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殺人犯。殺人犯。殺人犯。
本章節 2763 字
更新於: 2025-08-17
諾亞跟隨林洄溪登上共享艙，前往爆炸現場。隨著艙體緩緩下降，透過防彈玻璃，諾亞看到下方仍在冒煙的廢墟。這場區域性爆炸造成百餘人傷亡，濃煙中隱約可見救援人員的身影在廢墟間穿梭。
突然，眼前的景象與記憶重疊——2045年那個陰沉的下午，隔壁城市的核爆。那個距離足夠安全，既不會被衝擊波摧毀，也不會立即受到致命輻射，卻足以讓數以百萬計的流民如潮水般湧來。
他記得天空呈現出的病態橘紅色，記得空氣中漂浮的灰燼像黑色的雪，記得那些推搡著、哭喊著的人群……
共享艙的減震系統發出最後一聲嗚咽，終於完全靜止。林洄溪的手指無意識地掐緊了諾亞的手臂，指節發白。
艙門滑開的瞬間，各種聲音爭先恐後地湧了進來。
最先刺入耳膜的是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我家的冬雪還在裡面！」，緊接著是孩童斷斷續續的抽泣。機械廣播的「請保持冷靜」在背景中循環播放，卻讓空氣更加緊繃。有個男人的聲音格外突出：「夏七！我在這裡！」
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焦糊味，像是電路板燒焦後混合著金屬熔化的氣味。諾亞瞇起眼睛，看到不遠處的共享站招牌歪斜地插在廢墟中，「洄溪之子」幾個字被炸得只剩下「洄」還掛在扭曲的框架上，不時冒出幾縷黑煙。
「按住傷口！血液流失太快了！」醫護人員跪在一片藍色的液體中大喊，白色的繃帶剛纏上仿生人胸口的裂痕，立即就被浸透。
林洄溪的手指不自覺地又加重了力道。她看見兩個擔架員踉蹌著抬過一個不斷抽搐的傷者，那條斷裂的機械腿耷拉著，裸露的線路在地面上拖行，擦出零星火花。
「讓開！急救通道保持暢通！」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人推開擋路的人群。
不遠處，另一個醫護人員跪在地上：「這邊需要穩定器！快！」
S201踩著高跟鞋穿過混亂的現場，鋥亮的鞋尖濺起藍色的血花。她銀灰色的西裝下擺已經沾上汙漬，但聲音依然保持著完美的職業頻率：「林洄溪小姐，裴先生在指揮臺等您。」
林洄溪的視線卻凝固在警戒線邊緣。
一個仿生人少女跪在那裡，懷中同伴的胸口炸開猙獰的空洞。藍色液體順著少女的膝蓋滴落，在塵土中綻開一朵朵妖冶的花。
少女抬起頭，右眼光學鏡頭不斷收縮又擴散。
「她說要教我疊紙鶴的……」她的聲音突然卡頓，電流雜音撕扯著每個字，「說好的……」
她的手指突然痙攣，死死摳進懷中仿生人的肩膀。
當少女猛地抬頭時，林洄溪看到她的面部肌肉在抽搐：「是這些反對派，是他們……」
這一聲如同投入靜水中的石子。最先停下的是正在包紮傷口的醫護人員，沾著藍色液體的紗布懸在半空。接著是維持秩序的警察，防暴盾牌微微下垂。最後連哭嚎的家屬都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轉頭看向警戒線外圍那群灰制服反對派。
少女的光學鏡頭「咔」地一聲鎖定，面部因情緒過載而扭曲。
「殺人犯。」她一字一頓地說，每個音節都伴隨著電流劈啪聲，「他們都是殺人犯！！」
這一聲，彷彿觸發了某個開關。
最先衝出去的是個斷了腿的仿生人。他用裸露的金屬骨架爬行，血液在身後拖出長長的藍色痕跡：「你們這些沒有心的機器！」
接著是兩個滿身焦痕的救援人員，他們扔掉手中的醫療包：「P29的走狗！」
最後是整個警戒線內的傷者和家屬，他們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湧向灰制服。有人拿著斷裂的金屬支架，有人赤手空拳。藍色的液體從他們的傷口中甩出，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弧線。
