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血濺創世紀封印
本章節 4345 字
更新於: 2019-01-01
【第二章】14.血濺創世紀封印
叮鈴。木門上的鈴鐺清脆作響。
推開木門踏進咖啡店的，是XXXX年XX月XX日星期二早晨在卡登諾沙二樓醫護室甦醒的陸迦儂。
拗不過堅持要去趟普登司事務所為自己上班遲到道歉的陸迦儂，祈雨、祈月再三檢查創世封印術式狀態穩定加上慕零零首肯後，才讓他出門。下午三點離開卡登諾沙咖啡店，從普登司事務所回來已是傍晚將近六、七點。
叮鈴鈴。
木門關上，吊著的鈴鐺理所當然又清脆響了一遍。
陸迦儂手上提著去附近店裡買的烤雞，快步走向伊芙蓉。
「迦儂？」伊芙蓉褐色眼睛立即顯露擔憂。
「芙蓉不要過來。」陸迦儂無視伊芙蓉，以強而有勁的力道握著旁邊另一隻纖纖細手將蘿莉少女往懷裡拉近。
「咦？」蘿莉少女連同伊芙蓉的份一起疑惑。
「不管是『兩儀』還是『藺冬雪』，都必須跟我走。」一對深邃的黑眼睛看著清澈湖水綠雙瞳說。
現在時間是XXXX年XX月XX日星期二，PM07：25。
下水道空氣淤滯。
新鮮記憶著三十分鐘前卡登諾沙咖啡店裡咖啡香氣的嗅覺，已被鐵鏽混雜各種城市排泄物腐敗成泥的濃烈臭味填滿。本應該繼續留在咖啡店內開始享用晚餐義大利麵、比薩和烤雞的味覺，此刻任何一項食物都沒有品嚐到。
藺冬雪被陸迦儂一路半拖半拉到距離卡登諾沙咖啡店有段路程的下水道，她喘著氣努力恢復和城市地下水道複雜系統一樣的紊亂心跳。
距離上次陸迦儂執行清道夫任務清掃交到他手中的四千個罪人，時隔兩個禮拜又兩天。位於NO.3市地下某處下水道兩側猩紅鏽蝕鐵柵欄後方仍然空空蕩蕩，因為還不到下次執行清道夫任務的時候。「罪人」需要累積。是說，那些被稱為罪人的人們又真的是罪人嗎？
此處下水道是上官奈和蒲丞京花二年時間，探勘整個NO.3市下水道管線系統替陸迦儂尋覓來的「清掃場域」。
殺手可不能隨意將路上隨處可見活著的人類當沙包，涉及法律問題引來警察都是拿石頭砸腳的蠢事。但比起承受蒲丞京知道卡登諾沙成員在執行任務無端波及與任務無關的尋常人士而散發出的冷冽眼神，卡登諾沙所有成員會毫不猶豫選擇忍耐被一顆真的大石頭砸腳帶來的疼痛。
蒲丞京和上官奈透過經營標榜絕對執行的殺人地下網站，藉由不留痕跡的隱藏式回收清掃目標與百分百隱密性極高的私訊、面談任務報酬，接收遍及全球各地上至政府下至個人委託「他們所認定該被抹除的罪人」的清掃任務。口耳與網路相傳口碑極佳的高額殺人地下網站，網頁上跳動的累積罪人人數目前來到3022。等數字跳動到4000人，會有專員將罪人們集合到清掃場域。
對普通人的眼睛來說下水道暗無天日，預備燈光的電源只留給施工時使用。對基因選項被編輯過的人造異能軀體來說，視線二十公尺範圍內的漆黑濕黏下水道猶如有好幾盞探照燈打亮著。
眼前兩側猩紅鐵柵欄向暗黑下水道深處綿延，正試探著整個城市幽暗飢渴躁動程度。
