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所以說啊，社會在走，基本行情要有！05

我半信半疑地瞪著他，但他又是那副天塌下來也無所謂的淡定模樣，只好自己轉過頭去揭開歐若菈的袍子，仔細端詳她的胸口。
原本那個我看到連細節都能閉著眼睛畫出來的六瓣花，此刻居然「碎了」，好像有人朝歐若菈的胸口潑了一罐墨水，青黑色的痕跡斑駁地黏在她的皮膚上，看起來醜陋無比。
我先是愣了三秒，接著是一股我從未有過的強烈怒意盈滿胸腔，我的心跳和呼吸都跟著急促起來，連地板的跟著微微顫動。
似乎有什麼東西沿著我的後背緩緩攀升，但我無暇去裡它，因為我整個人已經被憤怒充斥，只想大肆發洩一番。
羅德里克這回總算露出些許慌亂的神情，也顧不得維持他那副王者般的氣度，猛地退離我好一大步，連帶著其他人也跟著逃竄。人群中唯獨一人做了反方向的移動，雖然臉上也有著緊張和畏懼，卻依舊邁步朝我走來。
「佐娜，冷靜點。」路思恩對我柔聲說道，轉頭去看歐若菈的神印時，也同樣震驚了一下，顯然和我想到了一樣的事情。
歐若菈這狀況，簡直就和被尤里西斯與西歐多爾玩弄過的殘獸，神印呈現退化狀態，好像其中蘊含的力量已經被抽個一乾二淨。
但路思恩向來比我更深思熟慮些，很快就從震驚中恢復，在我耳邊低聲提醒道：「那個金項圈還在妳手裡。」
經他這麼一說，我便找回了一點理智。
其實上次從深淵回來後，我和路思恩達成了一個共識。
當時尤里西斯用金項圈奪走路思恩身上的神蹟，完整的事發經過就只有我、路思恩和西歐多爾知曉。由於這件物品太過危險，又只有我跟西歐多爾可以操控，所以我們三人說好了要隱瞞項圈的存在；我跟路思恩是基於安全疑慮，至於西歐多爾則覺得無所謂，便答應我們會串好口供，在問訊中絕口不提金項圈。
於是尤里西斯到底怎麼對那些被害者身上的神蹟胡來，至今對王室和聖殿而言仍是個不解之謎。我們都辯稱不清楚詳情，反正尤里西斯本來就有著來自智慧之神的神印，擁有超越人類眼界的思維方式，我們這些凡人根本搞不懂其中原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這件事我連歐若菈也沒透露過，路思恩也很可靠地保密，除非西歐多爾那個混蛋東西亂講話或說溜嘴，不然應該沒有人知道神蹟被人為取走的方法。
加上唯一的道具目前還被我鎖在相當安全的地方，可以推估歐若菈應該不是「被殘獸化」了，而是有別的原因造成她神印破碎。
不過說起西歐多爾這傢伙，我也很火大！因為他居然越獄了！
沒錯，就在兩個月前，不曉得執法處到底出了什麼岔子，這危險分子一點動靜也沒引起，就這樣從牢房裡憑空消失，至此再沒有人見過他這位「幸運勇者」的蹤跡。
我極度懷疑這是內部作案，但因為我本身又跟西歐多爾有交情──當然是壞的那種！──所以無法參與搜索行動，只知道這兩個月來執法處滿世界的通緝他，卻連他的一根毛也沒找到，著實廢物至極。
哎，跑題了。
在我愣神的幾秒間，羅德里克也開口道：「雖然還不能釐清真正的原因，但我們相信，應該是因為光明賢者過度使用她身上的神力，才會造成這樣的結果。」
「歐若菈好端端的怎麼會過度使用？那群聖殿的王八羔子不是都禁止她隨意催動『祈福』嗎？」
當年光明之神賜給歐若菈的神蹟，是一種遠超過一般治癒術所能及的「祈福」之力。要簡單來形容的話，就是只要還留著一口氣，歐若菈都能把你醫到完全康復。
當然，這麼強大的神蹟也伴隨著後遺症，那就是受傷或患病者有多痛苦，歐若菈就會感同身受。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她把對方的病痛吸收到自己身上，用她自己的身軀去替代對方受苦。
這麼恐怖的治療方式，就算聖殿裡滿滿的王八蛋，他們也不忍心讓歐若菈遭受這樣的折磨，所以幾乎一面倒地禁止她使用這個能力。
曾經，聖殿外會聚集著來求診的民眾，希望光明賢者可以賜給他們一副健康的身軀。但他們見識到的，是一名十多歲的小女孩，治癒了工安意外下失去雙腿的工人，讓他長回肢體同時，自己卻是痛得像被人斬下雙腳，倒在地上不停哭喊。那淒厲的哭聲讓所有人明白，這不是她該受的罪，所以再也沒有人來求助於她，要她治癒誰的傷痛。
所以到底是誰的身體這麼珍貴，讓聖殿可以不顧歐若菈的感受，也要推她出去治療？
然後我隨即明白，這個答案再簡單不過。
「羅德里克，你到底幹了什麼好事？」
我扔了一道法術在他身上，雖然人類還沒有強大到可以影響「時間」，但我可以在他身上看見一些過去遺留下來的殘影。
羅德里克踉蹌著退了好幾步，逐漸有紫色的煙霧從地底竄出，往他身上纏繞，挖掘這副身軀所隱藏的秘密。然後我看見他的身體表面逐漸出現焦黑的爛肉，肢體甚至殘缺不全，原本帥氣的臉變得一片血肉模糊。
其他魔法師全驚叫著湧上來，想把我這大逆不道的傢伙就地正法，但全被我召喚過來的陰影給壓制在地，戰力盡失。此刻的我腦子裡只剩下歐若菈昏迷不醒的事，誰也不能阻撓我挖掘真相！
羅德里克身上的殘影很快就消失了，那只是一點時間的痕跡，所以他也不會感受到痛楚。但恢復正常樣貌後的他，仍然露出驚魂未定的表情，看著我的眼神已不再那麼從容。
「你……到底發生什麼事？」其實我也被他那副焦屍的模樣嚇了一跳。
羅德里克嘆了口氣，開始娓娓道來。
去年爆發智慧賢者做非法人體試驗的醜聞，中央城的王族受到相當大的責難，再加上失蹤的人不計其數，分散在各城，王族一天到晚派人到處撫慰受害者家屬，忙得焦頭爛額。
沒想到北崧城對目前的王族早起了異心，眼見中央城門戶大開，王族疲於奔命，居然派兵挑釁，意圖奪權。不過北崧城主也不是真的想引起戰爭，原意只是想給王族一點壓力，順便刺探其餘三城城主的態度。
哪知道王族被北崧城這麼大膽的舉動徹底激怒，二話不說就開打，於是這場假戲真做的內戰便轟轟烈烈鋪展開來，一打就是整整兩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