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黑不是黑

　　結束一陣打鬧之後，亞玟說要帶著我們去城外的森林，做一點小訓練兼小實驗。在兩個金牌冒險者的陪伴之下，應該是不會出什麼樣的意外。

　　如果說魔人的馬車，多數是一般馬車和以魔馬所牽引的馬車，那森人也有自己特有的馬車。

　　我們在站亞玟的車廂前面。

　　亞玟的車廂外觀和她的房屋一樣，相當地樸素，而放在左右兩旁的車廂，都刻滿了各種繽紛色彩與花草鳥獸等自然元素，非常有關於森人風格的圖文雕刻。

　　正當我在思考森人用什麼方式來牽引車廂的時候，亞玟吹了一聲口哨，過沒多久就有一隻擁有巨大角的鹿，從角落的陰暗處緩緩地走了出來，低著頭讓自己扣住車廂的裝置，稍微地試拖了一下車廂，確定沒有問題後，抬頭看著亞玟。

　　「走吧，上車。」確認過大角鹿的眼神，亞玟把我們趕上車。

　　「亞玟，這是妳訂契約的魔獸嗎？」

　　站在我對面的亞玟，笑了一下便說：「大角鹿王是跟我們部族簽了種族互助的心靈契約，只要我們還在這裡的一天，我們就有義務幫助他們族群，而他們也會給我們一定程度的方便。」

　　「方便說明一下嗎？」

　　「其實也很簡單，像我們需要交通工具的時候，會有十幾隻大角鹿在城鎮裡待命招喚。如果說其他好處的話，就像是協助狩獵之類。」

　　「在野外遇到呢？」

　　「在野外遇到的話，森人是不會主動攻擊，而大角鹿會退讓出一定範圍來表態自己沒有攻擊意願。如果有我參與協助的冒險者小隊，基本上也不會去攻擊大角鹿，而且有關於大角鹿的討伐單幾乎沒有，畢竟升為王級魔獸後，就會有一定程度的智慧，如果魔獸能夠溝通的話，當然是以溝通為優先考量。」

　　「所以大角鹿王的族群就在這片森林裡？」

　　「嗯，在我們游弋的範圍內，大角鹿是可以安穩地生活著，關於這點，安妮他們也是把這些範圍的森林規劃給我們管理。」

　　「嗯，亞玟說得沒錯。畢竟大角鹿群的全體突擊模式，可以說是非金牌冒險者來處理，如果可以減少各族群不必要損失的話，我們是很樂意見到各種族能夠共存的可能性，雖然我們沒辦法跟大角鹿王溝通，但有亞玟她們在的話，我們是不用去擔心大角鹿王在想些什麼。」

　　「如果人類去獵殺大角鹿呢？」

　　「我們是有規劃一個森林區域是森人與有森人所邀請者才可以進入。如果他人入侵了，被森人發現的話，那會交由森人們來判決，而且在森林裡的道路上，已經有放置一些告示牌，所以排除迷路的部分，剩下的入侵者多數是盜獵盜採，至於盜獵盜採者，通常是會被吊在樹枝上。」

　　「判決這麼輕微？」

　　我說出這樣的話之後，亞玟和安妮紛紛露出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的詭異笑容，兩人互看一眼之後，最後由亞玟來說明。

　　「會被吊起來的人，雖然沒有實施絞刑或樹刑，但也剝奪掉他們的攻擊力和防禦力。如果能夠在森林裡活過一夜的話，那就表示森林之主已經原諒這些侵犯神域者。」

　　「有活下來的人嗎？」

　　「有，只有一個，而且這個人從此退出採集類冒險者的行列，在克拉姆城裡開著一間小藥房。那一次負責監視的森人回報說有隻巨大的森蟒舔了他一整夜的時間，而直到天亮之前，才將月露草放在他的腳底下，讓他拿著月露草而逃跑。」

　　「這件事，在我們這邊的紀錄是他因為媽媽生重病而自己跑去神域盜採，才會得到了這樣的結果，不過沒死也是一個好結果。我們原本就有跟森人交換物資的慣例，冒險者工會也有申請單和委託單可寫，有這些正當管道可以使用，卻還要去盜採，那也是森林之主的仁慈，才會給予這樣的懲罰。後來我們有再三強調居民們有需要神域裡的特產品和實驗品，要自己主動跟城衛所、森人辦事處或冒險者工會來詢問所該付出的代價，不要自己前去盜獵盜採，森林之主的怒火不是很好受的。」

