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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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7-02
  都說高中是最青春洋溢的年紀,一年級是從陌生逐漸融入環境,三年級則要面對升學考試的壓力,那麼,高二必然是最精華的一年,正所謂的半成年十七歲。

  談水熹從校車上跳下來時,站在校門口即可望見的佈告欄前正圍著一堆人。她突然想起原來是知道分班名單的日子。

  「鴨子早安,你看班級了嗎?」認識的同學正巧跟她揮手打招呼。

  「還沒呢,你分到哪班?」

  鴨子這暱稱其實挺莫名其妙的,由來是一名國文老師在叫她名字時一時口誤喊成「談水鴨」,全班哄堂大笑,最後這暱稱廣為流傳,知道她的人都說得出來。

  「四班,我記得妳填自然組?」

  「對啊。」

  在深喬高中裡,一個年級總共分成十三個班級,一到五是社會組,六到十一是自然組,而十二班是語文資優班,十三班是數理資優班。資優班是一入學就需要參加能力檢測,所以他們高二並不需要重新編班。

  道別之後,談水熹總算擠進人群當中看見佈告欄上自己的名字。十一班,談水熹。她習慣性的尋找其他兩個人的名字,其中同樣在十一班看見程雪凌三個字,然而另外一個……

  「嗨,鴨子,找什麼?」感覺肩膀被他人重重拍了一下,悅耳的嗓音從身後傳來,談水熹頭也不轉的回答:

  「找妳的名字啊。然然妳到底在哪班?」

  化著一層淡淺色彩妝的於沁然笑著回答:「妳找錯區塊了吧,我不在這一面。」

  「啊?」談水熹愣了一下,慢慢回過頭:「不在這一面?」

  「對啊。我在三班。」於沁然輕描淡寫地說,塗著粉橘色唇蜜的唇角微微上揚。

  談水熹腦袋頓了三秒,才突然大叫出來:「那不是社會組嗎?」

  「是啊。」

  談水熹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話。於沁然高一的成績永遠是中間偏後段,數理化三科次次保持在六七十分之間。但是別人或許不會知道,談水熹可清楚的很,她神情複雜地小聲說道:

  「妳明明就是數理天才……」

  「蠢鴨,太抬舉我囉。」於沁然笑著拍拍她的頭,亮色眼影在陽光的映照下似在閃爍:「早讀時間快到了,進教室吧。」

  校園裡矗立著兩棟連在一起的高樓,其中一到七位班在東邊的「朝陽樓」,八到十三則在西邊的「夕霞樓」。一樓是各個行政室,二樓到五樓分別是高一到高三。兩人在樓梯口分開,談水熹緩緩地往三樓內部走去。

  她們有時候會開玩笑地說談水熹天真無邪,她總是佯怒反駁,但不得不承認,有時候她真的無法理解於沁然在想什麼。
談水熹恍神地走進教室,掃了一眼大片的空位,隨意找個角落坐下。

  「怎麼一大早就一臉沉重?」

  抬起頭是程雪凌似笑非笑的神情,對方拉開前面的椅子,面朝後方坐下,手肘靠在談水熹的桌面上拖著腮。

  「然然居然填了社會組,我都覺得我跟她快有代溝了……」

  「想什麼呢妳。」指尖有力地彈上談水熹的額頭,程雪凌不顧前者慘叫一聲,若無其事地說下去:「妳知道上妝是可以掩蓋真實的臉孔吧?」

  「當然知道……喂喂,這跟然然有哪門子的關係?」

  陸陸續續有同學進了教室,談水熹高一即人脈廣闊,不少人進來都可以叫出她名字,談水熹一一笑著回應。

  「感覺就算重新分了班也不陌生啊。」

  「那是,鼎鼎大名的談水熹多少人認識啊,隔壁可是語資班哦。」程雪凌涼涼地嘲笑著。

  這兩句乍聽之下根本毫無關聯的話讓談水熹一僵,上半身癱在桌面上,有氣無力地開口:「何必提醒我……」

  談水熹人脈廣闊的主要原因當然是她天生個性適合社交,開朗大方又有領導氣場,然而當初剛認識的每個人都會恍然大悟地跟她說:「原來妳就是談水熹,妳是不是真的覺得語資班很弱啊?」

