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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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5-09-01
  時序更迭,就這麼緊盯著君戀伊整整一年,覺得可以放心回天界一趟的君雩離才準備離開江陵,就收到了諸葛月蓮於明年春祭後要出嫁的喜訊。雖然諸葛月蓮因為家中人阻礙沒有發喜帖,但君雩離還是從周文秀那收到了邀請觀禮的喜帖,帖上明確的禮成日子就定在了春祭結束後的第十日。
  為友人即將出嫁感到喜悅,但看著手中的喜帖,君雩離知道以她君家後人的身分,她並不適合去參加這場婚禮,只得提筆寫了表示自己身份不祥不會去觀禮的信寄予諸葛月蓮。
  信才送出半日,諸葛月蓮便親自上門拜訪:「我和文秀並不在乎妳君家人的身分,就來觀禮吧。」
  看著一臉希望她去觀禮的諸葛月蓮,君雩離露出了苦笑:「但我君家可是世人眼中的不祥世家,就算妳和周將軍不在乎,我也不能不顧忌世人眼光,徒給妳的婚事增添些晦氣。」
  「妳明明對自己的身世毫不在乎的,離。」諸葛月蓮一臉的失望。
  看著一臉失望的友人,君雩離只能搖搖頭苦笑以對。看著對方如此堅持己見,諸葛月蓮難掩眼中失望卻又不想讓其為難,只得點頭答應了。
  眼下才初冬,送走了諸葛月蓮後,想著準備禮物的時間很充足,細細琢磨著要送什麼樣的賀禮,君雩離和君戀伊忙碌了起來。
  「真沒想到明年春天,月蓮就要出嫁了。」
  「是啊,我本還想著還會晚個一兩年呢。這樣也挺好。」
  想自己這回上天界不知會耽擱多久,這突來的喜訊倒是讓君雩離不擔心會錯過。
  「說起來,姊姊什麼時候才要把姊夫給娶回家來?」
  無語了半晌,漲紅了臉的君雩離默默抬起手,一個手刀不重不輕的招呼在了君戀伊的頭上。




  冰雪開始消融,綠意一點一點的復甦,隨著一年一度的春祭落幕後,第十日的江陵城迎來了另一場盛事——震武王娶親。盛大的婚儀於黃昏中從震武王迎親與諸葛家嫡長女出閣十里紅妝繞行整座江陵城開始,這場盛大的婚儀讓整座江陵城再次的熱鬧起來,雖然百姓對於繞行路線經過鬼宅而困惑而畏懼,但喜慶的氣氛足以抵銷掉這些。
  鬼宅內,聽著外頭喧鬧歡欣的聲音,獨自佇立於後園血紅花海中的君雩離並沒有出去看的意思,當然她也沒有去觀禮的打算,賀禮也早早的借了悅風白的名義送了出去。
  「姊姊真不打算去觀禮嗎?」君戀伊走到了君雩離的身後,望著自家姊姊的背影。
  「妳若想去就去。」
  「……我自己去的話就沒有意義了,姊姊。」君戀伊皺著眉,看著君雩離的背影說道:「月蓮期望著什麼,妳真要讓她失望嗎?」
  垮下了肩膀握緊了拳頭,君雩離彎起抹苦笑。
  「身為凡人的她都能無視世人對妳的那些無禮評價和妳交好,身為神仙的姊姊卻不能做到嗎?」
  君戀伊的話深深的扎在了君雩離心頭,讓她感到了羞愧,雖然自己成神許久,卻還是被自己君家後人這身份給捆得死死的。
  因為不喜歡天界,君雩離長居凡間,雖然君家老宅對她而言有很多傷感的回憶,但畢竟是她的根她還是想住在這,就算得每隔個幾年要離開一陣子後換個身分回去她也願意,身為那鎮守鬼穴的一族的最後一人,君雩離成神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徹底的封印了黃泉鬼穴,如今的黃泉鬼穴除了散發點鬼氣出來外已經不會對此世間造成任何危害了,但世人對於君家人仍是不祥的評價,除卻一百五十六年前堅持拜她為師的南湘楚外,諸葛月蓮便是她此次長居遇上的唯一一個真心和自己做朋友的凡人少女。
  回想著和諸葛月蓮認識後的那些回憶,君雩離滿心的糾結一點一點的解了開來,她長吁了口氣後轉身看著君戀伊:「現在去應該還來得及吧?」
  「當然來得及。」
  換上了莊重正式的服裝,君雩離拿上喜帖和君戀伊、雲書遙一起去了震武王府。
  不意外的收到了許許多多畏懼的厭惡的目光,君雩離有一瞬間是退縮的,但君戀伊和雲書遙一起拉住了她.
