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七八

　　美妮與天照本來就年紀相近，加上長官與副官的關係，一直以來起居與雜務都由天照幫忙美妮處理，先不論天照是否真的視美妮為對象，而美妮說不定意識到但因為自己人生的規劃唯有裝作沒發現，二人之間實在不可能因為一個擁抱就持續陷入冰點。

　　天照不敢說自己徹底瞭解美妮這個人，但至少日常中寡言只不過是不說多餘的話，更何況她會視乎氣氛或者體察別人而開口，目前這番聊起汽車的話題想必就是這個理由。

　　美妮對汽車沒什麼認識，最多因為那個牌子蠻常見而知道是本田，除此之外也談不了更多，總不能提出「哇，這是五人座喔？」這種話，另一邊廂天照亦如其所說，並沒有真的對汽車抱持特別的興趣，之所以會一手一腳翻新汽車，最主要的原因是為了省錢，另外就多多少少因為是屬於自己的第一部汽車——就像一件大型玩具，而抱有一些特別的感情吧。

　　因此汽車的話題談沒幾句就結束了，雖然美妮覺得這樣已經沒什麼好顧忌，兩人都有默契不再去提剛剛的混亂，但要就這樣切入正題似乎又太突兀，而且她已經被告知車程差不多半天，要晚上才會抵達目的地，期間能夠交談的時間相當充裕，實在沒必要這麼著急。

　　美妮一邊看著窗外的風景，感受著自己又來到一片陌生的大地，一邊晃著腦袋尋找適合的話題，然後就自然地想到了：「話說你為什麼突然會想當太空人？」

　　雖然美妮從巴頓那裡得到確認，但也不能排除那是天照為了應付巴頓的說法，拿來當下個話題然後再承接到正題也不錯。

　　「我想就算我說自小便喜歡太空，夢想要當太空人，妳應該也不會相信吧？」

　　「為什麼不？」

　　美妮並非在說表面話，就算她這個人在別人看起來沒什麼夢想，但任何人都經歷過孩提時期，就算稱不上夢想，也肯定有過一些對未來的幻想。

　　「呀……不會覺得太湊巧？」

　　「我要懷疑也是因為你這種說話的方式吧？」美妮依然望向窗外，她不想透過觀察取得什麼資訊，更不想利用視線造成對方的壓力，畢竟這真的只是閒聊的一部份。

　　「嗯……」天照認為美妮的指責實在太正確而一時說不出話，過了一陣子才接續回應：「真要說起來，其實很難說到底是因為什麼……」

　　「嚇？」美妮認為這種說法應該是指理由眾多而非搞不清楚，但不論是何者都足以叫她感到錯愕了，「所以你沒想好就作出了這麼重要的決定？不只是本來的職務，同時也放棄了研修吧？更不用說去挑戰……那個男人？」

　　美妮險些因為是跟相熟且知道內幕的天照對話而說漏了嘴，畢竟就算這些日子跟同伴相處開始習慣避免提到「敵策局」的事，在面對其他人的時候還是會有點沒反應過來，饒是車上近乎不可能裝有竊聽器，這是心態的問題，要是不在任何時候小心注意，就有可能在其他不能犯錯的地方出意外。

　　不過天照在這時候自然沒心思去在意這些，不論美妮這番話是屬於提問還是質問，於他而言美妮仍然是那個「黑刀長官」，所以得在頭皮發麻之下好好想清楚該怎樣解釋。

　　「我覺得應該有想清楚，特別是我現在沒有絲毫後悔。」天照花了不少時間才擠出這番回應，「不，更應該說我現在很感激當時的我做了這個抉擇。」

　　「嗯……那剛剛又答得那麼曖昧？」美妮其實覺得這番話也不太乾脆就是了，要是能直接說出最後面的部份，才能算是合格吧。

　　「就很多想法嘛，妳作出決定的時候也常常會想這顧那，很難說純粹是某一個原因吧？」

　　正如美妮的推想，當初天照會那樣說，就只是理由過於複雜而非沒想清楚，但這麼簡單的問題也能造成有點複雜的狀況，也只能說天照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了。

　　「所以呢？除了可能小時候夢想過當太空人外，還有些什麼？」

　　「想要支援妳。」

　　美妮千想萬想，也想不到天照會忽然如此直接，還好她沒在喝飲料，否則應該會直接嗆到甚至噴出來，至少真要這樣說，應該會說些別的什麼先暖個身或者場子。

　　「不，剛剛那些話能算預熱？」美妮把這種無謂的感想收藏在心裡，表面上維持著一貫的平靜：「雖然我確實說過要是我處於那種狀況的話，就放心去做想做的事情，但跟你現在說的好像有點連繫不上吧？留在本來的位置不是才是最好的支援嗎？」

　　「就一種感覺，覺得妳在解決地面的威脅後，肯定不會甘心就這樣停下來，至少會堅持到確保月球也安全為止，而我希望在這件事情上能為妳出一分力。」天照也是豁出去了，把話說得不能更直白。

　　「那還真抱歉我是條瘋狗。」

　　「我不是這個意思……」天照嘴巴上雖然盡顯慌張，但手上的方向盤倒是拿得很穩，可以說是個乖乖的駕駛者。

　　「開玩笑的。」美妮以難分真假的口吻打斷了天照的掙扎，就她這個行為的角度來看，應該是真的一個玩笑，「不過說真的有點太誇張吧？你應該事前沒聽到什麼消息才對，光憑這樣的想像就下這麼大的決定？押上未來的人生？」

　　天照當然只能接受那是個玩笑，也不敢抗議這實在對心臟不太好，而因為美妮已經接續問下去了，他自然只能繼續回答：「妳提到重點了呢，在我搗弄機甲兵的時候，也是在想自己的未來。」

　　「畢竟當初想去駕駛機甲兵也是基於憧憬我的緣故。」美妮僅是在心裡想著，「並肩作戰……啊！」

　　當美妮腦海中閃過一個想法，天照正好說了出來：「妳還記得當日我在攢操作時數時，在操場相遇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