  每次聽到都讓她鬱悶地快要吐血。

  這就得提到當初語資班公布檢測考日期時,她受到談火淵漫不經心的言語蠱惑:「要不要去考考看?考進了我送妳一套精裝紅樓夢。妳不是一直嫌太貴?」

  「可是……我又不想讀。」

  「笨蛋,就算考上了還是可以棄權啊,學校難道要拿著槍逼妳唸?」談火淵大笑。

  當後來學校公布榜單,高懸在第一名的名字棄權後引發了一輪腥風血雨,平常校內一些芝麻小事都可以當成八卦流傳在所有人之間,這次牽扯到一向備受矚目的資優班更是造成異常轟動,尤其是她還整整高了第二名二十分,同屆流傳起談水熹瞧不起語資班的小道消息。

  雖然多數人和談水熹認識以後都知道不是這回事,還經常拿這件事情來調侃她。然而很神奇地,即使過了一年,她跟語資班關係還是沒有明顯改善,甚至她所加入的文藝社還存在不少語資班同學,卻怎樣都熟悉不起來。

  當然增加兩方關係隔閡的因素還有一項:談水熹成為這學期文藝社的社長。

  文藝社社長通常都是語資班學生擔任的,這已經成了一個不成文的慣例。因此當期末時社團指導老師林文獻公布下一任幹部名單時,大多數的高一語資同學都愣住了。

  談水熹當然不可能是公布時才知道,其實她剛聽到林文獻老師的提議時猶豫了很久,最後是被前任社長,也是語資班的學姊張茵茵,「開導」了一番後才決心接下社長。

  「這一屆的語資哦,就是欠打擊啦。技不如人還一副妳欠他們的模樣。妳不想當社長是因為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情?」學姊的口條犀利毒舌,完全跟她那甜美俏皮的姓名搭不上邊:「真以為掛上資優班就多資優啊?我還希望妳當初有來讀語資,至少跟別人誇獎下一屆學弟妹時還有人可以說。」

  「……呃,茵茵學姊……」

  「總之妳給我接下社長!管那麼多屁話。我可不敢把文藝社交給那些小心眼的學弟妹。」

  ……

  談水熹無意識地轉動手上的藍筆,下一刻頭頂突然被巴了一下,她手一抖,筆摔出桌面掉到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喲,談鴨子耶。」一手跨過肩膀提著身後的書包,另一手悠哉悠哉搭在談水熹的椅背上,來者是談水熹高一就很熟識的同班同學,張翊竹。

  「竹子?原來我們同班?」談水熹頗為驚喜,跟張翊竹繼續同班算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不僅是可靠的夥伴,更是能夠為朋友兩肋插刀的好兄弟。

  說起這位竹子兄,從高一入學起就聲名遠播,當然不是像談水熹一樣有個很悲劇的開始。從高一的排球賽大顯身手,到康輔社高人氣活寶眾人皆知,最後是班聯會儲備幹部,張翊竹的光榮事蹟可是能夠條列成一張A4紙。預測升上高二以後會有一群高一學弟妹粉絲後援會,此話暫且別過。

  當然談水熹跟張翊竹交情深厚的原因自然不是因為兩個都是名人,雖然他們經常互相虧損對方。當談水熹說,唉唷大明星大帥哥張翊竹耶,張翊竹就會嘲諷反擊回嘴,是噢,國文天才大才女談水熹啊。

  「是啊,為妳的好運跪拜吧。」

  「哼。」談水熹假裝不屑地嗤哼一聲,然後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鐘聲響起,此時教室也終於坐滿大部分的座位。許多人已經相識一年,又遇到剛開學的日子,聊得正起勁,連未來的導師從前門走進來站在黑板前都不曉得。

  「啊,虞筱。」談水熹輕呼一聲。

  講台上紮著一頭俐落馬尾配上T恤牛仔褲的女老師就是整個深喬高中赫赫有名的數學老師,虞筱。從師範學校一畢業立刻考過教師甄試,來到這間著名的高中裡任教,如今不過第八年,三十齣頭歲,卻已經有帶過兩屆數資班的經驗,去年婉拒了再一次接下數資班的任教機會,選擇帶領自然組普通班。

