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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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12-05
三人重遊美食食堂,依山而建的水上樂園就在隔壁,可見半透明的孤形屋頂及室外戲水設施。聆聽裡面熱鬧的喧嘩聲,藍天已經能想像到一幅歡天喜地、樂也融融的畫面。

「話說泳衣要怎麼辦?去買嗎?」

「裡面可以租借。」

「呃————」

月水不可置信地盯住一臉嫌棄的藍天,說:

「既然是租用給客人的,怎麼會沒有高溫消毒過。」

他們走進水上樂園的自動門。月水在櫃檯理所當然揀了件橘紅色的比基尼,另外給卡思妮絲一件類似的泳裝。而選擇沙灘褲的藍天則與她們分道揚鑣,前往男子更衣室。

「為什麼男女更衣室是相鄰的?這面牆的隔音效能也太差了吧。」

他壓低嗓子自顧自嘀咕著。只因泳池磚對面換衣服的摩擦聲和女孩們的談笑聲讓青少年藍天心緒不寧,其中月水的心情異常高漲。

「你是觀光客吧?」

藍天羞恥轉頭,聽到他自言自語的是旁邊的混血美男子。那種高大帥氣的程度可以說連男人也會忍不住多望一眼。他憶起早上的騷亂,未免麻煩就隨口說:

「啊…對,算是。」

「這是為了萬一廣播或網路系統被破壞,能及時通報民眾的預防措施。」

「那到時要找大嗓門的人吧?」

「如果遇上這麼緊急的狀況,喊破嗓子也在所不惜。」

混血美男子的魅力淺笑能迷暈多少女性?藍天充滿著疑問揮手道別,耳內又鑽進少女的歎服。

「哦哦,這件薄紗是直接粘著在裡面的啊。」

「嗨—小月——」

「啊!萊醬!鈴醬!你們的委託任務完成了嗎?」

「嗯。我們正要回去。月月,這個小女孩——」

「哇,好可愛的孩子!」

「我推測她離家出走了。因為這孩子暫時不想回去,我們就帶她來華爾特樂園。」

「———————」「——————」「—————————」

……小月那傢伙……到底有多少人認識她啊……藍天想著,將衣物鎖上,輸入密碼。他在灑水區逗留幾秒,率先來到他們的集合地點——水療池。

面前的景象令藍天嘆為觀止,映入他眼簾的除了摩肩接踵的泳裝人群,還有以梯田式重迭流水平臺設計,色彩繽紛的全天候滑水管道及動感滑水梯;共二十二條分佈、穿梭於室內及室外,部分更延伸至附近的叢林。主體建築樓高五層,但比起其中一幢十層高的滑水設施卻相形見絀。不同外觀的水池分散在水上樂園四處;人造沙灘、休憩小屋、攤檔和露天茶座有許多身穿各色泳衣的男女老幼悠閒地享受著。

藍天偷瞄標緻火辣的女性,可在心臟超負荷的同時又害怕對方發現,只好假裝眺望遠處。

「阿天。噔噔噔噔~~~~」

熟悉的聲音自後方傳來,他緊張地轉過身,頻密跳動的脈搏像是要奪臂而出。

光腳站在瓷磚上的月水身穿花紋比基尼泳裝。

黃金比例,四肢完全沒有多餘的贅肉,腹部的馬甲線。

不得不說,她的身段頗具體態美。

卡思妮絲同樣穿著比基尼泳裝,惟獨上半身的款式與她自己那件有九成相似。

「呃……很適合妳們。」

藍天滿臉通紅地稱讚道。

「想不到你挺純情耶~」

「我這叫『外表斯文,內心歐盆』。」

他矢口否認。

「儘管我已經被妳們看光了,暴露在女生面前我也是會有羞恥感的好不好。」

「嗯~~~老實承認我們的魅力不就好了……況且重要部位我們沒看到喔。」

「————……無所謂了。」

藍天放棄般嘆了口氣。

三人踱步前行,來到無邊際游泳池旁適應水溫。

「看看周圍的視線。妳們都可以去選美了。」

「這麼說起來。」

月水若無其事地回道:

