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甦醒

本章節 8281 字
更新於: 2018-12-07
  「兒啊…你醒醒啊……你就這麼放著娘親去了,誰還來照顧我啊……嗚嗚嗚,我的兒啊……」
  「求你回來,別放著我遠去……」
  偏遠小村子裡傳來哭聲,身穿破舊滿是補丁的布衣婦人哭得抽噎。
  她相依為命的兒子前些日子上山打獵,怎知打個獵就把自己給送山神,留下她這麼個孤苦母親沒人能依靠,叫她怎麼接受得了。
  鄉下人家本著互助合作過來幫忙,雖然沒什麼印象這婦人的兒子長得是何種德性,可是光憑著那婦人哭天搶地沒日沒夜嚎,也不好意思放她不管,畢竟大夥都同個村的,總會有打個照面時候。
  就是那具棺材華麗得不像話,這家婦人看著不是多有錢,怎麼會弄出這副瞧著氣度非凡的棺材?
  「張大娘您保重,您身子骨不好快起來進裡面休息!」不忍主家母親哭得快要暈倒,幾個參與公祭的人前來勸。
  「就是啊,身體要緊,身體要緊。」
  哪曉得張大娘掙脫眾人,一把撲倒在兒子棺木上努力再次放聲大哭,哭的比從鎮上請過來的人更大聲。
  「不要、不要,我要我的兒子回來!」
  「兒啊!!」
  「嗚嗚嗚,爺啊,你怎麼就走了……」
  「我的爺啊……」
  怕主家賴帳不給錢,請來哭的人更賣力用力哭,哭的聲音全都啞掉鼻水眼淚口水橫流,好不狼狽。
  是的,村民見婦人可憐,怕她傷心過度不能自已,於是自掏腰包到鄰近鎮上請了幾名專門哭喪的人。
  好吵。
  呶呶嘴,抓了抓臉翻個身,外面這麼吵叫他怎麼睡得著,緊閉雙眼強迫洗腦自己入眠,怎知……
  等了些時候,哭聲不減反增。
  瞠大的雙眼滿是血絲,天殺的,不是說好要給他找個安靜得連隻鳥都沒有的墓地,現在是什麼狀況!?
  「我兒啊…嗚嗚嗚……啊───」
  忽然「碰」的很大一聲,張大娘和幾個撲在棺蓋上的人全被彈開跌坐在地,屋裡灰塵揚起,惹得不少人拚命咳嗽。
  「咳咳……」
  「什、什麼情況?!」
  「不會…不會是…」
  「那個……你們快看那邊!」
  不得了!!一隻淨白的手從裡頭攀住棺材,參與公祭的所有人無不瞪大眼,不敢相信所見!
  有個皮膚白皙一看就是不常日照的年輕男人坐起身,活動活動躺太久不大靈活的身子。
  怪怪了,這是哪裡?
  他也不過睡個覺,怎麼醒來哪邊都不一樣了,連同眼前這些人穿的衣服怎麼和他記憶中的農家人不同?
  不解自己沒出現在自己的墓室,反而被運來這小破屋裡,接受許多神似村夫野漢的人觀禮。
  瞧他們身上衣物不像他知道朝代,唉,喀香黎那小妮子說的好長眠,結果輕易就讓人給吵醒,實在太不專業了!
  「那個……」多年未開口,年輕男人聲音有些喑啞,搭配他坐下的棺材與年代久遠衣物……
  「屍變!」
  「屍變啦!!」
  「快!」
  「快點請道長來!」
  「啊啊啊,快逃啊,屍變了!!!」
  「開跑,快點跑!」
  「我可憐的兒啊!」
  等等,我才剛要問問題而已,沒必要搞得像洪水猛獸來襲,柱子後的老大爺你褲子溼了你知不知道?
