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祢們這些神明是以整人為快樂之本是不是！ 04

「小娜！妳的神印退了！嗚……雖然也沒說退很多，但是比妳從聖殿回來的時候小了一點！路思恩你過來看！我沒說錯吧？」
於是一夥人全衝過來看著我的背，連光明神也在湊熱鬧，率先發聲道：「哎呀，看來我給的能量還不夠，居然只消了這麼一點點。」
我弄了一面可以映照出自己背部的水鏡，一看差點沒飆淚。
今天在聖殿搞的那齣好像真的有點失控了，我的背上幾乎被圖騰蓋滿，按照方才路思恩的觀察，貌似還延伸到了後頸，只是現在又消失了一些，勉強退到了肩線以下。
但也已經夠誇張了！我的背簡直變成塗鴉牆了啊！
一旁的路思恩一邊在手上的筆記本註記，一邊辛勤地向光明神發問：「如果您的神力可以消除佐娜身上的神蹟，那是否表示，佐娜擁有的力量，是某種……『黑暗』？」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光明神的頭搖得跟波浪鼓一樣，還以為祂是在否認我擁有的是「黑暗」，沒想到祂的後話卻是：「小女孩，妳身上的東西不是神蹟，我也沒有消除它，我只是把它稍微壓制住而已，總有一天還是會跑出來的。」
聽到這話我瞬間崩潰大吼：「這爛東西不只會自主長大，還沒事就害我摔進坑裡。如果不是神蹟，那它到底是什麼東西？傳染病嗎！」
「妳身上的力量無法被外力消弭，是因為它本來就屬於妳。」時間神在一旁涼涼地補了一句。
「屬於我？什麼意思？是說我這力量是胎裡帶嗎？這我知道啊，我老母生下我的時候，神印就已經在我身上了。」
說起小時候的事，我完全來不及認識我生母，她就已經離世了。有關於我出生的過程，全是我的養父母在我懂事之後轉述的。
我的生母佐伊在懷我的時候，身體就有毛病了，生完小孩後，只撐了不到一個月就撒手人寰，無緣見識她的女兒怎麼一路長成中央城人人喊打的「不祥法師」。
我生母是個學者，主攻好像是什麼地質學還是生態學吧，總之很喜歡到處遊山玩水，田野調查。她很小就沒了親人，一直以來都很獨來獨往，直到十八年前的某天，突然挺了個大肚子來投靠她的老師和師母，也就是我後來的養父母。她在他們家裡安胎並生下了我，直到離世前都沒有講清楚是怎麼懷上我的，對於我生下來就帶著神蹟的事情也一頭霧水。
純論這段敘述，有一種我的生母很糊塗的感覺。不過，我養父母向我擔保，她雖然是個不按牌理出牌、鬼點子相當多、又很衝動暴躁的人，但絕對沒有笨到連自我保護都不會。是對她做這件事情的兇手──也就是我的渾蛋生父──竄動了她的記憶，才會演變成這種狀況。
可惜他們還沒來得及查清楚細節，我生母就歸西了。於是他們好心地收留我，把我拉拔長大，還從不嫌棄我的衰運，真的是我這輩子遇過最好最善良的人。
沒錯，我的報復名單中，第一名就是給我這厄運神蹟的王八蛋大神，第二名就是胡亂搞大別人肚子、還打死不認帳的渾蛋生父！
「這……總覺得要從頭解釋，又要解釋到讓你們理解，太累了啊。」光明神吞下最後一口蛋糕，望著半夢半醒的時間神道：「阿時，直接給他們看『那個』如何？」
時間神挑起眉，連話都懶得講，只用臉部肌肉和眼神表示祂不太贊同這個提議。
「別說我沒提醒祢，他們越晚出發，祢要拖延的時間就越久。那樣很累很麻煩的唷！」光明神一副循循善誘的樣子，口氣裡滿滿的蠱惑。
時間神沉默了會兒，似乎被這番話說服了，緩緩朝我伸出了手。
「接下來的畫面，我只給你們看一次。因為要回朔的時間太久，非常耗費我的力量……哈嗯……路思恩，你也一起，這件事多一個人知道也好……」
我和路思恩忐忑地對望了一眼，然後一起將手搭上了時間神的指尖──
一片浩瀚的星空瞬間呈現在我們眼前。
不，應該說我整個人像是漂浮在夜空中，周身全是一望無際的黑夜與閃耀動人的星群。偶爾有流星從我們的頭頂劃過，腳下還有綿延不絕的銀河，整個畫面美得讓人有股想哭的衝動。
然後一尊身長超過十公尺的巨大人形猛地出現在我們面前，嚇得我跟路思恩當場跪下求饒。而且巨人的身上還纏繞著一股相當驚人的神力，濃烈到甚至在祂周圍產生擾動，只要祂一經過，那一處的時空就會扭曲變形。
「就算只是回朔，似乎還是太近了，路思恩只是凡人……」時空神慵懶的嗓音憑空出現，我聞聲轉頭一看，這才驚覺路思恩已經抱頭倒下，整個人蜷縮著不停顫抖，顯然相當痛苦。
好在我們兩人隨即被往後一拉，和巨人之間的距離加大，那股壓迫感就少了很多，路思恩也顫顫巍巍地起身。我趕緊上前攙扶他，而他則是給了我一個勉強的笑，然後抬眼朝那名巨人看去。
我跟著他的視線望過去才看清，那名巨人的長相相當眼熟，居然和光明神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差別只在於光明神是一頭璀璨的金髮，而這位則是黑髮。還有一點不同的是，巨人眉宇間暗藏的氣質，有股說不出來的……
邪惡。
或許該改口稱祂為「巨神」。巨神在這不見邊際的星河中漫步了一陣子，驀地盤腿坐下，一手撐著頰，開口說話。
那是一種我完全聽不懂的語言，發音相當詭異拗口，有著低沉的喉音，傳入耳裡的感覺不怎麼優。但儘管不懂那種語言，我卻能夠理解祂那段話想表達什麼──
老子好無聊，無聊到快死了。
巨神不停碎念著很無聊、超無聊、無聊到長草，又躺下來打滾了好一陣子，忽然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麼好點子，笑得一臉賊兮兮的，合起雙掌開始搓揉。
隨著祂的手部動作，有一團光球在他的掌心間逐漸成形，看起來似乎是一股純粹的能量，但被祂弄得像是麵團一般，不斷被拉長。直到那團能量大概來到祂腰際的高度，祂便轉向更精細的操作，指尖靈巧地在外層按壓搓揉，慢慢捏出一個清晰的外型。
那似乎是縮小版的祂。
人型很快就被捏好了，巨神雙手一拍，原本還像一尊雕像的能量人型就活靈活現了起來，逐漸有了細緻的膚色、髮色那些，而且開始變得栩栩如生。等那團能量終於定型之後，我也領悟自己看見了什麼。
這是光明神誕生的過程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