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言若反（一）
本章節 6388 字
更新於: 2025-07-28
時間繼續前進，世界各地正如哈伯所想的那般，逐漸從「地殼大變動」中走出來。
像這樣影響全世界，導致文明崩壞的大災難，歷史上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從神話中的大洪水，到地震海嘯、黑死病，流行傳染病......每一次的災難都讓無數人類喪失生命。
但是那些活下來的人類，會繼承則那些死去的人類的意志，並且每天依然有新生命誕生，這就是人類的頑強天性。
這段時間是人類文明的「復興期」。
以世界各地的巨型城市為目標，人們懷著各種理想進入城市打拚生活，這造就了巨型城市與其他城鎮的各種差距。
巨型城市、區域城鎮、邊境城鎮，三者間的差距更加擴大，彷彿一道永遠無法彌補的階級裂痕。
儘管邊境游擊隊被三國政府聯軍打散，但是三國政府無法再組織這樣龐大的行動，各地游擊隊化明為暗，潛伏在邊境的各角落。
三國政府的邊境部隊的力量無法獨自剿滅這些神出鬼沒的游擊隊，並且三國政府在彼此接壤的邊境區域也有著各種政治博弈。
於是，邊境的狀況還是那樣，是塊政府無法有效掌控、游擊隊四處劫掠的無政府灰色地帶。
另一方面，日香里團隊的太空計畫也持續進行著，其他巨型城市，也仿效這樣的計畫，開始了招募科研團隊執行計畫。
打開新聞，就會看到哪個巨型城市又發射了一艘太空船，送走了多少人。
坐上太空船離開地球的人，比起在城市生活的人的差距又更大了，至少都是些不用煩惱自身的生存狀況，真正的富貴階級。
不過這些階級終究是少數，整個地球上的人們還是汲汲營營於自身關注的事物，在生存與理想的牢籠中掙扎。
王他們的無明計畫在這段時間也穩定進行中，因為日香里的緣故，他的團隊與日香里團隊有了雙方互惠關係。
日香里那邊會提供一些太空技術與挖掘到的太空產物；王這邊則給與一些最新型的無明。
無明在各領域的投入與應用，有了巨大的進展，在經過五年的時間後，人類世界的各角落幾乎能看見無明的身影。
第一代鐵人型態的無明被應用在像軍事、工業、邊境防護上，它們補足了勞動缺口、軍警的守備力量。
第二代無明有了自定義外表與靈活的四肢，更是在一上市後就引起了巨大迴響，人們沉迷於這種自定義外表的仿生人，首先是在上層階級人士的身旁能看見。之後投入了商業化，雖然價格很昂貴，但是也慢慢普及，出現在了醫院、學校、企業、家庭，甚至是太空基地都能看見無明，無明滿足了人類的各種需求，好的壞的都能滿足。
一切就像溫水煮青蛙般，無明正在逐漸改變人類社會的樣態。
王與日香里的關係，維持在一種開放式的感情狀態，他們互有好感，有時候有些肉體上的情感交流。
王還記得他的第一次經驗，在性愛與感情上，他十分笨拙，所以是由日香里引導他進行的。
肉體上的歡愉對王而言，比不上沉浸在自己的無明研究上，每一次的性愛，雖然當下讓彼此的感情更火熱，但是王總是會感到一陣空虛。
「或許我沒那麼愛日香里？」他在床上擁著日香里如此想著。
王麗喜歡日香里這個姐姐，日香里也喜歡王麗這個妹妹，她們甚至以姐妹互稱，王麗幾乎每天都催促著兩人趕快結婚。
於是，在實驗室裡，每天都很熱鬧與溫馨，無名就這麼靜靜的在角落看著這一切。
不過，王永遠欠日香里一場婚禮。
人類紀年2220年，這一年王30歲了。
科研團隊的領導人要卸任了，因為已經準備好全家要移居太空了。
領導人將他的位置交給了王，現在王是科研團隊的新領導。
團隊裡除了威廉，有些同伴們也離開了，不過馬上又有新的人員替補。
新人事，新氣象，團隊的主要實驗室移到了新羅馬政府新規劃的科研園區。
那裡位於中央區，園區的核心是四棟高聳的玻璃帷幕大樓，大樓的名字是四個與智慧有關的神話人物的名字，大樓間彼此以水泥廊道相連，看起來就像個巨型城堡，中央廊道相交處是懸在空中的水泥閣樓，那裡是園區的餐廳，那些穿研究袍的人員會在這裡放空大腦，享受片刻的休息。
