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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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5-08-07
看著表弟的家丁把屋裡屬於夫妻倆的大多數東西帶出來,他心裡忍不住發毛,又是毒蟲毒蛇毒花毒草,又是刀槍劍戟斧鉞勾叉的,果然是能幹出謀反這種事的一對夫妻
「我帶她回去了,藍……皇上沒拔你的官,指不定心理在盤算些什麼,你自己小心點。」
「她沒事吧。」「身上的傷還沒開始好呢,心裡的傷就更別說了。」
想想也是有點道理,他送表兄出城,也在這裡見到了也參與謀反的另一對夫妻
「那我們走吧。」
天光微微亮起,他目送著幾人在暮色下漸行漸遠,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失落,但事到如今,他也無能為力
他回到新成不久的住所,本來還想著小姪子日後能來玩,現在來也是看是不可能了
「閣下……」「更衣,老子先睡一覺,離開前還讓我幫忙搬東西……嘖。」
他倒頭一睡就是半天,再醒來時已是黃昏,但下人也帶來宮中召見的消息,他忐忑地起身,好好挑了件衣服,畢竟可能就是這輩子穿的最後一件了
「再吃點東西好了……」
吃了個包子後,他突然覺著好像也沒那麼害怕了,不過就是死嘛,人生自古誰無死,不過早晚罷了
況且他也相當好奇,皇帝是怎麼從青鷹手上撿回一命的,那可是硬生生從死人堆裡殺出來的人哪
難道她也這麼厲害?
一路被領到皇帝面前,即便有兩層紗帳和一層屏風遮擋,還是能看見她身上無數條又深又長的口子,空中瀰漫著薰香藥粉和血腥味,但她的眼神依舊銳利冷峻
「青鷹和黛雉的謀反之舉,你是否知情?」
完了,全完了……我就該跟他們一起溜回貴崚的……
「不……不知情。」
「青鷹當時離開京城,你是否知情?」
「知情,但我以為她是為了去追回魏曉晨和石楠啊,她那麼喜歡那個侍女。」
她微微頷首,「朕明白了……眼下尚沒有書信等證據證明你參與此次謀反,念在你我舊朝同僚一場,朕就姑且放你一命。」
「謝陛下隆恩……」
她不殺我?她是被青鷹打傻了嗎?
她起身更衣,從屏風後出來,就這麼站著俯視跪伏在地的他
「抬頭。」
他顫巍巍地抬起頭,她臉上也帶著血痕,面色卻一如往常的孤傲淡漠,絲毫不見狼狽與疲態
「都退下。」「是。」
看侍女們都退出後,她用眼神示意他站起來,但他依然不敢起身,現在他是罪臣親眷,雖然嘴上說著放過,但一不高興還是可以派人把他給殺了,說他羞憤自盡,還能落得一個仁愛寬厚的好名聲
「起來,坐下吧。」「謝陛下。」
桌案上的黃銅茶台上放著兩杯已經倒好的茶,杯中冒著熱氣
我到底是喝,還是不喝……
她略帶鄙夷的輕笑,「看的出來你們一家都不怎麼聰明,方才再下人面前才說要饒你一命,你接著就死在宮裡,不就顯得朕小肚雞腸,信口雌黃?」
「陛下……臣……」
「裝什麼呢丹鶴,我是什麼樣的人,你表兄表嫂是什麼樣的人,你自己心裡有數。」
「臣愚鈍,不明陛下所言……」
青鷹是嗔人,赤鴆是痴人,黛雉是愚人,她是貪人
一個仰仗自己的威儀不顧後果,一個為了自己所愛不明是非,一個為了道義魯莽行事,一個為了慾念弒親滅友
他怎麼會不知道呢
「習武之人,先見自己,二見天地,三見眾生;卜算之人亦然,先解自身命,得算旁人運,演天地紛繁……」
