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5-1
本章節 2974 字
更新於: 2018-06-29
梅耶滿腹疑惑的放下徽章，拿起便箋。便箋的字相當粗曠、渾厚有力，不似他見慣的老教士那手娟秀纖細的字體。紙上寫著：
『我要跟著下午出發的商人到城一趟，趁你不在，替你準備了生日禮物。
還記得我說過希望你去當騎士嗎？我也和你父母討論過了，他們說最後還是以你的意見為準，不過這東西我就先給你啦！
這個徽章是見習騎士的資格考核通行證，是我以前在城裡取得的，不過當時我妻子想回故鄉，就沒去考核啦！反正考試只認徽章不認人，徽章也沒有效期，我就送你了。
最近一次考核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三個月後左右，地點向來都在那塔城。等你想清楚了來找我，大叔我會附贈你一把真劍的，很划算對不對？
哈哈哈，我搶先歇斯一步啦！
對了，你的筆太細了很難寫字，趕緊換一支吧！』
沒有署名，可是用膝蓋想也能猜出是誰寫的。
「大叔……你這根本是變相的脅迫嘛……」那人帶著頑皮的得意笑容在腦海中浮現，梅耶低低喃語，眼前一片模糊，嗓子也彷彿有東西梗在裡頭。
他曉得守衛來自於大城，他在城中與心愛的女人邂逅，婚後隨著妻子回到她的故鄉利里諾定居。雖然妻子後來因病亡故，但守衛卻沒有離開這個於他而言應是心碎地的村子，利里諾溫暖的人情挽留了他。
淚珠一滴兩滴打在紙上，將墨跡暈開。逐漸地，一顆顆淚匯聚成流，梅耶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囤積已久的淚水潰堤而出，這些日子以來他的故作堅強被粉碎了不知多少次，但從沒像現在這般哭得彷彿是在荒野中迷失方向，最終被父母尋獲的孩童。
當十三和烏鴉找到梅耶時，他已經哭到聲嘶力竭，抽抽噎噎幾乎要昏厥過去。梅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感覺到有人靠近就猛力一把抱住，整顆頭埋進對方胸膛中，試圖從他人的體溫裡尋求慰藉。十三一開始因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而僵住，有些不知所措地繃緊肌肉，但聽著梅耶完全不加以遏止的抽泣聲後，他漸漸鬆懈下僵硬的身軀，沉默地任由梅耶在自己懷裡哭個夠。
他不會說什麼安慰的話語，他做得到的，就是一直陪著傷心欲絕的梅耶，直到他情緒平復。
『我必須再強調一次，這人類真的好麻煩、好難伺候啊！』烏鴉甩甩黑色腦袋瓜，粗聲粗氣地鳴叫。
「嗯。」破天荒地，十三竟然出聲同意，引來烏鴉詫異瞪向他的視線。
雖然十三贊同梅耶很麻煩的論點，但他卻沒有改變讓懷中的人依靠他的動作，而是靜靜等待梅耶發洩完畢。烏鴉相信，梅耶清醒後表情肯定會變得很精彩，觀察梅耶的各種反應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牠的樂趣。
最終的結果果然毫無懸念，等哭聲停歇，梅耶迷迷糊糊中先拿眼前的布料蹭了蹭涕淚，然後在驚覺現在的姿勢後，嚇得一把推開十三，接著摀著混亂的腦袋龜縮起來，發出細如蚊蚋的低吟，尷尬到一時不願面對被他當抱枕的惡魔。
十三倒是不介意梅耶的過河拆橋，抓起捧腹大笑的烏鴉離開房間。
又過了一陣子，梅耶總算催眠完自己剛才什麼都沒發生。他簡單把自己打理一遍，踏出家門，見到十三站在他家附近。
「你知道那塔城怎麼走嗎？」梅耶走向十三，劈頭問出這句話。
那塔城是瑞雅封地的主城，領主所居之地。
十三保持著那張沒什麼情緒的淡定臉，輕輕地點頭。見十三知道，梅耶立刻認真地盯著他道：「帶我去。」
黯藍眼烏鴉一聽立即嘎嘎怪叫起來，梅耶對烏鴉似乎不滿的態度不以為意，相當厚臉皮地提出要求：「我要去那塔參加騎士考核，但我不知道路線，也沒有在野外度日的經驗，所以我需要你幫忙。」
