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篇:終幕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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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5-11-10
時間回到一分鐘前。
鐵環的幾名成員早已潛伏在塔樓下層。他們沒出聲,只是靜靜地注視著那個演講台上蒼白卻堅定的身影。
其中一人手中早已握住武器,指尖在扳機上輕輕摩擦,像是等待某個暗號。
「長官,只要妳一聲令下,我現在就可以──」
那名士兵壓低聲音道。
「不行。」
蕾歐諾拉立刻制止他,語氣沉冷。
「先聽聽看艾拉露恩想要說什麼。」
她的眼神凝視著高塔頂端的艾拉露恩,神色難以辨認。是敬意?還是警戒?
但沒有人注意到,在更高處、光幕後的陰影裡──鈴仙凪人的雙手正在顫抖。
他站在那裡,看著艾拉露恩站到講台中央,像某種古老神話中的預言者,舉起手臂、呼喊、宣告人類的自由。
他本該感到敬佩的。
但心裡某個角落,卻無比清楚。
「赫爾墨斯不會出現的。她根本不會。」
他的手伸進風衣內側,指尖掠過藏在其中的那枚干擾裝置,那是一種用於擊潰短距離能源防護場的信號釋放器。
這是艾拉露恩親手給他的。
原意,是自保。
但現在,他將其用於對她。
「⋯⋯妳這樣做,不會成功的。赫爾墨斯不會回應憤怒,只會回應恐懼。」
他的心臟跳得太快,像是在撞擊肋骨。他的雙眼緊盯著投影平台上那個熟悉的背影。
恍惚間,他想起了鈴仙月兔。
也想起了過去在布蕾蒂雅說過的那句話:
「可不要迷路了,鈴仙凪人。」
凪人低頭看著掌心那枚冰冷的干擾裝置。
它靜靜地躺在他手中,如同一顆尚未引爆的彈丸。
「⋯⋯」
如果就這樣什麼也不做,艾拉露恩的聲音只會被淹沒在人群與監控的海中。
她太理性,太理想主義,赫爾墨斯根本不會將她放在眼裡。
──這一切,根本不會產生任何改變。
「⋯⋯」
可是,讓她受傷,甚至置身險境⋯⋯這真的對嗎?這樣的選擇,和赫爾墨斯又有什麼不同?
──這不是「手段」,這是「背叛」。
「⋯⋯」
不,她會明白的。艾拉露恩一向比任何人都更明白犧牲與必要之間的界線。
──如果是為了奪回白晝、自由,她很清楚要付出的代價。
「⋯⋯」
但難道我就要眼睜睜的看著她做出這種魯莽的舉動嗎?
真的要這樣親手⋯⋯把她送上那個舞台,毫無防備地暴露給敵人?
──如果她因此而死,我能夠保證自己一定能夠解決赫爾墨斯嗎?
「⋯⋯」
⋯⋯但我不能再賭了。不能再期待奇蹟自己會出現。這座城市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了。
──所以,必須有人去做這骯髒的事。
他緊緊握住裝置,手指微微發顫,眼神卻逐漸變得堅定。
就在艾拉露恩說出最後一句話的那一刻──
他啟動了它。
一瞬間,艾拉露恩身上的防護罩閃爍了一下。然後,消失。
與此同時,就在那一瞬間。
樓下那名早已摩拳擦掌的士兵,嘴角浮起一絲難以察覺的弧度,毫無預警地扣下了扳機。
砰!
一顆彈丸劃破空氣,精準無誤地穿透了艾拉露恩的左肩。
廣場上一陣驚呼,場面一度陷入短暫混亂。
蕾歐諾拉猛然轉身,怒吼:
「誰讓你開槍的!?」
但那名士兵並未回應,只是慢慢轉過頭,眼中閃過冰冷的光。
不對。
不是人類的眼神。
她立刻察覺到異樣,急忙下令:
「把他抓起來!」
話音未落,周圍十幾名原本聽命於她的士兵齊刷刷地舉起槍械,槍口轉向了她與其他忠誠成員。
「⋯⋯什麼?」
蕾歐諾拉的眼中閃過錯愕、震驚、難以置信,然後是憤怒。
「你們在做什麼!不⋯⋯不對,你們不是人類,不是我的士兵⋯⋯」
那些「士兵」們沒有回應,只靜靜舉槍,像是被某個遙遠意識所操控的傀儡。
她咬牙,瞳孔深處流露出一絲懊悔──那是她身為第二次流露出的情緒。
然後,時間回到現在。
當凪人看著艾拉露恩倒下的身影時,他的嘴唇不自覺地緊咬,喉頭傳來一絲難以抑制的顫抖。
這一刻,時間彷彿靜止了,他的心跳在耳中轟鳴,聲音與煙塵交織成一片。
「抱歉,艾拉露恩。」
他低聲說道,這句話不僅是對她的歉意,更像是對自己的一種懺悔。
他的語氣空洞,眼神卻充滿矛盾。他在說服自己,拚命地告訴自己這是正確的選擇,儘管心底有個聲音不停反駁。
每一次呼吸都讓他感覺像是背負著無法卸下的重擔,這不是他所期望的結局,可是他已經沒有選擇。
「這只是⋯⋯」
他強行繼續低語,試圖給這一切尋找一個理由,尋找一個解釋。
可不管他怎麼說,無法消解內心的悔恨與迷茫。無法回頭,無法放手。
風聲越來越大,像是要將一切聲音吞噬殆盡,彷彿在與他對抗,想要逼迫他面對自己內心深處的掙扎。
他站在高塔的邊緣,身形消失在混亂與煙塵之中。
遠方的未來對他來說,彷彿是一片模糊的霧,充滿未知的恐懼與無法改變的宿命。
他的目光穿越那片煙霧,凝望著遠方。那是他從未真正理解、卻又無法逃避的未來。
