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蛻（上）第二十二章

房桑看著躺在床上，一臉委屈的青淮。

「你一定要這麼傻嗎？」房桑沒好氣的問了句。

「......」青淮無言以對，心裡繼續悶著。

大鬧冥界的妖王被天帝綁了回去後，青淮完全不顧自己的傷，一直站在冥城門口，不斷看著陸續來冥界報到的亡魂，整整看了三日，剛才終於是身體不舒服的讓房桑給逮了回來，硬是壓在床上休息。

看著青淮這模樣，房桑很生氣，卻又在瞧見了他的憔悴後，忍不住想駡卻又唸不出口。

「冥王已經交待了，冥界上下會全力找尋謝嬑的魂魄。」雖然房桑不抱任何希望，要是能找到，早早就找到了。

「如果......我失去了你，我也會像澤霄那樣發狂吧......」青淮忽然幽幽的說。

房桑心中一慟，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可是就事論事的理智，讓他對青淮說：「我是神、你是妖，我們都有無止盡的壽命，相處久了，不管我們彼此失去誰，都不會活不下去的。」

「你......」青淮覺得頭有點痛，他們在愛情的觀點上，果然不是一致的。

「你難道都沒有想過，有一天你會失去我？」

房桑搖頭，沒有任何思考和停頓，直接的回答：「你是我的，我們都不是脆弱的凡人，目前我想不出任何可以分開我們的事情。」

太理智了......這樣太不可愛了！「你就不怕我回去澤霄身邊，不要你了？」

「就算你現在回去，妖王才是不要你的那個人。」看過妖王在感情上的堅持，房桑更加強烈的確定，青淮一定是自己的。

「啊？」不行了！無法溝通！

青淮不知是氣的？還是傷勢未癒？他喉頭湧上一股血腥，又吐了一口血！

房桑連忙拍撫著他的背，也不管自己身上沾到的血跡，直接的就用自己的袖口幫他擦拭嘴角的鮮血。

這傢伙......是真的喜歡我的吧？青淮看他的舉動，心裡還是暖暖的。

「你好好養傷，不許再下床了。」房桑原本臉色就冷清，現在板起臉來更嚴厲了！

而青淮不知道的是，房桑有些苦惱，妖氣和靈氣是無法互通的，他的傷，房桑束手無策，只能逼他靜養，偏偏他的性子又不是個安份的，怎麼樣才能讓他盡快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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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淮坐在青幽宮的地上，面對著自己的父親，手上拿著南宮軒澈送來的妖界消息。

自從神魔大戰後，已經過去一年了，嬑娘的魂魄始終是沒有任何消息，青淮留在冥界，風老去了凡界，鳳澤霄不死心的要尋遍六界！

「唉！幸好孩子活了下來，澤霄會慢慢振作起來的。」青淮相信自家妖王的堅強。

「爹，那你何時才能恢復意識啊？」

「爹，我喜歡上一個男人了，你現在知道了，能不能把你氣到清醒啊？」

「如果你知道我喜歡的是男人，你會不會打死我啊？」

青淮現在想開了，以前他很在意別人知道自己喜歡之人的性別，如今房桑疼他寵他什麼都順著他，日子過得美美的，除了自家父親還沒醒，自家妖王找不到愛妻之外，他覺得現在的自己很幸福。

才這樣想著而已，上天就直接的潑他一盆冷水！

青淮忽然覺得全身痛了起來，這種熟悉又久違的疼痛，讓他捲曲起身子，之前被鳳澤霄震傷的身體才剛養好，現在又......