陸迦儂獨自深入黑暗，聽腳下濕黏迴音纏繞被氧氣啃食成腥紅的城市喉嚨深處。他從黑暗中轉過身朝另一端距離十步之遙的蘿莉般嬌小體型十八歲少女看去。
他知道，該來的總是會來。
他知道自蘿莉少女拿著匕首出現坐在他身上那日清晨，遲來的鐘聲終於在莫寧兒消逝的世界裡迴盪雲霄之間。太久了。等待太久了。沒有什麼比等待還更難熬。他終於懂等待是什麼意思。他終於理解煎熬除了是火部十三劃和火部十五劃之外，體會出這兩個字釋義為內心受折磨而焦灼的痛苦又是怎麼一回事了。
「陸迦儂，告訴我瑪門是怎樣的殺手？莫寧兒是怎樣的人？她，是怎麼死去的？」少女嬌柔語句一如細針字字針刺著。刺著心。
「問這個幹嘛⋯⋯⋯藺冬雪⋯不，兩儀。妳到底想知道什麼⋯那時候，等名為『陸迦儂』的意識爭奪回身體控制權時，莫寧兒已經死了⋯⋯是身為沙利葉的我殺了瑪門。」喉嚨嘶啞聲掩不住苦澀。
「說實話，不僅僅只有我想知道。對太極來說，不管是知道那名謎樣女子作為卡登諾沙旗下殺手貪婪的瑪門，還是身為莫寧兒的任何事，都非常重要。太極想知道的事，就是我也想知道的事。現在能清楚告訴我『她』是怎樣的一個人又是怎麼死的，只有你而已。太極總說如果可以的話，她想親自到咖啡店找你喝下午茶聊天。」
「妳口中說的『太極』是誰？莫寧兒從沒提過有誰對她而言是重要的。對她來說，連我也未曾是那個重要的人。恐怕整個卡登諾沙裡只有慕梧介能成為她眼裡最重要的那個人。」陸迦儂沒想到從喉嚨發出的聲音在自己的耳朵聽起來竟然有毫不掩飾的嫉妒成份。
「我只能告訴你，太極是我的枷鎖，我是太極的劍。畢竟從一開始卡登諾沙的殺手墮天使沙利葉，已被TSA設定成AI腦晶片追蹤的抹殺目標，所以我無法對你詳述關於太極的事。麻煩的內建保密程式會在說出關鍵詞時驅動微電流控制左腦語言區塊，讓我暫時失去語言能力。若是硬要抵抗保密程式，會出現幾天的暫時性失憶，更嚴重甚至會失去身體主控權。」不管是作為兩儀還是藺冬雪，蘿莉少女只能苦笑。苦澀笑容在她精緻的年幼臉龐上顯得過於超齡。
「我們都知道程式和基因都是被製造出來的，偏偏我們卻無法抵抗。只能任由植入左腦的AI腦晶片用讓看不見的0、1編碼操控意識操控手腳，只能被基因強迫打開的蠢動嗜血慾望驅使用異能殺人。諷刺的是，連自我了結都做不到。因為基因編碼內已設定好防自爆程式。吶，兩儀。告訴我，不是應該由『人腦』來控制『電腦』嗎？為什麼我們會淪為被控制的那一方呢？」清瘦的黑髮男性用科學家追尋答案的眼神看向十步之遙的蘿莉體型十八歲少女。
「你怎能期待一個未曾擁有過『選擇』的人回答申論題呢。」蘿莉少女伸手插進憑空裂開的異度空間內抽出森冷亮幌薙刀。
「『選擇』從來不是由誰提供的，而是由自己的意願去『選擇』。」黑髮男子自腰間亮出銳利銀白匕首。
「被眷顧的人才能在生命裡擁有『選擇』這兩個字的存在，少在那邊對著連『選擇』兩個字都不允許出現的實驗品說教。」一句話的時間薙刀已在陸迦儂項上人頭周邊砍了四十六次。
「我可真不知道自己『被誰』眷顧了。」薙刀執行完它第四十六次攻擊時陸迦儂手裡匕首反守為攻，閃過一次銀光與薙刀兩相碰觸產生強勁震動，傳到兩儀手中後薙刀硬生碎散成千萬段金屬塊。
