ＣＨ６－名著／檸檬水／水手服

　　所謂的對錯在掌權者眼中並無意義，所謂的價值觀、所謂的正義感又或者所謂的人命都一樣，在他們眼中毫無價值。只有錢與娛樂是真的，不知道是哪位偉人曾說過，有錢人最大的敵人就是無聊。刀槍可以殺死路人，但只有無聊可以殺死這群人，這群所謂的惡人。

　　凌晨三點整，東區夜店街某酒吧外頭，馬路街口只有兩個乞丐蓋著報紙喊冷，來來去去的路人沒有一個理會這兩名乞丐。左邊的乞丐叫做「耳朵」，前英特爾高科技公司台灣分部主管，現任傑克會特殊情報追蹤部隊隊長。他從六年前就開始裝扮成乞丐，打聽警方與地下政府的消息，所有的大小事都逃不過他的耳朵，這就是他的綽號來歷。他看向了耶鹿、姚醫師、黑魔鬼一眼便在腦海中記住他們的衣著、身體健康狀態、精神狀況，甚至是味道等等一切個人情報。

　　右邊的乞丐站了起來，他拿出鋼杯，對耶鹿喊道：「施捨點吧。」這句話是個暗語，入會三年以下者付一百一十三元、入會三年者付一百五十七元、入會三年以上者付兩百元整並從他的鋼杯中要一個骰子。黑魔鬼付了兩百元整並拿走一顆骰子，他示意道這兩位姑娘跟以豪是跟他來的。右邊的乞丐叫做「入場券」，他不屬於傑克會任何一個部門，是獨立於部會出來的角色。他絕對公平、絕對公正並且二十四小時不休息。直到現在，仍沒有人知道「入場券」們是如何輪班、如何招募以及如何算錢的。不，應該說，即便是傑克會也不了解這群人的來歷。

　　進入酒吧內，耶鹿被大麻與水煙的煙嗆到不行，討人厭的程度宛如半夜裡的蚊子，讓她想要殺光這所有人。如果有人敢走到她面前抽大麻菸的話，她保證會把對方的臉皮撕下來。雖說大麻與水煙看似落後的象徵，但裏頭現代的裝潢配上風情萬分的古典樂使此地產生美的衝突，這點倒讓耶鹿驚豔。

　　耶鹿、姚醫師、以豪、黑魔鬼及代號為「司機」的傑克會會員一同坐在吧檯前，享受著幾杯無酒精調酒。別忘了，未成年請勿飲酒，以及酒後別開車。耶鹿摳了摳手心，感到很不自在。這裡不是她的主場，雖說不害怕但是就像有個癢點在手抓不到的背後一樣。呿！或許現在抽點大麻能讓她舒服一點，想到這不禁讓她一笑。

　　「其實我可以喝一點，馬丁尼也好。」耶鹿說道。調酒師看了她一眼，微微笑卻不打算幫她調一杯酒。

　　「小丫頭就別喝酒了，乖乖喝果汁吧。」姚醫師看著杯中的橄欖，搖晃了下。

　　「小鬼頭，我也可以喝一點。要不是得載你們回去，不然我可以喝上一杯。」司機抽著大麻菸，那是非常便宜的品牌菸，在這裡是免費提供的。司機並不是甚麼危險到不行的人物，應該說他很享受低調平凡的生活，偶爾殺個人，偶爾則喝杯酒與仇人聊聊天。他不是很愛錢財，但如果是意外之財的話他來者不拒。

　　「那以豪呢？他看起來也沒成年啊。」他不一樣，姚醫師說道。隨後遞出一塊巧克力給耶鹿，要她乖乖像個小朋友消氣。

　　Ｍｒ．Ｊ０１，這間酒吧的老闆，同時也是調酒師。他擦亮了這裡所有的杯子，隨後倒了一杯威士忌給自己喝。那是產自蘇格蘭的酒，喝起來有著獨特的香味以及麥芽的甜味，相當潤喉，是這家酒吧珍藏的好料，以至於Ｍｒ．Ｊ０１喝了一杯又一杯。Ｍｒ．Ｊ０１是個酒桶，無論他怎麼喝、喝多少都不會醉，但偶爾為了表演需求他會裝醉讓客人好不來煩他。