  場面頓時亂烘烘成一團,參與公祭內普通人居多,面對此刻他們認為是屍變的情況全手足無措。
  尖叫的尖叫,吵著要逃出去的大有人在,更有些人拿起手邊東西擋在身前,護住自己。
  除了失去兒子的張大娘不死心跑上前繼續哭,其他人能退則退,誰想和這種東西扯上邊!
  「大娘您別去了!這會您家公子怕是……」
  「閉嘴!」
  「我兒子不可能!!!他是我兒子,我最寶貝的兒子,我唯一的獨子,我用命換來的孩兒!」
  手支著頭半靠在棺材,注視婦人慢慢移動過來,嘴裡邊哭著邊喊她的孩子,可那眼神……
  呿,又一個想要詐屍的。
  自認看過多少想訛詐人眼神的年輕男人冷笑,不是他誇張,婦人騙騙大山內不常外出的百姓還好說,但是想要騙他,哼哼,還差遠了!
  「我兒,是我兒……」婦人抱住坐在棺材的男人頻頻哭泣,邊靠近他耳邊低聲細語。
  『小兄弟,快裝一下!』
  你叫我裝我就裝?未免太顯得他沒有個性了吧!
  年輕男人名喚蘇清,他淡定的揚眉,對於睡得好好的無端被弄醒,這筆帳還沒跟你算的,現在竟然還敢要求配合?該說這婦人太有勇氣又或是太過無知,不曉得危險是什麼?
  『快裝啊!』
  『你快點裝個樣子!快!』
  眼看紙快包不住火,婦人暗暗掐了男人後腰,開玩笑,白包全都收了,要是被看出什麼來還得行!
  「嗷……」
  很疼耶,你這個婦人手勁也特大過頭吧!
  蘇清咬牙發出嘶嘶聲,太痛實在太痛了,他那剛從長年休眠裡不算清醒腦袋根本無法反應。
  「大家看,沒屍變,沒屍變,我兒子那可是閻王放行的大福之人,上蒼保佑啊我兒,上蒼保佑……」
  蘇清:「……」
  默默揉腰欣賞婦人演戲,大娘你可大點心,騙這些鄉下百姓沒話說,但請別拖我下水。
  「這……這真是大活人?」
  「是啊,我兒返魂了!」
  「不信你們摸摸看,有體溫的!」
  「上蒼有眼,不忍我一個寡婦終老此生,把我兒還給我,上蒼有眼啊,上蒼有眼。」
  說完不忘雙手合十,仰頭感謝上天。
  婦人大喊其他人圍過來,抓起蘇清手像展示物在大家面前搖晃,為了能保住那堆白包她也是很拼。
  蘇清暗暗翻了個白眼,喂喂喂,不帶這樣玩的!
  我無端被你們從墓裡面挖出來就算了,現在還想過來對我上下其手!?把我蘇大爺當成什麼??
  好吧,最後蘇清只能認命乖乖讓村民東摸西摸,畢竟揭開他人的技倆不太道德。
  重點他還有成堆疑問沒問,喂,那個誰你把手伸哪裡?再下去我咬你啊!非禮啊!