「陸迦儂，告訴我莫寧兒是怎麼死的。好好面對現實吧，人死不能復生，你再怎麼逃避躲得了一時半刻躲不了一輩子。不要窩窩囊囊躲在表面的保護下自欺欺人，難看死了。即使我是個無法選擇的實驗品，還是能夠坦率面對生生死死。」少女的金褐髮色褪成金黃，豔紅瞳眸逼退湖水綠。此話出口，兩儀瞬間有種覺得自己已非從前的自己。這話，混雜了誰的意識？
越來越多的懸浮刀劍利器自逐一打開的異度空間裂縫中傾巢而出，朝黑暗中全身黑色的黑髮男子高速飛射。兩儀挑了把西洋劍以柔軟身段在飛射刀劍中穿梭，少女纖纖細手正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匕首攻擊後的每個空隙突刺。名副其實的見縫插針。
「當妳說出自己可以坦率面對生生死死這句話的時候就是妳已經作出『選擇』，別再說自己沒有選擇這種自相矛盾的話了。」惡狠自陸迦儂身上散發而出將兩儀籠罩。
「你就爽快承認自己選擇了逃避吧。」是誰？是誰在透過這副身軀開口說話？藺冬雪？兩儀？太極？還是莫寧兒？
「我沒有逃避！」不祥暗影吞噬整個被氧氣以化學作用啃食過頭的猩紅下水道。
「你這就是在逃避！好好看清你自己！」是誰？是誰在藉由這雙眼睛的動態視力捕捉陸迦儂身影的變幻莫測？是莫寧兒？太極？兩儀？還是藺冬雪？
「被黑暗深淵窺視的我只能繼續看著黑暗，在黑暗中我沒有足夠的能力保持『自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黑色浸染了眼球原先的白色，陸迦儂的瞳孔還是黑色的。
還沒完全啟動異能的沙利葉，已讓兩儀從異度空間瞬移轉換虛實雙管齊下攻擊時使用的四十幾把野太刀，全在激昂鏗鏘聲產生點點星火後的下瞬間從鍛造金屬崩解成灰。
定眼再瞧。少女身影站在野太刀們崩解成沙成灰飄散的蒼涼中，小巧白皙纖手上已握緊刻有「太極」兩字的黑色武士刀。
是藺冬雪，是兩儀，是太極，是莫寧兒。
左手不疾不徐將黑色武士刀至於腰際左邊，右手握緊刀柄。
她們張開小巧櫻色唇瓣，字字句句嬌媚鮮明地響徹朝少女迎面而來既是墮天使沙利葉又是陸迦儂的黑髮年輕男子腦海深處。
「不夠。」
「還不夠。」
「遠遠不夠。」
「你到底在哪？」
蘿莉少女迴避黑髮男子的攻擊行影，踏步疾行跟上下水道吞嚥滾滾髒水的咕嚕咕嚕節奏在充滿蛋白質腐敗臭氣的有限空間中穿梭。
「這不是真正的墮天使。」兩儀。
「這不是真正的沙利葉。」太極。
「這不是真正的陸迦儂。」藺冬雪。
「這不是真正的N6451079。」莫寧兒。
「真正的你到底在哪？」四個意識交織在一起。
距離五步刀身出鞘。
距離三步墊地而起騰空蓄勢待發。
「我不知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急速抽出的黑色光芒一刀往仰天長嘯的沙利葉頸項間凌空斬落。
黑色身影已預測刀尖落下座標，以一公分差距閃過陰森冷冽鋒利。沙利葉停止長嘯，閃身時略微一瞥刀身上連幽冥闇界都能燒毀的火焰紋路黑黝刃境。
