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是巧克力棒

本章節 3244 字
更新於: 2018-12-15
  如果有天周臨淵被人套麻布袋拖進後巷,肖冬肯定是首當其衝第一個提刀上陣。
  逃也似的回到休息室,急救箱就放在儲物櫃的當眼處,不需要費心思去找,肖冬拿過來處理傷口。
  雖然是握住了幾片玻璃,但傷口不深,也沒有碎片卡在肉裡,只是剛劃到時出血量大,放一會兒就自動止血。
  平白無故給弄了一手血,不痛就有鬼了。先是被周臨淵給氣的火大,後來再因為顧景天給怕的發憷,現在怎麼想怎麼不爽,一肚子燥火無處發洩。
  房間外頭隱約傳來的樂聲和喧囂,聽在耳裡只有心煩意亂。肖冬躁得受不了,拿起急救箱踢開隔壁倉庫的後門,索性蹲冷巷去。
  真他媽,實在,適應不來。
  空口說白話從來不需要多少成本,肖冬當初跟顧景天拍著胸口言之鑿鑿說不會打臉好好幹,說得那樣輕巧,可行動起來後永遠是心力交瘁上千百倍。
  六點半開始上班,直到顧景天醫院下班來找他才三個小時不到,肖冬干站在水吧後擦擦杯子倒倒酒。第一天就只是簡單熟悉一下工作,就這麼點事他已經累得雙腳發痠發麻,還要應付一堆來搭訕約砲的男人,最他媽的是周臨淵絕對惡意之下來嘲笑他招惹他,幸災樂禍生怕肖冬這晚過得不夠扎心。
  最後,在他一不小心脫口飆了句髒話時,顧景天好死不死出現了。
  肖冬清楚感受到什麼叫壓死駱駝最後一根稻草。
  不想幹了。
  他就是想出爾反爾,就是沒耐性沒信用,他原本的人生格言才不用讓他遭這種「罪」。
  他心裡苦,真他媽的苦,但能跟誰說?
  蹲在疊上幾層的空啤酒箱旁,小青年縮在被街燈照成直角三角型的影子裡,往左手倒消毒水,邊倒邊被刺得嘶嘶叫。然後趕忙纏上繃帶,彷彿只要綁起來就能壓下所有痛楚。
  自暴自棄式的包紮只會把傷口弄得更痛,纏了幾次繃帶還是亂得打結,肖冬低吼一聲甩手放棄。心裡亂成線團,燥得不行可無處發洩,只能用完好的右手把頭毛撓成雞窩。
  這時煙癮起了。
  可煙早就被丟掉。
  肖冬抱頭抓狂,遇到顧景天後,沒一件事順心的。
  口袋裡一陣震動,肖冬不耐煩地掏出手機,是俞明找他。
  【冬哥你沒事吧?怎麼找你也不回覆?】
  【你換了電話,邵哥找不到你,我這回沒有把你的新電話告訴他!】
  【他讓我問你什麼時候到不見天】
  【說是有個叫曹念念的女生一直在找你】
  真的,沒一件事順心。
  不知道為什麼,邵揚庭總愛從俞明那邊打探他的消息,時刻確定他潦倒到什麼地步。俞明那傻愣也是有夠傻,別人問什麼他就回什麼,就差把存款帳號和密碼也說出去……不過他那麼窮,說不說也沒兩樣。
  早知道到俞明家小住一下算了,就算要和他家那個人渣老爹亮菜刀,也總比現在好吧?
  然而何苦「早知道」。
  發一句「我死不了」回去,手機塞回口袋裡,埋頭,半晌自嘲一笑。
  明明都煩得要死了,還是打腫臉充胖子,硬要說自己沒事。
  到死也不要被人看到他有多落魄。
  肖冬居然在想,他從什麼時候開始就這麼活的。
  「還不是從媽……那女人身上學的……」
  他喃道,忽然後門被打開,出來一個高大的身影。
  就算藏在啤酒箱的影子裡,顧景天還是一眼看見肖冬,縮在地上像入冬後無家可歸的流狼貓,被鐵板門哐的嚇一跳,看清楚是誰後慌了瞳孔,把自己再縮得更小。
  男人從來沒有多少表情,此時抹去幾不可見的焦急,鬆了口氣。他沒有直接拉起地上的人,而是隔著啤酒箱倚在牆邊,掏出一盒小東西,打開敲出一根香煙,含在嘴邊,又掏出打火機點火,空氣裡很快燃起尼古丁的氣味。
  還以為會被提回酒吧裡,怎麼不管他自己抽起煙來?話說顧景天原來會抽煙啊,那當初怎麼扔他的香煙打火機?
