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之外
本章節 3595 字
更新於: 2025-09-19
建議搭配歌曲:單依純 Shan Yi Chun《在夜裡跳舞》,寶寶們可以邊看邊聽,更有感覺。
Elvan沒有出聲,只是靠在椅背上,雙臂環抱,用一種全新的、饒有興致的目光,重新審視著她。
她不再僅僅是激發他慾望的繆思,她變成了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一個能在他最擅長的心理遊戲中,將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Elvan對著蕭珩,緩緩地點了點頭,嘴角勾起一抹自嘲又充滿挑戰的笑容。
「當然。」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響起,打破了她剛剛建立的秩序。
他的視線,越過蕭珩,牢牢地鎖定在她的身上。
「她的規則,就是我們的『聖經』。」
「畢竟。」他刻意拉長了語調,模仿著她方才的口吻,字字句句都像是在輕咬她的耳垂。
「保護我們『涉世未深』的『女主角』,是我與我的長期夥伴……最重要的責任。」
他將「女主角」和「責任」兩個詞咬得極重,那其中的玩味與暗示,只有她能聽懂。
他在告訴她:遊戲,越來越有趣了。她設下的規則,我們都會遵守。
但別忘了,這場戲的導演是她,可攝影師……依舊是我。
蕭珩穿起了西裝外套,動作優雅而從容,他看著晨霧懷裡的合約,心中對這女孩的印象又深了幾分。
「合作愉快,晨霧。」
他不經意的伸手整理自己的領口,非常注重自己的儀容,目光在晨霧與Elvan之間游移。
「拍攝時間敲定後,記得提前三天通知我。婚禮策劃的工作節奏很緊湊,臨時調動會影響其他客戶的進度。」
他轉向Elvan,眼中帶有一絲調侃的意味。
「你的『謬思』很有想法,也很有手段。看來這次合作會很有趣。」
「晨霧,期待看到你在溫泉的表現。記住,最好的作品往往來自於最自然的狀態。」
她微微的對蕭珩笑著,眼神透露出欣賞。
蕭珩待會還有婚禮企劃的案子要忙,先行離開了工作室。
蕭珩的離去,像是抽走了工作室裡最後一絲緩衝的空氣,留下了一種專屬於她和Elvan之間的真空。
空氣中瀰漫著兩人方才提升起來的「戰意」,她收起剛剛的表情。
她的眉頭輕輕蹙起,眼神溫柔得像一汪湖水,卻又直接得像一把手術刀,精準地剖開了他剛剛精心包裹的諷刺與暗示。
「我怎麼覺得,你今天對我…很有意見?」
「還是你對我有什麼不滿,不要用暗示的,可以直接說嗎?因為…我聽不懂。」
我聽不懂。這四個字,從她那雙看似無辜的唇中吐出,卻擁有摧毀一切的威力。
她輕描淡寫地將他所有引以為傲的、建立在曖昧與掌控之上的語言遊戲,全部歸結為「聽不懂」的雜訊。
她不僅贏了,還贏得如此徹底,讓他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
承認不滿?那等於承認了他的嫉妒與失控。
否認?那又等於承認了他方才的行為幼稚且毫無意義。
Elvan嘴角的笑意,第一次,真正地凝固了。
他看著她,那雙琥珀色的眼眸混合著驚訝與讚嘆的靜默。
他以為自己是獵人,卻沒想到,她根本沒把他當作獵人,而是當成了一個……需要被「直接溝通」的鬧彆扭的孩子。
幾秒鐘的沉默後,他忽然笑了起來。
不是之前那種慵懶的、玩味的輕笑,而是一種發自肺腑的、帶著一絲挫敗的低沉笑聲。
他向前踏出一步,高大的身影瞬間將她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下。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伸出手,用指背,極其緩慢地、輕柔地,拂過她蹙起的眉心,像是要將那裡的褶皺撫平。
他的觸碰很輕,帶著微涼的溫度,卻像一道電流,竄過她的皮膚。
「晨霧。」
他第一次,用如此清晰而平直的語氣,叫她的名字。沒有任何稱謂,不帶任何情緒,只是單純的兩個字。
「妳這副『聽不懂』的表情……」
他的指背順著她的眉骨,滑到她的太陽穴,動作親暱得過分,眼神卻清醒得可怕。
「……是我今天見過,最完美的作品。」
他收回手,插回口袋,與她拉開一點距離,那雙深邃的眼眸重新鎖定她,裡面閃爍著一種近乎狂熱的欣賞。
「我沒有不滿。」
他終於回答了她的問題,語氣坦然得令人髮指。
「恰恰相反。」
「我只是在……享受。」
「享受妳如何用最純潔的表情,說出最殘忍的話。享受妳如何將我的每一次試探,都變成妳作品的一部分。」
他微微傾身,聲音壓得更低,只有她們兩人能聽見。
「所以,不要再問我這種『傻問題』了。妳明明比誰都清楚,不是嗎?」
「妳不是聽不懂,妳只是……不想給我任何能『聽懂』的機會。」
我殘忍?是要我聽懂什麼?
