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通房丫鬟與未來皇后

夕陽西沉，最後一縷金光斜照在宮門鎏金的銅釘上，折射出細碎的光暈。昭家的馬車緩緩停穩，昭凌率先躍下，轉身朝車內伸出手。

姜瓔搭著他的手腕下車，繡鞋剛踏上宮道的青石板，就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呼吸一滯——

高大的朱漆宮門恢弘肅穆，門上鑲嵌的鎏金銅釘在夕照下熠熠生輝，兩側殿閣飛簷凌空，重重疊疊，精巧又雄偉，透著她只在電視劇中才見過的威嚴與華麗。

每隔十步便立著金甲紅纓的禁軍，刀鞘上的龍鱗紋在暮色中森然生寒。

「別發呆。」昭凌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很低，帶著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跟緊我。」

姜瓔趕緊收回視線，卻忍不住用餘光偷瞄。這可比古裝劇裡的布景震撼多了！

宮燈次第亮起，像是一條星河鋪展在御道上，引著他們向深處走去。

宴席設在「明華殿」，這是三皇子平日常用來接待賓客的地方，殿前九曲迴廊直通湖心的映月亭。殿內燈火輝煌，各府貴客依次到達，宮人引導著分別入座。

「大將軍請入席。」禮官躬身引著昭懷淵走向正中席位，那是除皇族外最尊貴的位置，與左右二相平齊。

昭珩坐在他斜後方，昭凌緊鄰昭珩。

而姜瓔……

「姑娘且坐。」引路宮女福了福身，「三殿下特意吩咐的。」

姜瓔腳步一頓。她的位置竟在昭凌右側後方，一張小巧的紫檀案幾，鋪著月白錦墊，甚至還擺了一盞纏枝蓮紋的琉璃杯。

蕭承琰連昭懷淵的正妻葉氏都未宴請，卻偏偏給了通房丫鬟安排了這麼一個位置。

這待遇明顯逾矩了，周圍已經有不少探究的目光掃過來。

昭凌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皺，顯然也察覺到了異常。就連昭懷淵也側頭瞥了姜瓔一眼。

昭珩摺扇輕擊手掌，低聲道：「你看，我沒說錯吧，三殿下就是對姜姑娘青睞有加。」

姜瓔硬著頭皮坐下，心裡瘋狂吐槽：
「蕭承琰你故意的吧？這麼多世家貴女不安排，偏給我個丫鬟設座？嫌我死得不夠快是不是？！」

她正腹誹著，一名穿著淡粉宮裝的侍女悄然而至，福身道：「姜姑娘，三殿下請您移步映月亭一敘。」

昭凌手指攥成拳頭，發出輕微的「喀嚓」一聲。

「亭子就在殿外湖邊，」姜瓔趕緊低聲安撫，「地方開闊得很，又這麼靠近明華殿，殿內的人一眼便能瞧見，不會有事的。」

昭凌目光掃過亭子，又落回她臉上，眼中戒備依舊未散：「半刻鐘。若不見你回來，我就去要人。」

姜瓔鄭重點頭，跟著宮女離席。穿過迴廊時，夜風送來陣陣荷香，她卻莫名打了個寒顫——

蕭承琰到底想幹什麼？

姜瓔隨著宮女踏進映月亭時，便瞧見蕭承琰正負手而立，一襲墨紫錦袍襯得他背影頎長挺拔，周身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尊貴。

宮女輕聲稟告：「三殿下，姜姑娘來了。」

蕭承琰略一頷首，宮女立即躬身退下。一時間，亭中只餘清風穿廊而過的細微聲響，夾雜著遠處飄來的淡淡花香。

姜瓔福身行禮，垂首道：「殿下。」

蕭承琰緩緩轉身，細長的鳳眼微微眯起，眼底似有暗流湧動。他唇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本王特意為你安排的位置，可還滿意？」

姜瓔心頭一緊：「承蒙殿下厚愛，只是奴婢身份低微，坐在那裡實在如坐針氈。」

「何必自謙？」蕭承琰輕笑一聲，袖中玉骨摺扇「唰」地展開，「本王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打算重用你。」

