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我撐十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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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5-08-22
安澄,即刻救援。
劉晨陽慢慢放下顫抖不已的雙手,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很帥,給你一個讚。」
他給安澄比了一個讚,一個不斷顫抖的讚。
「嘿嘿嘿~」安澄傻傻地笑了。
「先別笑,還沒打完呢。」
安澄點了點頭,轉過頭去看著巨猿蜥,問道:「怎麼打?」
「你當坦克,擋住牠。」劉晨陽果斷下達指令。
劉晨陽相信現在的安澄絕對有能力扛住巨猿蜥的攻擊。問題在自己的手。
他的手,狀況非常糟糕,嚴重的瘀青、浮腫,更是無法控制的不停顫抖。
但他沒有說,也不會說。
「還有,幫我撐十秒!」劉晨陽漾出一抹淺笑,虛弱的補充說道。
「沒問題,交給我!」安澄信心十足地說道。
安澄知道這句話出自哪裡,也知道這句話背後所代表的涵意。他很開心,他覺得自己有所不同了。
或許,現在的他,又長大了一點點。
「上!」劉晨陽喝道。
安澄立刻衝了出去。
計時開始!
巨猿蜥剛從地上起身,頭腦還一陣暈,連剛剛發生什麼事都還沒搞懂,就看到安澄朝牠衝來。牠憤怒地咆哮,同時右手向後一百八十度,猛力揮向安澄。
「安澄,扛住!」
劉晨陽聲音從後面傳來。
安澄沒有回話,他直接側身擺出弓箭步,左手舉盾,右手橫架在左手後方,全力抗擊。
噹——
巨猿蜥的手掌被強大的反彈之力震開,身子都出現微幅的旋轉。
「騰躍!」
劉晨陽全力衝刺,右腳往地面重重一跺,驟然從安澄背後跳起。他越過安澄的上空,直接出現在巨猿蜥面前。
「氣若巨象・震地!」
砰!
巨猿蜥的頭連同上半身都被捶趴在地,水泥的地板甚至都出現一絲裂痕。
三秒。
「安澄,攻擊他的頭,快!」劉晨陽旋身跨到巨猿蜥後頸上,對安澄喊道。
不是他不攻擊,而是他的手一時之間抬不起來。
「啊——」安澄舉盾連續轟擊巨猿蜥的頭,每打一下,巨猿蜥身體都出現一絲抖動。
咚!咚!咚——
但是安澄的力量不足,讓巨猿蜥漸漸從短暫的暈眩中恢復,試圖重新站起來。這讓跨在巨猿蜥頸後的劉晨陽頓時被頂了起來。
「安澄,打牠手肘內側關節,不要讓牠站起來,快!」
「好!」
聞言,安澄立刻轉移攻擊目標,朝巨猿蜥手肘內側擊去。巨猿蜥手臂登時被打得一軟,立刻又倒了下去。
六秒。
劉晨陽緊抓巨猿蜥的頭讓自己不被甩下去。
「繼續打牠的頭,不要讓牠清醒!」
「好!」
咚!咚!咚——
劉晨陽跨在巨猿蜥後頸上方,艱難的弓起劇烈顫抖地右臂,大口大口的不停喘氣。
「呼!呼!呼!呼!」
致命一擊,不容失誤。
臉、脖子,汗水如雨下地滴落在巨猿蜥身上。
九秒!!
劉晨陽猛力深吸一口氣。
「拳——衝!!」
右拳包裹白霧般的真氣,往巨猿蜥的後腦狠狠地轟了下去。
凸出的中指關節出現一根小小的圓錐形真氣,如同犀牛的尖角,甚至還有一聲犀牛的吼叫聲。
——砰!!
犀角真氣直接突破巨猿蜥的硬實鱗片,灌入牠的腦內,強大的力量瞬間轟碎牠的頭腦,更是將牠的頭骨打出裂痕。
十秒!
巨猿蜥連發出短暫的悲鳴都辦不到,直接死去。
巨猿蜥,敗亡!
