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女主的職業病

燭火「劈啪」爆了個燈花。

「其一，靈力消耗。」她豎起一根手指，「若無丹藥支撐，恐怕難以為繼。不知你宮中可有靈丹妙藥，能夠保證我靈力充沛？」

「千年雪參！」蕭承軒迫不及待地接話，「還有西域進貢的龍涎香膏，抹在太陽穴能提神醒腦。」

姜瓔點頭，指尖輕叩案幾：「其二，需要找個與昭大公子身形相仿的死士。否則劊子手刀落無人頭，必生大亂。」

蕭承軒摸著下巴：「昭老將軍在軍中威望甚高，尋找一名合適的死士並非難事。」

「其三。」姜瓔微微頷首，燭光在眼中跳動，「我需要刑場詳圖，尤其是蕭承琰的布防，以便精準找到最佳路徑。當日無論是昭凌還是四殿下，絕不能被守衛看到，以免惹來禍端。」

書房驟然安靜。窗外傳來巡夜禁軍鐵甲相撞的聲響。

蕭承軒的笑容漸漸凝固：「刑場在朱雀街十字口，地圖好辦。但布防……」

他喉結滾動：「三哥這次是鐵了心要殺雞儆猴。聽說調來了玄甲衛在天台設伏，地上五步一崗，連排水溝都派了人把守。」他苦笑著比劃，「當真是一隻螞蟻都不放過。」

「那就隨機應變。」昭凌突然出聲。月光透過窗櫺，在他側臉投下斑駁陰影，「我帶姜瓔潛過去。」

蕭承軒眉頭緊鎖：「以蕭承琰的性子，這種時候多半會放出鷹妖在空中協助布防，恐怕極難躲避。」

「咔嚓——」
牆上掛著的木劍突然裂開一道細紋。

昭凌垂眸的瞬間，眼底閃過一絲妖異的紅光，聲音卻平靜得可怕：「若是如此，我便再將它射下來便是。」

姜瓔心頭一顫。

那個眼神她太熟悉了——就像那夜在山林，他魔氣爆發前的徵兆。

她的指尖悄悄攥緊了袖中的九宮算盤，算珠硌得掌心發疼。

夜風突然加劇，吹得窗紙嘩嘩作響。三個人的影子在牆上糾纏成一團，像極了命運交織的網。

接下來的日子，姜瓔完全沉浸在了幻境建模的工作中。

昭凌會提供昭玨的細節——從髮髻的綰法到囚服腰帶的繫扣方式，甚至還有昭玨受刑後可能出現的細微表情變化。

她首先構建了幾個基礎場景：一是昭玨身著囚服、枷鎖加身、跪於斷頭台上的模樣；再是他被砍頭後，身體緩緩倒地，頭顱沿著地面滾落的幾個不同角度的畫面。

第一日清晨，姜瓔剛調出昭玨的虛擬影像，就忍不住乾嘔起來。

屏幕上那個與昭玨一模一樣的虛影跪在斷頭台上，當虛擬的鬼頭刀落下時，鮮血噴濺的效果太過真實。

「別看了。」昭凌急忙用袖子擋住屏幕，另一隻手輕拍她的後背。溫水遞到唇邊時，姜瓔才發現自己的手指在發抖。

「就這樣吧，」昭凌聲音發緊，「已經很像了。」

姜瓔卻搖頭，用袖子擦了擦嘴角：「你看頸動脈的噴濺角度不對。」她強忍著噁心指向面前的幻象，「真實情況下應該是這樣的。」

她手指在虛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昭凌怔住了。他看見姜瓔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種近乎冷酷的專業神色，就像他唯一一次隨昭懷淵去戰場時，見過的那些軍醫。