  肖冬一陣懵逼,錯愕得原地定型,可聞到飄來的熟悉煙味,心裡一陣陣發癢。
  一箱之隔的小青年目不轉睛,盯著夜裡那一點煙光就似看見糖的小孩,一臉擋不住的嘴饞。
  哪不知道他煙癮起,顧景天從嘴裡捏住只抽了兩口的煙,垂手遞給他。
  反射性地伸手去接,抬手才發現是離顧景天最近的左手,上頭的繃帶還滲著血。肖冬收回來改為右手,接過後叼在嘴裡,既輕且深地吸一口,再長長吐出白煙,吹到盡頭便散開,飄渺爬升。
  也吐出不少鬱悶和煩躁,肖冬心情平伏多了,之後埋頭一點一點地吸,又一縷一縷地呼,連呼吸聲也是輕細低微的。
  顧景天再敲出一根煙,點了自己吃,吞雲吐霧兩口後輕輕敲一下啤酒箱,輕喚他,「坐上來,我給你弄弄傷口。」
  有煙萬事足。小青年聽話地爬起來,坐在啤酒箱上,抬頭一看,啤酒箱疊得太矮了,還是比男人矮了一截。然後他吃他的煙,任由顧景天撈起他受傷的左手,為他細心包紮。
  一根煙很快就抽完,摁滅煙頭,肖冬還想隨手扔了煙蒂,可看一眼身前的男人,便打消念頭收到口袋裡,等下回店裡再扔。
  然後巴巴地看著顧景天嘴巴叼著的煙。
  好久才沾來這口煙,一根自然不夠。
  顧景天很快就給傷口消毒上藥,纏上繃帶,好說是出自醫生之手,包紮出來的傷口自然是妥當又漂亮。知道肖冬煙癮犯了要不夠,他把自己在吃的隨手遞給他。
  這個人真的,是多小氣啊,再給他一根新的是要死嗎?
  肖冬嘟嚷:「……你吃過的。」
  顧景天看了他兩眼,微不可聞地笑一聲,有些無奈,還有些誰也不知道的寵溺。他叼回煙,伸手幫肖冬順好零亂的短髮。
  肖冬不可避免又縮著退著。
  顧景天問:「不喜歡別人碰你?」
  躲也不是,肖冬只好乖乖坐著,讓顧景天給他挽起耳邊的頭髮順在耳後,訥訥道:「誰喜歡隨便被人碰。」
  「我不會隨便打你。」
  肖冬知道啊。知道又如何,身體會怕,大腦會怕,就是會怕。
  顧景天摸著肖冬的小捲毛,還是那柔軟舒服的手感,是他喜歡的手感。只是摸摸腦袋的話肖冬好像也不反感,不如之後多碰他一點,讓他能習慣,多少可以削弱他對自己的心理陰影。
  心裡如此想著,顧景天嘴巴卻說別的:「真受不了周臨淵就動手吧,他活該。」
  言簡意賅又直截了當地出賣朋友,肖冬有點意外,又莫名有點好笑,有那麼個接上話題的心情,口吻認真到不行。
  「我直接敲他酒瓶行嗎?」
  顧景天勾起嘴角,「別惹事上身。」
  失望地哦了聲,肖冬又繼續盯著顧景天嘴裡的煙。
  煙已經燒到底,顧景天摁滅煙頭,伸進肖冬的口袋裡捏走他剛吃完的煙,扔到幾步之外不太起眼的垃圾桶。
  他折回來,再檢查肖冬的左手傷口,很好,已經沒什麼大礙。然後兩手撐在啤酒箱上,把肖冬半個人圈在身前,定定凝視他。
  「真受不了你可以換別的工作。」
  肖冬一愣,對啊,他剛剛才在心裡叫苦,他適應不了,想撒手不幹。
  全被顧景天看穿了。
  「再慢慢找吧。」
  男人溫聲,給予十足的包容和耐性。
  但肖冬不是無法適應這份工作,而是無法適應要去工作。
  他還在發愣,半晌後搖頭,彷彿連自己也不知道在說什麼,迷迷糊糊地說:「才第一天,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你怎麼跟老闆交代。」
  意外肖冬會拒絕,更意外說出來的原因是為了顧慮他。顧景天一陣錯愕,手已經摸上小青年的臉頰上,指尖在他眼角蹭了蹭,他早就看見小青年那雙好看的杏眼已經微微泛紅。
  剛剛一定憋屈得難受。
  掏出煙盒和打火機放在肖冬沒有受傷的手裡,顧景天淡道:「始終是傷身體,真受不了時再吃吧。」
  他頓了頓,又從外衣另一邊的口袋裡拿出一盒東西,交到肖冬手裡。
  「但可以不吃就盡量別吃,受不了時先來吃這個。」
  是巧克力棒。
  肖冬瞪大眼睛看了看紅色包裝的小盒子,又看了看身前的男人。他擺著這張冷得結冰的臉去買煙就算了,還給他買零食?
  不知為什麼想想就覺得好笑。
  還真笑出來,肖冬低聲嗆他:「你剛也不是一起抽煙嗎?現在擺出醫生的架子是給誰看啊?」
  顧景天也笑了,突然拍肖冬一下屁股,嚇得他一陣跳。
  那一刻兩人四目相接,無聲交談。
  顧景天一臉瞭然:你知道原因的。
  肖冬回以白眼:能不知道嗎?就是罵周臨淵那句他媽的,就那麼一句還斤斤計較是不是男人啊?!
  只是無傷大雅地逗肖冬一把,顧景天笑意還留在唇邊,再拍拍肖冬的腿側讓他下來,「回去幹活吧,我等你下班,一起回家。」
  跳下啤酒箱,肖冬捏著顧景天給他的香煙和零食,乖乖聽話跟著回店裡去,走著走著,又自嘲一笑。
  真的死性不改啊,他還是死要面子選擇硬撐。
  但這回撐一下,應該也沒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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