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那股氣味
本章節 2032 字
更新於: 2025-07-19
午後的雨來得又急又狠。
在港都的夏末午後，這樣的傾盆彷彿早就習以為常——卻總還是讓人措手不及。
雨砸在人身上，不是清涼，是鈍痛，是一種被強迫灌溉的感覺。
空氣濕濡，混著混凝土的氣味與潮氣未散的悶，
天空像在哭，卻沒讓這座城市涼快半分。
反而更黏、更熱、更難呼吸了。
這場大雨讓城市角落的老書店更顯靜謐，
雨聲隔著玻璃洩進來，像是拍打在某個與世無關的結界上。
街角那家賣小吃的攤車早已收攤，濕漉漉的帆布懸在空中，像一塊還未擰乾的舊毛巾。
書店對面的公車站牌下站著兩個人，卻都沒選擇進來避雨。
他們像是與這城市保持默契距離的人群，任由雨水把自己淋濕，卻不願踏入這扇門內的寧靜。
店裡沒什麼客人，彥坐在櫃檯後，看了一眼窗外，
又低下頭，繼續整理那些報表與訂單紀錄。
他一頁頁翻閱，確認每一筆資料都無誤，
骨節分明的手指將紙張疊齊、推整，
動作雖不快但很輕，彷彿整個人都不被允許有任何多餘的聲音。
空氣很安靜，如他一般。
——叮鈴
突然，掛在門上的風鈴打擾了安靜，
一個身型勻稱的男人帶著雨水闖進門，
他的頭髮也跟雨滴纏繞著，玻璃珠般的小水珠墜落的很隨意。
「借我……躲個雨好嗎？」
他看著彥，臉上雖有點狼狽，
但那種笑容卻不讓人討厭，反而有種，
讓人安心的感覺。
「……你隨意吧。」
彥輕側著頭看了他一眼，好像在確認著什麼，
語氣像是他剛才整理好的資料那般整齊、不絮亂。
那個男人的嘴角淺淺的上揚，並點點頭示意。
他走到暢銷區前好像在考慮什麼，拿起其中一本書籍，隨意翻閱了幾頁後放下。
然後，
他開始在書架間緩步穿梭，或走、或停的，
腳步非常輕盈，眼神又像在尋找著什麼東西，
但——俐落線條的手確實有拿起了書籍，
不過都只是隨手翻了幾頁後，又重新放回原本的位置上，
就好像他真的只是為了躲雨，來度個時間而已。
他翻閱的方式不帶目的性，像是單純享受紙張摩擦聲的人。
每一次書頁翻動的聲音，都像是落在彥的耳膜上，把空氣裡多餘的雨聲剝離乾淨。
書架之間的光線有些昏黃，那些燈泡的溫度打在那男人的背影上，使他看起來不屬於現實。
但他卻離彥在的櫃台越來越接近，很慢、但位移的很確實。
彷彿是個正在接近獵物的獵人，那輕盈的步伐只是在等待一個時機。
他靠近了幾步，但沒發出聲音，
只是，
停在離櫃台不遠的地方，
看了一眼彥的背影。
「……這場雨，好像會下很久……你覺得呢？」
有一股氣味，很淡、很舒服的滲進彥的腦袋中，
那是……什麼？
他也說不上來，只是覺得，這股香味，能令他心安。
他轉頭一看，發現那個男人，在不知道什麼時候，
已經出現在離他這麼近的地方，
而那股香味——
似乎就是從他身上散發出的，
他突然覺得，怎麼有人會這麼好聞？
「……也許吧。」
彥對突如其來的搭話總不習慣，
他只是很淡、
很淡的。
在稀薄的空氣中，
傳遞出他的話語。
「所以……」
「……你想表示什麼？」
彥側著頭，好像想閃避什麼東西，
但眼睛沒有閃躲，確實有映照出那個帶著淡淡香味的男人。
「嗯——可能是想……吸引你注意？」
那個男人突然眼帶笑意，嘴角也揚起淡淡的一抹笑，
和他那讓人舒服的氣味一樣，只是淡淡地，沒有任何侵略性。
彥的眉頭緊縮，耳尖浮現一點淡紅色，
但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就只是讓這場雨落下的演奏繼續表演。
他其實想開口，卻不知道該如何讓聲音穿過喉嚨。