「去年是拿了個沙灘小姐的青少年組冠軍。」

「真去了啊!」

藍天套牢月水租借的泳鏡,坐在池邊詢問戴著骨製頸鏈的卡思妮絲:

「妳不戴嗎?」

「我的眼珠無論如何也不會受損,戴上這個物品反而會影響視野。」

「跟妳們比起來,我都覺得自己愈來愈渺小了。好冷!」

藍天小心翼翼,探腳入水。

「嘿嘿,早進去,早解脫喔。」

月水說完,一腳踢他入水。藍天在泳池裡手舞足蹈,漸漸下沉,再也沒有浮上來。

「啊呀。」

罪魁禍首愣了愣,汗顏道:

「哎呀,歹勢,忘記他可能還是旱鴨子。」

她戴上泳鏡,游泳選手附身般跳躍起來。卡思妮絲緊接著降落水內。

清澈的池底滲透著殘陽,藍天辛苦憋住氣,笨拙地蛙泳向上。月水在水底接近,快速托住他的腋下雙雙浮上水面,游往淺水區。值得一提的是,他們身後的卡思妮絲與其說是「游」,反而像違背物理法則的在水裡潛行。

「嗄……嗄嗄……今、今天是第二次瀕臨死亡……」

藍天全身無力,虛脫般坐在淺水區的臺階舒緩缺氧徵狀。

月水抓抓紅髮,彎腰道歉:

「對不起。」

「!!!!」

藍天紅著臉盯了她五秒鐘,趕快撇開視線,指著四層樓高的巨型滑水梯提議:

「我們去玩那個吧!肯定很有趣!」

無邊際游泳池的終端徒步走一段路便是巨型滑水梯的地下入口。卡思妮絲跟著月水由水路前往,她們在池水中有如海洋生物般自由自在地暢泳,看得岸上的藍天很不是滋味,頻頻投來嫉妒的目光。雙眼發光,幫他消去因心理作用復發的嘔心感之餘,卡思妮絲手握拳頭,製造仿效氧氣罩的淡灰薄膜密封藍天的口鼻。奇妙的是,他真的可以藉此在水底呼吸。

