衣竿的詭異感受，包圍住了奧爾蕾迪的手心和手背。
　　不同的是，這次並沒有再出現任何具體的強烈感受。儘管手套的尺寸偏大，對現在的使用者、奧爾蕾迪來說，卻覺得出奇意外的契合。
　　像是……這手套打從一開始，就是量身打造似的。

　　發現到少女為著魔法道具、感到驚奇的表情後，阿格諾展開了笑靨：
　　「看來是對到屬性了呢。我想得果然沒錯。」
　　他從口袋掏出幾枚粗糙金幣，給了商人。「手套我要了。多出來的金幣，就拿你手邊情報換吧。」
　　「謝謝惠顧啊──」哈里松也不敢怠慢，迅速地將金幣收了起來。「都花這麼大手筆了，不如再多挑個道具上路吧？」
　　聽見合作夥伴的提議，阿格諾自然也不會客氣。他看準了某個扁平的透明圓玻璃，稍微握在手中感受下後、就直接收入了口袋。
　　但哈里松一發現他拿走的商品，便馬上出口阻止：
　　「啊、啊啊啊！那個、那個不行啦！大爺啊，那東西單價不便宜，你拿走了、我怎麼做生意啊？」
　　阿格諾此刻則是皺起了眉間，以不屑的口氣回應：

　　「是喔？有比毀掉和自己長期合作夥伴的合約貴嗎？再說了，這東西我看擺了很久、都賣不出去吧？我幫你清貨，為什麼不感謝我？」
　　「這、這……」
　　
　　看著語塞的黑膚商人，阿格諾也不想刁難他，於是提出了其他方案：
　　「不如這樣吧。下一次的研發費用，我就拿一半。這樣算有補償了吧？」
　　頭戴白巾的哈里松也無可奈何，只好雙手一攤、表示接受這樣的條件。
　　「唉。這年頭，鬼地方的生意也不好做囉……對了，你想要情報的話──我可不能就這樣給你。」
　　哈里松一邊擺著不甘願的表情，另一邊手上的指頭往自己的方向擺動；阿格諾知道，經過這樣一折騰、情報還是得額外付費了。
　　他只得又從口袋中、掏出更多的粗造金幣，親自放到哈里松晃動的掌心裡。
　　「謝謝惠顧──」
　　於是乎，黑膚的商人將金幣收起來後，開始自言自語起來：

　　「嗯……最近業界最大的騷動，大概是有一批人、正在大肆收刮道具了吧。
他們將能用的簡便型道具都收了回去，也不管屬性合不合呢。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們對體積小、魔力含量高的商品特別感興趣。
而這批人呢，說來也奇怪、全都穿著藍袍，看起來也都怪里怪氣的。活像是邪教似的。
──嗯？客人啊，買完東西就快點走啦。別在這邊聽商人的自言自語好嗎？」

　　在這句話之後，一行人便離開了原地、到綠洲城市的其他偏僻角落展開討論。
　　「藍袍、邪教……」索瑪西西蹲在房屋的陰影裡、興致高漲地邪笑著，「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看來有人要做大事囉──」
　　「別想攙和在內，西西。」阿格諾半身倚靠在房屋的土色牆上，「我們應該要盡力避免麻煩事。或許他們打算做的事，可以分散些對這菜鳥的注意力。」
　　「無論如何，有人來打架的話，」菲力則雙手插腋、滿懷笑容地看向長髮少女，「我們都會保護妳的！嘻嘻！」
　　至於新人‧奧爾蕾迪，因為不知道該如何參與話題，只好一直緊握著隨身的曬衣竿、並不時眨眼、好適應風沙過於嚴重的這小鎮環境。

　　「那接下來呢？」菲力見少女似乎沒辦法加入話題，就提出其他議題：「我們雖說要保護她，但也不可能一直保護菜鳥吧？」
　　「說得也是。不如，接下來就幫她找份工作吧。」阿格諾從牆邊挺直身子，「有穩定的薪水後，應該就不用太擔心了。」
　　「真是無聊的提議啊。」索瑪西西也站起來回應，「讓她加入你的保鑣團隊，不是挺好的嗎？」

　　面對這樣的意見，身為事主的阿格諾、嚴厲的拒絕其提案。
　　「西西，你想被減薪就說。我可沒有多的金幣能分了。」
　　「欸──」索瑪西西此刻，發出情緒起伏極度低迷、扁平且嘲諷滿點的音調。「原來前任國家魔導士，這麼小氣窮酸啊──」

