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遊戲——琴音

　　那日看著男女主不歡而散後，雨音跑到了那棵古樹下面。
　　雪地上留下了淺淺的貓咪腳印，後又被白獅子的腳印覆蓋。
　　「姐姐，剛下完雪，小心著涼。」莫白剛說完，古樹的一根樹枝忽然「喀嚓」一聲，上面的白雪直接落在了白獅子的頭上。
　　莫白甩了甩雪，聽到雨音在喃喃細語：
　　「為什麼人與人之間總會言不由衷？」
　　「每個人對這個世界感知的溫度都不一樣。男主有他自己的考量，女主也有她自己獨立的想法。或許，我們這麼努力去撮合他們，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小白，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靠別人得到的，終歸沒有比自己親手獲得的更有真實感吧。」
　　「可是，喜歡哪有那麼容易。你抬頭看看，很多人情願向著樹許願，卻不去向他們喜歡的人告白。」
　　 「嗯，姐姐說得沒錯。」莫白抬頭看了一眼樹上的許願風鈴，悄悄地從商城購買了一個。
　　「喜歡，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能說出來，他們會忐忑，會害怕不被認同，更害怕說出來之後，一切就回不了從前……」
　　「我喜歡你。」莫白在風鈴的許願箋上蓋了個爪印，又遞給了雨音，「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一直喜歡著姐姐。」
　　
　　昏暗的黎明，雪花簌簌。
　　夜不歸宿的白獅子與橘貓窩在溫暖的咖啡廳裡酣睡。
　　泫然從夢中驚醒，汗水從他額間滴落，意識似乎在停留在夢中。在夢裡，他反覆夢見之前他與加在古樹下的情形，他拒絕她的那一刻，加目光中的難過深深地刻在他的心裡。
　　短短的一瞬間，泫然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卻又猛然發現，他再次長大，恢復了往日的模樣。
　　或許，這是詩箋帶來的奇蹟，可這突如其來的驚喜，並沒有給他帶來多少的歡欣。
　　因為，他和她的約定，終究沒法實現。
　　
　　天還沒亮，泫然匆匆來到了校園。
　　他想去找加，想向她道歉，也想告訴她，即便他現在的聲線不是她原本喜歡的聲音，他也想為她唱歌。
　　與加相識以來，他知道她每天的清晨都會在校園的某一處練習，練習小提琴、練習劍法、練習魔法等等。
　　他知道，她付出了很多人不知道的努力，才會有今天底氣十足的她。
　　他欣賞她，也……喜歡她。
　　
　　當泫然路過圖書館附近的時候，他聽到了一陣低沉而舒緩的琴聲。
　　BWV 1007，巴赫G大調第一號大提琴組曲。
　　有人在用大提琴演奏。
　　在圖書館負一樓咖啡廳的後面，有一條隱秘的長廊，與一個大湖相鄰，冬日的早晨格外寒冷，鮮少人會去那邊。
　　加正忘我地拉琴，雪花泛著微弱的燈光落在她的身上，像為她披上了一片銀霜。
　　寒冷的冬日沒有星光，沒有月光，也沒有任何伴奏，只有孤獨的大提琴，獨奏於最黑暗的黎明之前。
　　泫然出神地看了一會，並沒有驚動她。
　　他從咖啡廳那邊繞了進去，拿著一把大提琴走在長廊的另一邊上。
　　一牆之隔，他們都面對著那片靜靜的湖泊。
　　
　　雪花從遙遠的天上，正慢慢飄落。
　　泫然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比起小提琴，加更擅長大提琴。
　　那豐富飽滿的音色，一聽便知道是經過了很多年的練習才能沉澱出來。
　　他想，他們合奏的樂譜應該要改寫了。
　　泫然調了一下音，聽著加的琴聲，也開始拉了起來。
　　隔壁忽然傳來了琴聲，加驟然一愣，低低一笑之後，又繼續了演奏。
　　音樂，大概是世界上最神奇的語言。
　　它可以不需要歌詞，只需簡簡單單的音符，組成旋律，便能穿透空間，映照出整個世界。在合奏的那一瞬間，雙方便能感知對方的感情，一起尋找到共鳴。
　　兩把大提琴，對著寬闊的大湖，看著雪花飄舞，以堅定、溫暖又純淨的音色迎接了黎明。
　　
　　走出來後，泫然在長廊的一角看到了加。