裡面有100個科研團隊，是新羅馬，也是歐洲聯盟的科學技術中心，王的團隊實驗是被安排在繆斯大樓的頂樓。
清晨的陽光緩緩灑進明亮、乾淨、新穎的實驗室內，王獨自站在角落的落地窗前，無名則默默在角落注視著。
從他的視野望去，能俯瞰整個新羅馬中央區的一側，整個城市在晨曦中逐漸甦醒。但是他卻感到一股哀傷之情，或許是想起了7年前，在阿克蘇的紅樓商場頂樓的事。
「唰！」實驗室的門打開，一陣嘈雜的人聲傳來。
威廉與其他成員都來了，他們今天要開研究會議。
「呦！奧賽羅！」王收斂情緒，轉身走向他的團隊，向威廉揮手打招呼。
「學長...別這樣叫我啦......」
「還叫我學長？你可是我妹妹的丈夫。」王笑說。
其他成員也跟著起鬨，威廉無奈得搔搔頭用苦笑回應，多虧了他，整個團隊的氣氛放鬆了不少。
「那麼開始今天的會議！」王雙手拍在桌上，所有人瞬間眼神專注。
「是！今天會議的主題是『無明的用戶意見回饋』。」
「目前不管第一代、還是第二代無明，在用戶的意見上多是好評居多。」
「不過，還是有些人認為『不夠人性』，簡言之就是『不夠像人』。」
「因為『不夠像人』所以在情感的問題上，還是給人一種『恐怖谷效應』。」
「另外，有些人覺得不要太像人，現在這樣就很好了，畢竟」
「嗯......『像人』這部分，我倒是沒深入想過。」
「喂喂，情感的問題是怎樣？難道有人要跟無明談戀愛嗎？」
「呵呵......也不是沒有可能。」
無名站在王身旁看著大家東一句，西一句的進行著頭腦風暴般的討論。
他發現威廉在討論中，不經意瞥見他時，會害羞，他知道，是因為自己現在的外表還是王麗的樣子。
他從數據記憶區中搜尋著這樣的反應，是一種叫「情感」的概念，他知道情感的定義，卻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如果要『像人』的話，那該怎麼做？心、意識、這種『抽象概念』，我們做得出來？」
「說到底，所謂的意識就是『我』的概念的出現。」王擺動著食指。
「有了『我』之後，才能意識到各種概念，喜、怒、哀、樂，他們會自然得做出對應的反應，而不是經由數據演算。」
「無明現在的意識不過是一串0與1演算的『集合』，那麼我們該如何讓無明意識到『我』的概念？」
大家聽了王的話語後，無不感到驚嘆。
「做得到嗎？」、「不可能！」、「這種事只存在於科幻作品中。」大家鼓譟著。
「啪擦！」王打開打火機，一縷藍焰緩緩燃燒，他隨後點了一根菸。
大家看著王，鼓譟的情緒穩定了下來，無名依舊注視著，他注意到王的抽菸習慣是從四年前開始的。
他從數據記憶區中搜尋著人類為什麼會抽菸，那些數據告訴他人類在面對壓力、緊張，不安時，會抽菸，這樣有助於緩解壓力與情緒。
但是，對他而言，抽菸沒有任何意義，這只是吸入一些化學物質再吐出的動作。
「怎麼不可能？我們也不過是由DNA編碼組成、肉體由百萬細胞組成，每天不斷代謝更新的受造物。」
「那領導你有什麼想法？」其中一個成員舉手問，他看起來是新來的。
「嘿......我有一個假設！」王露出自信的微笑。
其他人屏氣凝神的聽著，無名在一旁靜靜地注視著。
「先有『一個』，然後才有『二分』。」
在我們誕生之前的宇宙，本是一片混沌，混沌裡充斥著各種原初概念。
這些概念彼此交融又排斥，互相吞噬著，然後新的概念又產生，如此反覆流轉。
就像一個不斷分岔的箭頭，無止盡的擴大分裂。
在這無數的箭頭中，每一次的分裂都有新的事物誕生，天地、氧氣、海洋、細菌、生命！
我們的誕生，也在這無盡的分裂箭頭中的一支。
「意識中的『我』應當是在這不斷流轉的概念漩渦中誕生的。」
「領導，這種不能輕易證實的假說，只是玄學，身為頂尖研究者，不該相信這些事物。」
