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３７章：讓俺小薇雅，成為世界最強！（１）

　　伊奴是孤單的。
　　孤伶伶地誕生。
　　孤伶伶地消散。
　　沒有雙親，沒有朋友，沒有子嗣，更沒有伴侶。
　　唯一有的，是契約。
　　但契約能給的，只有命令，沒有愛。
　　伊奴，一直是孤單的。

　　　　　　　　《禁忌全書‧帝語篇‧愛之章‧第二節》

　　在希洛向旅店老闆簡單說明完原委，並支付房門的賠償金返回屋內後，接受帕西法術治療的夏奇薇雅，細長的柳眉終於微微一顫，有了動靜。
　　「孩子！妳……妳還好吧？還有哪不舒服嗎？」守在床邊的白眼，立刻出聲表達了關切。
　　「嗯……沒有，爸爸，我很好。」夏奇薇雅搖搖頭，對白眼露出淺淺的笑容。
　　「太好啦！嗚嗚！太好啦！非常感謝！伙計！真的非常感謝！」見到夏奇薇雅再次清醒，白眼忽然像個孩子似地高舉雙臂興奮跳起，隨後更轉過身，緊握住帕西的雙手，激動地上下晃動。
　　「您、您別客氣……薇雅小姐是我的恩主，我這麼做……嗚哇哇！是應、應該的！哇哇哇！」帕西頓時被他的怪力晃得暈頭轉向，不一會兒便口吐白沫，左轉三圈右轉三圈，昏倒在了房間的另一張床上。
　　一旁的小機甲卻似乎以為他們在遊戲，跟著原地旋轉了起來。
　　就像個小小的芭蕾舞者……腿很短的芭蕾舞者。
　　「爸爸……帕西是我的朋友，嚕嚕嚕是我的弟弟，可別再嚇到他們了。」夏奇薇雅見狀，只好一臉無奈地給出叮嚀，並微微側身，從床上緩緩撐起了身子。
　　雖然清楚在「核」的運作下，伊奴的精神體力很快就能恢復，但夏奇薇雅此時的模樣看在希洛眼裡，還是顯得過於嬌弱。他內心頓時一疼，趕緊踏近一步，想協助攙扶。然而，這心思敏銳的女孩，立刻就察覺到了他的意圖，隨即又像這幾天冷戰時一樣，板起了臉，朝反方向別了過去。
　　見到夏奇薇雅還在賭氣，希洛只好無奈地退回了門邊。
　　「左，希兄弟跟小公主是不是怪怪的？」
　　「右，洛兄弟跟小公主的確是怪怪的。」
　　而伴在他左右兩側的──也是此前把他拉進屋內的──藍牙兄弟，以及陪在夏奇薇雅床邊的白眼，也很快就注意到了他們之間的異狀。
　　「好好好，俺知道了。不過，孩子，先告訴俺，妳跟希洛，最近處得還好嗎？」
　　這一聲充滿慈愛的關懷，彷彿撥動了夏奇薇雅此時最脆弱的那根心弦，只見她小巧的鼻頭輕輕抽搐了幾下，眼眶，馬上跟著紅了。
　　這恐怕是女孩子最厲害，也最無解的控訴方式了，不僅不須再多做解釋，「被告」甚至連辯駁的機會都沒有。
　　瞧見白眼雄獅般的腦袋猛地轉向了門邊，銅鈴般的大眼更迸出了責問的凶光，希洛知道，無論自己現在說什麼或做什麼，都已經於事無補。他只能默默閉上眼睛，乖乖引頸就戮。
　　「爸爸……不是希洛的錯，錯的是我。我是……我是個壞孩子。」出乎意料地，但也可以說是預期之中，夏奇薇雅及時阻止了即將發難的白眼，救了他的小命，甚至……還認了錯？
　　「胡說！」白眼吼道。「俺的小薇雅全大洋第一乖巧可愛，怎麼會是壞孩子？快告訴爸爸，到底怎麼了？」
　　「就是……」夏奇薇雅揪住床單，小聲地說道。「最近有個幹了很多壞事的壞蛋，不僅瞧不起希洛，甚至還嘲笑他。我氣不過，就把那壞蛋的舌頭給割了……」
　　「噗！妳真的這樣幹了？」白眼眼珠一瞪，隨即捧腹大笑。「哈哈！哇哈哈哈！」
　　「左，老大以前好像也幹過？」
　　「右，老大以前的確是幹過。」
　　「左，不愧是老大的小公主。」
　　「右，果然是老大的小公主。」
　　「你們兩個蠢蛋，別在那邊嘰嘰喳喳的！都給俺安靜！繼續聽小薇雅說下去！」
　　「原來爸爸以前也做過……」夏奇薇雅瞧了一眼白眼那無比厚實的臂膀，希洛也跟著從記憶裡重新撈起了，白眼在港都酒館單手拎起並威嚇吹牛者的那一幕。
　　「哼！敢動俺的兄弟，俺當然要討回來！」白眼用力拍了拍胸脯。「啊──俺知道了，結果那老實的小子看不慣，是吧？」
　　「嗯，希洛說這樣做不對……」夏奇薇雅垂下了頭。
　　「他把妳罵了一頓？」白眼繼續問道。
　　夏奇薇雅沒有回答，而是輕輕地點頭，眼眶再度泛紅。
　　「傻孩子，所以妳就不理他了？」
　　「我……我……」
　　「那俺幫妳出氣，揍他一拳！妳說好不好？」
　　「不！不好！」一聽到白眼這個「餿主意」，夏奇薇雅立刻緊張地將頭抬起。
　　「為什麼不好？那臭小子不是兇了妳嗎？」
　　「爸爸要是真的打了希洛，我、我就再也不理爸爸了！」
　　「噫！別誤會啊！孩子！」白眼趕緊連連搖手。「俺只是……稍微嚇嚇他……」
　　「嚇嚇也不行！」
　　「好好好，俺聽妳的，俺聽妳的。」見寶貝女兒激動到在用力拍打床面，白眼──這不可一世的海上霸主，投降了。「但是，孩子，既然妳還這麼護著那臭小子，為什麼不跟他和好呢？」
　　「我、我……我想啊……可是……」被白眼這麼一問，夏奇薇雅頓時像顆洩了氣的皮球縮起了身子。
　　「喔？」白眼挑眉。
　　「可是，我不敢面對他……因為我不只頂了嘴，還當面對他說『最討厭你了』這種話……我現在只要靠近他，或是知道他在看我，我就會覺得，我那天晚上真是太差勁了，好想找個洞鑽進去躲著……」
　　夏奇薇雅一邊說著，一邊將頭埋進了膝蓋間。
　　白眼、藍牙兄弟則瞇起雙眼，不約而同地用比深海更冰冷的責問眼神瞪向希洛。
　　希洛只能再次乖乖地俯首。