「臣不才,只窺得一二,不解其中原理。」
她到底想說什麼?!這簡直比死了還難受……
她臉上多了幾分慍怒的神色
「反正下人都走了,我就敞開了說,我不打算殺青鷹,也不打算殺赤鴆,放眼天下沒有比他們更優秀的將領和算命先生。」
「呃……」
「九闈的官職還是得拔,以儆效尤,但剩下的我不管,不管你也回貴崚還是黛雉要回北境,我都不在乎。」
看她似乎是真的沒打算再演下去,丹鶴脾氣也上來了
「既然這樣為什麼要搞成這個樣子呢?難道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嗎?我不如表哥聰明,我知道,但這件事肯定還有更好的解方。」
「青鷹從一開始就不服我,先皇傳位於我,我任九闈十年,查兩百餘案,判七百餘人,此中無一人叫冤,也無一人怨我不公,我自認我無愧公義,無愧於天理,我有資格坐上那把九鳳椅,九闈制度是為選賢與能者……」
丹鶴這下也忍不了了,天底下每個人都知道先帝有意扶持她,這才放了白鴞這個靶子給她打,好讓她有個大點的功績
「難道青鷹這麼多年為國浴血,將靈狐阻於塞外,保衛中原百姓安寧,她的封地百姓安居樂業,這難道不代表她的賢能嗎?」
「她的封地本就是富庶的江南地帶,她不是做對了什麼,是沒做錯什麼,你有沒有想過她登基後萬一向靈狐發起進攻呢?百姓要的是國強嗎?百姓真正需要的是國安!京城街坊就是這兩句話『盛世太平,海晏河清』『風調雨順,百姓安康』,她做得到嗎?她扛的住山頂的孤寒嗎?」
其實這些丹鶴都理解,光是看她因為緋鴻的死就動氣早產這件事就知道她是個重情重義之人,很難做到藍鵲這般冷血克制,先帝死時她一滴眼淚都沒掉,而且早赤鴆與青鷹結婚時他就有聽赤鴆提過,青鷹命數順遂,只有年輕時會有兩次劫難,但不算太糟,能挺過去人生就將是一帆風順,她雖然財運好,但官運不好
現在看來他說的一點都沒錯,青鷹的人生只是些微坎坷,但也沒有高山低壑,反倒是藍鵲和黛雉的人生才有大起大落的風浪和險阻
「我不能服她,你明白,赤鴆也明白……」
看她的神情,丹鶴敏銳覺察到,當時大殿裡應該還發生了點什麼,否則她不會說:「我不能服她」
是黛雉嗎?
「美人皮、帝王相……」
他用餘光觀察著皇帝的反應,她倒也沒藏著
「當時我對上青鷹已經是筋疲力盡,他要殺我我毫無還手之力,是他自己放棄了。」
因為黛雉比任何人都清楚青鷹不適合坐上王位
「他無疑比我更合適,但他也知道自己的聲望與青鷹一樣,來於身為虹隼的子女,北境的將領,他登基後必和靈狐有一戰,但他也清楚戰爭的後果,而且該如何料理我和青鷹之間的關係也是個難題。」
「所以妳是服黛雉的。」
「怎麼不服?撇除掉其他的,他性格寬厚樂天,確實比我合適,道法自然,無為而治,於多數百姓而言是最好的治理之術。」
「他崇道,妳呢?」
「我自然崇法,還是那句話,你要是不滿意,也可以回你貴崚老家,我不收你九闈之權,貴崚的事,我不管,你們就算要佔山擁立青鷹為王我也懶得管。」
外面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還有什麼疑慮嗎?沒有的話就走吧,天色也不早了,現在城裡是不太平。」
———
一抹青影飛速掠過雲霧繚繞的山頭,猶如仙獸般飛馳於雲嵐之巔,身揹長槍,紅纓如火,靈巧的穿梭在林木與溪澗,如飛燕,如蜻蜓,過而無痕
「喝!」
他縱身一躍跳過萬丈深壑,再次隱身在一片白茫當中
我沒看錯吧……是珮兒吧?