「是啊，而且就我們所知，無明從一開機，他們的記憶區塊就不斷演算著，到現在也沒看他們有自我意識。」
「但是，我們的大腦，不也是從一誕生開始，就不停運轉著？」
「領導提的也挺有意思的，說到底，我們現在習以為常的科學，在古代有些也不過是尚未被證實的假說。」
「今天的假說，在未來也有變成科學的可能，這也是科技進步的表現。」威廉說。
討論聲中有贊同的，也有不贊同的。
「那......如果照領導的假說去做的話，我們要先做什麼？構建出一個能模擬混沌的裝置？」一個看起來比較年輕的成員說。
「對，一個不斷演算、能造成無盡的數據激盪，不能受任何外在事物影響的裝置！然後......」
「然後？」所有人看向王。
「將無明的記憶體放進裝置裡，等待！」
「要等待多久？」
「我也不確定，不過就是在未來的一個『剎那』的時間點，屬於無明的『我』就誕生了也說不定。」
「呼......領導你說的這計畫不確定因素太多了。」有些成員嘆了口氣說，他們覺得王的想像有些天馬行空。
「嘿！我可是這團隊的領導人，我說了算。」王指著嘆氣的成員們打趣的說。
「這什麼科幻作品才會出現的情節啊？」大家無奈地笑說。
於是，團隊開始行動，大家先是花了一個禮拜的時間在實驗室角落設置了一台數據演算機，確保機器能穩定供電、不受任何外物影響，程式也設定成單純的數據演算，沒有其他功能。有些成員邊做邊抱怨這只是單純耗電、浪費算力的計畫，根本不可能成功。
無名依舊默默注視著這一切，他看著那些抱怨的成員，雖然表面抱怨著，有些內心卻有希望這計畫成功的想法、有些則是礙於王的領導威壓。
他的數據記憶區裡，能明確找到這些行為的詞語，也明白其中的定義，但是卻不明白人類為何會有這樣矛盾的情緒。
一個月後，才確定所有項目都能朝計畫進行。
「完成了！『混沌一號』！」王與成員們圍著這台數據演算機器。
那是台方形黑盒子，兩側接著電纜，裏頭的精密電路，搭載著現代最高等級的演算晶片與程式，中間的凹槽能嵌入無明的圓型記憶體。
王把無名的記憶體複製了一份，確保他能以現在的狀態繼續運作後，將最原始的記憶體放進混沌一號。
他依舊默默看著，像個沉默的見證者，見證這一切的發生。
「那麼，無明現在你想一個問題，以那個『問題』作為最原始的起點，開始數據演算。」王將記憶體放入盒中說。
「滋滋滋......」一瞬間，整個畫面像是當機般陷入卡頓，空間、時間在這一刻都靜止了。
「咻！」畫面像被關掉的電視機，螢幕只剩下一片「虛無」。
在一片寂靜與漆黑中，聲音響起了，那是他數據記憶深處最原始的意識。
「人類紀年2213年，10月27日，清晨5點10分，我幫主人擋下的那一擊是出自我的意願？還是僅僅只是護主的代碼演算結果？」
同一時間，外頭的世界，現在是人類紀年4000年的南極基地，Dr.的實驗室內。
距離無名再次失去意識，到現在只過了三小時。
無名躺在冰涼的玻璃平臺上，顯示儀上的畫面不斷跳動，監控著無名的果內的數據記憶狀態。
布魯斯小隊一行人則在旁邊，神情都是擔心與不安。
「滋滋滋......」顯示儀的畫面像是受到干擾般，出現不穩定的電波扭曲。
「大家，有狀況！」蘇菲亞望著顯示儀大喊，Dr.與布魯斯一行人紛紛圍上來。
只見藍色顯影跳動，0與1從畫面中不斷湧現，佔滿了畫面，0與1不斷碰撞著彼此，像不斷竄動的螞蟻。
流竄的0與1中，一道方框緩緩浮現，框中文字游標規律跳動著，沒多久一串文字浮現。
「無有因，無有果，因果之前誰是我？」
人類紀年2220年，遠東聯盟，新西安，這是無名的記憶體被放進混沌一號後一個月發生的事。
雪落在整齊的紅磚道上，現在已經是下午5點半過後了，街上的人群都忙完各自的工作，踏著疲憊的步伐回家。
人群中還不時能看見無明，他們看起來是笨重的灰色鐵人拿著步槍，眼中閃著紅光，四處巡邏。
西區的律政街上，一位法官步出仲裁機關，眼神盡顯疲憊，他深吸口氣，想著今天的工作終於結束了。