  君戀伊輕輕地握了握君雩離的手,在她耳邊低語:「都到這了,臨陣脫逃可不好看喔,姊姊。」
  「我和小花兒都在妳身邊,沒事的。」
  聽著最親近的兩人對自己說的話,君雩離定了定心神後和君戀伊她們一起進了震武王府,和早早就來到此的悅風白碰了個頭後,迎親的隊伍也回到了震武王府。
  看著一身綠色華美婚服舉扇遮面的諸葛月蓮,君戀伊發出了驚嘆聲,君雩離則是想起了久遠前的回憶,凡人時的她曾經也答應過最好的朋友.陳畫蝶,待她出嫁之時前去送嫁觀禮,但陳畫蝶卻在出嫁前一日為救自己而被妖物所害。血染紅了友人的一身白衫,赤紅了君雩離的雙眼撕裂了她的心,本該有個美滿一生的友人為了救她被妖物所殺,落了個神魂毀滅無法入輪迴的悽慘下場。
  肩膀被人輕輕地推了推,思緒被驟然打斷,君雩離看了過去正好對上了君戀伊擔心的眼神。
  「還好嗎?」君戀伊壓低聲音問道,緋色的眼中滿是憂色。
  「就是想到些事情,沒事的。」君雩離苦澀的笑笑。
  此時儀式也已經進行到了卻扇環節,周文秀一首卻扇詩引得賓客叫好連連,諸葛月蓮也緩緩地放下了遮面的扇子,精緻的面容滿是紅暈和幸福,而那雙眼在看到賓客中的君雩離時驚喜非常。
  氣氛在這瞬間活絡了起來,眾人紛紛對著新郎新娘扔喜果,祝賀和笑鬧聲中,看著一臉幸福的諸葛月蓮,君雩離在心底默默祝禱著對方一生幸福美滿,多子多福。




  婚儀結束之後,一行人走在返家路上,君雩離才想著掛心的事也算少了一件,可以放心地回天界一趟了。
  冷不防地,一旁的雲書遙語氣有些哀怨的問道:「什麼時候才會到我們呢?阿離?」
  君雩離聽了愣了愣隨即漲紅了臉,尷尬地看向身邊的雲書遙才想要說些什麼,君戀伊笑著說道:「那得看看姊夫你的本事囉。」
  「嘖嘖,照這樣說,雲書遙要想把君小離娶回家還得多費般功夫呢。」悅風白笑得壞心,拍了拍雲書遙的肩膀,然後收獲對方的白眼一枚:「千年神木吶,要讓她開竅,讓鐵樹開花可能還容易些。」
  「我說你們是當我空氣嗎?」君雩離一臉不爽。
  「沒人把妳當空氣啊,是妳自己不說話喔。」悅風白賤兮兮地笑著。
  自知打不過對方,君雩離忍著想揍人的衝動,深深吸了口氣壓下心中的惱怒。
  「明日我便回天界去,我家小花兒可得請你多看顧啦,阿白。」
  聽著自家友人的話,悅風白忍著想翻白眼的衝動,沒好氣地看了眼君戀伊又看向君雩離:「看顧就算了,我可管不了妳家這朵花呢,更別說這朵花還有朵爛桃花在身邊打轉呢。」
  「等我回天,那朵爛桃花估計會跟著離開,所以剩下的就得勞煩阿白啦,你懂得吧?」
  悅風白聽了才想說些什麼就收到一旁刀子似的眼神瞪視,忍不住撇了撇嘴沒好氣的說道:「懂啦懂啦……嘖嘖,我這真是誤交損友。」
  伸手拍了拍悅風白的肩,君戀伊眨巴眨巴著緋色眼睛,看著很純良無害的笑著說道:「放心啦,白白,我會安分守己的。」
  無語的看了君戀伊三秒,悅風白沒好氣的回道:「信妳會安分守己,我還不如信鐵樹會開花呢……」




  又一次的來到鬼宅附近,花陌辰才想著這次不達目的不罷休,就看到鬼宅門推了開來,一身玄色正裝的君雩離走了出來,身後跟著同樣一身白色正裝的雲書遙。
  「噢?省得我去找你呢。」
  「仙尊……」花陌辰聽了才想說些什麼,就讓君雩離抬守制止.