十三與他非親非故，光無條件救助他這件事，便早就超出仁至義盡的範疇了，但梅耶已徹底明瞭當自己的本事不足時，尊嚴這種東西根本沒有用處。十三既然能在特蘭大陸各國遊蕩，絕對擁有荒野求生的本領，是他現在唯一可找到的幫手。
他活在封閉的象牙塔內很久很久了，一直以來既不願意離開舒適圈，也不想接受村民替他規劃人生方向時提出的建言，如今再也沒有餘裕供他任性，時候已到，他應該出發了。
縱使，他並非因為這樣而真心想成為騎士，但這是他接受村民心意的最後機會，更是守衛大叔留給他未來之路的指標。
所以他必須做。
接觸到梅耶有別以往那堅毅無比的神情，十三緘默了半晌，終於再次頷首，同意梅耶近乎無理的請求。
接著，梅耶拿把鐵鏟在村外挑塊土質較鬆軟的地方，開始一鏟一鏟奮力挖土，即便鏟得雙臂酸澀不已、手掌磨出一層血，他也咬緊牙關繼續挖下去。於情而言，梅耶認為這件事該由他獨力完成，但是於理，他知道自己並沒有那個能耐，因此到後來十三實在於心不忍而出手幫忙，陪他一起掘出數個深坑，他也沒有婉拒。
利里諾的人口不超過三百，兩人耗費數日掘土並將屍骨拖來掩埋，在最後一天的晚霞降臨時，所有村民的屍骨終於如願入土為安。
餘暉在一個個隆起的土包上潑灑出近似鮮血的色澤，梅耶席地而坐，看著眼前既穠麗又淒涼的景色發愣。
利里諾的牲畜之所以全部失蹤，應該是逃跑還有被盜匪劫走的緣故。在所有被埋葬的遺骨中，只剩下一具屬於動物──磨坊的老驢。
根據十三敘述，當他和烏鴉打開磨坊閉合的門扉時，老驢還維持著主人遭殺害前的原樣，被牢固地套在石磨邊上，但牠似乎能夠感應到什麼，情緒相當焦躁不安，刨地的蹄子還差點踩到靠近牠的烏鴉。
十三一解開馱具和韁鎖的瞬間，老驢旋即撒腿衝出磨坊，站定在那具斷首的屍體邊，片刻後，老驢彎曲四肢，臥倒下來把腦袋擱上屍體的腹側，一動也不動了。
儘管席勒的靈魂已不存在這世上，老驢仍舊守著他已經開始發臭的屍體。
隔日一早，當烏鴉再來探視老驢時，卻發現牠已經渾身冰涼，和磨坊主人一同成為蟲蠅的美味大餐。
梅耶默不作聲聽完後，很緩很緩地露出一個微笑，一個哀傷又欣慰的微笑。
哀傷老驢因深厚情誼而死；欣慰至少有個生命按照牠自己的意願逝去。
基於天色已晚，十三決議明早再動身，他攙起連根指頭都不想動彈的梅耶回他房間休息，一把人丟到床上，就見梅耶立馬倒頭睡去。
烏鴉對梅耶的異議非常多。『這傢伙也太會給我們找事做了吧，很愛讓我們服侍他欸！他當自己是誰？神嗎？神明都不怕闇火，你快點放一把燒燒看──』
十三迅速掐住牠的鳥嘴，阻止牠再聒噪不休。
翌日，打包行囊、取走家中僅存沒被盜匪搜到的錢財後，梅耶慎重地關上家門，彷彿象徵著封鎖起一切的緬懷和對未來的茫然。
臨走前，他來到守衛家中，找出一把被打磨得發亮的單手劍拿走，十三打量一下他拿在手的武器，二話不說進屋順了一些被梅耶遺漏掉、用來養護刀具的工具塞給他。
「啊、謝了……但是我不太清楚要怎麼用……」
「教你。」
偏頭偷覷十三腰後的彎刀，梅耶猜想對方可能也幹過不少次拿別人用具來保養自己的刀這種事，說不定受害者名單都能編成一本冊子了。
「真的非常謝謝你、那個……呃……」梅耶忽然驚覺自己還不曉得十三的名字。直接叫人家十三似乎感覺不太禮貌，接下來可是要暫時搭夥的旅伴，他總不能一直喊他喂或欸吧？
「我說，你有沒有名字？不是其他人類擅自替你取的別稱，而是你真正的本名。例如，我叫做梅耶……」說到這裡，梅耶不自然地停頓了一下，才補全完整的名字，似乎很不習慣把全名報上：「梅耶．凡瑟。你呢？」
語畢的頃刻間，梅耶有點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看見十三嘴角稍稍勾起了，他懷疑或許是光線造成的錯覺？
「薩喀爾。」
十三……不，薩喀爾用好聽的嗓音低唸出他一直不為人知的真實名字。
報完自己名字後，他又指著肩上的黯藍眼烏鴉道：「牠是寇拉。」
被指名的寇拉高傲地挺起胸膛，梅耶毫不遲疑地相信萬一寇拉是個人類，現在絕對還會伴隨一聲充滿輕蔑的哼聲。
「牠叫『寇拉』，所以是公的囉？」
「……」
『嘎嘎嘎啦啦啦嘎嘎呀啊啊──！』
