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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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5-08-15
與世隔絕的異空間,房間內的狀態就如照片般被定格,無法從停滯的時間逃離——從樂和詩音的角度觀察是這樣的。
樂從剛才就在思索著,雖然他們的主觀意識認為被困住,實際上「外面」又是處在什麼樣的狀態呢?
其一,他們的肉體人間蒸發、或整個房間從現實世界中消失?
這是他所料想到最糟的可能性,因為他們可能會被列為失蹤人口……更極端的情況,當他們回歸正常的時空,搞不好早就人事已非,事後處理將會相當麻煩。
其二,就好比是在詩音的房間內陷入沉睡的奏、猶如屍體徒存空殼?
理論上這是最有可能的選項,根據米克的說法是想保護詩音的靈魂,換句話說肉體並不在必要的範圍內,並且惠斯勒的資訊被視訊所捕捉後就是現今奏的肉體呈現的狀態,借用了能力的米克理應只懂得使用類似的模式。
其三,這是樂最希望的情形——時間並沒有真正前進。
既然他們的時間被凍結在瞬間,當時間繼續流動理應接續回到肉體,無論他們花費幾年、幾十年、幾百年……只要有朝一日能夠脫離,應當恍如從南柯一夢中驚醒,從客觀的角度觀測並不會有顯著的生理變化。
樂回想起初遇惠斯勒的情境,在時間靜止的霎那間僅透過資訊傳遞進行對話,但這次的情況又與當時有些不同,在這個空間的他們是可以正常活動的,因此他趁機設計了一個小機關——
他借用詩音的電腦,透過通訊軟體對安生說明他們遭遇的情況,並下達了幾個單方面的指示,其一正是開啟直播連結確保通道。
在樂爬上二樓房間之前,安生猛然提起有個非看不可的直播,這段充滿違和感的台詞,簡直就像是刻意留給樂的暗示。
♪詩音♫
今天21:34 這是預約直播的網址
♪詩音♫
今天21:34 明天在我爬上樹之前就開啟
♪詩音♫
今天21:34 把螢幕對著彌山同學的窗戶
♪詩音♫
今天21:34 9點34分前就要完成
♪詩音♫
今天21:34 不然就來不及了
既然惠斯勒的「資訊」能夠透過直播影像進行擷取,他們的「資訊」說不定也能以同樣的方式執行。
縱使他並沒有十足把握會是哪個選項,一旦在九點三十四分將「資訊」傳送回正常的時空,無論正確答案是何者,最終都會抵達相同的結果。
哪怕只有一飛秒的誤差都可能錯過房間內外的連繫,導致時間軸偏差進入不同的平行世界,樂為此所運用的正是從明天早上九點半開始的預約直播功能。
只要安生有先開啟直播網址,在這個時間靜止的時空中一旦開啟視訊鏡頭都會是早上九點三十四分,如此一來就能涵蓋他們被隔離的時間。
假設他的推論無誤,這段直播從安生的角度看上去會是一段無意義的雜訊,但是對另一頭的樂等人而言卻是垂下一條救命的蛛絲。
他讓安生的手機螢幕對準詩音的房間,經由視訊鏡頭捕捉他們的資訊將透過直播的連結傳送到外界,最終回歸他們的肉體,這就是他構想的計劃。
即使沒有可靠的科學實證確認這種方式行不行得通,樂也沒有十足的信心,但他就是有預感穿越時空的科幻情節有成功的可能性。
「現在這個房間內共存兩個時間點:彌山同學的電腦是晚上九點半、房間則是隔天早上九點半,我們必須做的就是連結兩個時間點,讓時間之箭指向未來的時間。」