  「真是活的……」
  「暖呼呼。」
  「皮膚真好…」
  「張大娘兒子髮質可真好,滑溜溜的不會亂打結,真是羨慕,哎,別擠我,讓我再多摸一會兒。」
  「你都摸這麼久了,換人啦!」
  「悠著點,悠著點,你們這些人還要不要點臉……」
  蘇清拚命在心中默念:我忍,我要忍住,我一定要忍住,忍住……不行,我忍不住啦───
  「夠了沒有!」
  「我可不是任人揉捏的玩物,少把你們的手給我隨便亂伸,尤其是那個簪紅花的,你拚命往我褲子裡探是什麼意思!」
  「再摸老子可要收錢了!」
  「滾開!」
  大聲斥退身邊的人理了理衣物,甩開全傻愣原地的村民們往自己棺材內,按下某處的開關打開暗格。
  「有地方能換衣服嗎?」
  離開棺材隨便跟離自己最近詢問,一個身形嬌小大概只有蘇清一半身高的姑娘紅著臉指向某處。
  「多謝。」
  小姑娘見著蘇清突如其來的笑容不禁臉紅,幾個姑娘眼紅她輕易和男人說話,紛紛轉頭瞪她。
  進房後把門閂好,確定附近除了他以外沒有他人,不消片刻蘇清將身上衣物全換掉。
  瞥一眼扔在角落的老衣,彈指燃火燒毀。
  盤腿坐在地上思索接下來行動時,外面忽然吵雜起來,皺眉,這小村子還真不是普通熱鬧。
  充耳不聞在小屋內轉幾圈,很好,沒有找到什麼能帶走的東西,簡陋得可以,打開門正要偷偷離開時,一股臭不可聞的味聞飄了過來。
  這是……
  莫名熟悉感啊!和那年同帥兄弟們與其他宗門前往討伐時聞到一樣,內心暗道不好,前面定出事了!
  停棺的屋子門前突然出現三道詭異身影,蘇清躲在轉角瞇起眼睛,這是……走屍!?
  「吼───」
  張開佈滿詭異黏液的嘴放聲大吼,走路搖搖晃晃,三具走屍個個臉色紫黑長滿赤斑,皮膚乾柴如枯木,青筋暴露,披頭散髮,呼出的氣息偏青黑色,混濁瞳孔轉啊轉於光天化日下格外可怖。
  一群人擠在一起,試圖把身體縮得看不見,誰都不想成為這些走屍目標,開玩笑,誰不嫌命長!
  「啊……」
  「救命!」
  「救救我,我不想死……」
  「娘!」
  「嗚嗚…」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蘇清雙手抱胸側身倚在牆邊靜觀面前情勢,念佛能保你逃過命亡關卡,那當年他們就不用勞師動眾了。
  只是偏遠小山村怎會有這種東西,當年發生玄禍之亂時記得已將大半剷除,怎麼可能……
  眼下天色漸晚,如果蘇清記憶無誤,那三具走屍並不是普通走屍,是比普通走屍更難纏的───怨屍。
  這類屍和走屍一樣會行走,但是仍然有某些差異。
  怨屍的皮膚偏紫黑色,血脈經絡呈墨綠色,喜好血液尤其是鮮血,呼出的氣息能瞬間麻暈獵物,嘴裡滿是惡臭黏液具有腐蝕能力,一旦獵物被咬中定遭受溶蝕痛苦死亡。
  目前尚沒有任何行動,主因還是忌憚天色,怨屍雖然光天化日可能行動,卻不敢妄為,若無特殊情況下基本晝伏夜出。
  眼下這三隻屍出現在這邊一定有問題,怕待天色真正漸漸進入月夜後,這村子內的人怕是要全滅……
  「該不該救呢?」
  兩指拂過髮上絲帶,髮帶底端縫製了一對小巧鈴鐺,鈴鐺精緻小巧,聲音清脆響亮,可見工匠作工不同一般。
  「咻───」
  忽然天空炸出煙花,煙花的花樣似某個仙家家徽,是蘇清不認識的仙家,他猶豫是否該向他們求援。
  每門仙家都有個自專屬狼煙,用於緊急時刻向各方道友或自家人救援,不由得讓蘇清想起,從前他還未離開師門時,三天兩頭故意放煙花整師兄,被師兄抓去戒靜堂罰跪上個把月的事。
  哎呀…那是……?
  從回憶中回神,瞥見一抹熟悉身影正緩慢移動到門口。
  蘇清冷笑了幾聲,這婦人鬧出這麼多事情還想收拾細軟一走了之,算盤打得可真精。
  「怎麼,想跑?」
  「啊!?」
  「什麼……我還以為是誰…原來……」婦人拍拍胸口差點沒被嚇死,抱緊手裡的包裏。
  蘇清一個閃身出現在婦人面前,婦人以為他是想過來分杯羹,隨隨便便拿出點碎銀塞進他手裡。
  「我可給你說啊,能給你的就這點,剩下的可不能再給你了……」像隻護食母獅,巴著騙人的錢不放。
  「怎麼?就不怕我跟其他村民坦白?」這點錢就想要打發他蘇大爺,笑話,蠢女人!