  「妳應該沒給她教過吧,怎麼這麼驚訝」程雪凌從前方微斜過頭來,問道。

  「嗯……我哥給她帶過。」談火淵正好就讀虞筱第一次任教的數資班,也是談水熹難得聽他誇獎過的老師。

  「各位同學,早安。」虞筱拿起粉筆敲了敲黑板,邊寫板書邊介紹著:「我是即將陪伴你們度過未來兩年以及考大學時期的戰友,虞筱,負責任教數學。」

  「看來很多人都互相認識,那麼先來選幹部沒問題吧?」她笑瞇瞇地說著,然後在黑板上面寫下「康樂」二字:「嘛,體育課是人生一大樂事,康樂先選吧,現在開始提名。」

  將幹部順序打亂讓所有同學有些措手不及,不過大家還是開始很踴躍地舉手,紛紛試圖把昔日同學陷害上去。
  
  「來哦,開始提名班長人選,等等票數第二多的直接擔任副班長。」

  「談水熹。」張翊竹立刻舉了手大聲喊出,然後轉頭對談水熹笑了一下。後者無言以對,不過不用她親自出馬就有人跟著提名張翊竹。

  「好,五個候選人,一人兩票,要選談水熹的請舉手──」

  最後的結果談水熹小輸五票,當選副班長,而班長不用說,就是人氣火盛的張翊竹。

  「哈哈,多謝大家支持,翊竹一定會實現自己選前的政見。」

  「──靠,張翊竹你何時說了政見。」


  下課鐘響時,一群人圍在那裡嘻笑打鬧,男生互相虧損的聲音響遍整個教室,而談水熹對張翊竹豎起拇指後,很快走出教室,目標是一樓辦公室,尋找社團指導老師林文獻,拿這學期社團需要用的資料。

  「喔對了,水熹,這學期妳的社團安排可能要稍微變動一下。」林文獻老師突然想起來似地開口。

  「嗯?」正在瀏覽社員名單的談水熹突然愣了一下,抬頭問道。

  「因為辯論社這學期有一個跟藝文有關的比賽,想說跟文藝社併幾堂課,也順便可以一起參與打稿課程。」

  「……啊?」

  文藝社只能算是一個默默無名的小社團,而辯論社卻是學校重點栽培的對象,每年大大小小的比賽都能夠拿好幾個獎。併課?太荒謬了吧。

  「有這個必要性嗎?我認為文藝社並不能給辯論社多大的幫助。」

  「學校今年突發奇想的方式,反正沒什麼缺點,我就同意了,順利的話可以讓文藝社擁有新氣象。妳再去找辯論社社長討論一下教室借用跟課程內容。」

  談水熹這才聽出來,這件事情本身確實沒存在必要性,反正當成團康活動讓雙方產生互動就好。至於原因?可能數資班有辯論,語資班也要有文藝吧。

  看看下課十分鐘也差不多要過去了,談水熹只好先點頭應許,抱著資料很無奈地踏出辦公室,一邊偷偷在心底抱怨這種沒意義的安排,然後當她走上三樓走道口時候才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辯論社社長是誰啊?

  真麻煩。談水熹在心底深深嘆了一口氣。
  「跟各位同學宣傳一下這學期已知的比賽跟活動。」

  談水熹回到教室時正好響起上課鐘響,張翊竹站在前面的講台,手上拿著一疊通知單,語速毫不停頓的說著要公布的事情:「首先是十二月校慶有運動會跟園遊會,幫體育股長公布一下,大家可以開始考慮想要參加哪些項目。下禮拜的體育課測一百排大隊接力。園遊會的部份我們等十一月在討論。

  「十月初有團體數學競賽,要報名的找我,一隊十人。十一月初是全國高中生科展,有興趣的人可以開始準備了。然後三周後有校內國語文競賽,一樣就是演講朗讀作文字音字形那些項目。」