姜瓔垂眸：「殿下若有吩咐，不妨直言。」

「好！」蕭承琰眼中精光一閃，緩步踱至亭邊，望著漸暗的湖面，「本王最欣賞爽快之人。今日邀你前來，是想問問，可願離開昭凌，轉投我門下效力？」

「什麼？」姜瓔猛然抬頭，眼中滿是震驚。

蕭承琰轉身凝視著她，目光灼灼：「你仙術精湛，又聰慧過人。在昭凌身邊，終究是明珠暗投。」
他忽然壓低聲音：「若願歸順於我，榮華富貴自不必說，甚至……未必不能許你一個皇后之位。」

姜瓔瞳孔微縮，下意識後退半步：「殿下說笑了，奴婢何德何能，怎配侍奉聖駕？」

「誰說讓你侍奉父皇了？」蕭承琰突然逼近一步，眼中鋒芒畢露，「既是效忠於我，自然是我登基之後，封你為後。」

姜瓔渾身一僵，難以置信地抬頭。眼前之人竟敢如此大逆不道，太子尚在，皇上健在，他怎敢……

「殿下此言，」她聲音陡然轉冷，「太子與陛下可知曉？」

蕭承琰不以為然地輕笑：「他們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過了今夜，一切自有分曉。」

姜瓔心頭劇震，死死盯著他：「三殿下究竟意欲何為？」

「不過是提醒你，」蕭承琰漫不經心地撫過腰間玉佩，「昭家氣數將盡，而我即將登上至尊之位。良禽擇木而棲，姜姑娘是聰明人。」

姜瓔強壓心中驚濤，咬牙道：「多謝殿下抬愛，只是奴婢才疏學淺，恐怕難當大任。」

亭中霎時陷入一片死寂。蕭承琰靜靜凝視著她，鳳眼中情緒難辨。姜瓔始終低垂著眼簾，卻能感受到那如有實質的目光，彷彿要將她看穿。

良久，蕭承琰忽然開口，聲音低沉：「姜姑娘，昭凌的真實身份，你當真不知？」

姜瓔渾身一顫：「奴婢不明白殿下何意。」

「何必裝糊塗？」蕭承琰俯身逼近，在她耳邊輕聲道，「魔尊轉世，天命煞星，終將被天界誅殺——這些，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姜瓔呼吸一滯，猛地抬頭：「你如何知道！」

「他註定萬劫不復。」蕭承琰直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跟著他，只有死路一條。」

姜瓔攥緊雙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沉默片刻，她突然抬頭，目光灼灼：「奴婢從不信什麼天命。若天要亡他，我便與這天鬥上一鬥！」

蕭承琰挑眉：「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也罷。」蕭承琰忽然展顏一笑，「但願下次相見，你能給本王一個不同的答案。」

姜瓔正要回應，蕭承琰的視線卻越過她肩頭：「四弟為何這樣看著為兄？本王又不會吃了姜姑娘。」

姜瓔回頭，看見蕭承軒站在迴廊拐角，臉上警戒的神色還未完全收起。見被發現，他立刻換上慣常的明朗笑容，三步並作兩步跳上臺階：

「三哥好雅興！我見你們聊得投機，想是映月亭風景獨好，特來瞧瞧。」

蕭承琰輕笑著繞過姜瓔：「美人在側，夜色正好。四弟不妨也來賞賞。」
臨走時，他在姜瓔耳邊低語：「本王等你答覆。」

待那抹墨紫色身影消失在迴廊轉角，蕭承軒立即上前：「姜姑娘沒事吧？昭凌在殿內坐立不安，特意讓我來看看。」

姜瓔望向明華殿，能清晰看見昭凌緊繃的身影，坐姿僵硬得像塊石頭。

「我沒事。」姜瓔收回目光，壓低聲音，「只是，四殿下務必當心，三皇子恐有異動。」

她從袖中掏出從瑤光那裡得來的青瓷小瓶，倒出一顆丹藥遞給蕭承軒。
「宮宴上，若三殿下賜下飲食，記得服下這個。」

姜瓔來之前已經算過了，一共四顆丹藥，昭凌、自己、蕭承軒一人一顆，剩下一顆留著應急。

「這是？」蕭承軒指尖捏起丹藥置於手心。

「四殿下別多問，收下就好。」

話音未落，湖面突然「嘩啦」一聲，一尾紅鯉躍出水面，驚碎了滿池燈影。

宴會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