「聽不懂……你確定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嗯嗯,我本來以為這裡是一個孤立系統,要是那樣恐怕就沒有任何轉機,不過透過網路連線就能與時間正常流動的外界架起資訊的通道,並且這道門可以單方面捕捉這個絕熱空間的資訊,將其傳遞到另一個空間……也就是說,這場直播就是違反熱力學第二定律的逆熵機制『馬克士威的惡魔』!」
他滔滔不絕愈講愈興奮,換來的只是其他人茫然的眼神,根本聽不懂他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不明所以。你該不會只是把網路上看過的專有名詞亂湊起來,一知半解就講得頭頭是道吧……中二病嗎?」
「才、才不是咧!我製造出的可是模擬蟲洞,這毫無疑問會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科學創舉耶!」
「好好好。那麼,請教這位天才科學家,我們還要多久才能出去呢?」
詩音的反應相當平淡,完全不把樂那番冠冕堂皇的宣言當一回事,僅是敷衍地詢問他能否出去的結論。
「這個嘛……因為不是實際上傳送物質,而是僅有資訊的部分,準確來說是把我們拷貝一份副本到外界的我們……」
「講重點。」
「呃……推估大腦的記憶容量約10到15TB還有目前的網速約100Mbps來計算,如果沒有外力介入……主觀時間粗估需一至兩個月?」
「唉。傻了才會對你有一絲期待。」
詩音聽到要與這個笨蛋再獨處至少一個月以上的時間,不禁露出嫌惡的神色。
她再度確信樂跟自己想得一樣不可靠,滿口都是似是而非、模稜兩可的空話,連視線都不想聚焦在他臉上的冰冷眼神早已表露無遺。
「咳咳!那是一般情況下,既已確保通道暢通,接下來只要藉由催化劑加速反應即可!」
樂的殺手鐧正是惠斯勒——雖然還不能完全確定觸發機制,但從先前的經驗,他發現只要自己呼喊「奏」的本名,無關惠斯勒本身的意志,周遭的時空就會產生紊亂,樂私自將這種現象稱為「資訊亂流」,伴隨而來的震盪即為「資訊衝擊」。
如果他的推論沒錯,可以在時空動盪混亂之際藉由資訊流向的驅力將他們的資訊傳送到停滯的時空之外,非常有嘗試的價值。
他不等詩音反應就擅自拉著她走向沉睡中的奏的肉體,牽起奏的手連成一列,調整好位置使全員都進入鏡頭範圍內。
『喵嗚?你到底想做什麼?』
米克對樂的所作所為完全無法理解,只知道他正在進行很亂來的實驗。
之所以要將米克他們全都納入鏡頭之內,正是為了捕捉他們的資訊,將在場全體都一起傳送出去。
「現在的我,可是跟發現浮力的阿基米德一樣興奮啊!開始吧,未來將聞名於世的天才科學家——高野樂的第一次時空穿越!拜託妳了,奏!」
☆
一陣頭暈目眩,簡直要把胃袋內的所有食物都嘔吐出來的不適感通徹全身各處。
當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映入眼簾的仍是詩音的房間,不同的是聽得見窗外的鳥叫聲、看得見被風吹拂的雲朵飄移。
「成功了……嗎?」
他們看著開始向前邁進的時鐘,是九點三十五分,樂這才確信自己的實驗圓滿達成。
「難以置信,還以為只是胡言亂語,我們真的回來了啊。」
「那、那還用說嗎?妳是不是看不起我的理論啊?我可是有朝一日將媲美愛因斯坦的科學家耶!」
