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1
本章節 1981 字
更新於: 2018-12-27
喀噠、喀噠……
晚霞的色彩灑遍曠野，五輛破舊馬車發出規律的行進聲，它們連成一線前行，有了同類作伴，即使身處荒煙蔓草中也不至於感到孤寂。
偶爾的一陣風總吹得簡便搭建的帆布篷架嘎吱嘎吱響，然而，馬車內的喧嘩蓋過帆布篷低鳴，幾乎無人注意到那脆弱不堪的聲音。
作為運貨用途的馬車載了八名乘客，有男有女，除了必須在貨物間找空隙，還得跟其他人搶位置，或席地而坐、或霸佔木箱，使得貨倉擁擠不堪。不過乘客們非但沒起口角，反而和樂融融，車內洋溢歡快的言談笑語。
這趟行程的終點站是那塔城，駕車的商人收些小錢順道載旅客一程，旅客方便車伕又有外快賺，雙方皆贏，何樂不為呢？
乘客中最顯眼的莫過於坐在一塊的兩位年輕男子，雖然他倆穿著與其他人沒什麼不同，都是平價的棉麻衣，顏值卻甩了大家三條街。較矮的那位窩在同伴懷裡，臉上露出睏倦的神情，至於從背後環抱他腰際的黑髮男子雙眼蒙著布條，頭頂隻小藍鳥，對別人愛答不理的。
或許他睡著了？正當有乘客這麼想，就見黑髮男子抬手擋住顛簸中差點撞上他們的旁人。
眾人知道，他們是趕在最後一刻上車的，倘若不用這種親密的姿勢，貨倉根本塞不下人，只是看到兩個同性緊抱在一起，眾人多少還是感到有些說不出的怪異。
「哈哈，那時候我叔叔可厲害了，揹著弓箭、帶一條獵犬便上山圍剿大棕熊，兩天後裝了滿袋熊肉回村……」
「少吹啦，以為大家不知道棕熊多難獵嗎？一個人加一隻狗，逗我吧你！」
「嘿！叔叔是相當優秀的獵人，在村裡很有威望呢！」吹噓自己親人的中年男子反駁。
也有年輕人支持他。「我相信他說的經歷，因為我大伯也做過同樣的壯舉。不過不是幾十年前，而是去年春天發生的事，從那之後我不得不承認，世上就是有這麼厲害的獵人！瞧，這就是那隻熊毛做的。」
年輕人展示手腕上的繩環，皮繩串著一塊毛皮。
「哎呀失禮了，沒想到真有其事呀，若有機會我挺想認識認識你大伯呢。」早先持相反意見的人立即陪笑道。
「是呀、是呀！」其他人紛紛附和。
「唉！沒辦法啦──」年輕人大嘆口氣，表情變得沉痛。「他已經離開人世了，手環是他最後一次送的禮物，以前我每年都會回鄉下探望他們，村民很熱情，老愛送我各種東西，可是現在……」
「哦、哦……對不起……」戳到傷心處，一時間大家尷尬地抓耳撓腮。
「兩個月前我回去那兒，才發現村子竟然被摧毀多時了，你們想像得到嗎？那景象實在、實在太──滿地屍骨、雜草叢生，我後來在鄰近的鎮子打聽才知道，原來去年有強盜團四處劫掠，屠戮許多小村莊──」年輕人說著說著，猛然摀住嘴，眾人連忙拍背安撫他。
「真神在上！我、我想我也該回鄉一趟看看了……」最初聊起親戚事蹟的中年男子心驚膽顫。
安靜聽到這裡，梅耶緩緩睜開半闔的雙眸，睡意一下子全逸散乾淨。
他沒料到，遊玩歸途會聽到不愉快的話題。
收假前的空檔，梅耶平時消遣是陪薩喀爾閒逛，美其名曰帶鴉之子認識那塔城，甚至連續幾日泡在圖書館裡，小聲朗讀文學名著給薩喀爾聽。
前些天，他聽莎羅法說蘇平鎮即將舉辦玫瑰祭典，蘇平以種植玫瑰聞名，每到這個時節，多達上百品種的玫瑰滿鎮綻放，嬌貴名花爭奇鬥艷的美景不容錯過。梅耶很心動，便拉著薩喀爾搭順路的馬車前往蘇平鎮見世面。