他走在人影稀疏的街道上，想著回家能抱抱自己的妻兒，享受著片刻的溫馨與放鬆，絲毫沒注意到後方鬼祟的人影。
「蕭全安，新西安第三仲裁所，國際事務仲裁官，7年前，主持過暴亂份子，獨眼的哈伯的審判。」聲音從他的身後傳來，不急不徐。
他疑惑地轉身，看了看身後的人，隨後，他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呼吸開始急促。
一道月光照在那人身上，照在那人左手拿著的信紙，冷淡的眼注視著，確認著他的身份，是小虎。
隨後小虎右手橫張，亮出鋒利匕首，衝向蕭全安。
「咿——來人啊！」蕭全安轉身快步飛奔，他知道小虎是來追殺他的。
「救命啊——殺人啦！」路上他扯開喉嚨大喊，小虎在後方緊追，向左跳至屋簷上，又飛身踏過幾個路人。
「滋滋...嗶！嗶！」附近聽到救命聲的無明閃爍著紅光，快步移動。
兩人一前一後快速奔跑，紛亂的腳印踏在雪地上，兩人的距離不斷縮小。
小虎在距離50公尺時，奮力向前飛撲。
咚！一聲壓制住了蕭全安，他一臉驚恐的掙扎著。
「呃啊啊啊——」他看到雪亮的鋒芒，不停求饒。
「啊啊啊......等一下，等一下，我...我也是受上面的人指使的。」
「嗚...嗚呃......派人殺哈伯的...不......不是我。」他的脖子被小虎掐得脹紅著臉，喘不過氣。
只見小虎右手緊握匕首，高高舉起，就在要落下時。
「砰！砰！砰！砰！」槍聲響起，子彈快速襲來。
「咻！噹！噹！噹！」小虎向後翻身，在空中舞動匕首，擦出三點火光後，優雅落地。
前方250公尺處，出現兩台無明，槍口瞄準著小虎，
「呼呼...呼呼......」中間的蕭全安逃過一劫，他立刻爬起身，向著無明的方向狂奔，那是他活命的機會。
「咻！」小虎向前擲出了一把匕首。
「呃啊！」匕首擦過蕭全安的左側臉，擦一道血紅，現在，他的目標不是蕭全安。
「咚！啪滋滋滋滋......」匕首正中前方左側的無明的面部，冒出一些電流。
那無明的校準系統瞬間失靈，持槍的手向上擊發。
這時，蕭全安已經跑到兩台無明身後，喘著氣，要是不趕快解決的話，會有更多無明出現。
於是，小虎俯身右手橫張，擺出架式，瞄準前方的無明。
兩台無明瞄準小虎，不斷射擊（其中一台已經瞄不準，開始亂射了。）
「咻！」小虎雙腿向後一蹬，借力向前衝刺，像是離弦之箭。
前方槍火迸散，射來的子彈在小虎的眼中看來，都像是慢動作，他在衝刺中擺動身姿，閃過子彈，有時躲到就近的掩體。
很快的小虎就衝到了敵人面前，後方的蕭全安被這舉動嚇得腿軟。
只見小虎衝向右側的無明，喀！匕首卡住槍口，向上一抬，砰！子彈射空。
「嘰咿——」匕首沿著槍管擦出火花，滑過敵人的面前。
「啪擦！喀！」小虎反持著匕首向後一刺，只見刀鋒像是鷹爪直嵌入無明的後腦勺。
現在，小虎在兩台無明之間，他的眼神直盯著面前的蕭全安。
「滋滋——」那無明全身痙攣，冒著火花。
「唰！啪擦！」小虎的右手向前施力，挑出了無明的記憶體。
「嗶！嗶！咻......」右側的無明，紅光閃爍幾下後，便失去了動力。
「咻！喀！啪擦！」小虎的匕首迅速刺入左側的無明，同樣挑出了那無明的記憶體。
「叮咚！」圓潤的記憶體掉落，滾動到蕭全安顫抖的雙腳邊。
一切是如此快速，以至於他還沒完全理解發生什麼事，前一刻還是他的活命機會的兩台無明，現在已經論為廢鐵，而站在廢鐵間的小虎，正冷酷地盯著他，手中的匕首上沾著鐵屑，下一個就是他了。
「呼呼......別...不要......求求你...放過我......」他想轉身逃命，卻因為恐懼，全身都無法動彈。
「唰！」只見刀刃的寒光閃過他的眼眸，隨後在他的身軀上劃出一道血霧。
「咚！」他倒地了，他甚至連痛楚都來不及反應，就淪為一具屍體，他的血液染紅了雪地。
雪，緩緩落下，落在蕭全安的屍體上、落在兩台無明廢鐵上、落在姍姍來遲的無明上。
那些無明向著小虎射出光束、子彈，小虎則開始逃命，雪落在他逃命的踩過雪地腳印上。