  「我說你這婦人也挺現實,我幫了你一把居然想棄我於不顧?信不信我現在就去跟他們拆穿……」
  「拆、拆穿什麼!」
  「他們都顧不到自己,哪能夠管得上我!」理直氣壯頂回蘇清的話,賭他沒這個膽子。
  「喔……」
  「是嗎?」
  彈指使鈴鐺發出聲鈴鈴聲,原本包圍村民的三具怨屍停下腳步,全轉向朝門口的兩人飛快衝來。
  「你!」
  「你做了什麼!?」
  「嗯?」
  他有做什麼嗎?
  哎,他怎麼沒有印象呢?
  蘇清笑得一臉無辜裝作不知情,眼看那三具怨屍步步逼進,婦人還是決定先逃命先!
  好不容易幹了票大的,這下要空手回去不單單被處罰這般輕鬆,指不定上頭更會直接棄了她,拿她和官府交換條件!
  抓起身旁的蘇清在村內狂奔,此舉無疑自尋末路,因為始作俑者的某人是故意的,是他故意撥響鈴鐺的,可婦人並不知道,以為蘇清和她仍就在同個陣線,故而大意了。
  蘇清用來綁髪的絲帶上有的鈴鐺總共有一百零八顆,傳說是千年前一位得道僧侶用無法修復的傳世法器所製作,將所有鈴鐺分為二十七顆,由當世修仙名門中的四大家繼承,各自選出適合人選負責看守。
  可惜經過時空轉換以及歷代改朝換代,流離顛沛下獨剩蘇清的手裡這對,世間唯一。
  一向隨興自在的他見鈴鐺小巧可愛,拿過師妹房內針線二話不說把它們縫在髮帶上,把整個師門老輩全氣得腦充血!
  可是有什麼辦法,人家蘇清擁有傳承資格,他想怎麼利用它們是他的自由,誰也管不了。
  鈴鐺原來的名字他早就忘記,但功用可完全沒有忘記,要是個不小心這玩意兒可是能招來邪惡。
  傳世法器被破壞之前正與邪道對抗,持有者把邪道封入法器,誰料兩者竟然同時兼容。
  時日一久,法器受不住兩方力量折磨毀壞,不知不覺連法器本身能力都亦正亦邪,稍不注意很容易淪為惡人害人工具。
  鈴鐺共分成金銀兩色,金色有伏魔制靈掃邪之力,銀色鈴鐺則相反,可控制各種邪魅力量,只要你說得出來的通通都能!
  蘇清承認,他確實是故意把怨屍引來想給婦人點教訓,誰讓她無緣無故打擾他長眠。
  也不知被拖著走了多遠,待回過神望眼望去滿是高聳樹木,陰陰暗暗光線透不進。
  抬眼看看身後,嗯,看來那幾具屍離得遠暫時能喘口氣,當然這趁機會喘口氣的不是別人,正是那訛詐鄉民的婦人。
  「哈……哈啊…跑得我…咳……快踹不上氣……全都你幹得好事,你、你這小子要害我怎了,定跟你沒完!」
  笑話,你被那些個怨屍怎麼了還想跟我沒玩?用點腦子行不行,簡直沒法直視了!
  蘇清不想回答她,感覺浪費口舌,就是不知道方才那些仙家是否注意到異樣,注意此處異常?