　　「嗯，森林之主的意願是要維護森林生態的循環，適當的採集與獵捕都是讓森林狀況穩定發展。至於神域的出現，是為了維護相對稀有的物種，像我們現在要去的區域，就是為了月露花而開闢出來的神域，不過等一下我會帶妳們避開那些區域，畢竟我們的目的，只是藉由了解魔物生態才會出來戶外教學。」

　　「嗯。」我點頭表示理解。

　　坐著由大角鹿所牽引的森人特有鹿車，一下子的時間就來到森林入口。
　　


　　我們下車，大角鹿看了我們一眼之後，自己在車廂附近休息待命。

　　我看著大角鹿安穩地躺在車廂旁邊，有種想要入睡的樣子，並好奇地轉頭詢問亞玟。

　　「妳說森林是弱肉強食的環境，牠一個在這裡沒有關係嗎？」

　　「沒關係，只要牠不離開這個車廂太遠，就會被默認為森林之主的神使，直接受到森林之主的祝福，讓牠的能力有小幅度的提升，再加上其他有開啟一些靈智的魔獸，也會因此而自動迴避，所以牠在這裡算是很安全。」

　　解說完的亞玟，帶領著我們往森林更深處前進，一邊走在小路上，一邊對著我進行教學。

　　「在魔物紀錄上，史萊姆的進食方式，可以說是沒有攻擊能力的腐食系，當然也有一些是已經進化成陷阱模式的史萊姆。總而言之，史萊姆的攻擊力相當地低，因此我一邊幫灰上課，一邊要讓灰做點小實驗，你可以接受嗎？」

　　「嗯。」

　　「很好，面對教學與實驗的部分，我不想太過於分心，所以安妮幫我警戒。」

　　「好，沒有問題。」安妮笑了一下，做了一些我看不懂的手勢後，默默地跟在我們後面。

　　「在魔物教學的部分，我會以畫鳥為主，剩下的魔物部分，看到什麼就解說什麼，實驗的部分，我會讓灰吃些毒物，會先從微量毒素開始。這樣的話，灰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

　　關於實驗的部分，跟我所想的差不多，所以我沒有問題，交給專業的處理。

　　「嗯，在這裡稍微等我一下。」

　　說完話的亞玟，瞬間就消失在樹叢裡，過不了多久，就拿著抱著幾根磨菇回來。這些磨菇長得有像是前世的杏胞菇，但傘帽的部分是有非常鮮明的紅色與分佈很多的白點，一看就知道是毒菇了。

　　「這個叫紅點毒菇，具有微量的毒素，還會有些幻覺的效果，你先試一口看看。」

　　看著這麼鮮豔的毒菇，我還是鼓起勇氣啃了一口。看著手上那根已經缺角的紅點毒菇，抬頭看著充滿關愛眼神的亞玟，我不禁地再咬一口來確定自身狀況。

　　「你有沒有什麼樣？」

　　「沒有任何感覺。」

　　「沒有中毒跡象？沒有幻覺？」

　　「沒有。」

　　「那要不要試整根看看？」

　　「嗯。」我把手上的紅點毒菇一口吃掉。結果是有一種微弱的魔力流動在我身體產生，但還是沒有中毒跡象和幻覺。

　　「沒有任何感覺。」

　　「看來有一定程度的毒抗。那剩下這些，你要不要吃？」亞玟將懷中的幾根紅點毒菇推到明顯的地方。

　　「嗯，好吧。」我將那些紅點毒菇抱了過來，拿起一根慢慢啃。

　　「稍等我一下。」說完話的亞玟再度消失了。

　　當我啃完這些紅點毒菇之後，安妮輕聲地問我說：「你還好嗎？」

　　「嗯，沒有問題。應該說亞玟的實驗方向是對的，雖然我沒有覺得到中毒跡象，但我身體裡的毒液好像有一點提升的感覺。」

　　吃完這些紅點毒菇之後，在我身體內部的反應，像是有種毒素經驗值提升的感覺。雖然我沒有任何中毒跡象，也沒有幻覺的反應。

　　安妮摸著我的頭，輕聲地說：「嗯，那就好，你不用擔心，我有帶解異常狀態的藥物，亞玟也會解異常的魔法，我們會保護你的。」

　　「嗯，我相信妳。」

　　「我回來了。」大喊著的亞玟抱著一堆毒菇回來。如果說紅點毒菇是傘帽有紅點的杏胞菇，那她手上抱的毒菇，就是整根黑漆漆的杏胞菇，樣貌看起來非常地黑，黑到我絕對不會想去採集的樣子。