「阿妮,我在此命名妳為『百寶箱』Q軟小生物卡思妮絲。」

藍天挺胸收腹,兩臂交疊擺於腰後,向離開泳池的灰髮女孩正色。

「那是什麼?」

「這個————要解釋的話……搞笑?我們互動。」

「??」

卡思妮絲頭頂冒著許多問號。

「你是想說漫才還是相聲?」

月水一臉對他無可奈何,插嘴道。

三人走進禮品店,搭扶手電梯直達頂端。口乾舌燥的藍天放棄對卡思妮絲的門外漢專有名詞講解,虛脫的他轉而聆聽專業講解。

「巨型滑水梯口設置了全方位自動照相機,想要拍照留念與店員說一下就行。」

「已經輸入你們的人體輪廓特徵,屆時會自動辨認,進行攝影作業。」

片刻,制服短袖套泳衣的掃描器男女店員親切微笑。

「祝旅途愉快。」

他們推開玻璃門,站在平臺上等候。

「聽上去蠻有惡意的耶。」

待前面的觀光客全部自由落體,藍天露出男人的背影。

「不過我有思量過,既然好不容易來一次,就要盡情享受。」

藍天二話不說衝向滑水梯入口,應該是覺得倘若不小心掉下去,卡思妮絲也會用她百寶箱的能力接住他。

「等等!阿天!」

那是少女的提醒。

「砰!!」

話音未落,蓬蓬頭額頭猛撞強化玻璃,像入筐的籃球呈昏厥狀態投進滑水道,就這樣錯失縱觀水上樂園的機會。

「嗚哇~那一下絕對可以競選『最怪誕照片姿勢』。」

兩人邊跟隨藍天滑入傾斜水道,邊舒暢遊覽水上樂園的景色。直到看見堵塞出口的死屍。

「為、為什麼……………就、就算是丑角…………太倒霉了…………」

月水一個前空翻避開,卡思妮絲索性飛過他。她們一人一腳托走精神錯亂、口中唸唸有詞的藍天。

戲水區的水花濺濕他的臉龐。

藍天神志清醒不少。

併攏的造浪池和衝浪池正在舉辦水上慶典,異種人運用自己的屬性與旅客一同玩耍,可能是看到藍天無精打采,幾名表演者硬拉著他們共舞。三人齊聚漂流河兼激流河,坐在乘載四至五人的泳圈裡,愜意地隨波逐流,體驗川流不息的快感。月水要卡思妮絲不使用屬性,嘗試感受縱身躍下跳水板的樂趣;藍天一如既往戰戰兢兢,不過最後還是鼓起勇氣一躍而下。

整座水上樂園具觀賞價值的設施非「海底水族館」莫屬。貫通陸地與淺海區的透明物料內側裝嵌扶手,他們就在水底隧道裡滑行,欣賞亞尼蘭的海底世界;穿著潛水服的工作人員與小群虎鯨並肩暢泳,高音調的嗚叫聲蕩漾著,虎鯨們擺尾游往大海,工作員揮動手臂與牠們道別;五隻白海豚好奇地緊貼隧道,在觀光客周圍來回穿插游動;長滿海草的沙土中隱藏著雀尾螳螂蝦,牠們正在等待著獵身上鉤;錯綜複雜的珊瑚礁有不少魚類、無脊椎動物盤踞,清澈的水質使牠們仿如寶石一般閃耀著色彩繽紛的光芒。

「之前已想說,你們這裡竟然有如此單純的生物。」

他們現在身處連接水底隧道的方型房間。因同時間只能容納一千公斤的重量,這裡的觀光客寥寥可數,但也為四十六坪的空間帶來更舒適的觀賞環境。旅客面前的景象宛如海中鑽石,耀燦非凡;清澈的淺海,數之不盡的魚兒成群結隊,壯麗的叫人嘖嘖稱奇;儘管罪惡滿溢,但空著肚子來到這間「海底水族館」的話,眼前的貝類蟹類蚌類等海鮮總會使饞嘴者垂涎欲滴。卡思妮絲的手穿過嵌入土層的人工強化玻璃,一條小丑魚從公主海葵裡採出頭來,過了一會兒游到三人對面,用嘴觸碰她的指尖。

「衪們都很喜歡這裡。」

「妳還能跟海洋生物溝通啊。」

藍天蹲下,靠近卡思妮絲身邊。

「我僅可感受世間萬物,聆聽衪們的聲音。」

卡思妮絲閉上眼睛,輕撫小丑魚的胸鰭。

「什麼意思?」

「道理與兩位深黑服裝的哥哥姊姊可與衪們說話一樣。」

「阿妮,妳如果加入那個什麼奧斯卡,小月她們絕壁很高興,或是妳們的高層?」

「嗯————講到底該說稀有還是不尋常呢,妮妮的多元能力確實讓人慾罷………」

月水輕聲細語地喃喃道。

「不對啦————阿天~~~~我們之前約好了既然妮妮不願多講我們也不聊這方面的話題吧!拉勾了吧——!還有奧斯卡是什麼是O.C.A.P.S.啦!」

「淡定淡定,聽起來不都一樣。」

「看來要好好整治你一下才行,人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等、等等,妳手扳得啪啪作響是想幹什麼!?在這裡太大動作很危險吧!」

「放心,這個空間的穩固度是堪比核子避難所的喔。給我擦乾淨脖子吧。」

卡思妮絲的視線略過殺氣騰騰的月水、做出防護姿勢的藍天、看熱鬧的觀光客,重新望向人工強化玻璃的另一面。

「……不可思議的國度。」

幾隻海星在摸起來像膠製的透明物料外側邊緣慢吞吞地蠕動,遠離人群的目光;那條小丑魚尾隨著同伴回到牠的歸宿。



那小小的海葵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