嘴裡說得口沫橫飛,他自身也沒有百分百的信心可以順利實行,就結論來說他完成了現今科學尚無法實踐或複製的一大創舉。
即便憑藉樂的知識並非完整知曉運作原理,現已歪打正著僥倖從禁錮的時空中脫離,他打腫臉充胖子地吹噓著自己的計算沒有失誤,換來的是詩音半信半疑的狐疑目光。
事實上,要是與預定計畫有所出入,他們的餘生恐怕都將在狹小的房內度過,或是因缺乏時空座標的指向而在資訊亂流中迷失到其他的時空。
任何的失算都可能導致無法挽回的結果,慶幸的是他們被困在「過去」的資訊有順利傳送到「現在」的肉體,才暫時告一段落。
不過沒有留給詩音多吐槽幾句的餘裕,剛才肉體所承受的資訊衝擊造成她一時間的神經錯亂,括約肌沒能好好把持住,她頓時感受到滲出的液體浸濕底褲的不適感。
「算了,那些都不重要啦……先、先失陪了!」
總算可以從房間出去,詩音慌亂地伸手捂住兩腿之間,深怕被發現自己在男生面前失禁,面色慘白、三步併兩步直奔廁所。
「漏了……嗎?」
縱使詩音極力掩飾,對於正值青春期的少年而言,光憑想像就令樂的心裡一陣騷亂。
「彌山同學,我好像意外的可以……還以為要跟她演變成色色的展開,差點就按捺不住了,好險……不對不對,我對結城同學一心一意!」
當樂還在喃喃自語的時候,從掌心傳來的些微抽動將他從遐想中喚回,這才想起自己還牽著奏的手。
「高野同學……?為什麼……手?」
烏黑的髮色、表情生動的面容、以及可以正常說出「高野」發音的腔調,此時確實是結城奏,而非惠斯勒。
奏的臉上掛著惶恐、疑惑及羞赧各種交雜的情緒,一時之間無法理解自己的處境,自己為什麼會躺在別人家的床上?樂又為什麼會牽著她的手?他剛才說的一心一意又是指什麼?
「那個……結城同學,妳聽我解釋……」
「不……」奏的神情若有所思,比起與男生牽手的事,她還有更重要的話必須說出口。
與先前幾次相同,奏的人格甦醒的時間僅僅幾秒鐘,頭髮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染上粉紫色調。
奏知道自己即將再度陷入沉眠,趁著惠斯勒浮現之前的短暫空檔,她皺起眉頭、用快哭出來的嘶啞口吻,向眼前的樂傳達出未能好好說明緣由的幾句心聲:
「不要喚醒我……要是現在解除……」
還來不及把話說完整,惠斯勒已將她的意識取而代之,又恢復機械般冷漠的臉孔。
剛才奏到底是想跟他說些什麼呢?不等樂思索其中的意涵,手機的通訊軟體就響了起來。
「喂喂?是安生嗎?我這裡搞定……」
『喂。』
「這個聲線是……」
看到來電顯示是安生,沒想到接起來回覆的卻是尖銳的女聲——
『你在搞什麼喵呀啊!』
「米……克?」
『樂,我照你的話開啟了直播連結,只有持續數秒的雜訊就中斷了,沒一會兒就有隻貓妖毫不避諱纏到我身上,你到底幹了什麼好事?』
『喵呀,那些瑣事你們有空再慢慢聊!不是說過了嗎?小詩音會有危險的!總之把房間門窗都關好!絕對不能讓那傢伙進去!』
「妳這陰魂不散的詛咒,該不會又想把彌山同學關起來了吧?這次可不會讓妳稱心如意……」
『詛咒?不對,樂,這隻貓妖跟在門口徘徊的動物靈是不同的靈體。詳情等等再說,牠已經找到侵入的路徑,朝二樓的窗戶飛去了。』
雖然安生還沒釐清樂在詩音的房間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他意會到樂對米克產生了某些誤解——米克並非詛咒,而是試圖讓詩音從詛咒中隔離的守護靈。