到了第三日，情況開始變得詭異。姜瓔邊啃著胡餅邊調整參數，突然抬頭問：「大哥被按倒時，膝蓋會先著地還是脛骨？」

昭凌正喝茶，聞言嗆得咳嗽起來：「……應該是右膝先著地。」

「果然！」姜瓔興奮地敲擊鍵盤，「我就說之前的物理引擎參數有問題！」

窗外巡邏的禁軍不會知道，這間被嚴加看守的院落裡，每天都在上演著數十次「昭玨」被斬首的戲碼。

有時昭凌會突然按住姜瓔的手：「等等，枷鎖的角度不太對，鐐銬不會卡在這個位置。」

第五日深夜，蕭承軒翻牆送來宵夜時，看到的是這樣一幕：

姜瓔頂著一頭亂髮，眼睛亮得嚇人，正對著血腥畫面大快朵頤地吃著肉夾饃；而昭凌居然在認真指導：「頭顱滾落時大哥會下意識閉左眼，因為他那隻眼睛在戰場上受過箭傷……」

「你們……」蕭承軒手裡的食盒差點打翻，「還真是越來越熟練了。」

姜瓔頭也不抬：「四殿下要不要看看最新版？我更新了鮮血飛濺的最新效果！」

當第六日的晨光透過窗紙時，姜瓔終於癱倒在椅背上。屏幕上的幻象正在完美循環播放：昭玨被押解、按倒、刀光閃過、頭顱滾動——連血滴在青石板縫隙裡的滲透效果都分毫不差。

「成了！」她啞著嗓子歡呼，「看這個頭顱的二次彈跳軌跡！絕對能以假亂真！」

昭凌望著她憔悴卻熠熠生輝的臉龐，突然輕笑出聲。他伸手拂去她嘴角的糕餅碎屑，動作輕柔得像在觸碰什麼易碎的珍寶。

院外傳來晨鐘，驚起一樹麻雀。姜瓔恍惚想起自己讀博時通宵趕論文的日子，現在只差一杯冰咖啡。

她低頭看著自己指甲縫裡並不存在的「血跡」，突然意識到，自己居然能面不改色地反覆觀看「昭玨」被斬首的畫面了。

這算不算某種職業病？她摸著下巴思索，突然被昭凌用外袍裹住了肩膀。

「睡會兒吧。」他的聲音裡帶著心疼，「接下來才是硬仗。」

姜瓔乖巧地點點頭，她也確實撐不住了，連鞋都沒脫就一頭扎到床上。

這倒讓她想起了她穿越過來時的場景。

那時，系統說自己是唯一命格與昭凌相剋之人。

為什麼呢？

不會是什麼前世今生的狗血橋段吧……

或許是近日過於勞累的緣故，她很快便沉入了一個異常真實的夢境之中。

夢裡的她，雙手被冰冷的鐵鏈高高吊起，勒入腕骨，動彈不得。

她抬頭環視，頓時心驚——
四周屍橫遍野，斷肢殘軀狼藉交錯，濃重的血腥味與焦灼氣息湧入鼻腔，讓人胃中劇烈翻滾。

她下意識想抬手摀住嘴，鐵鏈卻發出刺耳的嘩啦聲，冰冷觸感沿手腕傳至心底，冷徹心肺。

「姜瓔，你竟與魔尊昭凌私定終身，洩露天機，以致仙界生靈塗炭。按律，當受魂飛魄散之刑！」

姜瓔猛然抬頭望向聲音的來源。

高地之上，密密麻麻的仙兵盔甲森然，最前方立著一人，玄袍滾金絲暗紋，氣場冷冽強勢，左側一道烏金色薄紗自眉骨斜覆至唇畔。

他緩緩抬起手臂，五指併攏，指向姜瓔所在方向。
「行刑。」

「是！帝君！」

剎那間，幾名仙官迅速上前，將泛著幽藍寒光的黑鐵釘刺入姜瓔胸口。
劇烈的疼痛席捲全身，彷彿靈魂被生生撕扯出軀體，她痛得臉色慘白，身體劇烈抽搐，喉間溢出難以遏制的呻吟。

一切極為真實，她幾乎以為並非夢境。

就在靈魂即將被徹底撕裂之際，一道凌厲刺目的劍光陡然破空而至，凌空劃下一道耀眼弧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