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的啦……沒事的

六木站在另一頭的暗影裡，靜靜看著。


等到光門完全闔上的那一刻，他才緩緩鬆了口氣。


不是放心，是撐不住了。


他伸手按著身旁的牆壁，那是幻境構成的結構，冰冷且不穩。


指尖觸到牆時，他愣了一下——


那牆在慢慢塌陷。


他勉強站著，直到腿上的力氣也被抽空了，才終於一點一點滑坐下去。


整個人靠著牆，像破布娃娃一樣慢慢沉下。


呼吸輕，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低下頭，笑了一下。


那個笑像是碎掉的——帶著自嘲，也帶著某種疲憊。


「……沒事，幾百年的寂寞我都能扛住了。」


他的聲音輕到幾乎只在自己心裡回響。


幻境深處無風，卻冷。


他不再說話，只是坐著，看著地面發呆。


胸口像是被什麼死死壓住，鼓脹、堵塞、刺痛。


可偏偏，他一滴眼淚都掉不下來。


他甚至有些厭惡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啊……原來連這點反應……都做不到啊。」
他喃喃說，語氣裡透出一種說不上來的荒唐和失控。


他彎下腰，從靴子邊抽出一截細薄的金屬片。


他把它拿在手上，仔細地看了看那尖端，彷彿在研究「哪裡下手才會比較痛」。


嘴角還笑著，但那笑比哭還空。


他慢慢舉起那片金屬，對準自己的手腕。


「……這樣就能……感覺到點什麼了吧。」


就在金屬片即將貼上皮膚的瞬間──


「咿呀呀呀呀呀呀！！！」


一陣破空聲驟然襲來。

他還沒反應過來，哨便猛地撲上他胸口，一口咬住他手腕的衣袖，把那片金屬狠狠扯飛出去。


「……！」六木怔住，看著那隻鳥像瘋了一樣在他身上拍翅。


「啊──啊──啊！咿呀咿呀咿呀咿呀──！！」


那隻鸚鵡沒說話，卻急得跳腳，眼神甚至有點紅，聲音顫抖到不像平時那樣聒噪。


六木垂下眼，看著那團毛球氣到直跺腳，突然笑了。


不是剛才那種碎掉的笑，而是微微溫了一點點，像是被什麼不讓他死心的東西擋了一刀。


「……你現在，是在罵我嗎？」


哨「哇哇哇」地叫了幾聲，像是瘋狂點頭。


六木靠著牆，緩緩閉上眼。


「好啦，好啦……不弄了，不弄了，別吵嘛……」


他伸出手，想摸摸牠的頭。


但手才抬起來一半，就又垂了下去。


他已經沒有力氣了。


哨愣了一下，隨後默默地跳上他肩，歪著頭蹭了蹭他的臉。


空氣裡一片寂靜。


幻境，有兩個還沒倒下的影子，一人一鳥，靜靜靠著彼此，像是拚死守著一點點……還存在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