灰制服們卻在此時做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反應：
第一步，集體後退，鞋跟碰撞發出整齊的「咔」聲。
第二步，抬起右臂組成防禦陣列，動作極其精準。
第三步，嘴唇同步開合：「請保持理性。情感衝動會導致錯誤判斷。」
一塊混凝土砸向其中一人的下顎，合金骨骼暴露在空氣中，他的聲音變成斷續的電子音：「建議……啟動……邏輯分析……模組……」
但人群已經瘋了。
林洄溪的呼吸模組突然卡頓。她看見憤怒的人群如同海浪般拍打著灰制服的陣列，而反對派的眼睛，依然沒有任何波動。
「停下……」她的聲音被淹沒在怒吼裡。
諾亞抓住她手腕時，她才發現自己已經往前走了好幾步。「危險！」諾亞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指揮臺上，裴一鳴正調試著全息擴音器。他西裝上一塵不染的摺痕在混亂中刺眼得可笑。
林洄溪突然衝向指揮臺，靈巧地避開地上的殘骸，在裴一鳴驚訝的目光中奪過擴音器。
冰涼的金屬貼上她顫抖的嘴唇。
「我讓你們——」她深吸一口氣，聲音通過放大器傳遍整個廣場：
「停下！！！」
聲浪像無形的衝擊波，狂熱的人群瞬間定格。正在撕咬的人抬起頭，一個舉著鋼筋的仿生人僵在半空。
只有幾個灰制服殘破的發聲器還在固執地重複：「這……是……陰謀……」
空氣突然凝固。
風吹過廢墟，捲起幾片焦黑的紙屑。站著的仿生人不自覺地挺直腰背，躺在地上的傷者用肘部撐起身體。那些沾滿藍色液體的臉龐上，憤怒漸漸褪去，只剩下疲憊和期待。
擴音器在林洄溪手中微微震顫。
「看看你們周圍，還有這麼多人在流血。」她的聲音很輕，「先救人。」
醫護人員紛紛鬆開揪著灰制服領口的手。
聖禮的手勢像漣漪般擴散開來。食指與中指從心口劃向眉心的動作此起彼伏，破損的關節移動的細微聲響連成一片。有人彎腰扶起剛才被推倒的擔架，有人默默撿起掉落的醫療包。
人群散開，露出地面上蜿蜒的藍色痕跡。林洄溪這才注意到，有個老太太正艱難地穿過廢墟向她走來。老人的膝關節發出滯澀的摩擦聲，每走一步都用盡了全力。
「神女大人。」 老婦人顫抖的手指展開半截斷裂的項鍊，吊墜裡嵌著張照片：兩個白髮蒼蒼的仿生人靠在一起微笑。
「我丈夫白鬚，被炸死了，我們剛辦完婚禮。他現在有靈魂了嗎，他的靈魂會去極樂世界嗎？」
林洄溪單膝跪下來，伸手握住老人嶙峋的手指。那手冰涼得嚇人，正在不受控制地輕微痙攣。
「白鬚現在就在極樂世界。」她一字一頓地說，「我向你保證。」
老婦人突然整個佝僂下去，她額頭抵著林洄溪的手背，冷卻液從眼瞼縫隙大顆大顆滾落，在指揮臺上濺開細小的水花。
「真是令人心碎的場景呢。」
裴一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林洄溪站起身，發現他的西裝依然筆挺。
「P29這次做得太絕了。」他搖頭，光學鏡頭恰到好處地暗了暗，「居然用這種方式來……」
「就算是反對派做的，也不能證明P29直接參與此事吧。」林洄溪打斷他，目光掃過遠處那群灰衣人。他們正在機械地整理被扯亂的制服，動作整齊得像被同一根線牽著的木偶。
「林小姐的邏輯判斷準確率高達97.3%。」
一個如同電子合成音般精準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林洄溪轉身，對上一雙沒有焦距的眼睛——銀框平光鏡片後，虹膜呈現出不自然的灰藍色，彷彿蒙著一層薄膜。
對方白髮每根都保持著精確弧度，梳成一絲不苟的背頭。他左手握著個老式機械計時器，金屬外殼已經被摩挲得發亮，按的節奏與遠處救護車的警笛聲詭異同步。
「現有證據鏈完整度不足62%，」他的嘴唇開合幅度極其一致，「無法建立我與事件的直接關聯。」
裴一鳴頸側的仿生肌肉微微抽動，但嘴角的弧度反而加深了：「真意外，P29閣下居然會親自來這種……」他的視線掃過滿地藍色血液和殘肢，「……充滿情緒化的地方。」