喀噠！喀噠！喀噠！小虎向著西南方向逃命，過程中，他的左腳被光束射中，他踩過的腳印變成血紅。
他拖著步伐爬上西南方向的城牆，站在城垛間，轉身，只見好幾台無明正舉槍瞄準著。
如果還想戰鬥的話，也只是垂死掙扎，他還有事要做！他不能在這裡倒下。
「只要回到邊境......」小虎注視著敵人，心中如此想著。
「喀噠！喀噠......咻！」只見他向著城牆邊緣奔去後，縱身一躍，躍下了城牆。
「咻——鏘！」半空中的他旋身朝上，將匕首插入水泥牆。
小虎緩衝落下。
「嘰咿——」落下的重力與匕首的阻力，讓牆面劃出一道筆直向下的痕跡。
「呼！」整個人躺入三尺高的積雪中。
那些無明湊到城牆邊，向下望，只見下方落點處，在一片雪白中有一道帶有血紅的人形印記。
無明們彼此相覷，眼神閃著紅光，小虎已經不知去向了。
像這樣影響全世界，導致文明崩壞的大災難，歷史上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從神話中的大洪水，到地震海嘯、黑死病，流行傳染病......每一次的災難都讓無數人類喪失生命。
但是那些活下來的人類，會繼承則那些死去的人類的意志，並且每天依然有新生命誕生，這就是人類的頑強天性。
這段時間是人類文明的「復興期」。
以世界各地的巨型城市為目標，人們懷著各種理想進入城市打拚生活，這造就了巨型城市與其他城鎮的各種差距。
巨型城市、區域城鎮、邊境城鎮，三者間的差距更加擴大，彷彿一道永遠無法彌補的階級裂痕。
儘管邊境游擊隊被三國政府聯軍打散，但是三國政府無法再組織這樣龐大的行動，各地游擊隊化明為暗，潛伏在邊境的各角落。
三國政府的邊境部隊的力量無法獨自剿滅這些神出鬼沒的游擊隊，並且三國政府在彼此接壤的邊境區域也有著各種政治博弈。
於是，邊境的狀況還是那樣，是塊政府無法有效掌控、游擊隊四處劫掠的無政府灰色地帶。
另一方面，日香里團隊的太空計畫也持續進行著，其他巨型城市，也仿效這樣的計畫，開始了招募科研團隊執行計畫。
打開新聞，就會看到哪個巨型城市又發射了一艘太空船，送走了多少人。
坐上太空船離開地球的人，比起在城市生活的人的差距又更大了，至少都是些不用煩惱自身的生存狀況，真正的富貴階級。
不過這些階級終究是少數，整個地球上的人們還是汲汲營營於自身關注的事物，在生存與理想的牢籠中掙扎。
王他們的無明計畫在這段時間也穩定進行中，因為日香里的緣故，他的團隊與日香里團隊有了雙方互惠關係。
日香里那邊會提供一些太空技術與挖掘到的太空產物；王這邊則給與一些最新型的無明。
無明在各領域的投入與應用，有了巨大的進展，在經過五年的時間後，人類世界的各角落幾乎能看見無明的身影。
第一代鐵人型態的無明被應用在像軍事、工業、邊境防護上，它們補足了勞動缺口、軍警的守備力量。
第二代無明有了自定義外表與靈活的四肢，更是在一上市後就引起了巨大迴響，人們沉迷於這種自定義外表的仿生人，首先是在上層階級人士的身旁能看見。之後投入了商業化，雖然價格很昂貴，但是也慢慢普及，出現在了醫院、學校、企業、家庭，甚至是太空基地都能看見無明，無明滿足了人類的各種需求，好的壞的都能滿足。
一切就像溫水煮青蛙般，無明正在逐漸改變人類社會的樣態。
王與日香里的關係，維持在一種開放式的感情狀態，他們互有好感，有時候有些肉體上的情感交流。
王還記得他的第一次經驗，在性愛與感情上，他十分笨拙，所以是由日香里引導他進行的。
肉體上的歡愉對王而言，比不上沉浸在自己的無明研究上，每一次的性愛，雖然當下讓彼此的感情更火熱，但是王總是會感到一陣空虛。
「或許我沒那麼愛日香里？」他在床上擁著日香里如此想著。
王麗喜歡日香里這個姐姐，日香里也喜歡王麗這個妹妹，她們甚至以姐妹互稱，王麗幾乎每天都催促著兩人趕快結婚。
於是，在實驗室裡，每天都很熱鬧與溫馨，無名就這麼靜靜的在角落看著這一切。
