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6-2
本章節 2219 字
更新於: 2025-09-18
薩喀爾摘掉眼罩，眉目沉靜。「我不是剛開始就會。有些渡魂使能迷惑人類雙眼，施加心靈暗示，讓人類下意識忽略我們的存在，但這招並非萬能，你太熟悉我，在你身上難以生效，且每個人類受影響的程度不盡相同。」
也就是說，還是有被注意到的風險，不可能半點防護措施都不做就大喇喇站在路中央。
寇拉得意地挺胸，嗄嗄大笑：『哼！越厲害的烏鴉能做到的越多哦，好比瑪達拉尊上，甚至能夠抹除人類的記憶！』
『哇賽！真的嗎！長老總說高位渡魂使很強大，但我沒親眼見識過。』本地烏鴉佩服道。
『真得不能再真！你家長老可沒騙你，拜託，德高望重的烏鴉向來不屑說謊！』
梅耶收斂神色，偏頭打量嶄新的墓碑，薩喀爾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露絲太太是否還在這裡呢？」
「在。」
梅耶聽薩喀爾提過，人類死亡之後，靈魂會沉睡在失去生機的軀殼中、或者如夢遊般在附近逗留打轉，然而普通的生者看不見、聽不到，亦無法與其接觸。
「謝謝你們一直以來的努力，引導無數徬徨的靈魂得以安息。」梅耶溫柔地摸了摸左肩的烏鴉，觸感滑順，帶有淡淡的青草味，然後他托起烏鴉，讓牠飛去一旁。
傑米母親的後事幸得妥善安排，即便往生了，仍有許多掛念她的人，哪怕幾經多年依舊長存在某些人的記憶中，烏鴉不會去刨蓋好的墳墓，牠們只處理曝屍荒野、無人打理的遺體，梅耶轉念想起食肉剔骨後才終於安葬的利里諾村民……除了他，再無人記掛的父母。
「薩，我爸媽也進了你胃裡嗎？」
他投入薩喀爾懷中，雙手環抱男人腰際，彷彿想從薩喀爾身上汲取什麼。
「應該是你母親的那女人，沒有；你父親我不確定。」薩喀爾誠實相告。回想梅耶打包行李的那棟房子，長眠在客廳的女性遺體由烏鴉夥伴們瓜分乾淨，他一口未動，至於梅耶的父親，他沒有足夠線索去辨認究竟是哪個人。
薩喀爾也展臂圈起梅耶，一手扣著雙肩，一手橫過後腰，形成充滿保護慾的姿勢。
「如果哪天我死了，你就把我吃下肚吧，好不好？」梅耶收緊手臂，這番話代表他已徹底接納薩喀爾的異類特質。「無論我是在一場戰鬥中壯烈犧牲，還是突發變故巧聲無息死在陰溝裡，相信你都能找到我的，對吧？」
毫無背景的他，來上大學自然不是給自己履歷鍍金的，因此他將來的命運無非兩種：效忠於某人，為其拋頭顱灑熱血，或效忠於某組織，為其犧牲奉獻。坦白說，這並不是梅耶想要的。
「好。我會吃掉你，送你走。」薩喀爾想了想，又補充：「在我抵達前，不要跟其他烏鴉離開。」
「嗯，我哪裡也不去，就等著你來接我。」
被熟悉的氣息裹起，附耳傾聽沉穩的心跳聲，梅耶淤積的悲傷和抑鬱好像尋到可以安放的巢穴，那裡既溫暖又寧靜，能封進裡頭慢慢消化。在旁人聽來格外獵奇的誓言，他倆卻許得珍重至極。
梅耶排斥為未知的對象付出忠誠，那他內心真正冀望著什麼呢？也許是一個安寧平靜的生活，也許，他希望看到烏鴉在陽光下翱翔，而他能夠光明正大地與薩喀爾走在一起，大聲告訴所有人，這位是他的摯友。
『我總感覺這他們倆將來可能會……你們懂得。』圍觀的其中一隻烏鴉擺擺爪子，做出特殊暗示。
『我賭明年春季築巢。』另一隻烏鴉小聲說。
『太慢了，我賭兩個月內。』
『什麼什麼什麼？』涉世未深的小青鳥蹦蹦跳。
某隻經驗老道的過來者冷笑。『呵，老子的眼睛可是被這兩個死沒良心的傢伙摧殘了一遍又一遍，早已練就金剛不壞之──夠了你們到底要抱多久！去去去！滾到沒鴉的地方黏膩膩啦，沒看到這邊還有幾個未成年嗎！』
牠崩潰地狂搧薩喀爾腦袋，逼得他鬆開手，梅耶則失笑往後退：「噗哧！寇拉你到底在說什麼啊？感覺好像是要我們別摟摟抱抱的……咦？」
