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奇遇篇(十):蛟龍困虎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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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5-09-18
孫堅與袁術,兩人眼神交鋒,盡是誰也不讓誰的怒火。兩人身後的軍隊,全都安靜了下來,等待著兩人開口對話。軍隊的外圈則聚滿了旁觀的百姓。

袁術露出不懷好意的微笑,率先打破了尷尬:「好,說正事,我一審閱完你的捷報,就立刻替朝廷趕過來『視察』一番。想不到,你不僅長沙周圍不僅治安低落,連軍紀也如此混亂。敢問你現在聚集大軍,是要去做啥呢?」

孫策在一旁看著袁術態度藐視的對待父親孫堅,忍不住就要開口,誰知道身旁的黃蓋也沉不住氣,搶先大聲質問道:「袁將軍,別欺人太甚,說什清楚,什麼叫治安低落,軍紀混亂?」

「安靜,莫多言。」孫堅警告黃蓋及孫策,莫要輕易動怒。但他的眼神中也同樣充斥著熊熊怒火,語氣卻維持平靜地回答袁術:「袁家軍,有關雲水村及曲星的事件,我在奏章中已表達的一清二楚。再者叛亂已除,今天早上城內外出現大量病患,此事也正在調查中。」

孫堅命令手下拿著一綑即將送交朝廷的奏章,告訴袁術:「我等收到急報,盧江正遭遇敵人侵襲,此刻正準備發兵救援。相關事情經過也都已經著名在文件中,原本打算一早送往都城,想不到將軍你先來到此地,若有任何疑問,不妨自行查看。」

袁術聽完孫堅的回答,大笑了起來。那種笑聲讓人有種毛不悚然的感受。當其他人都在畢恭畢敬時,喬玄在一旁怒目著卻不說話。

「文台,盧江的事情我早知道了,賊匪是從我汝南轄區『宜春縣』而起,我這趟前來的目的除了視察,也準備了一支部隊準備前往支援盧江。照我來看,當務之急應該以長沙的百姓為優先。」袁術輕描淡寫的將盧江危急的情況帶過,繼續對著孫堅說道:「好歹我們也一起在朝廷共事過,我知道你是個做事謹慎的人,怎麼會連你城池以出現大量病患,是因為賊匪在水源處作怪,這事情都不知道呢?」

袁術的詢問才剛說完,立刻命令手下抬出一名鼻青臉腫的『賊匪』,同時請一位全身打顫的雲水村民來到面前:「詳情是什麼,你自己跟他們說!」

「小的....小的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昨天清晨經過河邊要打水,卻看到一個黑影,似乎拿著一個包袱,往水裡撒東西。」村民緊張地說道。

袁術指著劫匪,詢問村民:「哦?那你可看清楚了,撒東西的,是這一位嗎?」

村民跪倒在地,點頭如蒜,喃喃自語地說著「是」。孫堅等人聽聞,皆感到吃驚。

「文台,如今你身為一個太守,怎麼做事情還是如此魯莽,連自己城中的百姓都不顧,卻要帶著大量軍隊出城,這該不會想擁兵自重或有什麼目的吧?況且你軍中士兵各個擾亂公務執行,這又該做何處置?」

在場所有孫堅的部下,皆露出憤慨的表情。孫堅也很快就意識到袁術的目的,是要阻止出兵。

「我身為太守,沒有什麼文采德行,擅長的就只是征戰討伐。如今我出兵,是為了保全我大漢的城市。若因為這樣做而遭到誤會又如何,我對天下人來說沒有什麼好慚愧的。」

孫堅表明自己的立場,同時指著躲在袁術後方的袁耀,詢問道:「想必這位就是令郎吧?一大早就帶人來此,說是奉你命令要見我與前太尉,卻沒有帶任何證明或官印,我軍也只是照規矩行事罷了。請問還有哪裡需要釐清嗎?」

「你的意思是,這位野人無緣無故衝上來打人,叫做『照規矩』?」袁耀原本萎靡的臉色,突然因為憤怒而恢復了生氣。仗著父親在場,他惡狠狠地瞪著孫策,對孫堅質問了起來。

「家犬年紀尚輕,不懂事情分寸,這點是我管道無方,回頭自然會予以懲處,給個交代。但此時此刻,煩請前將軍先以解決國難為優先考量。」孫堅語畢,正要揮手下達軍士繼續準備出發,袁術卻在此時掏出了自己的軍印,示意眾人停止動作。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你連自己城池都顧不好,憑什麼還敢跑去其他城市?」袁術加重了語氣,以長官命令的口吻,對著孫堅說道:「身為朝廷命官,我正是為了考察地方官治理的問題,而來到此地。如今長沙城軍紀敗壞,百姓居於水深火熱。需勞煩文台兄空出個住所,方便我軍暫駐,我需要徹底清點你的軍隊,同時再請你好好向我報告城中狀況,並解決城中的問題。」