這孩子小時候和父親一樣文靜,但越長大越像母親,髮色由一頭艷紅漸漸轉為淺棕,對祖傳的卜卦事業雖有天份,卻沒多少興趣,整天飛簷走壁,變著花樣的惹父親不高興
其實孩子玩鬧也沒什麼不好,只是貴崚山勢險峻,稍一失足就會跌入萬丈深淵屍骨無存,這孩子可是獨苗
丹鶴回到宅邸,正好遇見表嫂青鷹,現在和黛雉兩家現在同住在赤鴆的祖宅,連著他母親朱鸝和黛雉的父親周洋雪一起
「回來了?赤鴆和紫鷴採藥去了一會回來。」
她看起來心情不錯,一邊坐在廊下看著黛雉家的女兒周祈錦玩,一邊嗑著瓜子
「正好他不在,不然他聽到了不得氣死。」「怎麼了?」
「你家那個逆子啊……」
「怎麼了?」赤鴆沉著臉走進來,青鷹臉上的笑容一下就收起來了
紫鷴一下就看出三個要講家事了,趕緊抱著女兒離開免得受到波及
丹鶴清清嗓,「可別說是我說的啊……」
此時正主還對即將到來的驟雨毫無所知,愉快地哼著歌往家的方向走去,順手採了兩株梅花
「娘親喜歡梅花,看到了肯定高興~」
他一路蹦噠著,正好在進門前欲見討伐山匪回來的舅舅黛雉,雖然不是親生,但黛雉怎麼說也在虹隼名下養了十幾年
「去哪了今天?」「舅舅想詐我?沒門兒。」黛雉笑了笑,「我可不是你表叔,幹這種事對我一點好處也沒。」
小孩子嘛,哪有不碰傷不擦傷的,雖然黛雉也知到這孩子可能是青鷹和赤鴆唯一的孩子了,但赤鴆有時確實有點大驚小怪
一進門黛雉就回裏屋找妻子去了,柳珮高高興興地打算去找個花瓶打算把梅花放進母親書房
「柳珮,站住。」
聽見父親的聲音他渾身一哆嗦,「爹……」
「過來。」
他只能默默的過去,「是?」「你說說你今天都做了什麼?」
「沒……沒做什麼啊……」
赤鴆一棍子拍在桌上,「人都看見了你從高往下跳,下面是溪谷,你不要命了?還沒做什麼……」
青鷹看赤鴆手上的棍子心裡也點緊張,這孩子雖然有點皮,但也不至於動家法
她試著拉了拉赤鴆的手,「赤鴆……好了,孩子哪有不鬧的。」她給了柳珮一個眼神示意兒子趕緊道歉
「我錯了!錯了!下次不敢了!」
「去祠堂跪一個時辰。」「是……」
即便心中有萬般委屈,他還是老老實實的跪了一個時辰,而後拖著痠麻的腿,一瘸一拐的來到父親書房,裏頭隱約傳來父親和母親的交談,但總聽不太清
赤鴆注意到了外頭的人影,「珮兒嗎?進來吧。」他放下手中的帳本,「你可知道今日為何受罰?」
「我知道……」他不安的鑽著衣角
赤鴆長嘆了口氣,「我跟你娘就妳一個孩子,你要是出點事怎麼辦?妳娘當時生妳差點死了,你可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親了,你……」
「爹……我知錯了,真的不敢了……」
「除此之外,你一個大戶人家的孩子跑得比野狗都瘋,竄的比野兔還快,你是青鷹的兒子這還好說,你祈妹呢?你是兄長,那孩子要是學著你到處跑……你讓你舅舅和舅媽的臉面往哪擱?唉……回去吧。」
「是……」
青鷹躲在屏風後面忍不住嘆了口氣,這畫面赤鴆看著到覺得有些好笑,他當然知道妻子為何煩心
十餘年前,他們一家老小自京城搬遷到貴崚,赤鴆自然是不願認那個罪刑累累的父親,在某一日藉口將母親請來府上喝茶,趁此機會將母親接走,從此不再與他有任何聯繫,也讓兒子改為母姓
幼時柳珮一直是個與常人無異的孩子,甚至有些病弱,但隨著年歲漸長,這孩子漸漸顯露出了與母親相似的脾性,頭腦聰明又身段靈巧,確實是習武的好苗子,這些年槍述與刀法都修習有成,但缺點又與青鷹相似,怎麼都管不住,書倒是能讀,也能融會貫通,但就是不怎麼喜歡,多年來青鷹一直認為這是改姓的緣故
赤鴆笑著,「都說多少次了,姓什麼並不會影響一個人的命數。」他把玩著妻子腰間的還珮綴飾,「別扯了,穗子都被你扯禿了。」
外頭傳來一聲尖哨,青鷹奪門而出
這些年興許是黛雉與其父開拓了商貿線路,也有些商人會前來買藥草與蕈菌等等,貴崚暖濕,長有許多珍稀蟲草,都是以株計價,如此暴利的買賣自然所有人都想分一杯羹,而那些流散在周遭土匪也漸漸聚集於此,組織起來搶劫往來商隊
可她青鷹是誰?又怎可能放任這些宵小在她的土地上撒野?