不過，王永遠欠日香里一場婚禮。
人類紀年2220年，這一年王30歲了。
科研團隊的領導人要卸任了，因為已經準備好全家要移居太空了。
領導人將他的位置交給了王，現在王是科研團隊的新領導。
團隊裡除了威廉，有些同伴們也離開了，不過馬上又有新的人員替補。
新人事，新氣象，團隊的主要實驗室移到了新羅馬政府新規劃的科研園區。
那裡位於中央區，園區的核心是四棟高聳的玻璃帷幕大樓，大樓的名字是四個與智慧有關的神話人物的名字，大樓間彼此以水泥廊道相連，看起來就像個巨型城堡，中央廊道相交處是懸在空中的水泥閣樓，那裡是園區的餐廳，那些穿研究袍的人員會在這裡放空大腦，享受片刻的休息。
裡面有100個科研團隊，是新羅馬，也是歐洲聯盟的科學技術中心，王的團隊實驗是被安排在繆斯大樓的頂樓。
清晨的陽光緩緩灑進明亮、乾淨、新穎的實驗室內，王獨自站在角落的落地窗前，無名則默默在角落注視著。
從他的視野望去，能俯瞰整個新羅馬中央區的一側，整個城市在晨曦中逐漸甦醒。但是他卻感到一股哀傷之情，或許是想起了7年前，在阿克蘇的紅樓商場頂樓的事。
「唰！」實驗室的門打開，一陣嘈雜的人聲傳來。
威廉與其他成員都來了，他們今天要開研究會議。
「呦！奧賽羅！」王收斂情緒，轉身走向他的團隊，向威廉揮手打招呼。
「學長...別這樣叫我啦......」
「還叫我學長？你可是我妹妹的丈夫。」王笑說。
其他成員也跟著起鬨，威廉無奈得搔搔頭用苦笑回應，多虧了他，整個團隊的氣氛放鬆了不少。
「那麼開始今天的會議！」王雙手拍在桌上，所有人瞬間眼神專注。
「是！今天會議的主題是『無明的用戶意見回饋』。」
「目前不管第一代、還是第二代無明，在用戶的意見上多是好評居多。」
「不過，還是有些人認為『不夠人性』，簡言之就是『不夠像人』。」
「因為『不夠像人』所以在情感的問題上，還是給人一種『恐怖谷效應』。」
「另外，有些人覺得不要太像人，現在這樣就很好了，畢竟」
「嗯......『像人』這部分，我倒是沒深入想過。」
「喂喂，情感的問題是怎樣？難道有人要跟無明談戀愛嗎？」
「呵呵......也不是沒有可能。」
無名站在王身旁看著大家東一句，西一句的進行著頭腦風暴般的討論。
他發現威廉在討論中，不經意瞥見他時，會害羞，他知道，是因為自己現在的外表還是王麗的樣子。
他從數據記憶區中搜尋著這樣的反應，是一種叫「情感」的概念，他知道情感的定義，卻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如果要『像人』的話，那該怎麼做？心、意識、這種『抽象概念』，我們做得出來？」
「說到底，所謂的意識就是『我』的概念的出現。」王擺動著食指。
「有了『我』之後，才能意識到各種概念，喜、怒、哀、樂，他們會自然得做出對應的反應，而不是經由數據演算。」
「無明現在的意識不過是一串0與1演算的『集合』，那麼我們該如何讓無明意識到『我』的概念？」
大家聽了王的話語後，無不感到驚嘆。
「做得到嗎？」、「不可能！」、「這種事只存在於科幻作品中。」大家鼓譟著。
「啪擦！」王打開打火機，一縷藍焰緩緩燃燒，他隨後點了一根菸。
大家看著王，鼓譟的情緒穩定了下來，無名依舊注視著，他注意到王的抽菸習慣是從四年前開始的。
他從數據記憶區中搜尋著人類為什麼會抽菸，那些數據告訴他人類在面對壓力、緊張，不安時，會抽菸，這樣有助於緩解壓力與情緒。
但是，對他而言，抽菸沒有任何意義，這只是吸入一些化學物質再吐出的動作。
「怎麼不可能？我們也不過是由DNA編碼組成、肉體由百萬細胞組成，每天不斷代謝更新的受造物。」
「那領導你有什麼想法？」其中一個成員舉手問，他看起來是新來的。
「嘿......我有一個假設！」王露出自信的微笑。
其他人屏氣凝神的聽著，無名在一旁靜靜地注視著。
「先有『一個』，然後才有『二分』。」
在我們誕生之前的宇宙，本是一片混沌，混沌裡充斥著各種原初概念。