  「少整些囉嗦話,不就是回趟天界嗎?走吧。」君雩離不耐煩的說著,運起靈力語氣很是不善:「我倒要看看那隻鳳凰找我做甚?」
  不善的語氣中滿滿的殺意,讓身為武神的花陌辰都備感壓力,甚至有種不該讓眼前女神上天的想法,但任務要緊的他還是摸了摸鼻子,為兩位仙尊領路上天。
  甫一登天,君雩離毫不掩飾身上強大的靈力威壓踏入的天門,每走一步就是一陣風雲變色天搖地動,路上遇到的神仙仙女們看到來者是君雩離時,無不變了臉色慌忙走避。
  「反了天啊,這位怎麼突然就上天了啊?」
  「有誰去碰到她的逆鱗嗎?」
  「要死了,要死了,她這次又是要來整誰來著?」
  「她那個妹妹登仙也沒人敢去請啊,她怎麼就上來了啊?」
  諸如此類的私語不絕,眾神仙都忐忑不安地看著花陌辰引領著君雩離和雲書遙去往主神殿,明明恐懼的想跑卻又忍不住想得到第一手八卦的心情,有些膽子稍大些的神仙還在周遭徘徊著。
  「眾神仙還是一樣吵鬧呢,而且看著還挺閒的。」
  君雩離沒心沒肺的笑了笑,心想現在的天界貌似又回到自己剛登天時的懶散氣氛,想著要不再來整頓整頓一番。
  聽到這話,還徘徊著的神仙仙女們立刻跑得沒影,完全不懂這話恐怖之處的花陌辰只是困惑的看了看四周空無一神的景象,隨後盡責地將兩人帶入了主神殿中。
  玉座之上老遠就感受到君雩離靈力威壓的焰凰稍稍有些坐立不安,畢竟過去的陰影擺在那,但身為上位者的尊嚴不允許他露出弱勢,只得強裝鎮定地坐在玉座上,俯瞰著下方的君雩離和雲書遙。
  因為身分的關係,由天道選中的三劍尊是天界中唯三不須對代天帝下跪的存在,這也是令焰凰心有不甘忌憚的原因,但現在裂縫結界危機在前,在不甘忌憚他也得忍下。
  「說說吧?特地派個年輕小武神用盡各種手段也要請我回天,所謂何事?」率先出口問道,君雩離直勾勾的看著玉座上的焰凰:「又或者是認知到現在的天界散漫了,讓我回來整頓整頓?」
  君雩離的話讓焰凰一陣毛骨悚然,但他還是強裝鎮定說道:「不是,召妳回天是為了裂縫結界。」
  這話讓君雩離挑起了眉,稍稍困惑且訝異,她知道焰凰口中的裂縫結界是什麼,但那東西和她有何關係?