這場盛宴也沒讓梅耶失望，他玩得非常盡興，即使紀念品昂貴到買不下手也未打消他的興致，至於薩喀爾觀感相左，由於眼前看到的東西統統為朦朧的橘色，無論風景美醜他都無緣享受，甚是哀傷。
最後收穫的紀念品是一籃子香氣馥郁的乾燥玫瑰，藍莓意外的喜歡玫瑰，於是梅耶打算帶回宿舍擺飾。
「薩，那些倖存的盜匪還有沒有再作亂？」梅耶悄聲問。他記得盜匪並非全員葬身火腹，薩喀爾感知靈魂很敏銳，在外流浪時四面八方的烏鴉又能跟他交換情報，哪裡有災情他多少都曉得。
「暫時沒有。」薩喀爾附於耳邊答。
「你知道他們去哪了嗎？」
「往東逃逸。」他不可能無時無刻關注那群人的動向，只知道個大抵。
「離開瑞雅封地？」
「嗯。」
梅耶心情很複雜。聽到那些人遠離自己後不由地鬆口氣，卻又擔憂接下來換別的封地遭殃，遊玩的滿足和快樂一掃而空，他整個人鬱鬱寡歡起來。
低落的情緒一直持續到隔日早上進城，他不可能那麼快釋然，即便知道村民們都已平安投胎去了，有些傷痛也一輩子不會被磨滅。通常梅耶會盡快調整好心情，然而在最信賴的薩喀爾面前，他可以毫無顧忌地做自己，將內心最真實的情感表露出來。
那塔城的早市熱鬧非凡，攤販各憑本事攬客，宏亮吆喝聲此起彼伏，即便是主城的市集街也不見得比小鄉鎮的街道整潔，路上隨時要提防踩到汙水、爛菜葉等穢物。薩喀爾不太懂祭典的市集和平日的早市晚市有何區別，一樣有賣吃喝的食物、有衣物服飾、生活用具、稀奇古怪的玩賞品，以及街頭藝人表演。
沒區別的話，為何祭典時還要擺攤？人類思維真心難以理解。
此刻，薩喀爾跟隨梅耶路過一間攤位，目光旋即被其販售的東西吸住，他在攤前駐足片刻，掏錢買下後回頭趕上梅耶。
「梅耶。」
青年正在選購雞肉，聽見呼喚轉頭，一捧大白菊驀然出現在他眼前。
晚霞的色彩灑遍曠野，五輛破舊馬車發出規律的行進聲，它們連成一線前行，有了同類作伴，即使身處荒煙蔓草中也不至於感到孤寂。
偶爾的一陣風總吹得簡便搭建的帆布篷架嘎吱嘎吱響，然而，馬車內的喧嘩蓋過帆布篷低鳴，幾乎無人注意到那脆弱不堪的聲音。
作為運貨用途的馬車載了八名乘客，有男有女，除了必須在貨物間找空隙，還得跟其他人搶位置，或席地而坐、或霸佔木箱，使得貨倉擁擠不堪。不過乘客們非但沒起口角，反而和樂融融，車內洋溢歡快的言談笑語。
這趟行程的終點站是那塔城，駕車的商人收些小錢順道載旅客一程，旅客方便車伕又有外快賺，雙方皆贏，何樂不為呢？
乘客中最顯眼的莫過於坐在一塊的兩位年輕男子，雖然他倆穿著與其他人沒什麼不同，都是平價的棉麻衣，顏值卻甩了大家三條街。較矮的那位窩在同伴懷裡，臉上露出睏倦的神情，至於從背後環抱他腰際的黑髮男子雙眼蒙著布條，頭頂隻小藍鳥，對別人愛答不理的。
或許他睡著了？正當有乘客這麼想，就見黑髮男子抬手擋住顛簸中差點撞上他們的旁人。
眾人知道，他們是趕在最後一刻上車的，倘若不用這種親密的姿勢，貨倉根本塞不下人，只是看到兩個同性緊抱在一起，眾人多少還是感到有些說不出的怪異。
「哈哈，那時候我叔叔可厲害了，揹著弓箭、帶一條獵犬便上山圍剿大棕熊，兩天後裝了滿袋熊肉回村……」
「少吹啦，以為大家不知道棕熊多難獵嗎？一個人加一隻狗，逗我吧你！」
「嘿！叔叔是相當優秀的獵人，在村裡很有威望呢！」吹噓自己親人的中年男子反駁。
也有年輕人支持他。「我相信他說的經歷，因為我大伯也做過同樣的壯舉。不過不是幾十年前，而是去年春天發生的事，從那之後我不得不承認，世上就是有這麼厲害的獵人！瞧，這就是那隻熊毛做的。」