　　說起來，Ｍｒ．Ｊ０１似乎是最不像殺手的人了。長相英挺帥氣、擁有一半英國人的血統讓他重視名譽與規則。除外，他的臉上有顆愛哭痣特別顯眼，讓人一看就不會忘記他的樣子。最後，傳聞柯南道爾的小說《福爾摩斯》的原型就是他的祖先。那名祖先傳聞是名小學保健老師，但其實是名瘋狂殺人犯，在他收手前殺死了四十六名小學生與十五名女性，年齡都在２０到２４之間。他從來沒有留下任何犯罪足跡，所以當然沒人知道他的殺人經歷，只知道他到死前都在為學校貧乏的醫療付出，享壽６８歲，並在地下世界與開膛手傑克並稱雙雄。

　　「大叔，你不會喝太多嗎？」耶鹿笑道，看來她吸入太多大麻煙導致神情不正常了起來。

　　「誰叫你們還不講正事，我無聊。」Ｍｒ．Ｊ０１將抹茶粉與幾種完全不同的酒混在一起，變成一杯像似真心話大冒險的懲罰飲料。這東西真能喝嗎？未免也太奇怪了吧，至少耶鹿不會將它入喉，因為她從以前就不愛喝抹茶，只覺得那是草味。

　　「該辦正事了。首先傑克會要暫時停止對姚醫師的追殺。再來黑魔鬼要幫我找性格分離儀式與楊鹿的情報。第三姚醫師要幫我抓到魔化道這人。以上三點，很簡單。」耶鹿示意大家可以回家了，沒必要特意來這種地方說話。但是，傑克會身為具有傳統歷史意義的組織，繁文縟節還是必須的。

　　「別忘了，我的條件是妳要跟我們合作，不一定要加入我們但骯髒的活妳還是得幹的。」黑魔鬼提醒耶鹿說道。耶鹿笑了笑，骯髒活不就殺人嗎？真要極端點的話，現在殺光在場所有殺手都可以。耶鹿望著果汁中的倒影，不禁又笑了笑。她無法控制笑容，可見真吸入太多氣體。

　　耶鹿晃了晃手中那剩半杯的蘋果汁，心想楊鹿到底是誰？為甚麼她的腦子裡不斷冒出這個名字？楊鹿，真是個蠢名字。耶鹿呢？這名字蠢嗎？還有為甚麼都有「鹿」這個字呢？說起來上次一起吃早餐的那女孩叫做迪鹿，也有個鹿字。她們到底是誰？跟自己有何關係？鹿代表福祿壽中的「祿」，是吉祥的象徵。吉祥的殺人魔？真好聽的稱號。噗哧！耶鹿暗暗笑道。

　　「好了，在證人面前簽完文件後就回去吧。剩下的在琴鍵就能討論了。」姚醫師說道。隨後，要了杯水漱口。水中的檸檬看起來就像月球切面。

　　「載我們回去吧，司機。」語畢，耶鹿便站了起來，一口氣喝完剩下的果汁後朝向大門口走去。姚醫師緊隨在後，接著的是以豪、黑魔鬼、司機。耶鹿問道Ｍｒ．Ｊ０１多少錢？他則回答這頓他請，並且歡迎諸君再次回來這間酒吧。

　　「謝謝！」走到門口時，耶鹿對著裡邊大喊。不知怎的，面對這名紳士時耶鹿自覺要多加禮貌，以免冒犯別人。這男人不錯，如果她是絕對的異性戀的話，肯定會愛上他吧。

　　很快地，姚醫師與以豪回到了琴鍵，而耶鹿也回到了住所。那是間單身小公寓，裏頭富有乾溼分離的衛浴設備、小廚房、小客廳以及兩間寢室。耶鹿將一間寢室做庫房、一間當自己睡覺的房間。她平時偶爾睡在寢室，偶爾睡在客廳沙發上。她喜歡那副廉價沙發的味道，那讓她想到了家。即便她沒有家，也沒有家人，也會使她感到安心。