她戴上面具,率魏曉晨一隊人馬趕往事發地,輕而易舉的殲殺這一夥土匪
「閣下,有人逃了……」
她望向那人逃走的方向輕哼一聲,「不必追過去,傳一傳有女妖的消息也是挺好的,越是良心不安者越信這些。」
她取下面具,雖不是鬼面,但這狐妖的面具在深山老林裡看見的還是挺嚇人,魏曉晨深有體會,某次柳珮偷著那面具大清晨的翻來他的院子裡玩,差點把早起練功的他嚇死
「啊……您受傷了……」
她低頭看見掌心的劃痕才感覺到疼,但也沒有多疼,簡單在溪水裡沖了沖,刺骨的寒意襲來,但疼也感覺不到了
「大家收拾收拾心情,大過年的。」
「是!」
回去之後,青鷹看了一眼手上的傷,想了一會,決定去紫鷴那裡,她的藥要相較赤鴆溫和,赤鴆為了讓她能長記性,總是往裏頭加些藥性兇猛的藥材,每次上藥都像是凌遲
「妳在這麼下去我也得往裏頭加東西了,這三天一小傷五天一重傷的,底子再好也受不住這三天兩頭的損耗呀,都說了讓妳小心點兒,妳這身上的傷好了又添新的……不累嗎?」
「這不是為了保護你們?不過是皮肉傷,幾天就好了。」
聽了這話紫鷴有些不悅,「我告訴妳啊,這半月內妳再受傷妳就自己去採藥吧,不管妳了。」
青鷹笑了笑,「知道了知道了,下次注意就是了。」
這些年紫鷴的日子說過的壞也不算壞,好也沒好到哪兒去,一面是當年鼎力支撐當今皇帝坐上皇位,另一面卻也是妙手回春的仁醫,就是不待見她也得禮讓三分
也因如此,來了貴崚以後紫鷴基本沒怎麼開心過,就是她喜歡的山珍海味擺在她面前都沒了以前的神采
但這些年要說變化最大的當屬青鷹,彷彿沒了年輕時的那股衝勁,偶爾的幹勁也都是為了將滿腔的憤怒和怨懟都發洩在山裡的這些盜匪身上
「今年我打算去京城了。」青鷹點點頭,「也是,祈兒也大了。」「我在想呢,要不要和黛雉一起走。」
「行啊,祈兒我們會看著,不必擔心。」
「交給你們夫婦我是不擔心,我擔心的是妳,黛雉這回跟我去,妳貴崚的人手夠嗎?」
「妳別擔心,大不了大夥輪的勤點。」
丹鶴這時慢悠悠的晃過來了,「呀,什麼時候去呀。」
紫鷴看了他一眼,「年後,你不是還要參加春礿註1?」
「是呢……本來想說路上還有個照應。」
處理完傷口,時間也差不多該吃晚飯了,今天黛雉還去撈了溪蝦溪蟹,這頓年夜飯指定很豐盛
「姑爹~」「祈兒呀。」
黛雉是青鷹的義兄,青鷹就是周祈錦的姑姑,那喊赤鴆姑爹也沒什麼問題
「怎麼啦?」「姑爹別生哥哥氣啦,哥哥去採梅花給姑姑不是好事嗎?」「我擔心他受傷,現在也不生氣了。」
怪不得聽到紫鷴生了個姑娘時黛雉笑得那麼歡呢……
赤鴆抱著周祈錦來飯廳,兩位長輩已經就座,一邊喝茶一邊拌嘴,見晚輩進來兩人的爭論到此為止
自從搬來貴崚,黛雉雪和朱鸝兩人哪哪都爭,爭孩子、爭孫子、爭棋、爭所有目之所及
「鎮兒,英英呢?」「應該在紫鷴那裏。」