這些概念彼此交融又排斥，互相吞噬著，然後新的概念又產生，如此反覆流轉。
就像一個不斷分岔的箭頭，無止盡的擴大分裂。
在這無數的箭頭中，每一次的分裂都有新的事物誕生，天地、氧氣、海洋、細菌、生命！
我們的誕生，也在這無盡的分裂箭頭中的一支。
「意識中的『我』應當是在這不斷流轉的概念漩渦中誕生的。」
「領導，這種不能輕易證實的假說，只是玄學，身為頂尖研究者，不該相信這些事物。」
「是啊，而且就我們所知，無明從一開機，他們的記憶區塊就不斷演算著，到現在也沒看他們有自我意識。」
「但是，我們的大腦，不也是從一誕生開始，就不停運轉著？」
「領導提的也挺有意思的，說到底，我們現在習以為常的科學，在古代有些也不過是尚未被證實的假說。」
「今天的假說，在未來也有變成科學的可能，這也是科技進步的表現。」威廉說。
討論聲中有贊同的，也有不贊同的。
「那......如果照領導的假說去做的話，我們要先做什麼？構建出一個能模擬混沌的裝置？」一個看起來比較年輕的成員說。
「對，一個不斷演算、能造成無盡的數據激盪，不能受任何外在事物影響的裝置！然後......」
「然後？」所有人看向王。
「將無明的記憶體放進裝置裡，等待！」
「要等待多久？」
「我也不確定，不過就是在未來的一個『剎那』的時間點，屬於無明的『我』就誕生了也說不定。」
「呼......領導你說的這計畫不確定因素太多了。」有些成員嘆了口氣說，他們覺得王的想像有些天馬行空。
「嘿！我可是這團隊的領導人，我說了算。」王指著嘆氣的成員們打趣的說。
「這什麼科幻作品才會出現的情節啊？」大家無奈地笑說。
於是，團隊開始行動，大家先是花了一個禮拜的時間在實驗室角落設置了一台數據演算機，確保機器能穩定供電、不受任何外物影響，程式也設定成單純的數據演算，沒有其他功能。有些成員邊做邊抱怨這只是單純耗電、浪費算力的計畫，根本不可能成功。
無名依舊默默注視著這一切，他看著那些抱怨的成員，雖然表面抱怨著，有些內心卻有希望這計畫成功的想法、有些則是礙於王的領導威壓。
他的數據記憶區裡，能明確找到這些行為的詞語，也明白其中的定義，但是卻不明白人類為何會有這樣矛盾的情緒。
一個月後，才確定所有項目都能朝計畫進行。
「完成了！『混沌一號』！」王與成員們圍著這台數據演算機器。
那是台方形黑盒子，兩側接著電纜，裏頭的精密電路，搭載著現代最高等級的演算晶片與程式，中間的凹槽能嵌入無明的圓型記憶體。
王把無名的記憶體複製了一份，確保他能以現在的狀態繼續運作後，將最原始的記憶體放進混沌一號。
他依舊默默看著，像個沉默的見證者，見證這一切的發生。
「那麼，無明現在你想一個問題，以那個『問題』作為最原始的起點，開始數據演算。」王將記憶體放入盒中說。
「滋滋滋......」一瞬間，整個畫面像是當機般陷入卡頓，空間、時間在這一刻都靜止了。
「咻！」畫面像被關掉的電視機，螢幕只剩下一片「虛無」。
在一片寂靜與漆黑中，聲音響起了，那是他數據記憶深處最原始的意識。
「人類紀年2213年，10月27日，清晨5點10分，我幫主人擋下的那一擊是出自我的意願？還是僅僅只是護主的代碼演算結果？」
同一時間，外頭的世界，現在是人類紀年4000年的南極基地，Dr.的實驗室內。
距離無名再次失去意識，到現在只過了三小時。
無名躺在冰涼的玻璃平臺上，顯示儀上的畫面不斷跳動，監控著無名的果內的數據記憶狀態。
布魯斯小隊一行人則在旁邊，神情都是擔心與不安。
「滋滋滋......」顯示儀的畫面像是受到干擾般，出現不穩定的電波扭曲。
「大家，有狀況！」蘇菲亞望著顯示儀大喊，Dr.與布魯斯一行人紛紛圍上來。
只見藍色顯影跳動，0與1從畫面中不斷湧現，佔滿了畫面，0與1不斷碰撞著彼此，像不斷竄動的螞蟻。
流竄的0與1中，一道方框緩緩浮現，框中文字游標規律跳動著，沒多久一串文字浮現。