　　晨光落在她的身上，為她增添了一抹暖色。
　　加身上還背著一把大提琴，似乎早就預料到他會來找她。
　　明明是他想找她，怎麼好像變成她在等他呢？
　　泫然迎上加的目光，溫柔且專注。
　　「果然，我猜得沒錯，能拉出那麼精湛的琴音，就只有泫然你了。」加眸光奕奕，充滿了讚賞。
　　「是嗎？可我更喜歡你的琴聲，自由又靈動，就像唱著一首屬於自己的詩歌。」泫然謙虛一笑。
　　加雙頰微微一熱，卻又聽到泫然在向她道歉：
　　「昨天很抱歉，我其實不是想拒絕你，只是不想讓你為難。也多虧了你，我終於恢復了。」可是，這樣就無法用你期待的嗓音為你歌唱。泫然垂眸，神色晦暗不明。
　　「你能恢復回來，真的太好了。」加由衷地感到開心。
　　
　　「我們的合奏，可能暫時沒有辦法再進行下去。」要改寫琴譜，也要知道她是否還願意讓他為她歌唱。
　　那一刻，時間彷彿停止了下來。
　　小鳥掠過平靜的湖面，落在乾枯的枝頭上，牠們啄了啄身上的羽毛，又輕盈地飛去。
　　 「為什麼？！」明明合奏的曲子都快要寫好了，加難以置信。
　　「我現在的嗓音跟以前的相差太遠……恐怕會讓你失望。許多人都喜歡我幼年期的嗓音，可等我長大後，他們只剩下更多的是惋惜。」泫然不想讓加失望，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會，我覺得現在一切剛好。」加微微笑著。
　　泫然怔了一瞬，加接下來的話，更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許多人會覺得，我很適合拉小提琴，但比起小提琴，我更喜歡大提琴。我覺得，不管是你以前的聲音，還是現在的聲音，都是你的聲音。我一直想要的，也僅此而已。所以，現在的你，願意為我歌唱嗎？」
　　加伸出了手，邀請之意不言而喻。
　　泫然看著加，眼眸泛起了光，手緊緊地握了上去。
　　短短幾息之間，他似乎聽到自己熾熱的心跳聲。
　　這個世界，喜歡的東西可以有很多，但是真正在乎的似乎並不多。然而，幸運的是，他遇到了她。
　　被牽手的時間，似乎變得過長。
　　加臉頰緋紅，手上的熱度同樣讓她內心怦然。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對他的心意，總有一天，她一定會親口說出來。
　　
　　 「榮幸至極。」泫然眉眼含笑，他單膝跪下，鄭重地吻上了加的手背。
　　微風緩緩吹過，在掛滿白雪的褐色枝頭上，似乎感受到了春天，嫩芽正待萌發。
　　
　　雨音和莫白依舊在睡夢中，等他們醒來時，他們已經回到了現實世界。
　　遊戲正播著通關結束的片尾曲，現實世界的時間也僅僅過去了幾個小時。
　　雨音和莫白怎麼想都沒明白，遊戲到底是怎樣通關的，系統為什麼到最後也沒有出現。到後來，遊戲也無法打開。
　　一個月後，雨音和莫白收到了一個神秘包裹，上面寫著：遊戲通關獎勵。
　　打開後，裡面有一瓶葡萄酒，一隻莫白在遊戲裡買給雨音的白貓玩偶，一根逗貓棒和一張CD。
　　白貓看到逗貓棒後，自己興奮地玩了起來。
　　莫白仔細看了一下葡萄酒，發現這酒居然是葡萄酒副本的特別獎勵。
　　雨音則把CD打開，裡面竟然是他們對付魔樹時的五人合奏曲。
　　果然，生活處處都是驚喜。
　　不管怎樣，這樣的遊戲經歷，一次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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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劇場·二人的嘆詠調
　　我是一把大提琴。
　　那天，我的主人把我抱在身上，對著我的琴弦輕攏慢捻。
　　主人的身後還有一個人，他拿著琴弓，拉在我的身上。
　　我不知道他們的節拍是怎樣走到一致的。我只知道，心意不想通的兩個人是絕對不可能配合得如此天衣無縫。
　　就那樣，他們二人耳鬢廝磨，對著我一整天拉拉扯扯，又按又壓，我纏綿婉轉地唱到聲嘶力竭才得以消停。
　　唉！真把我給累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