話說到半途，梅耶終於意識到剛剛的舉動有點羞臊，笑容微滯，他在跟薩喀爾撒嬌討抱抱？像個受委屈的幼兒尋求避風港？雖然以前不是沒討拍過，但似乎有哪裡不太一樣……
把亂掉的頭髮撥一撥，薩喀爾莫名地瞟向八卦他們關係的幾隻烏鴉，烏鴉們一怔，然而薩喀爾的表情太淡定，根本看不透他的想法。
「好啦，幾位紳士們該開始渡魂了對吧，薩，我待會有個問題想再請教你，就先去旁邊稍等囉。」心潭波瀾平復下來，梅耶含笑掃視全體烏鴉後，又補充：「失禮了，還有一位淑女。」
被稱作淑女的雌性海角鴉嗄嗄笑道：『他真有趣，我越來越喜歡他了。』
『……』曾經被認錯性別的寇拉十分無言。
站在一段距離外，葬魂造成的噁心感就沒那麼強烈，梅耶和藍莓觀看渡魂使合力召喚七芒陣，揉合複雜符文及線條的大型圖騰在半空中展開，光芒不甚醒目，周遭空間被無形力量扭曲、吸入彷如深不見底的淵潭，烏鴉們敲擊鳥喙發出輕柔喀喀聲，吟詠獨特的安魂彌撒，這一切異象並未惹來守墓人注意，想必又是渡魂使迷惑心靈的技倆。
海角鴉淑女飛向幾座新立的墓碑，逐一喚醒沉睡的亡魂，此次梅耶看得比以往清楚不少，色彩黯淡、輪廓模糊的靈體受到牽引，慢悠悠飄向七芒陣，一名僅有嬰兒大小的亡魂飄得最慢，薩喀爾托他一把才沒落單。
工作結束後，幾隻本地烏鴉沒有馬上飛走，黑漆漆鳥臉上充斥露骨的八卦等梅耶過來。鴉之子和人類搞曖昧欸！多有意思！
梅耶張口：「薩，我想請教你的事是……咦？是什麼來著……」
寇拉眼神變得像憐憫傻子。
梅耶思緒卡頓，整個人陷入迷茫，總感覺再不問出來的話，回大學的路上就徹底忘得乾乾淨淨了。
「我記得……傍晚時有看到──呃，白色的、一團白色的東西，好像是在天上飄……飛吧……唔唔，那個、那個是什麼啊？」他使勁將糊成一坨的畫面從腦中挖掘出來。
薩喀爾難得表現出訝異的態度。「你看到了？」
「啥？」梅耶不明白薩喀爾的反問。
寇拉鳥喙張開，同樣訝然於梅耶益發敏銳的靈感應力。說起來，梅耶何時學會辨認烏鴉性別的？沒有鴉教過他吧？
也就是說，還是有被注意到的風險，不可能半點防護措施都不做就大喇喇站在路中央。
寇拉得意地挺胸，嗄嗄大笑：『哼！越厲害的烏鴉能做到的越多哦，好比瑪達拉尊上，甚至能夠抹除人類的記憶！』
『哇賽！真的嗎！長老總說高位渡魂使很強大，但我沒親眼見識過。』本地烏鴉佩服道。
『真得不能再真！你家長老可沒騙你，拜託，德高望重的烏鴉向來不屑說謊！』
梅耶收斂神色，偏頭打量嶄新的墓碑，薩喀爾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露絲太太是否還在這裡呢？」
「在。」
梅耶聽薩喀爾提過，人類死亡之後，靈魂會沉睡在失去生機的軀殼中、或者如夢遊般在附近逗留打轉，然而普通的生者看不見、聽不到，亦無法與其接觸。
「謝謝你們一直以來的努力，引導無數徬徨的靈魂得以安息。」梅耶溫柔地摸了摸左肩的烏鴉，觸感滑順，帶有淡淡的青草味，然後他托起烏鴉，讓牠飛去一旁。
傑米母親的後事幸得妥善安排，即便往生了，仍有許多掛念她的人，哪怕幾經多年依舊長存在某些人的記憶中，烏鴉不會去刨蓋好的墳墓，牠們只處理曝屍荒野、無人打理的遺體，梅耶轉念想起食肉剔骨後才終於安葬的利里諾村民……除了他，再無人記掛的父母。
「薩，我爸媽也進了你胃裡嗎？」
他投入薩喀爾懷中，雙手環抱男人腰際，彷彿想從薩喀爾身上汲取什麼。
「應該是你母親的那女人，沒有；你父親我不確定。」薩喀爾誠實相告。回想梅耶打包行李的那棟房子，長眠在客廳的女性遺體由烏鴉夥伴們瓜分乾淨，他一口未動，至於梅耶的父親，他沒有足夠線索去辨認究竟是哪個人。
薩喀爾也展臂圈起梅耶，一手扣著雙肩，一手橫過後腰，形成充滿保護慾的姿勢。