P29的計時器又發出「咔」的一聲。這次和警笛聲沒有對上。
突然，眼前的景象與記憶重疊——2045年那個陰沉的下午，隔壁城市的核爆。那個距離足夠安全，既不會被衝擊波摧毀，也不會立即受到致命輻射，卻足以讓數以百萬計的流民如潮水般湧來。
他記得天空呈現出的病態橘紅色，記得空氣中漂浮的灰燼像黑色的雪，記得那些推搡著、哭喊著的人群……
共享艙的減震系統發出最後一聲嗚咽，終於完全靜止。林洄溪的手指無意識地掐緊了諾亞的手臂，指節發白。
艙門滑開的瞬間，各種聲音爭先恐後地湧了進來。
最先刺入耳膜的是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我家的冬雪還在裡面！」，緊接著是孩童斷斷續續的抽泣。機械廣播的「請保持冷靜」在背景中循環播放，卻讓空氣更加緊繃。有個男人的聲音格外突出：「夏七！我在這裡！」
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焦糊味，像是電路板燒焦後混合著金屬熔化的氣味。諾亞瞇起眼睛，看到不遠處的共享站招牌歪斜地插在廢墟中，「洄溪之子」幾個字被炸得只剩下「洄」還掛在扭曲的框架上，不時冒出幾縷黑煙。
「按住傷口！血液流失太快了！」醫護人員跪在一片藍色的液體中大喊，白色的繃帶剛纏上仿生人胸口的裂痕，立即就被浸透。
林洄溪的手指不自覺地又加重了力道。她看見兩個擔架員踉蹌著抬過一個不斷抽搐的傷者，那條斷裂的機械腿耷拉著，裸露的線路在地面上拖行，擦出零星火花。
「讓開！急救通道保持暢通！」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人推開擋路的人群。
不遠處，另一個醫護人員跪在地上：「這邊需要穩定器！快！」
S201踩著高跟鞋穿過混亂的現場，鋥亮的鞋尖濺起藍色的血花。她銀灰色的西裝下擺已經沾上汙漬，但聲音依然保持著完美的職業頻率：「林洄溪小姐，裴先生在指揮臺等您。」
林洄溪的視線卻凝固在警戒線邊緣。
一個仿生人少女跪在那裡，懷中同伴的胸口炸開猙獰的空洞。藍色液體順著少女的膝蓋滴落，在塵土中綻開一朵朵妖冶的花。
少女抬起頭，右眼光學鏡頭不斷收縮又擴散。
「她說要教我疊紙鶴的……」她的聲音突然卡頓，電流雜音撕扯著每個字，「說好的……」
她的手指突然痙攣，死死摳進懷中仿生人的肩膀。
當少女猛地抬頭時，林洄溪看到她的面部肌肉在抽搐：「是這些反對派，是他們……」
這一聲如同投入靜水中的石子。最先停下的是正在包紮傷口的醫護人員，沾著藍色液體的紗布懸在半空。接著是維持秩序的警察，防暴盾牌微微下垂。最後連哭嚎的家屬都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轉頭看向警戒線外圍那群灰制服反對派。
少女的光學鏡頭「咔」地一聲鎖定，面部因情緒過載而扭曲。
「殺人犯。」她一字一頓地說，每個音節都伴隨著電流劈啪聲，「他們都是殺人犯！！」
這一聲，彷彿觸發了某個開關。
最先衝出去的是個斷了腿的仿生人。他用裸露的金屬骨架爬行，血液在身後拖出長長的藍色痕跡：「你們這些沒有心的機器！」
接著是兩個滿身焦痕的救援人員，他們扔掉手中的醫療包：「P29的走狗！」
最後是整個警戒線內的傷者和家屬，他們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湧向灰制服。有人拿著斷裂的金屬支架，有人赤手空拳。藍色的液體從他們的傷口中甩出，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弧線。
灰制服們卻在此時做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反應：
第一步，集體後退，鞋跟碰撞發出整齊的「咔」聲。