嘶吼帶來的震耳欲聾餘音在下水道迴盪不止，蘿莉少女趁沙利葉站定身姿之前，手上已多了另一把白色反物質大太刀。再次迴身點地躍起。
「天空張開血盆大口竭力怒吼，震耳欲聾。舞著他銳利閃亮的爪，撕裂空氣裡的鬱悶。」一把泛著銀色光輝大型太刀，一把不讓光芒傾溢出的長刃黑色武士刀峙立。緊握兩把與蘿莉嬌小身型不符比例的黑白雙刀，少女飛旋凌空交叉劈開下水道淤滯腥臭。
「莫寧兒不要唸妳寫的詩！即使嘗試過那麼多次，我仍然、仍然無法在黑暗中獨自保持清醒自我意識。」渾身黑色裝束的陸迦儂閃開向左向右揮劃而過的銀刃黑刃。
「沒了氧氣交換二氧化碳的紅血球，只能任其氧化泛紫發黑。這樣就好。這樣就好。讓他死去才是最好。」蘿莉少女疾速瞬間移動留下的眾多殘影已成吟唱詩句的鬼魅。魅影來自四面八方，吟詠聲時而飄忽時而清晰。
「不要再唸了、不要再唸了、不要再唸了！」陸迦儂氣息紊亂喉嚨異常乾渴。臉上兩個漆黑窟窿失魂落魄在鬼魅殘影濃淡之中。
「原罪的子民啊，跟隨『貪婪』身後的你啊。」再眨眼。此刻兩儀那一頭退去褐色只剩金色的波浪長髮，那一雙湖水綠被殺意染成鮮紅的眼眸，在沙利葉那雙黑色眼球的猩紅瞳孔裡看來格外刺眼。非常刺眼。
「瑪門⋯⋯莫寧兒⋯⋯」再熟悉不過的詩句將完全啟動異能力的沙利葉腦意識深處的開關按下。
喀嚓。
啪滋。
創世封印術式空間內由無數轉動大小齒輪組合成的懸浮金色立方體，裏頭鑲嵌的時鐘有著聲紋不動的長短針與秒針。纏繞於立方體外由穩定頻率驟然粗細不一瘋狂跳動的青紫、紅色血管接連爆裂，啪滋啪滋啪滋啪滋浸透齒輪與齒輪間隙。透過佈滿血紅的鐘面，原先靜止多年的秒針開始順時鐘方向移動。
滴答。
滴答。
滴答。
滴答。
叮鈴。木門上的鈴鐺清脆作響。
推開木門踏進咖啡店的，是XXXX年XX月XX日星期二早晨在卡登諾沙二樓醫護室甦醒的陸迦儂。
拗不過堅持要去趟普登司事務所為自己上班遲到道歉的陸迦儂，祈雨、祈月再三檢查創世封印術式狀態穩定加上慕零零首肯後，才讓他出門。下午三點離開卡登諾沙咖啡店，從普登司事務所回來已是傍晚將近六、七點。
叮鈴鈴。
木門關上，吊著的鈴鐺理所當然又清脆響了一遍。
陸迦儂手上提著去附近店裡買的烤雞，快步走向伊芙蓉。
「迦儂？」伊芙蓉褐色眼睛立即顯露擔憂。
「芙蓉不要過來。」陸迦儂無視伊芙蓉，以強而有勁的力道握著旁邊另一隻纖纖細手將蘿莉少女往懷裡拉近。
「咦？」蘿莉少女連同伊芙蓉的份一起疑惑。
「不管是『兩儀』還是『藺冬雪』，都必須跟我走。」一對深邃的黑眼睛看著清澈湖水綠雙瞳說。
現在時間是XXXX年XX月XX日星期二，PM07：25。
下水道空氣淤滯。
新鮮記憶著三十分鐘前卡登諾沙咖啡店裡咖啡香氣的嗅覺，已被鐵鏽混雜各種城市排泄物腐敗成泥的濃烈臭味填滿。本應該繼續留在咖啡店內開始享用晚餐義大利麵、比薩和烤雞的味覺，此刻任何一項食物都沒有品嚐到。
藺冬雪被陸迦儂一路半拖半拉到距離卡登諾沙咖啡店有段路程的下水道，她喘著氣努力恢復和城市地下水道複雜系統一樣的紊亂心跳。