「嗚！」青淮咳出了一大口血！身體的痛感加劇，讓他好想罵人啊！

房桑......青淮忍不住在心裡面喊他，可是如今這種現象，他不能被房桑看見的！

他痛苦的更緊縮身子，緊咬下唇的躺倒在地上，他必須要忍住！忍過了，就沒事了！

而一直安靜蹲踞在囚牢裡的無革，看見了青淮的痛苦，他忽然暴躁狂吼了起來！

「......爹......別喊......不能喊......」青淮企圖想安撫父親的情緒，倒在地上伸出的手都顫抖了，看起來的姿態更像是在向父親求救。

明明就不想被發現的，偏偏出現的人就是房桑。

青淮痛到臉色發白曲折身子的模樣，讓房桑急得衝過去蹲下身去抱住了他。

「怎麼回事？」他嘴角還淌著血，房桑緊張的摟抱他，眼底竟是從未有過的慌張！

「你、你先出去......不要看！出去！」青淮渾身都在痛 ，他搖頭恐慌的推拒房桑，他知道接下來的畫面很可怕的！

房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是面對著心上人這痛苦的模樣，他的心也跟著痛了起來！

『幫幫他！我求你，幫幫他！』房桑腦袋裡響起一個陌生的聲音。

『是蛇蛻，這孩子在經歷的是蛇蛻，求你陪著他，度過了就沒事了！』

房桑驚訝的看著囚牢裡的無革，雖然還是狂暴的躁動著，但是那一雙紅瞳正堅定清明的直視著房桑。

『前輩？』房桑也用起心中傳音，不確定的詢問。

『只要你守著青淮，事後你要如何處置我都可以！』

「啊！啊！」青淮還是痛到尖叫出聲，下唇都已經被他自己咬到流血！

房桑緊緊抱住他的身子，深怕他一不小心就傷害了自己！

『前輩，我要怎麼做？』房桑又抬首看著無革。

『你只要陪著他就好，蛇蛻時，是元神最脆弱的時候，最怕被干擾，只要他撐過去，就會沒事了！』那雙紅欲出血的雙瞳，正擔憂的望著痛苦的青淮。

『要多久？他一直會這麼痛嗎？』房桑緊張的問道，他竟是如此無措！

『活生生的蛻一層皮，自然是痛苦萬分，所以你要待在他身邊，守著他，不被任何侵略和打擾！』無革也很心疼，可是這是蛇妖成長必經的過程。

活生生的蛻一層皮！！

房桑瞪大了眼睛，不捨的看著懷中痛苦掙扎的人。

「......啊！走開！你走開！求你......不要看！不要......」青淮哭喊了起來，捶打著自己也推拒著房桑！

「讓我陪著你！」房桑大吼道。

「不要......太醜了！別看！」青淮痛苦的喊叫著！

房桑才不管他的拒絕，直接的抱起了他，將他放置於床上，青淮全身骨頭都痛到不行，身體已經化回蛇形原體，那粗如壯漢手臂的漆亮青黑的巨蛇，整條蛇軀在床榻上劇烈扭動著。

從蛇的頭頂開始，薄薄的一層黑皮緩慢的自原本的皮膚剝脫而起，伴隨著淡淡的血絲，看蛇身蠕動顫抖的模樣，房桑光看就心痛的要命！

『前輩，我什麼都不能做嗎？』房桑轉身看著同樣心疼的無革，焦急的問著！

『只能等，你記住了，這一個月裡，絕對不能讓青淮碰到熱水，所有的觸碰都會讓他痛，只有冷水，愈冷愈好。』

『我記下了！』房桑再度注視床上的動靜，一再在心裡面強調要冷靜，他痛恨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想起之前青淮曾經問過自己，如果有一天他失去了青淮......原來不是自己夠冷靜理智，而是因為他還沒遇到過！

心，從未如此痛過！

『房桑，我記得青淮如此喊你。』無革喚了他。

『是，前輩有何吩咐？』房桑緊握住的拳頭都快掐出血來了！

『青淮這孩子老是故作堅強，等他清醒了，他肯定會為了讓你安心，顧左右而言他，你把他的蛇蛻熬製成藥，讓他吃回去，蛇蛻是很珍貴的藥材，補他的妖氣最剛好。』

『多謝前輩指點。』房桑正擔心的事情，就是如何為青淮補身子。

『等你們雙修了，你的靈氣就可以讓他用了。』無革忽然又補了這一句，然後默默地轉身蹲坐到角落裡去。

......雙、雙修......房桑難得的熱了臉，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那前輩......早就知道他們......

房桑趕忙回頭去注意青淮的情況，一張臉上的表情又紅又白，可惜青淮什麼都不知道，往後的好多好多年後，當房桑說起這段往事給他聽時，他真的又羞又惱！

『前輩，我一定會保護他，不讓他受到一絲傷害。』

房桑定了定神，堅定的對無革保證道！他的心底很清楚，絕對不想讓青淮在他身邊受到任何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