　　「你──」

　　一時氣急攻心的阿格諾，為了抑制住怒火，只得用力抓住紅袍下的心臟，好讓自己冷靜些。
　　接著，他便以充滿鄙視的眼光、瞪向罪魁禍首的矮小男子。
　　「……對，我就是小氣。隨便你說什麼，我是不會如你願的。」
　　驚覺自己歷來皆有效作戰方案、今日居然失靈的索瑪西西，不禁動起自己的雙手、為自己的僱主鼓掌。
　　「哈……難得你忍住了欸。不錯不錯，有長進。」
　　只可惜，這番讚美在阿格諾耳中聽來，就是又一波的刺激。不過經歷剛才的衝擊後，這點言論現在只是小意思。
　　「那麼，說要找工作，」菲力即時插入話題，希望阿格諾冷靜些。「要去哪裡找呢？」
　　這番策略的確有效。不僅阿格諾迅速平靜下來，就連索瑪西西也不再鬧事、認真地思考這問題的解答。
　　看著這一切的奧爾蕾迪，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不過藏在其心中的感激之情，卻漸漸地充滿她的思緒。

　　在她眼前的，不是什麼破壞者──有的只是一群為了解決陌生人困擾、心地善良的路人們。

　　如果有普通人看見這幕，應該很難想像，在這之前、這幾個到底是怎樣莫名的瘋子吧。
　　──就在奧爾蕾迪開始放下心防、靜靜看著三人思索之時，身形矮小的索瑪西西、喊出了自己的主意。

　　「啊。我知道了！在林邊小鎮Ｂ那裡，應該有木材相關的工作吧？離這裡也近，就去那裡找工作啊！」

　　聽見這發表的其餘兩人，先是瞪大了眼，然後出聲贊同。
　　「西西！你果然很聰明嘛！這麼好的主意！」
　　「沒想到西西你還是會說人話嘛。」
　　而得到同行夥伴的同意後，索瑪西西將目光轉向了奧爾蕾迪。

　　「呃……我也不清楚好不好……但是，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試試！」

　　確認全員同意後，索瑪西西於是朝街道展開步伐。
　　「好！確定下個目的地、就是林邊小鎮Ｂ！出發！」
　　「等一下，西西！等我們啦！」「接下來也請多指教囉，小姐。」「呃……好、好的……」
　　就這樣，一行人離開了西側的起始鎮，前往林邊小鎮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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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索瑪西西等人離去後，哈里松整理起自家商品時，有名男子來到了攤位前。
　　「啊，客人你好！」哈里松慣性地打了招呼，並轉身打算做生意。「盡量挑看看……喔。」
　　原先熟悉的攬客詞，此刻卻讓哈里松的舌尖感到陌生。原因正是、那名男子帶來的壓迫感。
　　男子身形相當的瘦弱。那如皮包骨般的指頭，要不是上面還有膚色，哈里松恐怕會誤認為骨頭；其髮絲雜亂地生長著，形似鳥類築起的巢。
　　這人的眼神、則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混亂感；彷彿將所有的思緒都封印在裡頭一般，明明是烏黑的瞳孔，卻看不出任何的情感。
　　不過比起這些特徵，讓哈里松最為警惕的，則是男子的穿扮：
　　藍色的短袍與七分藍褲，全身藍的裝扮。
　　和他之前覺得怪異、可能是邪教的人相似。

　　男子也發現哈里松的態度可疑，可他沒有說出來。畢竟比起質疑他人，他來做交易這回事比較重要。
　　他於是從藍袍的口袋中、拿出幾枚粗造金幣，一邊遞給哈里松後、一邊以虛弱的口氣說出話語：

　　「給我上一組人的情報。目的地、目的，都要。」

　　哈里松雖感到疑惑，不過這可是筆交易。況且，他對阿格諾的行蹤、可沒有保密的義務。
　　他於是根據偷聽到四人對話的內容，將金幣收下後、把情報道出。掌握每個客人的行蹤，可是情報商的基本技能之一。
　　「……就是這樣。客人，要不要順便買點道具啊？」
　　「謝了。」
　　丟下這句話後，那藍袍男子就逕自離去了。
　　等到男子總算走遠後，哈里松放下心來時，才發現自己流了一身的冷汗。

　　「──真是恐怖的人啊。阿格諾啊，你就好自為之吧，這就是跟我這種人打交道的風險。」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