他從未選擇過這條路,卻早已被推入其中。而現在,他只能繼續走下去。
他的心中如同翻滾的浪潮,一波接著一波,帶著深深的痛苦與不甘。
也許這就是他所謂的「命運」,也許這一切的結局早已註定。
但無論如何,這條路他無法回頭,只能向前,面對那片模糊的未來。
赫爾墨斯的身影突然出現,彷彿從周圍的空氣中凝聚而成。
她的步伐輕盈,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壓迫感,宛如在這片混亂的空間中,她始終是那個掌控一切的存在。
她的眼睛,冷冽且精明,似乎能洞察一切。
凪人回過頭來,臉上仍是那種平靜而冰冷的表情。他的心情猶如一塊石塊,冷硬無比。
赫爾墨斯微微一笑,嘴角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彷彿這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從空氣中出現,就像是早已預見過凪人會有這樣的舉動。
「做得好,鈴仙凪人。」
赫爾墨斯的語氣低沉卻又帶著一絲輕佻的諷刺,像是給予某個表現優異的學生的讚賞。
「我就知道你是能夠分的清誰才是正確的。」
她的身形近乎無聲地移動到凪人面前,手指微微一挑,伸出那隻宛如要控制一切的手。
「透過你的舉動,我已經可以完全認定,你同意與我合作了。」
赫爾墨斯的語氣不容置疑,彷彿她在剖析凪人一切的同時,也在確認他是否在她的計劃中。
凪人站在那裡,目光微微偏離,彷彿一時無法做出回應。
他低頭看著赫爾墨斯伸出的手,胸口一陣微微的起伏,似乎在深思什麼。
那隻手,看似友善,卻暗藏著無窮的掌控欲,彷彿隨時會把他吞噬。
心中的天人交戰再次爆發,凪人緊緊地握住了自己手中的拳頭,指節微微發白。
過去的選擇,過去的承諾,過去的決心,似乎在這一刻全都在他腦海裡翻滾。
他想起艾拉露恩曾說過的話,想起她那冷靜的計劃與對抗赫爾墨斯的決心。
他也想起自己曾經的選擇,曾經的目標──他不希望成為任何一方的工具。
「⋯⋯」
凪人的嘴唇輕微顫動,抬頭看向赫爾墨斯的眼神中掙扎與無奈交織。
赫爾墨斯見狀,輕輕一笑,手依然伸得筆直,並未給他時間反應。
「用不著那麼猶豫,鈴仙凪人,你已經證明了你自己。」
凪人沉默,微微垂下眼眸,彷彿心中有某些東西正在崩潰,又或是正在重構。
他再度望向赫爾墨斯那隻伸出的手,猶豫不決。
當鈴仙凪人握住赫爾墨斯那隻冰冷的手時,他的心跳一瞬間停滯了。手指的接觸帶來一股難以名狀的寒意,他感覺到每一寸皮膚都被無形的壓迫所包圍,像是來自某種無所不在的力量,將他與這片世界的距離拉得越來越遠。
他微微顫抖的指尖停留在赫爾墨斯的手背上,手掌傳來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冷淡,彷彿赫爾墨斯從來沒有把他當作一個與自己平起平坐的存在。
那份冷漠,或者說,這隻機械體那冰冷的存在感──讓凪人無法迴避自己內心深處的恐懼與掙扎。
赫爾墨斯沒有任何情感上的反應,對這個接觸也似乎毫不在乎。
她的眼神清冷,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中透露著一絲詭異的意味。
她低頭看著凪人,視線帶著一抹幾乎無情的精確:
「你決定了,鈴仙凪人?」
凪人沒有回應,只是默默點了點頭。他的心裡翻湧著無數的疑問,卻無力再掙扎。
他知道,無論如何,他已經走到了這一步,無法回頭。
赫爾墨斯的表情沒有改變,她那雙如同深邃黑洞般的眼睛,彷彿能將一切都吸入其中。
她伸手輕輕拍了拍凪人的手背,語氣依舊冷漠:
「這一切,不過是早已註定的結果。」
凪人沒有再說話,只是低下頭,抿緊嘴唇。心中的混亂依然讓他無法平靜,但他深知,此刻的自己已經無路可退。
與此同時,那些鐵環的士兵,不,赫爾墨斯的傀儡們,開始移動了。
蕾歐諾拉被幾個士兵圍住了,毫無反抗的能力。她的雙眼閃過一絲不甘,但很快便被強行拖走。
這些士兵的步伐凌厲、迅速,彷彿早已訓練有素,完全無視了她的掙扎。
赫爾墨斯並未出聲,眼中那種如同俯瞰一切的冷漠不減。
在那一刻,凪人的心裡忽然浮現出一絲不安。
他能感覺到,這一切似乎不再是單純的對抗,這場棋局裡,所有的變數都已經無法預測。
他和赫爾墨斯走向遠方,背景中,蕾歐諾拉的身影被逐漸吞噬。
然而,就在這一切看似塵埃落定的瞬間,一個白色的身影如閃電般穿越了混亂的場景。
它迅速掠過人群,輕盈的身姿如同夜晚的幽靈,幾乎無聲無息。
那白色身影閃過凪人和赫爾墨斯之間,迅速越過倒地不起的艾拉露恩,並將她給帶走後迅速消失在煙霧和陰影中。
那一瞬間,凪人的目光一陣模糊,但他沒有停下腳步,依舊跟隨赫爾墨斯的引導走去,心中卻莫名升起一股無法名狀的焦慮。
同時,也有一股強烈的信任湧上心頭。
我相信你,鈴仙月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