距離上次陸迦儂執行清道夫任務清掃交到他手中的四千個罪人，時隔兩個禮拜又兩天。位於NO.3市地下某處下水道兩側猩紅鏽蝕鐵柵欄後方仍然空空蕩蕩，因為還不到下次執行清道夫任務的時候。「罪人」需要累積。是說，那些被稱為罪人的人們又真的是罪人嗎？
此處下水道是上官奈和蒲丞京花二年時間，探勘整個NO.3市下水道管線系統替陸迦儂尋覓來的「清掃場域」。
殺手可不能隨意將路上隨處可見活著的人類當沙包，涉及法律問題引來警察都是拿石頭砸腳的蠢事。但比起承受蒲丞京知道卡登諾沙成員在執行任務無端波及與任務無關的尋常人士而散發出的冷冽眼神，卡登諾沙所有成員會毫不猶豫選擇忍耐被一顆真的大石頭砸腳帶來的疼痛。
蒲丞京和上官奈透過經營標榜絕對執行的殺人地下網站，藉由不留痕跡的隱藏式回收清掃目標與百分百隱密性極高的私訊、面談任務報酬，接收遍及全球各地上至政府下至個人委託「他們所認定該被抹除的罪人」的清掃任務。口耳與網路相傳口碑極佳的高額殺人地下網站，網頁上跳動的累積罪人人數目前來到3022。等數字跳動到4000人，會有專員將罪人們集合到清掃場域。
對普通人的眼睛來說下水道暗無天日，預備燈光的電源只留給施工時使用。對基因選項被編輯過的人造異能軀體來說，視線二十公尺範圍內的漆黑濕黏下水道猶如有好幾盞探照燈打亮著。
眼前兩側猩紅鐵柵欄向暗黑下水道深處綿延，正試探著整個城市幽暗飢渴躁動程度。
陸迦儂獨自深入黑暗，聽腳下濕黏迴音纏繞被氧氣啃食成腥紅的城市喉嚨深處。他從黑暗中轉過身朝另一端距離十步之遙的蘿莉般嬌小體型十八歲少女看去。
他知道，該來的總是會來。
他知道自蘿莉少女拿著匕首出現坐在他身上那日清晨，遲來的鐘聲終於在莫寧兒消逝的世界裡迴盪雲霄之間。太久了。等待太久了。沒有什麼比等待還更難熬。他終於懂等待是什麼意思。他終於理解煎熬除了是火部十三劃和火部十五劃之外，體會出這兩個字釋義為內心受折磨而焦灼的痛苦又是怎麼一回事了。
「陸迦儂，告訴我瑪門是怎樣的殺手？莫寧兒是怎樣的人？她，是怎麼死去的？」少女嬌柔語句一如細針字字針刺著。刺著心。
「問這個幹嘛⋯⋯⋯藺冬雪⋯不，兩儀。妳到底想知道什麼⋯那時候，等名為『陸迦儂』的意識爭奪回身體控制權時，莫寧兒已經死了⋯⋯是身為沙利葉的我殺了瑪門。」喉嚨嘶啞聲掩不住苦澀。
「說實話，不僅僅只有我想知道。對太極來說，不管是知道那名謎樣女子作為卡登諾沙旗下殺手貪婪的瑪門，還是身為莫寧兒的任何事，都非常重要。太極想知道的事，就是我也想知道的事。現在能清楚告訴我『她』是怎樣的一個人又是怎麼死的，只有你而已。太極總說如果可以的話，她想親自到咖啡店找你喝下午茶聊天。」
「妳口中說的『太極』是誰？莫寧兒從沒提過有誰對她而言是重要的。對她來說，連我也未曾是那個重要的人。恐怕整個卡登諾沙裡只有慕梧介能成為她眼裡最重要的那個人。」陸迦儂沒想到從喉嚨發出的聲音在自己的耳朵聽起來竟然有毫不掩飾的嫉妒成份。