門自古就是區隔內外的簡易結界,祖靈或其他守護靈會將惡靈阻絕在領域之外,原先施加在詩音身上的詛咒也是在米克的守候下才無法入侵。
如今在資訊亂流的影響下,已將肉體奉給詩音、必須依附在詩音身上的米克被彈到室外,無法繼續在室內坐鎮抵禦門外的詛咒。
他自以為是的舉止,反倒給了詛咒侵入的突破口。
還來不及讓樂思考下一步對策,從廁所歸來的詩音便打開房門。
「那個、高野同學,我要換衣服,你先……咦?那是,什麼……野獸?」
「彌山同學!不要過來,快逃!」
當詩音踏進房間的那一刻,詛咒已經沒有在家門口守株待兔的必要,顯而易見的惡意直襲而來,被詛咒的詩音透過窗簾隱約看見猶如某種野獸的首級飄浮在空中的黑影,就算是看不見的樂也能感受到迎面的不明殺氣。
「惠斯勒!拜託了,擋下牠……」
『吼——!』
野獸毫不留情撞進房間內,窗戶應聲碎裂,四濺的玻璃碎片在陽光的照射下猶如雪花飛散。
惠斯勒及時以肉眼不可視的手阻攔了野獸的暴衝,但奏的肉體並非安然無恙,手腕被鋒利的獠牙咬出深可見骨的重傷,在惠斯勒的高速修復下才勉強接合。
除此之外,餘波沒能完全抵銷,樂奮不顧身把詩音撲倒在走廊的地板上,數片玻璃扎進他的後背,鮮血逐漸滲透身上的衣物。
「高野同學?你、你流血了!必須快點包紮才行!」
「痛……不,這點傷不算什麼,我昨天才受過更嚴重的傷……惠斯勒,你還好吧?」
樂強忍疼痛、故作鎮定,回頭望見惠斯勒直挺地站在凌亂的地板上,鮮血四濺的雙手抵擋著他所看不見的東西,唯有聽見野獸的低沉吼聲以及重物在地上拖曳的沙沙摩擦聲。
「樂君 你們 離開 我 留下」
它持有的能力有多作弊他再清楚不過,就連致死的重傷都能復原,他相信惠斯勒不會有事……話雖如此,仍不免感到操心。
他當然也明白,人類之軀的自己留在這裡只會礙事,反倒會讓惠斯勒分心保護自己而無法發揮全力。
就算他很想為惠斯勒做些什麼,他也清楚現階段自己該做的就是帶著詩音逃離現場。
「抱歉,這裡交給你了……彌山同學,我們快逃吧!」
他拉起詩音就往樓梯奔下去,要是再讓野獸繼續在家中大鬧唯恐會波及她的家人,必須趁惠斯勒與牠對峙時盡快逃到外面。
「詩音?發生什麼事了?怎麼這麼大的動靜……咦?你是……」
詩音的媽媽才剛趕走一位胡言亂語的男同學,又聽見二樓發出的巨響,走過來查看就撞見在家門外見過的另一位男同學,他正牽著自己的女兒從樓上跑下來,對於眼前的狀況感到困惑。
「詩音,妳交男友了?」
「男、男友?不是的!總之不是妳想得那樣!」
「不好意思,沒時間解釋了……再不跑出去就不妙了!」
突然出現在家裡的男同學,帶著好幾個月足不出戶的女兒往外跑,想必只有一種可能性了——
「……私奔?」
「才不是!」
『吼!』
樓上再度傳來野獸的咆哮,當下實在沒有閒情逸致詳細說明現況,不顧詩音媽媽的誤解,樂拉著詩音二話不說跑出門外。
☆
站在門外的是安生,趴在他身上的米克看見詩音總算走出門檻的界線,隨即回歸到她的身旁保護她的安全。
『喵嗚,竟然以身體護住我的小詩音嗎?姑且稱讚你這小子一下吧。』
米克有些不坦率地向樂道謝,不過若不經由電子產品的數位化轉換,樂就無法認知到米克的存在,自然也沒做出任何反應。
「要我幫妳轉達嗎?」安生知道樂根本沒聽到米克的聲音,明知米克的答案還是刻意問了她。
『不需要啦喵嗚!』
由於詛咒已經入侵室內,以「家」的概念所構築的領域已經無法將牠驅逐出去,必須等牠離去後才能重新返回家中建立以門為限的結界,但在二樓門戶大開的情況下所能區隔的效果也大打折扣。