　　「這個叫黑夜菇，俗稱為盲目菇，是可以拿來做盲目藥水的主材料。比起剛剛紅點毒菇的話，這一個菇類的毒性較強，而且還帶有盲目的附加效果。你先咬一口看看。」

　　看著手上的黑夜菇，越看清楚菇類本身的樣貌一些，我越有一種反胃的感覺，雖然只是我意識上的心理因素，但真心覺得不喜歡。

　　我想應該沒有太多種類的生物會想吃這種菇類吧，不過都答應亞玟要做點實驗了，而且我也對史萊姆進化條件也蠻好奇的。

　　反覆地深呼吸，做好心理準備之後，我啃了黑夜菇的菇帽一口。這一口的效果，可以說有，但非常地微弱。

　　毒素是沒有反應，但盲目的效果是有出現的，只是出現的跡象，就像是觀看電視節目的時候，畫面突然地閃爍了一下，看來我要把整根吃掉才有強烈的效果。

　　心一橫就大口把手上的黑夜菇吃光。這樣的作為，真的讓我刺激了一段時間。

　　盲目的效果在我的身上發揮了。我確定我的意識還存在，但我看不到安妮與亞玟，也看不到周遭的環境，從一片綠蔭盎然的環境變成一片漆黑的畫面，連伸手都看不見。

　　我確定我的手掌已經舉到我的眼前了，但我還是看不到，只能說這是能見度０的感覺，盲目真的是一種有趣的效果。

　　「灰，你還好嗎？」

　　安妮的聲音從我右前方的方向傳來，我就像是盲人一樣，伸出手來東摸摸西摸摸地前進著。

　　過了一下子的時間，確定摸到安妮的身體，但右手所感受到的手感好像有點不太對勁，而在我猶豫的這時，安妮牽住我的右手，輕拍著我的手背，輕聲地問：「灰，你還好嗎？」

　　「嗯，我沒有中毒的跡象，不過到現在為止，我還看不見任何東西。原來這個是盲目效果喔，我還蠻有趣的，只是不知道何時才會消退。」

　　亞玟的聲音也從左前方傳來。

　　「要我幫你解除盲目嗎？」

　　「我覺得我先等等好了，搞不好對於盲目的抗性會跟毒素抗性一樣有所提升也說不定。」

　　「嗯，我們就在原地等你。我手上還有很多黑夜菇喔，還要吃嗎？」

　　聽到亞玟的問題，我輕笑了一下，並提出我的提問來滿足我的好奇心。

　　「亞玟，這種菇類會有什麼樣的生物去吃嗎？」

　　「雖然黑夜菇有附帶盲目效果，但還是有生物會去吃，比如說靠嗅覺、聽覺，甚至於靠魔力感知的生物，畢竟黑夜菇也算是高魔力的植物。」

　　亞玟這樣一說，我就懂了。

　　「妳這樣一說，我懂了，本來就不靠視覺來感知環境的生物，就算碰到盲目效果，對牠們來說，也是沒有任何損失。」

　　過了不久，我的視覺就回來了，重新看見這個世界的環境，也看見了在我左前方的亞玟與牽著我的手，站在我右前方的安妮。

　　看到她們兩個人之後，我特地露出滿懷的笑容。

　　「我看到了妳們兩個人了。」

　　「嗯，恢復就好。」安妮依舊溫柔，摸著我的頭，輕笑地說著。

　　「要不要再吃一點？」亞玟將懷中的黑夜菇捧高，讓我看清楚一點。

　　「好，我多適應一點盲目的效果。」

　　左手拿著黑夜菇，一口接著一口，就算是已經進入盲目的狀態了，我還是接著亞玟遞過來的黑夜菇，不斷地啃食著。

　　而右手感受到的溫度，是這片黑幕之中的唯一光點，也是我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