  入夜的大風吹動樹林驚醒棲在樹上的鳥,蘇清不敢大意,他緊盯著四周就怕有風吹草動。
  「哎!我說你幹嘛呢?突然不說……」無知婦人以為蘇清又在玩什麼把戲,剛開口……
  「閉嘴!」
  婦人正要回他幾句,哪曉得嘴巴突然黏住分不開,拚命發出嗚嗚聲,嫌她太吵的蘇清一揮手,這下連嗚嗚聲也發不出了,直挺挺躺在地上動也不動,要不是胸口因呼吸起起伏伏,會以為她死了。
  難受,法術果然是他罩門。
  想起師伯老責備自己不是個東西,還真給他說準了!蘇清從以前就不愛學法術,法術要記得東西又多又雜,不像劍術直白簡單好明瞭,比起學法術相對劍術太適合他不過!
  不是他自誇,整人小法術他還是挺會。
  而那些個除魔降妖造福人們的那些,他怎麼學就是學不會,至於整人法術解開的方法嘛……
  嘿嘿,從來全權不管他負責!
  打從以前都是他整人,他師兄在後頭收尾,只得說這婦人倒楣,誰沒遇上偏要遇上蘇清,活該!
  「吼……」
  管不了直接兩眼一翻躺地的婦人,蘇清繃緊神經緩綏移動盡量遠離婦人,離去前在她身上設下障眼法保護她,婦人雖然犯罪好歹也不是什麼極惡之人,沒必要推她去送死。
  攥緊鈴鐺,法術爛得可以又身旁沒有佩劍,以一敵三無任何勝算,光等待誰拯救自己,不如保命優先。
  「啪───」
  踩到枯葉的聲音如同鑼響,怨屍們很快朝蘇清衝來,腳跟向後滑側身閃過銳利長爪,蹲下身抱住雙腿向前滾了一圈,抓了地上碎石頭擲出,成功擊中樹幹利用聲音把它們引開。
  想來想去還是逃掉吧!蘇清想。
  一來他法術很渣,叫他用法術還不如叫他撞樹,二來佩劍失蹤對身為劍修的蘇清很致命,跟個手無寸鐵孩童暴露野獸面前一樣。
  可蘇清沒算到,此時完全沐浴林間陰氣的「它們」各項反應已不似先前,感覺到有熱源移動,立即五指合併腳步一蹬……
  不帶這麼玩的啊!這些怨屍!
  驚恐的和面前「傢伙」對視,混濁瞳孔以某種不對稱速度看著蘇清,偏頭躲開迎面襲來的鈴鐺,飛身後跳伏低身姿,露出淌滿黏液的嘴,做好隨時攻擊蘇清的準備。
  「叮鈴……」
  怨屍們顧忌鈴鐺聲音,不敢輕舉妄動,蘇清只得不時撥動鈴鐺慢慢退後,企圖拉開他們之間距離。
  「怎麼!怕了嗎?怕了就快點給你爺爺我讓開條路,否則就別怪我手上的東西對你們不客氣!」
  我去!蘇清你可以再蠢點,對付它們談什麼客氣!!蘇清一邊自我解嘲一邊拔腿狂奔!