語言變得太重，像是被那股香氣黏住了，沉沉地壓在胸口。
他的手指不自覺在桌面摩擦著，像是尋找一個無聲的出口。
不是慌亂，只是某種難以言喻的專注，像他一向處理書籍般小心翼翼——只是對象換成了眼前這個人。
那段空白對話後的沉默，有種詭異的黏性。像書頁間夾著微濕的花瓣，無聲卻無法忽視。
「你……有沒有推薦什麼書？」
那個男人的眼睛微微瞇起，那睫毛很是纖長，
他的臉，也不像一般男人般那麼堅硬，
反而略微帶著溫柔的線條，但——
最吸引人的，是他身上散發出的味道，
不濃、不烈，但你的嗅覺細胞可以記住那種氣味，
你可以知道，那就是他的香味。
彥輕輕抽了口氣，好像又吸近那股香味，
腦袋好像不太能保持清醒，突然有點暈眩的感覺。
他緊閉住眼，又睜開，像是要喚醒自己的靈魂，
走到一旁隨手拿起一本暢銷書，遞給那個讓他感到暈眩的男人。
「……如何使用氣炸鍋做出一百道料理？」
那個男人接過那本書時輕笑了一聲，兩個人的手指幾乎快要觸碰到。
彥覺得，
自己好像也被沾染上那股氣味，
他的手在空中沒放下，像是要確認一樣，
皺著眉頭，就這麼盯著自己的指尖看。
「嗯——你是隨便拿一本，還是……這是你看過的？」
那個男人歪著頭，手指輕輕撫過這本料理書上的標題字。
那個男人仍輕輕笑著，他的語氣讓彥無法判斷話語其中的情緒，
彥只是將自己的頭側過，讓劉海輕輕覆蓋自己的視線。
「……謝謝，我會看看這本。」
他像真要閱讀那本書似的翻了翻，卻什麼都沒看，眼神是空的。
那股香味好像沒那麼濃烈了，只是淡淡的。
「……不確定是不是錯覺，雨好像有變小了。」
「我能……再待一會？」
他看向窗外，輕數著雨滴墜落的節拍。
「……隨便你。」
彥沒看他，只是默默的轉過身，繼續整理要上架的書籍。
那股香味好像，停留了一會。
直至天空不哭了，直至風鈴吵鬧了。
直至櫃台上留下那股淡淡的香味仍未消失。
在港都的夏末午後，這樣的傾盆彷彿早就習以為常——卻總還是讓人措手不及。
雨砸在人身上，不是清涼，是鈍痛，是一種被強迫灌溉的感覺。
空氣濕濡，混著混凝土的氣味與潮氣未散的悶，
天空像在哭，卻沒讓這座城市涼快半分。
反而更黏、更熱、更難呼吸了。
這場大雨讓城市角落的老書店更顯靜謐，
雨聲隔著玻璃洩進來，像是拍打在某個與世無關的結界上。
街角那家賣小吃的攤車早已收攤，濕漉漉的帆布懸在空中，像一塊還未擰乾的舊毛巾。
書店對面的公車站牌下站著兩個人，卻都沒選擇進來避雨。
他們像是與這城市保持默契距離的人群，任由雨水把自己淋濕，卻不願踏入這扇門內的寧靜。
店裡沒什麼客人，彥坐在櫃檯後，看了一眼窗外，
又低下頭，繼續整理那些報表與訂單紀錄。
他一頁頁翻閱，確認每一筆資料都無誤，
骨節分明的手指將紙張疊齊、推整，
動作雖不快但很輕，彷彿整個人都不被允許有任何多餘的聲音。
空氣很安靜，如他一般。
——叮鈴
突然，掛在門上的風鈴打擾了安靜，
一個身型勻稱的男人帶著雨水闖進門，
他的頭髮也跟雨滴纏繞著，玻璃珠般的小水珠墜落的很隨意。
「借我……躲個雨好嗎？」
他看著彥，臉上雖有點狼狽，
但那種笑容卻不讓人討厭，反而有種，
讓人安心的感覺。
「……你隨意吧。」
彥輕側著頭看了他一眼，好像在確認著什麼，
語氣像是他剛才整理好的資料那般整齊、不絮亂。
那個男人的嘴角淺淺的上揚，並點點頭示意。
他走到暢銷區前好像在考慮什麼，拿起其中一本書籍，隨意翻閱了幾頁後放下。
然後，
他開始在書架間緩步穿梭，或走、或停的，
腳步非常輕盈，眼神又像在尋找著什麼東西，
但——俐落線條的手確實有拿起了書籍，
不過都只是隨手翻了幾頁後，又重新放回原本的位置上，