這一次不需要薩喀爾翻譯，梅耶也知道寇拉為他一直沒搞懂牠性別瘋狂怒罵。
＊
『我要跟著下午出發的商人到城一趟，趁你不在，替你準備了生日禮物。
還記得我說過希望你去當騎士嗎？我也和你父母討論過了，他們說最後還是以你的意見為準，不過這東西我就先給你啦！
這個徽章是見習騎士的資格考核通行證，是我以前在城裡取得的，不過當時我妻子想回故鄉，就沒去考核啦！反正考試只認徽章不認人，徽章也沒有效期，我就送你了。
最近一次考核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三個月後左右，地點向來都在那塔城。等你想清楚了來找我，大叔我會附贈你一把真劍的，很划算對不對？
哈哈哈，我搶先歇斯一步啦！
對了，你的筆太細了很難寫字，趕緊換一支吧！』
沒有署名，可是用膝蓋想也能猜出是誰寫的。
「大叔……你這根本是變相的脅迫嘛……」那人帶著頑皮的得意笑容在腦海中浮現，梅耶低低喃語，眼前一片模糊，嗓子也彷彿有東西梗在裡頭。
他曉得守衛來自於大城，他在城中與心愛的女人邂逅，婚後隨著妻子回到她的故鄉利里諾定居。雖然妻子後來因病亡故，但守衛卻沒有離開這個於他而言應是心碎地的村子，利里諾溫暖的人情挽留了他。
淚珠一滴兩滴打在紙上，將墨跡暈開。逐漸地，一顆顆淚匯聚成流，梅耶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囤積已久的淚水潰堤而出，這些日子以來他的故作堅強被粉碎了不知多少次，但從沒像現在這般哭得彷彿是在荒野中迷失方向，最終被父母尋獲的孩童。
當十三和烏鴉找到梅耶時，他已經哭到聲嘶力竭，抽抽噎噎幾乎要昏厥過去。梅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感覺到有人靠近就猛力一把抱住，整顆頭埋進對方胸膛中，試圖從他人的體溫裡尋求慰藉。十三一開始因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而僵住，有些不知所措地繃緊肌肉，但聽著梅耶完全不加以遏止的抽泣聲後，他漸漸鬆懈下僵硬的身軀，沉默地任由梅耶在自己懷裡哭個夠。
他不會說什麼安慰的話語，他做得到的，就是一直陪著傷心欲絕的梅耶，直到他情緒平復。
『我必須再強調一次，這人類真的好麻煩、好難伺候啊！』烏鴉甩甩黑色腦袋瓜，粗聲粗氣地鳴叫。
「嗯。」破天荒地，十三竟然出聲同意，引來烏鴉詫異瞪向他的視線。
雖然十三贊同梅耶很麻煩的論點，但他卻沒有改變讓懷中的人依靠他的動作，而是靜靜等待梅耶發洩完畢。烏鴉相信，梅耶清醒後表情肯定會變得很精彩，觀察梅耶的各種反應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牠的樂趣。
最終的結果果然毫無懸念，等哭聲停歇，梅耶迷迷糊糊中先拿眼前的布料蹭了蹭涕淚，然後在驚覺現在的姿勢後，嚇得一把推開十三，接著摀著混亂的腦袋龜縮起來，發出細如蚊蚋的低吟，尷尬到一時不願面對被他當抱枕的惡魔。
十三倒是不介意梅耶的過河拆橋，抓起捧腹大笑的烏鴉離開房間。
又過了一陣子，梅耶總算催眠完自己剛才什麼都沒發生。他簡單把自己打理一遍，踏出家門，見到十三站在他家附近。
「你知道那塔城怎麼走嗎？」梅耶走向十三，劈頭問出這句話。
那塔城是瑞雅封地的主城，領主所居之地。
十三保持著那張沒什麼情緒的淡定臉，輕輕地點頭。見十三知道，梅耶立刻認真地盯著他道：「帶我去。」
黯藍眼烏鴉一聽立即嘎嘎怪叫起來，梅耶對烏鴉似乎不滿的態度不以為意，相當厚臉皮地提出要求：「我要去那塔參加騎士考核，但我不知道路線，也沒有在野外度日的經驗，所以我需要你幫忙。」
十三與他非親非故，光無條件救助他這件事，便早就超出仁至義盡的範疇了，但梅耶已徹底明瞭當自己的本事不足時，尊嚴這種東西根本沒有用處。十三既然能在特蘭大陸各國遊蕩，絕對擁有荒野求生的本領，是他現在唯一可找到的幫手。
他活在封閉的象牙塔內很久很久了，一直以來既不願意離開舒適圈，也不想接受村民替他規劃人生方向時提出的建言，如今再也沒有餘裕供他任性，時候已到，他應該出發了。