意識到詩音逃到室外,野獸意圖從窗戶飛出去襲擊她,所幸惠斯勒持續以能力造出如繩索般的數支手臂牽制牠,否則詩音恐已在劫難逃。
惠斯勒擁有在一定程度內控制時空的能力,要將野獸囚禁於類似米克製造的異空間並非做不到,但是剛才奏的肉體受到野獸的攻擊而損傷,必須同時修復肉體並牽制野獸,暫時無法使用太複雜的能力。
「結城奏 手 重要 受傷 不可以」
從手掌心傳來的灼熱感,令它精神難以集中。
即使疼痛對於知覺異於地球人的外星人惠斯勒並不成大礙,可是它隱約感受到奏在意識深層懇求著,不能放任她的手繼續毀傷。
照理說惠斯勒應將保護奏作為第一順位,但它並未意識到此刻自己的所作所為有多麼矛盾——只要放開野獸,它就能全心全力治癒奏的傷勢,它卻是優先阻止了野獸追擊樂他們。
它分明是在執行奏的請求,為何會有如此不合理的行動?惠斯勒無從知曉其中的緣由。
「野獸 攻擊 樂君 不可以」
至於樓下的情況,趁著野獸尚未掙脫的空檔,樂掀起上衣讓安生檢查傷勢,雖有些皮肉傷但傷口都不深、不至於危及性命,先將碎片拔出並做好止血就不會有大礙。
「樂,惠斯勒正在壓制那隻動物靈對吧?但是,無法將其祓除的話只是治標不治本。」
安生望著二樓的激烈纏鬥,他留意到惠斯勒雖然具有支配空間的資訊操控能力,卻不存有將固有資訊消滅的能力,也就不能對靈體造成決定性的致命一擊,這樣下去將沒完沒了。
一邊接受安生應急處理的樂聽了這番話,原本皺成一團的苦瓜臉才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似乎早已考慮過相應的對策。
「痛……咳咳,用不著擔心,我已經呼叫援兵過來了!剩下就交給專業的處理吧!」
「樂,你指的該不會是……那傢伙吧?真受不了你。」
安生對樂的思路瞭若指掌,知道他一定是用同一種方式傳訊給絹田勝平,回過身就看到搖搖晃晃靠近彌山家的和尚頭,身穿袈裟的勝平正氣喘吁吁邁步而來——
已讀 ♪詩音♫
今天21:34 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擾你
已讀 ♪詩音♫
今天21:34 我家被詛咒了要找人驅魔
已讀 ♪詩音♫
今天21:34 明天早上九點四十方便嗎?
已讀 ♪詩音♫
今天21:34 再麻煩你了~♥
「高野同學……你把我家地址給絹田同學了嗎?笨、笨蛋!我這副邋遢的模樣給他撞見的話,你要怎麼負責?還有,那個愛心是怎麼回事?誰叫你做多餘的事啦!」
當詩音拿起手機檢查訊息,才注意到樂用她的名義傳訊給勝平,直到時間恢復正常流動才顯示已讀,並得知對方昨天原先是有意婉拒,但她都未讀訊息才勉為其難答應過來。
沒想過自己在意的男生會被叫來,詩音氣急敗壞用腳踹向樂的腳踝,阿基里斯腱遭到踢擊的樂痛得叫出聲。
由於勝平佩戴各種佛具匆匆忙忙從山上跑下來,先是滿頭大汗在原地喘了好一會兒才能正常說話。
「彌山……妳說妳家被詛咒了嗎?其實我本來是打算回絕的,但昨天妳都未讀未回,我放心不下,所以還是來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會兒詩音在學校時從未見過的休閒打扮,有些尷尬地將視線轉向一旁,視若無睹繼續談論正經事。
「不、不是的!我的意思是……確實有被人下咒,但那些訊息是高野同學擅自拿我的手機亂傳的!」