這時兩位夫人也來了,赤鴆一看到青鷹手上的傷臉色就變了,不過大過年的,他也沒有說些什麼
這時黛雉也帶著柳珮進來了,幾人入座,隨著丹鶴說起去年的事,氣氛也漸漸輕鬆起來,開始天南海北的聊,從魏曉晨和石楠又起爭執了,到皇帝這些年的政令
有一說一,眾人都得承認她這個皇帝做的挺不錯,這些年風調雨順,與靈狐的關係也不如過去那般劍拔弩張
「只能說當年橙鶯和親到也不是一點用處沒有。」
其實這些年聽聽紫鷴的敘述,柳珮也不覺得當今的皇帝是個多陰險狡詐的人,倒覺得她有些可憐,雖然村裡人總說她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相較於皇帝,柳珮更在意的是當年一切的起因,那位死在自己誕生之日的姨母緋鴻,他更想知道她為何而死
赤鴆輕輕拍了拍柳珮的背,他回過神來,碗裡多了已經剃骨的魚肉和撥了殼的大蝦
「謝謝爹。」
他湊在兒子耳邊低聲道,「你伯母吃起東西來可兇狠了,怕你搶不著……」
「會嗎?」赤鴆挑挑眉,並未多言
雖然乍看之下赤鴆是個嚴父,但對兩個孩子卻也很溫柔,雖然偶爾會拿家法嚇嚇他們,但從來沒真的動過狠手
看現在桌上氣氛正好,柳珮藉機提了個要求,「爹、娘,林家的狗下了一窩崽,能不能……」
「你想養狗?」赤鴆看了青鷹一眼,「妳覺得呢?」
青鷹斬釘截鐵地拒絕,「不行。」
「為什麼?」「你爹養了多少奇奇怪怪的蛇啊蟲啊什麼的,你當家裡是異人開的那什麼動物園啊?不許養。」
「娘~求妳了,求妳了嘛~」
青鷹有些無奈,「我晚上再與你爹討論,不許再吵了。」
柳珮還是很理解母親的個性,這樣就是有譜了
「祈兒呢?」黛雉拍拍女兒的頭,「祈兒會想養狗嗎?」
她搖搖頭,「那祈兒想養什麼呢?」「丹鶴叔叔說有種叫卡皮巴拉的大耗子,祈兒想養那個。」
赤鴆看了表弟一眼,「別老是拿這些唬孩子。」
「我沒唬,異人真的有這種奇怪的大耗子,長的還不像耗子,像熊,能到我腰這麼高。」
雖然不知道這是真的假的,但總歸是個挺有意思的話題,吃過年夜飯後黛雉和柳鶯帶著兩個孩子到院子裡放煙花
赤鴆和紫鷴就做在廊下挑揀藥草
「青鷹如果要你把蛇扔了,才讓珮兒養狗你會扔嗎?」「不會,愛人先愛己。」
「你以前是這個樣子嗎?」「不是,但這樣也挺好,不覺得嘛?」
丹鶴也端著瓜子在赤鴆身邊坐下,看著兩個孩子在院子裡瞎鬧騰,轉眼間十二年就過了,俯瞰這世間,十二年來好似沒什麼變化,但細看柳珮又覺得時光真如是流水般不停的走,當年那個只能任人拿捏的娃娃現在已經能跳過一個又一個深谷了。
註1:春礿,「礿」讀「月」,是古代春天的祭祀活動,通常會伴隨著舞蹈與音樂,因為春天是萬物復甦,帶來新生的季節,值得歡慶,所以會有音樂,通常會舉辦在上元,也就是元宵節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