縱使，他並非因為這樣而真心想成為騎士，但這是他接受村民心意的最後機會，更是守衛大叔留給他未來之路的指標。
所以他必須做。
接觸到梅耶有別以往那堅毅無比的神情，十三緘默了半晌，終於再次頷首，同意梅耶近乎無理的請求。
接著，梅耶拿把鐵鏟在村外挑塊土質較鬆軟的地方，開始一鏟一鏟奮力挖土，即便鏟得雙臂酸澀不已、手掌磨出一層血，他也咬緊牙關繼續挖下去。於情而言，梅耶認為這件事該由他獨力完成，但是於理，他知道自己並沒有那個能耐，因此到後來十三實在於心不忍而出手幫忙，陪他一起掘出數個深坑，他也沒有婉拒。
利里諾的人口不超過三百，兩人耗費數日掘土並將屍骨拖來掩埋，在最後一天的晚霞降臨時，所有村民的屍骨終於如願入土為安。
餘暉在一個個隆起的土包上潑灑出近似鮮血的色澤，梅耶席地而坐，看著眼前既穠麗又淒涼的景色發愣。
利里諾的牲畜之所以全部失蹤，應該是逃跑還有被盜匪劫走的緣故。在所有被埋葬的遺骨中，只剩下一具屬於動物──磨坊的老驢。
根據十三敘述，當他和烏鴉打開磨坊閉合的門扉時，老驢還維持著主人遭殺害前的原樣，被牢固地套在石磨邊上，但牠似乎能夠感應到什麼，情緒相當焦躁不安，刨地的蹄子還差點踩到靠近牠的烏鴉。
十三一解開馱具和韁鎖的瞬間，老驢旋即撒腿衝出磨坊，站定在那具斷首的屍體邊，片刻後，老驢彎曲四肢，臥倒下來把腦袋擱上屍體的腹側，一動也不動了。
儘管席勒的靈魂已不存在這世上，老驢仍舊守著他已經開始發臭的屍體。
隔日一早，當烏鴉再來探視老驢時，卻發現牠已經渾身冰涼，和磨坊主人一同成為蟲蠅的美味大餐。
梅耶默不作聲聽完後，很緩很緩地露出一個微笑，一個哀傷又欣慰的微笑。
哀傷老驢因深厚情誼而死；欣慰至少有個生命按照牠自己的意願逝去。
基於天色已晚，十三決議明早再動身，他攙起連根指頭都不想動彈的梅耶回他房間休息，一把人丟到床上，就見梅耶立馬倒頭睡去。
烏鴉對梅耶的異議非常多。『這傢伙也太會給我們找事做了吧，很愛讓我們服侍他欸！他當自己是誰？神嗎？神明都不怕闇火，你快點放一把燒燒看──』
十三迅速掐住牠的鳥嘴，阻止牠再聒噪不休。
翌日，打包行囊、取走家中僅存沒被盜匪搜到的錢財後，梅耶慎重地關上家門，彷彿象徵著封鎖起一切的緬懷和對未來的茫然。
臨走前，他來到守衛家中，找出一把被打磨得發亮的單手劍拿走，十三打量一下他拿在手的武器，二話不說進屋順了一些被梅耶遺漏掉、用來養護刀具的工具塞給他。
「啊、謝了……但是我不太清楚要怎麼用……」
「教你。」
偏頭偷覷十三腰後的彎刀，梅耶猜想對方可能也幹過不少次拿別人用具來保養自己的刀這種事，說不定受害者名單都能編成一本冊子了。
「真的非常謝謝你、那個……呃……」梅耶忽然驚覺自己還不曉得十三的名字。直接叫人家十三似乎感覺不太禮貌，接下來可是要暫時搭夥的旅伴，他總不能一直喊他喂或欸吧？
「我說，你有沒有名字？不是其他人類擅自替你取的別稱，而是你真正的本名。例如，我叫做梅耶……」說到這裡，梅耶不自然地停頓了一下，才補全完整的名字，似乎很不習慣把全名報上：「梅耶．凡瑟。你呢？」
語畢的頃刻間，梅耶有點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看見十三嘴角稍稍勾起了，他懷疑或許是光線造成的錯覺？
「薩喀爾。」
十三……不，薩喀爾用好聽的嗓音低唸出他一直不為人知的真實名字。
報完自己名字後，他又指著肩上的黯藍眼烏鴉道：「牠是寇拉。」
被指名的寇拉高傲地挺起胸膛，梅耶毫不遲疑地相信萬一寇拉是個人類，現在絕對還會伴隨一聲充滿輕蔑的哼聲。
「牠叫『寇拉』，所以是公的囉？」
「……」
『嘎嘎嘎啦啦啦嘎嘎呀啊啊──！』
這一次不需要薩喀爾翻譯，梅耶也知道寇拉為他一直沒搞懂牠性別瘋狂怒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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