年輕人展示手腕上的繩環，皮繩串著一塊毛皮。
「哎呀失禮了，沒想到真有其事呀，若有機會我挺想認識認識你大伯呢。」早先持相反意見的人立即陪笑道。
「是呀、是呀！」其他人紛紛附和。
「唉！沒辦法啦──」年輕人大嘆口氣，表情變得沉痛。「他已經離開人世了，手環是他最後一次送的禮物，以前我每年都會回鄉下探望他們，村民很熱情，老愛送我各種東西，可是現在……」
「哦、哦……對不起……」戳到傷心處，一時間大家尷尬地抓耳撓腮。
「兩個月前我回去那兒，才發現村子竟然被摧毀多時了，你們想像得到嗎？那景象實在、實在太──滿地屍骨、雜草叢生，我後來在鄰近的鎮子打聽才知道，原來去年有強盜團四處劫掠，屠戮許多小村莊──」年輕人說著說著，猛然摀住嘴，眾人連忙拍背安撫他。
「真神在上！我、我想我也該回鄉一趟看看了……」最初聊起親戚事蹟的中年男子心驚膽顫。
安靜聽到這裡，梅耶緩緩睜開半闔的雙眸，睡意一下子全逸散乾淨。
他沒料到，遊玩歸途會聽到不愉快的話題。
收假前的空檔，梅耶平時消遣是陪薩喀爾閒逛，美其名曰帶鴉之子認識那塔城，甚至連續幾日泡在圖書館裡，小聲朗讀文學名著給薩喀爾聽。
前些天，他聽莎羅法說蘇平鎮即將舉辦玫瑰祭典，蘇平以種植玫瑰聞名，每到這個時節，多達上百品種的玫瑰滿鎮綻放，嬌貴名花爭奇鬥艷的美景不容錯過。梅耶很心動，便拉著薩喀爾搭順路的馬車前往蘇平鎮見世面。
這場盛宴也沒讓梅耶失望，他玩得非常盡興，即使紀念品昂貴到買不下手也未打消他的興致，至於薩喀爾觀感相左，由於眼前看到的東西統統為朦朧的橘色，無論風景美醜他都無緣享受，甚是哀傷。
最後收穫的紀念品是一籃子香氣馥郁的乾燥玫瑰，藍莓意外的喜歡玫瑰，於是梅耶打算帶回宿舍擺飾。
「薩，那些倖存的盜匪還有沒有再作亂？」梅耶悄聲問。他記得盜匪並非全員葬身火腹，薩喀爾感知靈魂很敏銳，在外流浪時四面八方的烏鴉又能跟他交換情報，哪裡有災情他多少都曉得。
「暫時沒有。」薩喀爾附於耳邊答。
「你知道他們去哪了嗎？」
「往東逃逸。」他不可能無時無刻關注那群人的動向，只知道個大抵。
「離開瑞雅封地？」
「嗯。」
梅耶心情很複雜。聽到那些人遠離自己後不由地鬆口氣，卻又擔憂接下來換別的封地遭殃，遊玩的滿足和快樂一掃而空，他整個人鬱鬱寡歡起來。
低落的情緒一直持續到隔日早上進城，他不可能那麼快釋然，即便知道村民們都已平安投胎去了，有些傷痛也一輩子不會被磨滅。通常梅耶會盡快調整好心情，然而在最信賴的薩喀爾面前，他可以毫無顧忌地做自己，將內心最真實的情感表露出來。
那塔城的早市熱鬧非凡，攤販各憑本事攬客，宏亮吆喝聲此起彼伏，即便是主城的市集街也不見得比小鄉鎮的街道整潔，路上隨時要提防踩到汙水、爛菜葉等穢物。薩喀爾不太懂祭典的市集和平日的早市晚市有何區別，一樣有賣吃喝的食物、有衣物服飾、生活用具、稀奇古怪的玩賞品，以及街頭藝人表演。
沒區別的話，為何祭典時還要擺攤？人類思維真心難以理解。
此刻，薩喀爾跟隨梅耶路過一間攤位，目光旋即被其販售的東西吸住，他在攤前駐足片刻，掏錢買下後回頭趕上梅耶。
「梅耶。」
青年正在選購雞肉，聽見呼喚轉頭，一捧大白菊驀然出現在他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