就好像他真的只是為了躲雨，來度個時間而已。
他翻閱的方式不帶目的性，像是單純享受紙張摩擦聲的人。
每一次書頁翻動的聲音，都像是落在彥的耳膜上，把空氣裡多餘的雨聲剝離乾淨。
書架之間的光線有些昏黃，那些燈泡的溫度打在那男人的背影上，使他看起來不屬於現實。
但他卻離彥在的櫃台越來越接近，很慢、但位移的很確實。
彷彿是個正在接近獵物的獵人，那輕盈的步伐只是在等待一個時機。
他靠近了幾步，但沒發出聲音，
只是，
停在離櫃台不遠的地方，
看了一眼彥的背影。
「……這場雨，好像會下很久……你覺得呢？」
有一股氣味，很淡、很舒服的滲進彥的腦袋中，
那是……什麼？
他也說不上來，只是覺得，這股香味，能令他心安。
他轉頭一看，發現那個男人，在不知道什麼時候，
已經出現在離他這麼近的地方，
而那股香味——
似乎就是從他身上散發出的，
他突然覺得，怎麼有人會這麼好聞？
「……也許吧。」
彥對突如其來的搭話總不習慣，
他只是很淡、
很淡的。
在稀薄的空氣中，
傳遞出他的話語。
「所以……」
「……你想表示什麼？」
彥側著頭，好像想閃避什麼東西，
但眼睛沒有閃躲，確實有映照出那個帶著淡淡香味的男人。
「嗯——可能是想……吸引你注意？」
那個男人突然眼帶笑意，嘴角也揚起淡淡的一抹笑，
和他那讓人舒服的氣味一樣，只是淡淡地，沒有任何侵略性。
彥的眉頭緊縮，耳尖浮現一點淡紅色，
但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就只是讓這場雨落下的演奏繼續表演。
他其實想開口，卻不知道該如何讓聲音穿過喉嚨。
語言變得太重，像是被那股香氣黏住了，沉沉地壓在胸口。
他的手指不自覺在桌面摩擦著，像是尋找一個無聲的出口。
不是慌亂，只是某種難以言喻的專注，像他一向處理書籍般小心翼翼——只是對象換成了眼前這個人。
那段空白對話後的沉默，有種詭異的黏性。像書頁間夾著微濕的花瓣，無聲卻無法忽視。
「你……有沒有推薦什麼書？」
那個男人的眼睛微微瞇起，那睫毛很是纖長，
他的臉，也不像一般男人般那麼堅硬，
反而略微帶著溫柔的線條，但——
最吸引人的，是他身上散發出的味道，
不濃、不烈，但你的嗅覺細胞可以記住那種氣味，
你可以知道，那就是他的香味。
彥輕輕抽了口氣，好像又吸近那股香味，
腦袋好像不太能保持清醒，突然有點暈眩的感覺。
他緊閉住眼，又睜開，像是要喚醒自己的靈魂，
走到一旁隨手拿起一本暢銷書，遞給那個讓他感到暈眩的男人。
「……如何使用氣炸鍋做出一百道料理？」
那個男人接過那本書時輕笑了一聲，兩個人的手指幾乎快要觸碰到。
彥覺得，
自己好像也被沾染上那股氣味，
他的手在空中沒放下，像是要確認一樣，
皺著眉頭，就這麼盯著自己的指尖看。
「嗯——你是隨便拿一本，還是……這是你看過的？」
那個男人歪著頭，手指輕輕撫過這本料理書上的標題字。
那個男人仍輕輕笑著，他的語氣讓彥無法判斷話語其中的情緒，
彥只是將自己的頭側過，讓劉海輕輕覆蓋自己的視線。
「……謝謝，我會看看這本。」
他像真要閱讀那本書似的翻了翻，卻什麼都沒看，眼神是空的。
那股香味好像沒那麼濃烈了，只是淡淡的。
「……不確定是不是錯覺，雨好像有變小了。」
「我能……再待一會？」
他看向窗外，輕數著雨滴墜落的節拍。
「……隨便你。」
彥沒看他，只是默默的轉過身，繼續整理要上架的書籍。
那股香味好像，停留了一會。
直至天空不哭了，直至風鈴吵鬧了。
直至櫃台上留下那股淡淡的香味仍未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