  張翊竹回到位置上時順手把一張國語文競賽報名表丟在談水熹的桌上,笑嘻嘻地說著:「來,談大才女身先士卒報名吧。」

  談水熹翻了個白眼,「考試跟比賽又不一樣,這些項目我沒優勢好不好。」

  「沒關係嘛,帶動班級報名,為班級付出就是一種榮譽。」

  「……我還真覺得你未來挺適合當政治人物的。」談水熹想了一會兒,還是把名字填上作文那一格。

  「錯愛錯愛,只是妳不嫌棄。」張翊竹一邊迅速抽回那張被談水熹填好的報名表,深怕她反悔似的,一邊跟她貧嘴。

  談水熹正要反擊,正巧看到這堂課的物理老師踏進教室來,只好擺擺手表示停戰。

  高一的基礎理化大部分還是觀念以及要背的知識,計算的部分可謂少之又少。至於到了高二,程度完全是質的飛躍,兩個等級。幸好第一堂課老師明顯手下留情,進度教的極慢,課程也跟以前教過的東西類似,然而四十五分鐘下來,許多人還是明顯感受到物理的可怕之處,下課鐘聲根本就是救命的訊號。

  「天啊!好痛苦的物理課。」理化不是談水熹的強項,頂多就是沾到選自然組的邊界而已,她搖頭嘆息了好一會兒,然後拍了拍程雪凌的肩膀:「阿凌,我們去三班一下吧。」

  程雪凌「嗯」了一聲,隨手收拾一下桌面,將物理課本推進抽屜裡,然後起身跟著談水熹往教室後方走。

  坐在隔壁位置的張翊竹邊低頭抄筆記還能夠邊調侃談水熹:「去三班幹嘛?看帥哥?──不對啊,三班明明是社會組,男生比我們還少耶!」

  「放心,有帥哥一定先介紹給你,不要這麼欲求不滿。」

  「……談水熹!」

  走在連接「朝陽樓」、「夕霞樓」兩棟樓之間,被暱稱為「早晚通道」的走廊上,身旁經過許多一下課就解放出來吵鬧的學生,談水熹說:「不知道然然在三班好不好,唉,她那個愛玩的個性。」

  程雪凌似笑非笑:「於沁然要是知道妳像是母雞帶小雞一樣擔心她,不知道是什麼反應。」

  「……阿凌……」談水熹為這個無力的比喻無力地喊著。她的擔心不是沒有來由的,於沁然在深喬高中裡也可以稱得上是名人,只不過是聲名狼藉的那種。她光高一一年前後換了十一個男朋友,雖然目前正處在空窗期狀態,形象卻已經深入人心。

  兩人來到三班教室前面,談水熹在後門探頭探腦地試圖在黑壓壓的人頭中找到於沁然,後來她就知道自己根本不用費力找,教室中央是一群吵鬧的學生,而於沁然獨自坐在靠窗的角落,托著腮不知道在看什麼,喧囂靜默立見分明。

  後來還是程雪凌乾脆拖著談水熹從教室後方走進去,引來幾名同學側目,談水熹對於亂闖別人教室還是有點不好意思,走得有點戰戰兢兢。

  「咦?你們怎麼來了?」於沁然才發現兩個人的靠近,微愣了一下。

  「大概是某隻鴨子想變種改當母雞。」程雪凌涼涼的說著。

  「別亂講。」談水熹瞪了她一眼,然後轉過頭來對於沁然露出一臉笑容:「剛開學,想你嘛。」

  「噗哧,妳傻笑什麼。」於沁然拍了拍談水熹擱在桌上的手背,說:「剛開學妳應該很忙吧,早晚通道那麼長,三班跟十一班又那麼遠,別花時間來找我了,我在社會組也能很好的,吶,放學見?」

  「……嗯。」談水熹把手覆蓋上去,安靜的點了點頭。
  放學鐘聲響起時,談水熹還趕著將黑板最後幾行筆記抄齊,等她放下筆收好書包的時候,前面的程雪凌還繼續在課本上動筆。談水熹向前靠近了點,才發現她根本不是在抄筆記。