　　耶鹿洗好澡，將換下來的衣服全部扔在沙發上。她看了眼她平時穿的水手服，心想是什麼時候開始穿它的？而這上面好像又殘留著誰的味道。一堆疑問在她腦中浮現，她最初的記憶是甚麼？為甚麼是水手服？哪間學校的？她有上過學嗎？有吧，不然她怎麼會讀書寫字呢？她印象最深的老師是誰？還有，她有朋友嗎？

　　「這是楊鹿的衣服吧？好奇怪，為甚麼我會穿著楊鹿的衣服呢？但楊鹿又是誰？」她發現了領帶下的名字刺繡，還是滿頭問號。

　　算了，別管了。傑克會會給出個滿意的答案的，她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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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鹿，這個瘦弱的女孩說出那個像似都市傳說的故事。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她的頭髮都白了，而此時此刻還有一名殺人魔在外到處跑。一行人臉色凝重卻甚麼都問不出來。楊鹿光只是用手指向水杯就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很累，所有人的心都很累。不，應該說瀕臨極限吧。那種在極限運動中掙扎的感覺，心只要一放下來，力氣就會全消失。

　　記得有則軼聞趣事是這樣說的，１８５１年赫爾曼．梅爾維爾之巨作《白鯨記》之主角亞哈其實是有原型的。亞哈是名捕鯨船船長，一輩子都在跟一頭名為莫比．迪克的白鯨纏鬥。而他的原型正是當時著名的寶藏獵人麥克爾．哈爾斯公爵。哈爾斯公爵一輩子都在尋覓央格魯薩克遜人留在歐陸的寶藏，直到他八十歲那年才終於找到了一罐子的金幣。在他的回憶錄《寶藏獵人筆記》中提到一句話：「當我找到這罐子金幣時，彷彿年輕了四十歲。但回過神來時，又覺得老了數十歲。」最終，兩年後身強體健的哈爾斯公爵死於肺炎。

　　「可以幫我倒杯水嗎？」楊鹿的聲音很輕，彷彿不完全靜下來就聽不到她在說甚麼。她的神情凝重宛如犯人自白，就好像美國著名連環殺手綠河殺手在法庭上自白流淚時一樣。

　　隨後，在杯水旁的管家立即倒了杯水，七分滿帶有淡淡的檸檬香，楊鹿像渴了三天的孩子般一飲而盡。一時，眾人還怕她嗆到，紛紛示意她喝慢一點。

　　「好了，接著說吧。」偵探催促。他的表情宛如要碰到真相的孩子一樣純真。

　　「首先，是性格分離儀式，我照著網路上的步驟做了一次。接著，我就像靈體般被分離了出來，隨後那個女人就出現了。她有著與我相同的外貌，但比我更有力、更加外向衝動。她自稱耶鹿並彷彿奪走了我的精力一般。她離開了我的家，只留下像風中殘燭一般的我。那女人是殺人魔。」

　　迪鹿吞了口口水，沒想到自己分享的都市傳說會給人帶來這麼大的麻煩。魔化道輕輕安慰著她，拍拍她的肩膀，這或許是今天以來少數幾個迪鹿感到溫馨的時刻。

　　「所以我們得找到耶鹿，那個殺人犯。然後想辦法把兩人合為一人，是這樣嗎？」魔化道將迪鹿摟進懷裡，開口說道。

　　「好吧，既然是暗網流出來的，那暗網或許有辦法解決。管家，查查看。」

　　「我們會再來看妳的，楊鹿小姐。我們回去吧，迪鹿。」魔化道聲音沉了下來，跫音在醫院內穿梭，最終歸於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