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七六

　　在閃光離去不久後，美妮便登上前往美國的飛機，她要去的自然是某間民營的航太科技公司，巴頓替她安排的身分算是學生，名義上是參與青年太空人體驗計劃，畢竟總不可能公開說要把「甲冑少女」送上月球跟敵人決一死戰。

　　美妮也不知道巴頓確切做了什麼安排才能說服對方送她上月球，甚至可能還未談好，總之先把她丟過去接受相關的訓練，始終就算真的成功利用「未知」改造出一副適合在太空生存的身體，她還是需要相關的知識去處理移動途中的任何意外。

　　「作戰」永遠需要從現實層面去考量，而非喊一句口號說想做什麼便行。

　　美妮很快就把這些思緒攆出腦袋，真要煩惱也等到步確認完狀況才慢慢思慮，此刻靠著座椅往窗外看的她，看到客運大樓時腦海裡浮現的自然是剛剛跟閃光談到的話題。

　　「重逢的未來嗎……」美妮實在不太想去思考這件事，因為那樣的世界實在太可怕了，「當時相隔許久再次與『未知』連接，蝕蜂那個異常反應乍看來沒什麼，但事後抓住這一點去思考理由的話，能推斷出來的可能性實在不多，而當中最高可能性的就是連接這回事變得輕鬆與自然許多。」

　　當時除了蝕蜂之外其他人沒有特殊反應，就連美妮也沒有察覺到那點差異，恐怕狀況是因人而異，更何況大家都只能把感受形容為「劇痛」，但實際上有多痛或者多麼不適實在難以提出具體的數字來比較。

　　不論如何，美妮只是事後如此推斷，發生在蝕蜂身上的確切狀況她最後也沒有問，她跟同伴相處了那麼久還是能學懂一些教訓，在一些較為嚴肅或正經的事情上，從她那嘴巴蹦出來的話十有八九會牽起軒然大波。

　　「說到底問題就在『未知』是不是好東西，也只有我跟巴頓從約翰那裡聽到另一方的說法，只是作為敵人的立場，是否能採信又是一個大問題。」美妮一邊思考一邊以手指輕輕地敲打著扶手，「『未知』到底是否真的只是想從人類身上找到進化的線索或者方向，加上敵人被消滅之後是否會就這樣離開地球？假如不只如此，牠們渴求更多，真如約翰所說同化或者吞併整個種族，屆時人類不再是人類的話……」

　　美妮想像到能跟同伴重逢的可能性就是這個，假如地球完全被「未知」吞噬，人類成為全新的存在，到時候已經變成怪物的美妮說不定就有容身之所了吧。

　　「不知道巴頓會怎樣想，在當時為了交涉去向沒空討論這個，之後也未有機會說上話，不過就算有什麼想法，到了這地步應該也很難阻止『未知』做些什麼吧？難道全面禁止再與『未知』接觸嗎？」想到這裡的美妮禁不住冷笑出來，「就這個最不可能發生。」

　　為何「敵策局」舉步維艱，不只是因為敵人的強大，當中來自同為人類的壓力絕對不容忽視，甚至得執行像「黃螳作戰」那種孤注一擲的作戰，然後還安排尚能戰鬥的「甲冑少女」不得不以假死退役，一切的源頭就在「利益」兩個字上。

　　想到這裡的美妮打了個冷顫搖了搖頭，好不容易才從這些問題脫身，她可不想自討苦吃又一頭栽進去。

　　「而且我也不能只想別人的事，怎樣跟『未知』交涉改造的事情也是大問題，假如『未知』更瞭解人類，對靈魂的干涉力更強，確切讀取到記憶與想法，那麼我跟約翰的對話說不定會造成問題，無法認定『未知』會因為我想徹底消滅敵人的想法而幫忙。」

　　想到這裡的美妮輕輕地吁了一口氣，叫人頭痛的事情似乎有增無減，甚至這番想法其實都是下一步了，她可沒忘記自己跟約翰對話的時候，一直與「未知」連結著。

　　不過站在這一角度，在地下庇護所等待救援的那段時間，為了做最後確認而外出探索成為了一次不錯的驗證，至少「未知」仍願意與少女們連接，並且沒有做什麼特別的事情。

　　「假設，假設，再假設……無盡的假設輪迴啊。」

　　美妮當然思考過關於「未知」的問題，但對她來說要是沒先說服巴頓，根本談不上之後如何處理「未知」，所以在交涉成功之後才開始做這方面的準備，而顯然她還沒有一個好結論。

　　「首先是要能對話，可以之後還要說服對方接受這邊的提案，然後溝通如何執行以及能否順利執行的問題……」美妮想像著通往成功的路徑，「糟糕，我好像真的提出了一件很誇張的事。」

　　美妮事前當然不會不知道有多艱難，只是當事情來到面前的那種真實感，確實光是想像就叫人有點喘不過氣來。

　　幸好也就這樣而已，至少美妮不是那種會因此受到打擊而放棄的人，她迅速收拾好心情，繼續整理思緒，「雖然不是不會努力，但就直覺上來說，想要設計『未知』似乎沒什麼意義就是了，交涉方面也沒什麼籌碼，從來都是人類有求於對方啊。」

　　美妮試圖回憶過往與「未知」的交流，希望從中找到什麼線索，就算沒能找到攻略的關鍵，也許能夠建立一個較為明確的印象，繼而得出一個方向。

　　沒錯，又回到美妮之前那有點像是在抱怨的「假設輪迴」，不過反過來說，思緒一而再來到同一個地方，很可能意味著這是正確的方向。

　　反正在飛機上無事可做，美妮就這樣一直思索，累了就休息，恢復精神後便繼續思考，希望能在那一刻來到之前，盡力做好自己所能做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