「啊⋯⋯啊⋯⋯」
使出這一擊的劉晨陽再也沒有力氣站著了,雙膝一軟就往旁邊倒下,倒下時再也忍不住疼痛,發出細微地呻吟。
「晨哥!!」
安澄大驚失色,連忙跑到劉晨陽身旁打算扶起他,可是一看到劉晨陽的手,身體頓時就動不了了,連話都說不出來,眼眶慢慢泛紅。
劉晨陽閉著眼睛躺在地上,胸口上下起伏。
他感覺到安澄就在身旁, 於是吃力地張開眼,虛弱地說著。
「有沒有剛好十秒?」
「我不知道⋯⋯」安澄開始啜泣,兩手的拳頭握地緊緊的,都出現一絲蒼白。
「竟然沒有幫我數⋯⋯」劉晨陽有氣無力地說著,同時艱難的用手肘把自己撐起:「我沒事,不用擔心我。」
劉晨陽打算拍拍安澄的肩膀,讓他不用擔心和愧疚,只是才撐起一點點就再度軟倒在地。他索性直接以大字形的姿勢躺在地上休息,仰頭看著沒有星星的夜空。
微風輕輕吹動他的頭髮,伴隨著絲絲蟲鳴。
「哇⋯太累了吧,誰受得了⋯⋯」
「晨哥,你的手、你的手⋯都是我⋯」安澄沒辦法好好說話,身體微微抽動。
劉晨陽拼了命擋在他身前的樣子,他看到了⋯⋯
「這不是你的問題,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不需要責備自己。」
「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這樣。」
「哈哈,那你怎麼不說:『如果不是你,我們也沒辦法這樣。』」劉晨陽雲淡風輕地說道。
如果不是安澄,怎麼可能有辦法擋下這些怪物,並拯救其他人?
「放心吧,我的真氣可以療傷。來,扶我回去吧。」劉晨陽吃力地把手搭到安澄肩膀上。
安澄只是用力地點點頭,沒有說話。他小心翼翼的將劉晨陽撐了起來。
「嘶——呼⋯⋯」劉晨陽痛得齜牙咧嘴,大口喘氣。
「對不起、對不起,沒事吧?」安澄驚慌失措地看著劉晨陽,內心充滿愧疚感。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晨哥怎麼會變成這樣?都是自己太懦弱了⋯⋯
「沒什麼好道歉,你該道歉的是沒有好好幫我計算是不是在十秒內!」劉晨陽微笑說著。
劉晨陽步履蹣跚,安澄小心翼翼的扶著他,緩慢地走著。
「晨哥,你為什麼可以那麼勇敢?都不會害怕嗎?」
安澄像個沮喪的小孩,小聲地開口問道。
「怕啊,怎麼可能不怕?我怕死了,嘶——」劉晨陽輕笑,卻不小心牽動了痛處。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還不跑,還敢面對這些蜥蜴人?」
安澄不解。
他認為,人如果感覺害怕,理應會不敢面對,本能的想要逃跑才對,只有不害怕的人才有辦法面對恐懼。
劉晨陽思考了一下,開口問安澄:「我問你,你覺得,怎麼樣才算勇敢?」
「啊,勇敢不就是什麼都不怕嗎?」安澄理所當然地說。
劉晨陽輕輕地搖搖頭,語氣溫柔地說:「我認為的勇敢,從來都不是無所畏懼,而是即使無比恐懼,全身瑟瑟發抖,依然會硬著頭皮選擇面對。」
「不是很懂。」
「有許多事情,我都會感到緊張、害怕,甚至全身發抖,你知道嗎?」
安澄大吃一驚:「怎麼可能!我看你什麼事情都處理得很從容,也沒看見你害怕過什麼,感覺不管什麼事情對你來說都很簡單。」
劉晨陽樂呵呵地道:「你是這樣覺得嗎?那我隱藏得挺不錯的。」他有點沾沾自喜,覺得自己的人設完成的還不錯。
「是啊,不是嗎?」
「當然不是,那是裝出來的。」劉晨陽微笑:「那是我想讓別人看到的那一面,而不是我真實的那一面。」
「真實的我跟你一樣,會害怕、會恐懼、也很想逃避,但是我會告訴自己,無論如何我都要想辦法去面對它、解決它,只有這樣,我才能變得更強。」
初生之犢不畏虎,這不是勇敢,而是無知;勇敢,是心存敬畏的面對挑戰。
「那如果我還是辦不到呢?那是不是就很沒用?」安澄內心依然愧疚、自責。
安澄自從失去父親之後,內心已經不知不覺的出現一道陰影,開始對自己產生質疑、不信任,此次的事件更加深了這種感覺。
「哈哈,怎麼會,那只是時候還沒到而已,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嘶——」劉晨陽爽朗地笑著、痛著。