「如果哪天我死了，你就把我吃下肚吧，好不好？」梅耶收緊手臂，這番話代表他已徹底接納薩喀爾的異類特質。「無論我是在一場戰鬥中壯烈犧牲，還是突發變故巧聲無息死在陰溝裡，相信你都能找到我的，對吧？」
毫無背景的他，來上大學自然不是給自己履歷鍍金的，因此他將來的命運無非兩種：效忠於某人，為其拋頭顱灑熱血，或效忠於某組織，為其犧牲奉獻。坦白說，這並不是梅耶想要的。
「好。我會吃掉你，送你走。」薩喀爾想了想，又補充：「在我抵達前，不要跟其他烏鴉離開。」
「嗯，我哪裡也不去，就等著你來接我。」
被熟悉的氣息裹起，附耳傾聽沉穩的心跳聲，梅耶淤積的悲傷和抑鬱好像尋到可以安放的巢穴，那裡既溫暖又寧靜，能封進裡頭慢慢消化。在旁人聽來格外獵奇的誓言，他倆卻許得珍重至極。
梅耶排斥為未知的對象付出忠誠，那他內心真正冀望著什麼呢？也許是一個安寧平靜的生活，也許，他希望看到烏鴉在陽光下翱翔，而他能夠光明正大地與薩喀爾走在一起，大聲告訴所有人，這位是他的摯友。
『我總感覺這他們倆將來可能會……你們懂得。』圍觀的其中一隻烏鴉擺擺爪子，做出特殊暗示。
『我賭明年春季築巢。』另一隻烏鴉小聲說。
『太慢了，我賭兩個月內。』
『什麼什麼什麼？』涉世未深的小青鳥蹦蹦跳。
某隻經驗老道的過來者冷笑。『呵，老子的眼睛可是被這兩個死沒良心的傢伙摧殘了一遍又一遍，早已練就金剛不壞之──夠了你們到底要抱多久！去去去！滾到沒鴉的地方黏膩膩啦，沒看到這邊還有幾個未成年嗎！』
牠崩潰地狂搧薩喀爾腦袋，逼得他鬆開手，梅耶則失笑往後退：「噗哧！寇拉你到底在說什麼啊？感覺好像是要我們別摟摟抱抱的……咦？」
話說到半途，梅耶終於意識到剛剛的舉動有點羞臊，笑容微滯，他在跟薩喀爾撒嬌討抱抱？像個受委屈的幼兒尋求避風港？雖然以前不是沒討拍過，但似乎有哪裡不太一樣……
把亂掉的頭髮撥一撥，薩喀爾莫名地瞟向八卦他們關係的幾隻烏鴉，烏鴉們一怔，然而薩喀爾的表情太淡定，根本看不透他的想法。
「好啦，幾位紳士們該開始渡魂了對吧，薩，我待會有個問題想再請教你，就先去旁邊稍等囉。」心潭波瀾平復下來，梅耶含笑掃視全體烏鴉後，又補充：「失禮了，還有一位淑女。」
被稱作淑女的雌性海角鴉嗄嗄笑道：『他真有趣，我越來越喜歡他了。』
『……』曾經被認錯性別的寇拉十分無言。
站在一段距離外，葬魂造成的噁心感就沒那麼強烈，梅耶和藍莓觀看渡魂使合力召喚七芒陣，揉合複雜符文及線條的大型圖騰在半空中展開，光芒不甚醒目，周遭空間被無形力量扭曲、吸入彷如深不見底的淵潭，烏鴉們敲擊鳥喙發出輕柔喀喀聲，吟詠獨特的安魂彌撒，這一切異象並未惹來守墓人注意，想必又是渡魂使迷惑心靈的技倆。
海角鴉淑女飛向幾座新立的墓碑，逐一喚醒沉睡的亡魂，此次梅耶看得比以往清楚不少，色彩黯淡、輪廓模糊的靈體受到牽引，慢悠悠飄向七芒陣，一名僅有嬰兒大小的亡魂飄得最慢，薩喀爾托他一把才沒落單。
工作結束後，幾隻本地烏鴉沒有馬上飛走，黑漆漆鳥臉上充斥露骨的八卦等梅耶過來。鴉之子和人類搞曖昧欸！多有意思！
梅耶張口：「薩，我想請教你的事是……咦？是什麼來著……」
寇拉眼神變得像憐憫傻子。
梅耶思緒卡頓，整個人陷入迷茫，總感覺再不問出來的話，回大學的路上就徹底忘得乾乾淨淨了。
「我記得……傍晚時有看到──呃，白色的、一團白色的東西，好像是在天上飄……飛吧……唔唔，那個、那個是什麼啊？」他使勁將糊成一坨的畫面從腦中挖掘出來。
薩喀爾難得表現出訝異的態度。「你看到了？」
「啥？」梅耶不明白薩喀爾的反問。
寇拉鳥喙張開，同樣訝然於梅耶益發敏銳的靈感應力。說起來，梅耶何時學會辨認烏鴉性別的？沒有鴉教過他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