「我只能告訴你，太極是我的枷鎖，我是太極的劍。畢竟從一開始卡登諾沙的殺手墮天使沙利葉，已被TSA設定成AI腦晶片追蹤的抹殺目標，所以我無法對你詳述關於太極的事。麻煩的內建保密程式會在說出關鍵詞時驅動微電流控制左腦語言區塊，讓我暫時失去語言能力。若是硬要抵抗保密程式，會出現幾天的暫時性失憶，更嚴重甚至會失去身體主控權。」不管是作為兩儀還是藺冬雪，蘿莉少女只能苦笑。苦澀笑容在她精緻的年幼臉龐上顯得過於超齡。
「我們都知道程式和基因都是被製造出來的，偏偏我們卻無法抵抗。只能任由植入左腦的AI腦晶片用讓看不見的0、1編碼操控意識操控手腳，只能被基因強迫打開的蠢動嗜血慾望驅使用異能殺人。諷刺的是，連自我了結都做不到。因為基因編碼內已設定好防自爆程式。吶，兩儀。告訴我，不是應該由『人腦』來控制『電腦』嗎？為什麼我們會淪為被控制的那一方呢？」清瘦的黑髮男性用科學家追尋答案的眼神看向十步之遙的蘿莉體型十八歲少女。
「你怎能期待一個未曾擁有過『選擇』的人回答申論題呢。」蘿莉少女伸手插進憑空裂開的異度空間內抽出森冷亮幌薙刀。
「『選擇』從來不是由誰提供的，而是由自己的意願去『選擇』。」黑髮男子自腰間亮出銳利銀白匕首。
「被眷顧的人才能在生命裡擁有『選擇』這兩個字的存在，少在那邊對著連『選擇』兩個字都不允許出現的實驗品說教。」一句話的時間薙刀已在陸迦儂項上人頭周邊砍了四十六次。
「我可真不知道自己『被誰』眷顧了。」薙刀執行完它第四十六次攻擊時陸迦儂手裡匕首反守為攻，閃過一次銀光與薙刀兩相碰觸產生強勁震動，傳到兩儀手中後薙刀硬生碎散成千萬段金屬塊。
「陸迦儂，告訴我莫寧兒是怎麼死的。好好面對現實吧，人死不能復生，你再怎麼逃避躲得了一時半刻躲不了一輩子。不要窩窩囊囊躲在表面的保護下自欺欺人，難看死了。即使我是個無法選擇的實驗品，還是能夠坦率面對生生死死。」少女的金褐髮色褪成金黃，豔紅瞳眸逼退湖水綠。此話出口，兩儀瞬間有種覺得自己已非從前的自己。這話，混雜了誰的意識？
越來越多的懸浮刀劍利器自逐一打開的異度空間裂縫中傾巢而出，朝黑暗中全身黑色的黑髮男子高速飛射。兩儀挑了把西洋劍以柔軟身段在飛射刀劍中穿梭，少女纖纖細手正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匕首攻擊後的每個空隙突刺。名副其實的見縫插針。
「當妳說出自己可以坦率面對生生死死這句話的時候就是妳已經作出『選擇』，別再說自己沒有選擇這種自相矛盾的話了。」惡狠自陸迦儂身上散發而出將兩儀籠罩。
「你就爽快承認自己選擇了逃避吧。」是誰？是誰在透過這副身軀開口說話？藺冬雪？兩儀？太極？還是莫寧兒？
「我沒有逃避！」不祥暗影吞噬整個被氧氣以化學作用啃食過頭的猩紅下水道。
「你這就是在逃避！好好看清你自己！」是誰？是誰在藉由這雙眼睛的動態視力捕捉陸迦儂身影的變幻莫測？是莫寧兒？太極？兩儀？還是藺冬雪？
「被黑暗深淵窺視的我只能繼續看著黑暗，在黑暗中我沒有足夠的能力保持『自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黑色浸染了眼球原先的白色，陸迦儂的瞳孔還是黑色的。