袁術言下之意,昭然若揭。他以後將軍的權力,否決讓孫堅出兵。孫堅雙拳緊握,詢問道:「盧江城正處於危難關頭,豈能坐視不理?長沙城的問題,待我命人徹查後自會詳細稟報,不勞煩袁將軍您親自處理。」

袁術的臉上出現狐疑的表情,反問孫堅:「你說你會詳細稟報,那怎麼我在你送交的雲水村捷報中,卻漏掉你尋獲我『親家公』的事情呢?」

親家公,意旨結婚夫妻雙方父母對彼此的尊稱。袁術的話語讓在場經歷過雲水村事變的人都聽得出來,他是在指喬玄。孫策聽到此處,擔憂地望向一旁的喬瑩及喬霜,前者一臉愁容,後者則滿臉怨氣。

喬玄並未要求孫堅隱瞞他隱居雲水村的事情,但孫堅念在喬玄已經不在過問政事,擔憂事情傳開後造成更多困擾,所以才決定不在奏章中匯報此事,如今反而成為袁術手中的把柄。

「袁公路,你別再不識好歹,當今聖上並沒明確答應這樁婚事。況且就憑你兒子這樣子,也想娶我大女兒?」喬玄此時終於還是從孫堅身後站了出來,想要在眾人面前糾正袁術說的婚事。孫策聽到喬玄說的話,露出一種如釋重負地感謝眼神。

「嗯,看來你們是想繼續質疑本官囉?看在同為大和臣子的份上,就先饒了你們。來人,傳令下去,在本官考察孫堅太守的政績,並為城內百姓解決中毒的問題前,所有軍士進駐長沙城。」袁術以假好心的口吻說出了自己的決定,並等待著孫堅的答覆。

眼看著將士氣得牙癢癢,孫堅卻顯得異常冷靜。他明白袁術刻意阻撓他出兵,卻不明白袁術的目的;他明白自己有骨氣拒絕袁術無理的要求,但若執意出兵,長沙城生病的百姓是否能完全康復都還是未知數,況且如今又多出了喬玄的大女兒喬霜,被袁術認定「獲得朝廷賜婚」給兒子袁耀的謎團要處理。

孫堅閉上眼睛,陷入短暫沉思,當他在短時間內想出了一個權宜之計—一個即使無法百分之百把握能解決問題,但至少勝率最高的方案後,他緩緩回答道:「下官遵命。袁將軍請,我立刻請人著手準備居所與補給。」

「傳令下去,取消出兵,即刻整備隊伍,全數回軍營待命。稍後致校場,袁將軍要進行點兵。」

現場一陣譁然,袁術軍大聲的歡呼聲,與孫堅軍的一片靜默聲,形成強烈的對比。原本在軍營中休養的陸遜,也因為聽到房間外面的動靜,請求大夫帶他出來確認狀況。當陸遜聽到孫堅下達的指令後,臉色先是一陣發白,急促的乾咳幾聲,隨即努力想要恢復鎮定的狀態,大夫都看在眼裡,輕拍了一下陸遜的肩膀。

「小兄弟,別擔心。太守會想出辦法的。」大夫說話的語氣充滿信心,案在路遜肩膀上的雙手向是溫柔的棉被般,讓陸遜安心了下來。


孫堅下達命令後,立刻招待袁術前往議事廳中歇息,並請人備妥營中最好的客房—這是袁術的決定,不知什麼原因,他寧可放棄長沙城中各大豪華客棧的貴賓套房,也要在能最近距離觀察孫堅的地方。

孫策急著想要找孫堅理論,卻被層層士兵們擋住了去路。此時凌操在人群中找到了孫策,抓住了孫策的臂膀,示意跟著他走。

凌操帶著孫策來到旁邊一處沒有人吵嘴雜的地方,悄聲告訴孫策:「主公有令,二個時辰後,到陸遜的客房集合,還特別說,你一定必須到場。」


約定的時間一到,孫策到達了客房前,陸遜及照顧他的大夫正在門口涼亭坐著下棋。抵達的人還有因為擔心被逼婚,雙眼哭到紅腫的喬瑩;難得展現溫柔一面,努力安慰姐姐的喬霜;臉色相當平靜,但任何人都看得出來實際上非常警張的孫河。

「伯符....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喬瑩一見到孫策,整顆心像是碎了一樣,原本努力強忍眼淚的雙眼,再度止不住。

「沒事,有我在。」孫策脹紅著臉,握住了喬瑩的手,便不在說任何話。兩人透過比次雙手的溫度,來感受對方的在乎和擔憂。

大夥稍等了片刻,隨即看到孫堅走了過來,身後則是一臉嚴肅的喬玄,以及穿著一身非長沙軍的正規戰袍,而穿著一襲淺紅色「孫家軍」家族戰袍的吳景。

「好,很好,大家都到齊了,先稍安勿躁,我來向各位完整說明。」孫堅將眾人聚集到了涼亭的圓桌前,依照圓桌形狀圍成一個圓。此時他展現身為「老大」的領導氣質,此時的他不是太守,不是父親,更像是眾人的大哥。