  「幹嘛,都放學了。」談水熹疑惑地搭上對方肩膀。

  「今天家裡有事情,動作越慢越好。」程雪凌回頭向她燦爛一笑,然後繼續在課本上寫著「混蛋、公主病」之類的詞彙。

  談水熹愣了一下,這什麼奇怪邏輯?她四下一望,大部分的同學都離開了,還有人笑嘻嘻地問著她們怎麼還不回家,談水熹笑著打發過去以後,才注意到後門外走廊站著一個高佻的身影。

  她瞬間恍然大悟。

  「喂,人都已經到了,妳是要讓他站多久啊?」
  
  外面是高三數資班的程靖遙,也算是校內名人,成績好長相佳,性格冷冰冰寡言,就是時下最流行的冰山男形象,也是程雪凌名義上的哥哥,說是名義上,是因為談水熹知道,程靖遙是程家收養的小孩,兩人沒有血緣關係。

  「等久一點囉,倒楣的又不是我。」一向世故聰明的程雪凌難得有反骨的時候,談水熹無奈地看她慢條斯理收拾著文具課本,還一邊悠哉地哼著小調兒。

  「妳喔,幼稚。」談水熹不管她,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東西:「那我先走了,今天應該是趕的上校車。」

  「路上小心。」程雪凌懶洋洋地揮手。

  談水熹從後門走出去,正好跟程靖遙打照面,她露出笑容:「啊,雪凌還在收東西,今天老師筆記抄得比較多。」

  根本睜眼說瞎話,其他人都走了。談水熹一邊掛著純良的笑容,一邊默默在心底吐槽自己。

  「我知道,謝謝。」程靖遙也沒戳穿這個拙劣的謊言,還是露出一個可以稱得上是笑容的表情。談水熹點頭道別,看了看手腕上的綠色十字錶,趕緊從早晚通道衝下樓。

  程雪凌看談水熹真的走了,才悠哉悠哉地將教室的窗戶全關上,離開時將門反鎖住。

  「走吧。」程雪凌沒什麼表情地對著程靖遙說,後者沒有回應,轉身時順手提過程雪凌的斜揹書包往前走,程雪凌聳聳肩跟著他離開。

  「開學第一天怎麼樣?」程靖遙的聲音從前方傳回來變得有點模糊。

  「還好,就那樣。」程雪凌漫不經心地回答著,然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我說你怎麼這麼快就知道我在十一班呢?」

  「中午查的。」程靖遙微微偏頭,眼神向後瞟了她一眼:「那個談水熹……跟妳感情很好?」

  「嗯?」程雪凌愣了一下:「高一就常常一起行動啦,你不是知道?」怎麼會突然問這個。

  「你對她的家庭了解嗎?」

  「幹嘛。」程雪凌突然笑出聲來:「你該不會想追她吧。我們家鴨子魅力有這麼大嗎?再說爸跟程毓姬應該……。」

  「亂想些什麼。」程靖遙冷淡地打斷她,話題中斷。

  程雪凌當然也只是隨口說說,想兩人八竿子打不著關係,怎麼可能是感情問題。她還是有點好奇心的,不過程靖遙既然沒繼續講,她也懶得問。

  反正真有事情談水熹應該是會告訴她的。

  就怕這件事情,連她本人都不知道。

  程雪凌微微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然後迅速地把想法丟在腦後。

  他們很快地來到停車場。照理來說這個停車場是教職員專用的,畢竟即使是高三也很少人會滿十八去考駕照而且買一台車,更何況校規雖然沒有明文規定禁止開車上學,卻也不曾允許。不過學校自然也不會去找身為校董會一員的程家人的碴。

  程靖遙幫她打開了後車門,而程雪凌剛要從車門口坐進去時頓了一下:「程毓姬呢?」

  「她想提早一節課走,我就先送她回家了。」程靖遙說。

  「呦,那你還得跟著她翹課一節呢。」程雪凌笑了,不知道更像是調侃還是諷刺,她著程靖遙依然平靜地關上了車門,完全沒有被激怒的模樣。

  真無趣。程雪凌轉頭看向窗外零零散散還沒回家的同學們,引擎聲響起,身體隨著車身轉彎晃動一下,她凝視的目光沒有焦點,傍晚的景色在眼底緩緩模糊。

  高中二年級的生活,開始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