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九八

　　不知道該不該說是在「敵策局」生活過的習慣，只要是室內都可能藏有竊聽器，所以當真的要聊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時，都會選擇開揚或者容易有環境噪音的地方，而如今二人選擇的，是由生態部門掌管，打著研究名義實則更傾向於個人興趣而興建在建築群外的花圃。

　　一老一嫩都不是愛花或喜歡賞花之人，二人在花圃間才剛駐足，美妮便率先開口，在移動的過程中她一直在思考剛剛的對話，「為免對話無意義地打轉，先讓我問個前提，你是受命來到這裡的嗎？」

　　「不。」麥克答得很是乾脆，畢竟事實就是如此。

　　美妮在提問的時候刻意避開由誰下命令或者目的，就是希望麥克能夠有如實回答的餘地，免得因為過於敏感而撒謊，要拆穿謊言既不簡單又費力，最重要的是那會變成推論而不確切。

　　對於現在的美妮來說，腦海裡的問題已經夠多了，可以的話她想盡可能減少問題而非增加疑問。

　　假如麥克回答「是」的話，美妮還得猶豫應該旁敲側擊或是怎樣，可此刻得到的回答是「否」，既然不是什麼機密，那麼對方應該能說清楚才對。

　　基於這個理由，美妮決定直截了當地問：「那你是為了什麼才來這裡？」

　　麥克自己也想知道美妮為何在這裡，視這番對話為一種交易，不介意由自己先說清楚：「當然是為了『未知』而來。」

　　「我實在很難想像在這裡的研究會比那邊便利？」

　　「可不一定喔？」麥克毫不掩飾那壞到極致的笑容，「『敵策局』很多規範，又多『眼睛』，在這裡別人可完全不知道也不明白我在做什麼。」

　　面對如此有說服力的解釋，美妮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唯有繼續問下去：「所以你就為了這一點，自主申請調來這裡？」

　　「當然不可能，就算那邊很多制肘，在能運用的資源上還是比較富裕的。」

　　「那？」

　　「是因為這裡有個傳言。」麥克之所以沒有直接解釋，是因為他人已經來到這裡並且瞭解狀況，而那個狀況可謂越是瞭解越難說明，花了些時間整理思緒後才重新開口：「聽說養在這裡的『未知』，似乎受到周邊的實驗動物影響而發生變化。」

　　「誒？」美妮想當然沒聽過這種事情，接下來她可是有求於「未知」，這種異常可不能當沒聽到，「是在『黃螳作戰』之後發生的嗎？可是不對啊，這麼重大的狀況，不可能只派你一人來，更何況應該是接收回去『敵策局』內研究才對吧？」

　　美妮心中泛起的疑問當然不只這些，還有就算狀況真如麥克所說，也沒理由由他這個大概跟生物學沒什麼關係的科學家來研究，就只是把這堆問題一股腦提出來會造成混亂，便挑出最重要的部份。

　　「不敢亂動是因為環境因素，移走有可能造成影響。」麥克先回答了身為科學家所認為最重要的部份，「至於我聽到傳言的時候，確實是在年初，但發生這種狀況的時間更早，至少從這裡的記錄來看，第一次記錄到奇異現象是在上年的十月。」

　　「這麼重大的狀況還能拖兩個月才匯報……」美妮說著不禁皺起了眉頭，「不對，甚至只是傳言而非匯報。」

　　「因為這裡只是把『未知』當成一種『研究動物』來養，至少在前幾輪研究都得不到什麼有用情報後，就只是放著。」

　　美妮已經太過習慣「敵策局」那種精英雲集而且節奏強度十足的生活，事無大小隻要是異常都應該記錄並且報告，對於一個整體來說，比起個人判斷有沒有價值，更應該由集體來審視，特別是與「未知」相關的事項，再小的事情都可能是關連甚大的重大發現。

　　可是對於外面的世界來說，不論是「未知」還是敵人，不知不覺間已經變成日常的一部份，像這樣的太空企業，要是無法從「未知」身上得到直接的效益，除非是個人興趣使然否則也確實未必會投放大量資源去研究。

　　比起好奇傳言是怎樣傳到麥克耳裡，美妮趁著麥克還願意解釋，趕緊追問：「『未知』的狀況能夠簡單說明嗎？」

　　「老樣子，什麼都不知道。」麥克攤了攤手。

　　「所以傳言是假的？」

　　「這麼說也不對，畢竟能確實觀察到傳言中的改變，只是這樣的改變意味著什麼，為何有這樣的改變，至今仍未有一個定論。」麥克嘴巴上這樣說，可是沒看到他有什麼失望之類的神色，也許從一開始就有這樣的預感，「實際發生了什麼改變，妳喜歡看報告之後給妳看個夠，差不多該說說妳的事情了吧？」

　　雖然美妮還有些事情想要問清楚，但目前至少知道麥克在這裡出現的理由跟巴頓無關，意味著後續的事情全看她如何跟麥克交涉，既然如此她認為得滿足對方，便點了點頭。

　　「雖然我很好奇假死的事，但背後的理由要數也不是數不出來，所以我還是直接問現在的。」麥克說到一半自己也有點緊張起來，「妳在這裡是為了下一場作戰？」

　　即使在聆聽完麥克的說明後美妮心中算是有了答案，但當麥克問得如此直白又切中核心，仍是叫美妮沉默地想了一會，花了些許時間確保自己想清楚。

　　「沒錯，為了徹底消滅敵人。」美妮如實說出了真相。

　　儘管麥克覺得沒別的可能性，然而還是仔細確認：「在月球上？」

　　「就是如此，所以才要來太空基地，取得上月球的機會。」

　　「這裡是私營企業耶？」

　　「為勢所迫。」

　　美妮的回答十分俐落，麥克認為這不像在說謊，只是他仍是無法理解這個狀況，因為背後有著一個巨大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