第二步，抬起右臂組成防禦陣列，動作極其精準。
第三步，嘴唇同步開合：「請保持理性。情感衝動會導致錯誤判斷。」
一塊混凝土砸向其中一人的下顎，合金骨骼暴露在空氣中，他的聲音變成斷續的電子音：「建議……啟動……邏輯分析……模組……」
但人群已經瘋了。
林洄溪的呼吸模組突然卡頓。她看見憤怒的人群如同海浪般拍打著灰制服的陣列，而反對派的眼睛，依然沒有任何波動。
「停下……」她的聲音被淹沒在怒吼裡。
諾亞抓住她手腕時，她才發現自己已經往前走了好幾步。「危險！」諾亞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指揮臺上，裴一鳴正調試著全息擴音器。他西裝上一塵不染的摺痕在混亂中刺眼得可笑。
林洄溪突然衝向指揮臺，靈巧地避開地上的殘骸，在裴一鳴驚訝的目光中奪過擴音器。
冰涼的金屬貼上她顫抖的嘴唇。
「我讓你們——」她深吸一口氣，聲音通過放大器傳遍整個廣場：
「停下！！！」
聲浪像無形的衝擊波，狂熱的人群瞬間定格。正在撕咬的人抬起頭，一個舉著鋼筋的仿生人僵在半空。
只有幾個灰制服殘破的發聲器還在固執地重複：「這……是……陰謀……」
空氣突然凝固。
風吹過廢墟，捲起幾片焦黑的紙屑。站著的仿生人不自覺地挺直腰背，躺在地上的傷者用肘部撐起身體。那些沾滿藍色液體的臉龐上，憤怒漸漸褪去，只剩下疲憊和期待。
擴音器在林洄溪手中微微震顫。
「看看你們周圍，還有這麼多人在流血。」她的聲音很輕，「先救人。」
醫護人員紛紛鬆開揪著灰制服領口的手。
聖禮的手勢像漣漪般擴散開來。食指與中指從心口劃向眉心的動作此起彼伏，破損的關節移動的細微聲響連成一片。有人彎腰扶起剛才被推倒的擔架，有人默默撿起掉落的醫療包。
人群散開，露出地面上蜿蜒的藍色痕跡。林洄溪這才注意到，有個老太太正艱難地穿過廢墟向她走來。老人的膝關節發出滯澀的摩擦聲，每走一步都用盡了全力。
「神女大人。」 老婦人顫抖的手指展開半截斷裂的項鍊，吊墜裡嵌著張照片：兩個白髮蒼蒼的仿生人靠在一起微笑。
「我丈夫白鬚，被炸死了，我們剛辦完婚禮。他現在有靈魂了嗎，他的靈魂會去極樂世界嗎？」
林洄溪單膝跪下來，伸手握住老人嶙峋的手指。那手冰涼得嚇人，正在不受控制地輕微痙攣。
「白鬚現在就在極樂世界。」她一字一頓地說，「我向你保證。」
老婦人突然整個佝僂下去，她額頭抵著林洄溪的手背，冷卻液從眼瞼縫隙大顆大顆滾落，在指揮臺上濺開細小的水花。
「真是令人心碎的場景呢。」
裴一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林洄溪站起身，發現他的西裝依然筆挺。
「P29這次做得太絕了。」他搖頭，光學鏡頭恰到好處地暗了暗，「居然用這種方式來……」
「就算是反對派做的，也不能證明P29直接參與此事吧。」林洄溪打斷他，目光掃過遠處那群灰衣人。他們正在機械地整理被扯亂的制服，動作整齊得像被同一根線牽著的木偶。
「林小姐的邏輯判斷準確率高達97.3%。」
一個如同電子合成音般精準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林洄溪轉身，對上一雙沒有焦距的眼睛——銀框平光鏡片後，虹膜呈現出不自然的灰藍色，彷彿蒙著一層薄膜。
對方白髮每根都保持著精確弧度，梳成一絲不苟的背頭。他左手握著個老式機械計時器，金屬外殼已經被摩挲得發亮，按的節奏與遠處救護車的警笛聲詭異同步。
「現有證據鏈完整度不足62%，」他的嘴唇開合幅度極其一致，「無法建立我與事件的直接關聯。」
裴一鳴頸側的仿生肌肉微微抽動，但嘴角的弧度反而加深了：「真意外，P29閣下居然會親自來這種……」他的視線掃過滿地藍色血液和殘肢，「……充滿情緒化的地方。」
P29的計時器又發出「咔」的一聲。這次和警笛聲沒有對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