  一路上,四處佈滿盤根錯節的樹根部,尖銳石頭,沒日光照拂而發臭的樹葉,連些微月光也沒有。
  搞得蘇清捏著鼻子像傻瓜原地空打轉沒個底,要是師兄在就好了,他定會有辦法……
  而那三隻同樣尾隨他,要用來比喻就像是一群虎鯨想吃獵物前的娛樂,被娛樂的正是蘇清。
  「呦……什麼東西啊!」一個踉蹌下,蘇清掉了個狗吃屎,揉揉發疼鼻頭坐起身。
  氣鼓鼓脫掉鞋子上下搖晃,空中突然掉落為數不少顆顆又大又圓的石頭,嘩啦啦打在他身上。
  顧不到後頭那三隻的蘇清抬起雙臂護著頭尋找掩蔽,誰料左腳剛踏出去,一個繩環收緊將他頭上腳下倒吊在半空。
  「哇哇哇───」
  「成了!」
  「成了,成了!」
  「師叔叔兄!!我們抓到了!!」幾個身穿黑白相交道袍的年輕道士從天而降,開心繞著網內蘇清打轉。
  「小心後面!」
  不知哪個人大聲示警,年輕人們沒發現才剛回頭,血盆大口已瀕臨城下,顫抖的嘴拚命開合開合的發不出聲。
  「啊───」
  「妖怪,看劍!」
  裡面稍微有些年紀的道士屈起劍訣快速念咒,「唰唰唰───」所有人劍匣裡的劍傾巢而出。
  怨屍聽見聲音大吼了聲,雙方勢力對上,場面一時間刀光劍影叫蘇清看得都忘記自己還在半空。
  「哎!」
  「我說你們,沒事不把陷井做大一點,做離樹幹遠一點,擋著視線不說還害我不能看戲……」
  「小心旁邊!對對對!往那!!就是那!」
  剛指出破綻,支援的小年輕馬上被怨屍一掌拍飛,後面扎實撞斷粗壯木頭,人立馬給壓在底下。
  「師弟!」
  「三師姪,小心!」
  「啊───」
  嘖嘖嘖,蘇清雙手抱胸搖頭。
  現在的修仙者們難道不懂在衣物任何一處繡上清靈魁天咒?那是連他這個術修廢物都懂的事啊!
  「喂喂,我說你們。」
  「沒人身上衣服有清靈魁天咒嗎?硬是這麼蠻幹,打到後面你們全掛了,這三隻還在!」
  哼,難得他蘇大爺給了暗示,看你們還不跪下來感激我!蘇大爺驕傲的鼻孔噴氣。
  現實是……
  「咳、咳,不行,師叔這三具屍太難纏了,我們打不過,要不要放棄它們先逃命……」
  「住嘴!」
  「忙了好幾天不容易遇到怨屍,還是級數高出許多的,哪能夠說放掉就放掉,白白給其他家撿便宜!」
  「所有人聽令,立刻張起橫天網,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成年道士聽不進他人勸告,執意如此。
  「是,師叔!」
  「是,師伯!」
  「是,師父!」
  聽見「橫天」二字,蘇清雙手緊抓網子。
  傻了嗎?這些個人!是想死不成?抓個區區怨屍用上高級伏魔陣,還不得引來什麼!!!
  「你們吃錯藥了是不是!」
  「快點停下,深山老林容易藏百年災厄,是想害死附近所有生靈不成?聽到沒有!快住手!」
  喊得喉頭發痛也不見用,該死,沉睡百年手邊更是沒有搭手兵器,法術又爛連身體素質差得不行,從來沒這麼無力過。
  「咳咳……咳…誰快來……咳…」
  眼看橫天陣一點一滴形成,蘇清身體內的另一股力量正慢慢透出,右眼眼球漸漸轉紅,眼白漆黑如墨,瞳孔細長而尖,右半邊犬齒變尖變長,整條右手臂不斷冒出蛇鱗……
  掌心凝化出點點黑星,黑星像有生命般開始瘋狂聚集,不消片刻半個劍身已現形在蘇清手中。
  不!不可以!
  蘇清咬牙,拚命搖頭想要抗拒力量。
  他答應過師兄不會再使用這股力量,他答應過了!為了小柏安全,他是萬般不能使用!
  隨著陣法的即將完成,廣大林子裡到處狂風亂竄,棲在樹間的鳥兒張開翅膀飛走,動物們憑本能逃離。
  一圈又一圈刺眼金光把所有人從裡到外全包覆,陣法內三具屍仍然發動攻擊,即使掉了條胳膊,缺了條腿,毀掉了半張臉,仍然憑本行動絲毫不知進退為何,只想吃了那幾個道士。
  另一頭的蘇清也不好過,他抓住手腕企圖阻止體內力量狂暴,要是讓右眼甦醒必須得見血才行!