「會啊,我也想像你一樣。」安澄低落又羨慕地說道。
「我幾歲?你幾歲?等你跟我一樣大,絕對比我更勇敢,你只是需要時間而已。」
劉晨陽揉亂安澄的頭髮。
「是這樣嗎?」
「是啊,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根本比不上你,有多遠跑多遠。」
「喔,嘿嘿~」安澄傻傻地笑了,將那份失落沖淡不少。
劉晨陽看著這樣的安澄,欣慰地笑了。
安澄這樣的個性挺好的。
這樣的個性在這殘酷的世界裡可以少掉許多負面情緒,用單純的思想活著反而更快樂。
他希望安澄能夠簡單的過日子,不要像他一樣,背負著過去、未來,這麼辛苦地活著。
有人說:「往事,如過眼雲煙。」但往事對劉晨陽來說,是濃煙密佈,無法呼吸。
劉晨陽壓下回憶的念頭,對安澄說道:「來吧,戰後檢討,有什麼感想。」
「我也說不上來,好像感覺到什麼,又好像沒有。」安澄抓了抓頭。
「有說跟沒說一樣。」
「那你呢?」
「實力不足,有太多地方需要補強了,最重要的是,我需要一把武器!」劉晨陽淡淡地說道。
「什麼武器?」
「一把劍!!」劉晨陽有點興奮。
「為什麼是劍?」
「沒為什麼。」
劉晨陽沒有說的是,因為很帥。
「喔,那我也要弄一把武器,我要一把刀!」安澄開心地說道。
「什麼刀?」
「不告訴你。」
⋯⋯⋯⋯⋯⋯⋯⋯
好不容易回到家中,兩人都是累到不行,尤其是劉晨陽,全身像要散架一樣。
兩人坐在地上,認真地開始討論未來計畫。
「安澄,我發現你很耐打。」劉晨陽抓著安澄受傷的手臂仔細端詳。
「為什麼?」
「你的傷勢止血、修復得很快,再加上你還有一個盾牌,完全就是坦克的料。」
「是這樣嗎?可是我想當刺客耶。」安澄失望地說道。
劉晨陽聽得大翻白眼,安澄的思維總是出人意料。
「你全身上下哪個地方適合當刺客,告訴我。」
「我的心!!」安澄不論是眼神還是口氣都很堅定。
「最不適合的就是你的心了,想想別的吧。」劉晨陽非常無奈。
「不然當美國隊長?」
「你知道美國隊長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嗎?你再想想吧。」劉晨陽直視安澄閃閃發亮的雙眼,認真的回應。
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美國隊長那樣的英雄的。
電影裡的美國隊長,勇敢、正義、犧牲、無私⋯⋯,集合了太多完美的特質。
不過,如此完美的一個英雄,依然具備人心的脆弱、迷惘、痛苦;這正代表著,不論多強大、多完美的人,都有脆弱不堪的一面。
英雄,是能夠面對這些缺點、痛苦,努力並堅持不懈的人;是願意為了絕大多數人著想,付出一切的人。
劉晨陽打了一個哈欠,想伸懶腰又伸不了:「先來搬一下櫃子把窗戶擋住,比較安全。」
有了前車之鑑,知道對外窗是很危險的,為了安全起見,他們先將側面玻璃窗關上、鎖好,並用衣櫃擋住,才去進行盥洗、就寢。
原本劉晨陽是想運用真氣療傷的,因為他全身都是大面積的嚴重瘀血,無奈實在太累了,練到一半就躺下睡著了。
安澄則是連澡都沒洗就直接睡了,髒鬼。
⋯⋯⋯⋯⋯⋯⋯⋯
夜深,人靜。
此時,大樓傳來「噠、噠、噠」的上樓腳步聲。
抬起腳步時,還會發出塑膠鞋底沾黏地板的聲音。
噠、噠、噠——
腳步聲上了六樓。
嗶——喀噠!
電子鎖開門的聲音,在寧靜的夜晚特別清晰。
不一會,劉晨陽的廁所管線就傳來流水聲。
樓上正在洗澡,一切都跟往常一樣。
但是,過了不知道多久,天花板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有重物掉落在地的聲音。
間隔不到五秒,又出現「咚!」的聲音,但是這次比較輕。
仔細聽的話或許可以發現,第二聲其實是由兩道聲音組成,只是因為間隔極短,聽起來才像只有一聲。這感覺就好像,被人抓著兩隻腳,從床上拖下來一樣。
之後就悄然無聲了。
這一切,劉晨陽與安澄都沒聽到,因為他們實在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