「啊,是高野啊。」
由於勝平跟詩音是中學時期就同班的同學,看在詩音的面子上原本不想埋怨太多,得知是樂的主意才回過頭唸了他一頓:
「我說,高野呀,你是不是動畫看太多了?雖說祈福消災之類的還是會做啦,詛咒什麼的……你以為每個和尚都能降妖除魔嗎?」
「欸,不行嗎?」
「當然啊!而且嚴格來說我還沒得度,所以不是真正的和尚。我老爹今天又不巧去本山參加法會了。」
本以為只要找和尚來驅魔就能解決,沒想到事情跟預期的有所落差,樂冷汗直冒、露出尷尬的笑容望向勝平。
勝平對這個遜斃的同學相當傻眼,但既然他出現在這裡,自是打算竭盡所能協助他們,抬頭望向充滿瘴氣的二樓房間。
「總之,我把家裡開光過的佛具帶來了,應該還是具有驅魔的效果吧?就讓你們見識一下我修行的成果吧!」
勝平席地而坐,左腕掛持念珠,雙手比出劍指握住打出結印,口中開始朗誦不動明王真言:
曩莫 三曼多 縛日羅 赧 戰拏 摩訶 路灑拏 薩頗吒也 吽 怛羅迦 悍 漫
『嗷!』
真言就如烈火焚燒詛咒,位於二樓的野獸發出了痛苦的嚎叫,安生注意到靈的波長產生了變化。
「好像,有點效果了?等等,該不會,惠斯勒也被干涉了嗎?」
意料之外的是,纏在野獸身上的手正逐漸瓦解,惠斯勒似乎也受到真言的干擾而無法維持輸出。
由於從一樓往上看存有視線死角,安生無法直接確認惠斯勒的情況,但事態要是真如他所想就不妙了。
「現在停下來的話,那傢伙就會隨即脫離惠斯勒的控制吧?絹田,不要停!」
『吼!』
勝平的真言確實在一時間對野獸造成影響,不過他的道行不夠成熟,反而激怒了牠,一聲怒吼就壓過了真言,掛在勝平手上其中四顆念珠頓時出現了裂痕。
「四天珠裂開了?單憑慈救咒還不足以對抗這種程度的詛咒嗎?那麼,就嘗嘗更強的降魔咒吧!」
曩謨 悉底悉底蘇悉底 悉底伽羅 羅耶俱琰 參摩摩悉利 阿闍麼悉底 娑婆訶
『吼——!』
勝平誦讀退魔專用的不動明王真言,理應可以破除一切詛咒,可是雙方的等級差距太過懸殊,念珠應聲斷裂、散落一地。
「嗯,萬事休矣。我可以回家了嗎?」
「絹田,繼續誦經!牠朝你那邊過去了!」
野獸接連受到真言的挑釁,從二樓的房間急速俯衝而下,抓狂襲向打算溜之大吉的勝平,安生隨即拉高音量提醒他。
警覺到危險的勝平舉起一把錫杖,及時卡住牠張開的呲牙咧嘴,才得以倖免於難。
雖然看在樂的眼中就像是勝平杵在原地顫抖,但本來就具有靈感的安生以及受詛當事人的詩音都清晰看見了現形的野獸。
野獸僅有一顆目測約兩米大的巨大頭顱,並不存在頸部以下的身體部位,相貌猶如豺狼般凶惡,扭曲的眼神蘊含著哀嘆及憎惡。
原來施加在詩音身上的詛咒是如此駭人的妖怪嗎?
遭逢車禍的厄運也好、踏出家門就歇斯底里發作也好,全都是這個詛咒的緣故。
雖在米克的守護下安然度過了數個月,深沉的怨念卻隨著時間增長、加劇成更強的咒怨,知曉家的結界逐漸不再管用的米克才見機求助於惠斯勒。
如今受到各種激化而展現出其真面目——純粹惡意的具象化。
「嚇、嚇死我了……還以為要被吃掉了。不是,誰來救救我啊!我打不贏啦!」
勝平雖暫時躲過死劫,但錫杖在野獸猛烈的咬合力下逐漸變形、產生裂痕,估計只能再撐不到一分鐘就會整根斷裂。
正當錫杖即將折斷的危急時刻,有道身影猶如一陣橙色旋風現身,一把搶走勝平手中的杖。
「絹田,這個借我一下喔。南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