　　在用視線對希洛嚴刑拷打一番後，白眼這才將目光轉向寶貝女兒，眼裡也瞬間溢滿了如同海風般溫暖的慈祥。
　　「孩子，俺給妳說個故事，好不好？」
　　「咦？」夏奇薇雅從膝蓋間微側過臉，對白眼投出了疑問的眼神。
　　「喂喂喂！別露出一副懷疑的表情好嗎？俺……俺只是長得兇了點，但也很會哄小孩的！雖然已經……好多年沒說了。」
　　「嗯，爸爸說吧，我想聽。」夏奇薇雅調整姿勢，坐正了身子。
　　「等等，讓俺想一想……嗯……是關於兩頭老研士角羊的故事。一黑一白，住在河的兩邊，河道上架了一座橋。接下來是……」白眼邊說邊比手畫腳。
　　「對了，牠們還是一對好朋友。但某一天，牠們吵架啦！冷靜之後雖然想找對方和好，但因為不曉得如何開口，不敢面對對方，剛好那幾天也狂風暴雨，呼啦啦──嘩啦啦──於是牠們就躲在家裡，拚命想道歉的方法。想啊想，好不容易，雨過啦！放晴啦！終於想出來啦！可是呢，出門一看，橋，卻也斷啦！牠們再也沒辦法見面了。」
　　原來是黑羊與白羊的故事。
　　但怎麼好像跟童書上描述的內容差很大？就連寓意，似乎也不一樣了？
　　難道這是白眼的即興創作？
　　腦中滿是疑惑的希洛，眼神忍不住向夏奇薇雅飄了過去，巧合的是，夏奇薇雅同樣也把充滿疑問的目光向他瞄了過來。四目相對，他們立刻就知道彼此想法一致，雙雙露出了會心的一笑。
　　隨後，夏奇薇雅面頰微微一紅，又側過了臉。

　　「呃……孩子，俺這個故事，妳聽得懂嗎？」見夏奇薇雅沒有立即給出回應，白眼有些不安地搔起頭。「喂！小左、小右！俺應該沒講錯吧？」
　　「左，老大故事講得奇奇怪怪，但好像也通？」
　　「右，老大故事說得莫名其妙，但的確能懂。」
　　「呸！問你們兩個蠢蛋真是一點用都沒有！」白眼瞪了藍牙兄弟一眼。
　　「嘻，謝謝，爸爸。我……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真的嗎？好！太好了！」白眼見夏奇薇雅終於展顏，不禁欣喜若狂地用力一拍膝蓋。接著，他側過身，向希洛招了招手。
　　「喂！小子！過來！給俺聽好！這次就算了，但要是再讓俺看到你惹俺小薇雅哭，即使你是俺兄弟，俺也照揍不誤！記住了？」
　　「爸爸！」「是，我記住了！『守護者』大人。」
　　雖然收到了攸關生死的威脅，希洛卻沒有因此感到害怕或緊張。
　　因為他知道，白眼會這樣說，就代表他對夏奇薇雅的疼愛，遠遠勝過一切。
　　能擁有這樣一位為了保護女兒什麼都幹得出來的父親，是一件多麼幸運和美好的事啊！
　　所以，他反而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