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七四

　　「不，有可能還是在試探。」美妮不至於這樣就自亂陣腳，強自鎮靜的她放下手機，以吸管攪動只剩少量冰塊的杯子，「怎麼了？我可不是艾蜜，才剛分開就耐不住寂寞？」

　　美妮所說的艾蜜自然是幻焰現在的名字，總之她也只能先裝傻了。

　　「我想大家都沒問，應該也沒期待我在這最後還會抓住妳說這些。」閃光手肘放在桌上，托著腮子沒有正眼望向美妮，「事到如今我也不是要問到底，只是想知道還有沒有見面的可能，即使如此妳還是沒有正面回答，看來妳已經預見到未來。」

　　閃光的話雖然說得婉轉，但她的意思於美妮而言可謂直接，那就是閃光信任美妮不會再對同伴說謊，在無法反駁的情況下唯有選擇迴避問題。

　　即使不知道美妮打算做什麼，但按照美妮的反應，可以肯定她打算去做大概沒有機會活著回來的事。

　　對此美妮能說什麼呢？什麼都無法說，因此她只能沉默，繼續盯著桌子上的空杯。

　　「唉……」閃光等了一會，終是嘆了一口氣，她希望美妮能主動說點什麼，但顯然是等不到了，「原本大家是想著交給『他』來守著底線，他能接受的事情應該不會出什麼意外才對，卻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

　　「果然如此……」美妮僅是在心裡想著，她想像過同伴們為什麼沒有對她的事情問到底，不論是在與巴頓交涉之前還是之後，其實就是信任巴頓的判斷。

　　美妮輕輕吁了一口氣，她實在不想在最後這樣與閃光分別，只能找些話來說了：「這怪不了『他』，算是被我強行說服了。」

　　「不論理由為何，都不應該被說服啊……」閃光的話語聲聽起來沒有很激動，另一隻放在桌上的手卻是輕微地顫抖著，「不會是因為我們的籌碼吧？『他』真的會選擇犧牲一人來換取大家的……」

　　「不是這樣！」美妮沒忘記要壓低聲音以免惹起旁人的關注，但她迅捷打斷對方話語的舉動，證明了她有多在意這件事，「只是、只是……」

　　美妮無法說下去，她實在無法說出「情況嚴峻」這樣的話，就算閃光猜到個大概，她也不能就這樣承認實情如何。

　　「只是基於某個理由必須這樣選擇？」閃光幽幽地看向美妮，「『他』一定有『他』的道理，妳也一樣，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閃光拍了一拍自己的臉頰，「都忍耐了這麼久，就差一點點而已，是我不好，還帶起了這個話題。」

　　「不，不是這樣……」美妮禁不住有點亂了，她最不願看見的情況正在發生。

　　雖然美妮知道閃光肯定會就這樣把這件事藏在心底，不會跟其他同伴說，不會讓這種情緒擴散開去，然而即使只有閃光一人，美妮仍是不願造成對方的負擔，亦是如此才會一直堅持隱瞞真相。

　　就算現在知道其實眾人不過是體貼自己而沒有多問，又或者是相信巴頓不會容許事情發展到超過她們能接納的程度，至少還是有個猜度的空間，只要她們願意往好的方面想，所造成的影響就能減到最少。

　　美妮當然懂得紙包不住火的道理，終有一日她會失聯，屆時眾人肯定會發現，但說不定到了那個時候，感情已經丟淡了一點，記憶模糊了一點，比較不會造成煩惱甚至自責。

　　「能夠看到妳慌張的模樣，似乎還是有點價值嘛。」閃光也不想氣氛一直往下沉，所以說了這種根本不符合她個性的玩笑話，「好啦，像我一開始說的，我不會叫妳說清楚，所以不用這麼緊張……啊，差不多要登機，我的妝好像有點脫了，我去洗手間補一下……」

　　閃光正要站起來之際，美妮伸手抓住了對方，理由無它，閃光的嗓子都越說越沙啞了，美妮絕對不容許事情就這樣結束。

　　即使找不到話語，美妮還是牢牢地抓住閃光的手，就這樣僵持了好一會，不是美妮抓得用力，而是閃光自己也不願就這樣結束。

　　畢竟要是可以接受，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說「多餘」的話。

　　無話可說，雙方都明白就這樣繼續下去不會有什麼改變，時間不會停下來，登機的時刻越來越近。

　　雖然對話沒有進展，但閃光的情緒因為這番僵持而稍微平服下來，眼看美妮還是擠不出聲，身為導致這個狀況發生的人，她決定承擔起責任：「我沒事的，米妮，該怎麼說呢……其實我們一路以來都有做好隨時會發生狀況的準備吧？只要這樣看就沒什麼大不了……」

　　這番話顯然騙不了任何人，甚至閃光自己才剛說過，冒著生命危險的戰鬥與不知道為了何事但可謂有著一個確定的未來，就是因為明白當中的差異才會叫人難受。

　　身為「甲冑少女」去戰鬥是光榮的任務，需要鼓起勇氣去克服的困難，跟送別同伴自然是兩回事。

　　閃光不可能不明白這道理，但是她也只能如此找藉口，因為真的沒有其他辦法。

　　只不過一直默言不語，僅是死死地抓住閃光的美妮，卻在這時候明確地搖頭，在深吸了一口氣後道出了似是藏著刀鋒的冰冷話語：「我依然無法說，但答案就藏在過去，在那個時候妮芙的表現。」

　　對於美妮幾經艱辛才擠出的話語，閃光只是深深地皺起眉頭，她當然知道妮芙指的是蝕蜂，但到底是哪個時候以及什麼表現，她當然沒有任何頭緒。

　　可是美妮一副言盡於此的表情，這就是她所能說的極限，已經是最大的線索，而這線索指向的，是為了否定閃光所說的「必定的未來」。

　　閃光真的、真的、真的已經在心裡發誓要結束這個話題不再提起，導致這樣的狀況已經給了她莫大的教訓，但聽到美妮這番話，她實在難以壓抑而以輕得幾乎難以聽見的聲音開口：「我們還有見面的可能？妳不是在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