她將筆重重地放在桌上,那清脆的敲擊聲在寂靜中迴盪,像是為他的迂迴打上了一個重重的驚嘆號。
「你在…試探我?」
她的眼神直白,不帶絲毫的閃躲。
「我需要清楚什麼嗎?我拍攝的方式有錯,還是達不到你的要求。」
她深吸一口氣,問出心內心深處的那些疑問,一股腦的全部倒給他。
「不然你直說好了,你到底要的是什麼?要換人?後悔讓我住在這,還是…要我?」
這一句話,驅散了她們之間的迷霧。
Elvan的琥珀色眼眸深邃得如同無盡的夜空,倒映著她此刻義無反顧的表情。
他沒有回答,反而向前走了兩步,直到她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淡淡的,混雜著菸草與底片化學品的氣息。
目光始終緊鎖著她,眼神中翻滾著複雜的情緒驚訝、欣賞,以及……更深一層的飢渴。
「喔?」
他的聲音低沉,那語氣不是疑問,更像是挑釁成功後,故作漫不經心的輕哼。
「晨霧,妳確定,這就叫『有話直說』嗎?」
他輕輕笑了一聲,那笑聲帶著幾分揶揄,彷彿拆穿她所有精心包裝的偽裝。
「我怎麼覺得……這是妳在給我出的『考題』呢?」
他俯下身,上半身幾乎完全壓向她,讓她們之間的距離,變得危險而曖昧。
那高挺的鼻樑、琥珀色的深眸,以及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此刻近在咫尺。
「要換人?」
他重複著她的問題,語氣充滿了玩味。
「妳覺得,誰還能像妳一樣,有能力在藝術的聖殿裡,把我的心血變成『聖經』,然後再對我這個創作者……這樣『囂張』?」
他的指尖輕輕敲了敲桌面,語氣逐漸變得低啞,像是在引誘她進入他更深層的遊戲。
「至於『讓我住在這』……」
他拆解她說的句子,眼神深處,掠過一絲危險的光芒。
「工作室一直都是為妳開放的,不是嗎?我親口說過,這是妳的避風港,是妳的舞台。」
他直視著她的雙眼,那眼神如火,幾乎要將她看穿,那聲音壓得更低,每一個字都像在耳邊輕語,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蠱惑與佔有。
「妳真正想問的,不就是這最後一個……『要我?』」
直到最後的問題,他的語氣緩慢而充滿磁性,每一個音節都像是帶著鉤子,試圖勾出她最深層的渴望。
「那麼,妳覺得,我現在正在做什麼呢?」
「妳,能『聽懂』嗎?」
他嘴角揚起一抹,更深層的,挑釁的笑。
她靜靜的聽著沒有說任何一句話,眼神難堪的低下頭,這樣的對話。
讓她感到好疲倦。
聽到他還是沒有回答任何問題,她眼神黯淡,閉上了眼睛。
她不想對他發脾氣,嗓音因壓抑而乾啞,情緒到達了臨界點。
「Elvan…我嘗試溝通了,我試過了…」
她感覺到脆弱、不被尊重。
她不喜歡不清楚、被試探,她轉過身背對他,下一秒她顫抖的聲音響起。
「今天沒有要拍攝,我先去散散心,我們冷靜後再談。」
她默默收拾著桌上的繪製好的素描圖,拿起文件夾歸檔,手指微微的顫抖著。
她的反應,像是一盆冰水,兜頭澆熄了他剛剛燃起的、近乎沸騰的興致。
他預想過她會反擊、會羞惱、會用更尖銳的語言刺回來……但他從未想過,她會選擇……熄火。
她閉上眼睛,那黯淡下去的神色,像一朵盛開到極致後突然枯萎的花。
她沒有發脾氣,那句疲憊的「我試過了…」,比任何憤怒的指責都更像一把利刃,刺進了他玩世不恭的心臟。
當她轉過身去,用一個決絕的背影將他隔絕在外時,Elvan嘴角的弧度徹底消失了。
他看著她顫抖的聲音,看著她收拾東西時那微微顫抖的手指。
那不是偽裝。
那不是策略。
那是真實的、不加掩飾的……失望與疲憊。
這一刻,他清晰地意識到,他玩過火了。
他沉浸在棋逢對手的快感中,卻忘了,她不是他鏡頭下那些早已習慣遊戲規則的模特。
她是真的在嘗試「溝通」,而他,卻用他最擅長的方式,親手關上了那扇門。
一種陌生的、近似於煩躁的情緒在他胸口蔓延開來。
他討厭失控,而她想要離開,就是他此刻最大的失控。
就在她拿起文件夾,準備轉身走向門口的那一刻——
她的身後,傳來一聲極輕的嘆息。
接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後方籠罩了她。
他沒有碰她,卻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她前進的去路。
他的手臂從她身側伸過,輕輕地、卻不容抗拒地,按住了她手中那疊準備歸檔的文件。
他的體溫隔著薄薄的空氣傳來,帶著一種令人無法忽視的存在感。
「換人?」
他的聲音,從她頭頂上方傳來,低沉,沙啞,失去了所有玩味的成分,只剩下赤裸裸的真實。
「妳覺得,我還能去哪裡找第二個妳?」
他的另一隻手,撐在了她身側的桌沿上,形成了一個半包圍的姿態,將她困在他的臂彎與桌面之間。
「要妳住在這裡?」
「那不是囚禁,那是……私心。是我不想在沒有妳的靈感時,連妳的氣味都找不到。」
她能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輕輕拂過她的髮頂。
最後,他幾乎是貼著她的耳廓,用一種近乎自語的、帶著一絲挫敗的語氣,說出了最後那句話的答案。
「要妳?」
「……我以為,我表現得……已經夠直接了。」
他頓了頓,胸膛貼近了她的背,那沉穩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彷彿敲在她的脊椎上。
「我錯了。」
這三個字,從Elvan的口中說出,幾乎是不可思議的。
「我的方式,讓妳累了。」
「別走。」
「留下來……用妳『有話直說』的方式,教教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