還沒完全啟動異能的沙利葉，已讓兩儀從異度空間瞬移轉換虛實雙管齊下攻擊時使用的四十幾把野太刀，全在激昂鏗鏘聲產生點點星火後的下瞬間從鍛造金屬崩解成灰。
定眼再瞧。少女身影站在野太刀們崩解成沙成灰飄散的蒼涼中，小巧白皙纖手上已握緊刻有「太極」兩字的黑色武士刀。
是藺冬雪，是兩儀，是太極，是莫寧兒。
左手不疾不徐將黑色武士刀至於腰際左邊，右手握緊刀柄。
她們張開小巧櫻色唇瓣，字字句句嬌媚鮮明地響徹朝少女迎面而來既是墮天使沙利葉又是陸迦儂的黑髮年輕男子腦海深處。
「不夠。」
「還不夠。」
「遠遠不夠。」
「你到底在哪？」
蘿莉少女迴避黑髮男子的攻擊行影，踏步疾行跟上下水道吞嚥滾滾髒水的咕嚕咕嚕節奏在充滿蛋白質腐敗臭氣的有限空間中穿梭。
「這不是真正的墮天使。」兩儀。
「這不是真正的沙利葉。」太極。
「這不是真正的陸迦儂。」藺冬雪。
「這不是真正的N6451079。」莫寧兒。
「真正的你到底在哪？」四個意識交織在一起。
距離五步刀身出鞘。
距離三步墊地而起騰空蓄勢待發。
「我不知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急速抽出的黑色光芒一刀往仰天長嘯的沙利葉頸項間凌空斬落。
黑色身影已預測刀尖落下座標，以一公分差距閃過陰森冷冽鋒利。沙利葉停止長嘯，閃身時略微一瞥刀身上連幽冥闇界都能燒毀的火焰紋路黑黝刃境。
嘶吼帶來的震耳欲聾餘音在下水道迴盪不止，蘿莉少女趁沙利葉站定身姿之前，手上已多了另一把白色反物質大太刀。再次迴身點地躍起。
「天空張開血盆大口竭力怒吼，震耳欲聾。舞著他銳利閃亮的爪，撕裂空氣裡的鬱悶。」一把泛著銀色光輝大型太刀，一把不讓光芒傾溢出的長刃黑色武士刀峙立。緊握兩把與蘿莉嬌小身型不符比例的黑白雙刀，少女飛旋凌空交叉劈開下水道淤滯腥臭。
「莫寧兒不要唸妳寫的詩！即使嘗試過那麼多次，我仍然、仍然無法在黑暗中獨自保持清醒自我意識。」渾身黑色裝束的陸迦儂閃開向左向右揮劃而過的銀刃黑刃。
「沒了氧氣交換二氧化碳的紅血球，只能任其氧化泛紫發黑。這樣就好。這樣就好。讓他死去才是最好。」蘿莉少女疾速瞬間移動留下的眾多殘影已成吟唱詩句的鬼魅。魅影來自四面八方，吟詠聲時而飄忽時而清晰。
「不要再唸了、不要再唸了、不要再唸了！」陸迦儂氣息紊亂喉嚨異常乾渴。臉上兩個漆黑窟窿失魂落魄在鬼魅殘影濃淡之中。
「原罪的子民啊，跟隨『貪婪』身後的你啊。」再眨眼。此刻兩儀那一頭退去褐色只剩金色的波浪長髮，那一雙湖水綠被殺意染成鮮紅的眼眸，在沙利葉那雙黑色眼球的猩紅瞳孔裡看來格外刺眼。非常刺眼。
「瑪門⋯⋯莫寧兒⋯⋯」再熟悉不過的詩句將完全啟動異能力的沙利葉腦意識深處的開關按下。
喀嚓。
啪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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