「我想你們都清楚了,袁術是絕對不會放我出城,清點軍隊則讓我無法暗中發兵,因為所有軍隊成員,都有註冊在點名簿中。包括剛加入不久的蔣欽、周泰與九江軍,以及凌操。所以眼下唯一的辦法,就是動用『解煩軍』先前往盧江支援。」

陸遜聽到此處略顯疑惑,孫堅向其簡單解釋,『解煩軍』是指「孫家」的核心團隊,其成員包括孫氏家族以及一些早期就跟隨孫堅的人。而這次任務為了要避開袁術的耳目,孫堅屬意吳景領導孫策、孫河等人前往。

吳景是孫堅妻子「吳夫人」的弟弟,在朝廷上也有官職,因此位階上並不隸屬於孫堅部隊。然而與其讓他窩在辦公桌前每天查閱奏章,還不如讓他在外面當脫韁野馬發揮軍是天分來的好,所以他經常有事沒事就跑回來長沙輔佐孫堅。同時,吳景還帶著二十名他官府的隨從,方便他『遠端辦公』,除此之外就只剩下尚未被批准上正式戰場,所以還未入兵籍的孫策與孫河。

孫堅拍著吳景的肩膀,向眾人說道:「我知道,這事情很困難,憑著二十幾名經驗不多的士兵,怎麼可能有辦法救援被上萬大軍包圍的盧江。這問題的答案我暫時無法回答。但我請你們相信我,我保證會在你們抵達盧江城後的七天內趕上。」

眼看陸遜神情萎靡,失望的低著頭,孫堅以感性的口吻說道:「陸公子,很抱歉這次害你被拖下水,但也只有你能夠指引其他人迅速抵達盧江,並與城中你爺爺的軍隊連繫。我也特別請照料你的這位大夫隨行,避免你傷勢復發,或危急時刻至少團隊還有個醫師。」

陸遜與大夫對看一眼,向孫堅點頭致意,表示理解。孫堅同時也向在場其他人介紹:「來,我跟各位介紹。這位大夫名叫元化,是我早年認識的一位醫術高超的遊俠,最近剛好到我軍府中作客順便幫士兵看診,想不到竟被戰事牽連,老夫當真慚愧。」

「孫將軍,話可別這麼說,這次也是我說要自願去的。我想確認盧江目前的醫療處境,能救一個算一個。」元化平靜的解釋。

孫策看著孫堅,然後看著眾人。他明白父親之所以主動招喚他執行任務,且是如此重要危險的任務,代表著自己已經是一名值得被信任的角色;同時,他也感受到父親的用心,特別安排二喬也到這裡,目的是讓孫策與喬瑩好好拜別,並讓兩人有時間安慰彼此。

「老爹,你不用擔心。我會完成任務的。」孫策起身,突然跳到了圓桌上,向眾人精神喊話:「喬瑩,沒事的,等我打完仗回來,你....你可不能嫁給那個袁公子王八蛋啊!吳景舅舅,接下來請多待待晚輩與伯河了;欸伯河,你可別又緊張到睡不著耶,祖叔叔給的新武器可別忘記帶著啊。」

孫策的行為雖然幼稚,但卻大大減緩了現場沉重的氣氛。那種不知道是遺傳到父親,還是傳承自孫家的領導魅力,此刻正萌芽著。他走到了陸遜面前,給予友情及忠誠的承諾。

「大夫伯伯、陸小弟,你們放心,儘管躲在我的身後,我不會讓敵人動你們一根寒毛。」孫策精神抖擻,拍著胸脯,向眾人打氣。

戰爭,有的時候不單純只是官兵與匪賊的決鬥,以武力來判定輸贏;更多時候包含了爾虞我詐的政治操作,這是孫策對於戰爭的見解,有了更進一步的認知。

未來會發生什麼事情,沒人能知道。但在困難前面,絕不選擇退縮,不僅是孫策的個性使然,同時也是孫家的教育信仰。孫策毅然決然拜別了二喬與父親,趁著黃昏之際,與眾人分批騎著快馬出城。

孫堅則率領著軍官將士,在校場被袁術監督著,分隊進行點名,並派出數名分隊巡查確認長沙常周遭村莊的情況,其餘有空的人則支援城中百姓的救援任務。

陸遜在客房後方的一處空地,以口哨招換來了一隻信鴿。他將一小卷信紙捲好並掛在鴿子的腳上。信鴿出發後,飛越過長沙城頂,黃沙滾滾的官道,便草叢生的森林,以及形形色色路人的頭頂,最後降落在一處屋子的窗前,抵達了一位神祕蒙面人的手中。

「袁術這隻老狐狸,孫堅若不是在戰場上,絕對勝不了他。」收件者的真面目,原來是千祥老爺。他讀完陸遜的信後,將信重新綁回信鴿身上,任其重新翱翔。此時他的心中下了結論。

「小子,你可千萬不要死啊。」


<烽火奇遇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