  同樣也對焰凰的話感到疑惑,雲書遙皺起了眉問道:「裂縫結界和她有何關係?」
  「隨吾來吧。」




  跟著焰凰來到了天界的盡頭,細微裂痕的結界和後方那血盆大口般的空間裂痕,一種無形的壓迫和絕望撲面而來讓君雩離感受到一種熟悉的不適感,像是當年自己還待在未封印鬼穴的君家祖宅中,但這裡的陰寒不祥感更強烈幾分,其中甚至還帶有著強烈的憎恨和憤怒等負面情感。
  「這就是七日死戰的裂痕?」
  雲書遙看著眼前不祥的裂縫,同樣的心有不安。但他的不安並非針對眼前裂縫,而是對於這樣不祥可怕的裂縫為何會和君雩離有關。
  「沒錯,七日死戰後,三神子戰王之後,最後的神力化作了這道結界封印了裂痕,也導致了隔海異世。」焰凰面露憂色,看著眼前出現裂痕的結界:「而今,這道結界也出現了裂痕,如果真讓結界崩潰,將會讓這世界重新陷入毀滅危機之中。」
  「……所以和我有何關聯?我只是個天道親選的劍尊,除此之外並無特別之處。」君雩離皺著眉頭,看看眼前結界裂縫後看向焰凰:「修復結界非我專長。」
  「……其實妳登仙那日,天道曾下過一則隱密的預言予吾,直言妳是修復結界的關鍵。」
  焰凰這話一出就讓一旁雲書遙心中升起了一絲違和,那份不安更加強烈了幾分。
  稍稍訝異的挑起了眉毛,君雩離看著焰凰語氣帶點輕輕地諷刺:「所以您之所以對我一直以來的所作所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是因為這個?」
  君雩離的話讓焰凰想起了些不敢回想的恐怖回憶,默默的握緊了拳咬緊了牙,算是默認了對方的話。
  「可就算您這麼說,對此我也毫無頭緒呢。」君雩離輕嘆了聲,然後一臉煩惱的看向一旁結界。
  沒想到自己居然和這個可以說是爛攤子的東西扯上關係,想著等解決這一切後回凡間後,除了長居的悅風白和自家妹子外又是個物是人非,不免有些鬱悶起來。
  「天道選擇了妳,吾只能這麼說,也只能將這任務託付寄望於妳。」說著,焰凰居然對君雩離低下了頭:「如果結界無法修復,凡間將會遭遇不亞於百鬼禍世的恐怖災厄。」
  這番話讓本來還想著要推辭的君雩離打消了念頭,她沒忘記四年前因兩生花差點誕生而降臨的百鬼亂世之災,因為那是無可化解和避免的因果循環,硬是被她延後到千年之後,而現在又跟她說眼前結界崩潰會造成更嚴重的災禍——想起了還在凡間自己所牽掛的花兒和友人們,君雩離咬了咬牙。
  「……我明白了。」




  送走了君雩離和雲書遙後,焰凰表情一瞬間的陰冷,他看了眼一旁的裂縫結界,隨後返回了主神殿並傳召了花陌辰。
  「雖然幾經波折,你還是順利的完成了任務,值得嘉獎。」
  單膝跪地的花陌辰沒有說什麼,只是恭敬的垂首,心中卻是不由得浮現出君戀伊的樣子,想著自己和她應該不會再有交集了,突然得有些悵然若失。
  將花陌辰的樣子看在眼中,焰凰表情顯得有些為難說道:「不過還有一項很困難的任務必須由你來做,但是……這任務可能會要你性命。」
  花陌辰聽了抬起頭看著焰凰,見對方一臉的為難說道:「我身為天界武神自該為君分憂。」
  滿意的點了點頭,焰凰語重心長地說道:「此任務關乎天凡兩界的存續,因為事關重大,你必須隱密行事,你可能做到?」
  「可以。」花陌辰信心滿滿的問道:「我需要做些什麼?」
  只見焰凰走下玉座俯身在花陌辰耳邊低語幾句,這幾句話讓花陌辰直接變了臉色。
  「可那麼做的話……!」
  「所以才需要你去獲取對方的真心才能奪取,放心,那位是此世間第一朵修成人身還成神的曼珠沙華,失去內丹也不會神魂俱滅而死。」看著一臉抗拒的花陌辰,焰凰語重心長地嘆了氣後說道:「吾明白內丹的重要性,若非關乎存續,吾也不想她失去內丹。」
  「可劍儒仙尊她……」
  「所以才要你隱密行事,這一切都是為了天凡兩界的存續,是不得已的犧牲。」
  焰凰的話讓花陌辰滿心的掙扎,他並不想傷害那個人,但事關天凡兩界的存續……
  「你能夠做到嗎?花陌辰。」
  「屬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