  額頭的汗水滑落下巴,以為這次能做出點成績的道士們難掩興奮之情,收到指示剛要收陣時……
  隆隆隆聲響自遠方傳出,地面產生大量隆起,地牛無預警翻身打亂將要完成的陣法。
  三具怨屍抓緊時機逃跑也不忘攻擊離它們最近的道士,原本處於優勢的他們頓時折損羽翼。
  「退!」
  「全部都退到後邊!」
  顧不上所有人能否安全,領頭的道士和幾個還能戰的帶著其他人退後,退到蘇清所在位置。
  以為安全的他們卻不知道,遭力量控制神智不清的蘇清舔過嘴唇,用氣劍劃斷繩子……
  把氣劍穩穩打入離他最近一人的天靈蓋,雙腳踏在屍體肩上,貪婪的用指頭纏繞靈魂滑過鼻間。
  他深呼吸,大口深呼吸,露出心滿意足表情。
  啊……是人死得不明不白時的氣味,有多少年,不知有多少年沒嘗過,依舊如此美味……
  「啊!」
  「後、後面!」
  「什麼!?」
  道士們驚恐神情,全入了蘇清眼底。
  一個、兩個、三個……修仙者氣味可是上好糧食,吃幾個都不嫌多,蘇清舔了舔嘴唇。
  丟掉手裡屍體,現在的蘇清完全剩下本能,想要吃人的本能,想吃,好想吃,好餓……
  「是邪穢,一定是方才師叔莽撞得罪邪穢了!」
  「胡說八道,五賢姪此時栽贓,莫不成是想害死全部人?」前有怨屍,後有邪穢,這小子現在說這些根本自尋死路。
  「呵,誰不知你想靠著捕獲幾隻妖獸邀功,現在可好了,我們就是聽了你的話脫隊,是非對錯能看不透?」
  「你!」
  熊熊烈火迫在眉梢,這幾人還能心平氣和繼續爭吵不休,有人看不過去同門做派拉開狼煙求救。
  「誰讓你喊人的!」
  「師兄話不能這樣說,我們可沒理由陪你受死。」好死不如賴活,留得一命勝過眼前近利。
  這些人!
  一個一個不把師門名譽放在心上,沒關係,有他在,他今天非得拿下這群邪物揚名師門!
  尤其眼前這年輕男人,光那隻赤紅色蛇目可抵得過那三具怨屍不知道多少,只要能抓住……
  「啊───看劍!!」
  「回來!蠢貨!」
  出頭鳥歷來死得快,怨屍們發現有人立即分開由正面左右包抄,道士邊舞劍邊唸口訣攻擊。
  他一個人可憐面對三隻屍外加一個(原)劍修的蘇清,沒有任何人願意上前協助他,全部等著看他下場。
  打了個呵欠,人們真愛折騰,就在蘇清準備出手時,地牛似被驚醒般劇烈來襲───
  蘇清斂了斂眼神站穩住腳步,剛納悶這地牛翻身未免過頭,卻不料製造出機會迎接援軍到來。
  「他們在那!」
  「快多派點人來!」
  「我們在這邊!快救我們!!」聽見遠方有人聲出現,釋出狼煙的道士拉開嗓門大喊。
  遠方傳來不少聲音,釋放救命狼煙的道士猜想來的人數應該不小,這下他們有救了!
  傻瓜。
  蘇清一笑,反手再次凝化出氣劍。
  沒關係,來多少個他就吃多少個,往往美好想法構成容易擊碎更易,嘗起來同時也更加美味。
  剛剛向前邁開步伐,即將為飢餓百年的自己填上一頓大餐時,他瞬間瞠大眼睛……
  背後像似有萬千芒刺,一滴閃耀墨綠色澤的水球忽地砸在他了腳邊,地面立即被溶出個大凹洞。
  一條細長的紅色帶子纏上他腰際,在眾目睽睽之下,整個人被拉進深不見底黑洞,消失在所有人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