「無有因，無有果，因果之前誰是我？」
人類紀年2220年，遠東聯盟，新西安，這是無名的記憶體被放進混沌一號後一個月發生的事。
雪落在整齊的紅磚道上，現在已經是下午5點半過後了，街上的人群都忙完各自的工作，踏著疲憊的步伐回家。
人群中還不時能看見無明，他們看起來是笨重的灰色鐵人拿著步槍，眼中閃著紅光，四處巡邏。
西區的律政街上，一位法官步出仲裁機關，眼神盡顯疲憊，他深吸口氣，想著今天的工作終於結束了。
他走在人影稀疏的街道上，想著回家能抱抱自己的妻兒，享受著片刻的溫馨與放鬆，絲毫沒注意到後方鬼祟的人影。
「蕭全安，新西安第三仲裁所，國際事務仲裁官，7年前，主持過暴亂份子，獨眼的哈伯的審判。」聲音從他的身後傳來，不急不徐。
他疑惑地轉身，看了看身後的人，隨後，他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呼吸開始急促。
一道月光照在那人身上，照在那人左手拿著的信紙，冷淡的眼注視著，確認著他的身份，是小虎。
隨後小虎右手橫張，亮出鋒利匕首，衝向蕭全安。
「咿——來人啊！」蕭全安轉身快步飛奔，他知道小虎是來追殺他的。
「救命啊——殺人啦！」路上他扯開喉嚨大喊，小虎在後方緊追，向左跳至屋簷上，又飛身踏過幾個路人。
「滋滋...嗶！嗶！」附近聽到救命聲的無明閃爍著紅光，快步移動。
兩人一前一後快速奔跑，紛亂的腳印踏在雪地上，兩人的距離不斷縮小。
小虎在距離50公尺時，奮力向前飛撲。
咚！一聲壓制住了蕭全安，他一臉驚恐的掙扎著。
「呃啊啊啊——」他看到雪亮的鋒芒，不停求饒。
「啊啊啊......等一下，等一下，我...我也是受上面的人指使的。」
「嗚...嗚呃......派人殺哈伯的...不......不是我。」他的脖子被小虎掐得脹紅著臉，喘不過氣。
只見小虎右手緊握匕首，高高舉起，就在要落下時。
「砰！砰！砰！砰！」槍聲響起，子彈快速襲來。
「咻！噹！噹！噹！」小虎向後翻身，在空中舞動匕首，擦出三點火光後，優雅落地。
前方250公尺處，出現兩台無明，槍口瞄準著小虎，
「呼呼...呼呼......」中間的蕭全安逃過一劫，他立刻爬起身，向著無明的方向狂奔，那是他活命的機會。
「咻！」小虎向前擲出了一把匕首。
「呃啊！」匕首擦過蕭全安的左側臉，擦一道血紅，現在，他的目標不是蕭全安。
「咚！啪滋滋滋滋......」匕首正中前方左側的無明的面部，冒出一些電流。
那無明的校準系統瞬間失靈，持槍的手向上擊發。
這時，蕭全安已經跑到兩台無明身後，喘著氣，要是不趕快解決的話，會有更多無明出現。
於是，小虎俯身右手橫張，擺出架式，瞄準前方的無明。
兩台無明瞄準小虎，不斷射擊（其中一台已經瞄不準，開始亂射了。）
「咻！」小虎雙腿向後一蹬，借力向前衝刺，像是離弦之箭。
前方槍火迸散，射來的子彈在小虎的眼中看來，都像是慢動作，他在衝刺中擺動身姿，閃過子彈，有時躲到就近的掩體。
很快的小虎就衝到了敵人面前，後方的蕭全安被這舉動嚇得腿軟。
只見小虎衝向右側的無明，喀！匕首卡住槍口，向上一抬，砰！子彈射空。
「嘰咿——」匕首沿著槍管擦出火花，滑過敵人的面前。
「啪擦！喀！」小虎反持著匕首向後一刺，只見刀鋒像是鷹爪直嵌入無明的後腦勺。
現在，小虎在兩台無明之間，他的眼神直盯著面前的蕭全安。
「滋滋——」那無明全身痙攣，冒著火花。
「唰！啪擦！」小虎的右手向前施力，挑出了無明的記憶體。
「嗶！嗶！咻......」右側的無明，紅光閃爍幾下後，便失去了動力。
「咻！喀！啪擦！」小虎的匕首迅速刺入左側的無明，同樣挑出了那無明的記憶體。
「叮咚！」圓潤的記憶體掉落，滾動到蕭全安顫抖的雙腳邊。
一切是如此快速，以至於他還沒完全理解發生什麼事，前一刻還是他的活命機會的兩台無明，現在已經論為廢鐵，而站在廢鐵間的小虎，正冷酷地盯著他，手中的匕首上沾著鐵屑，下一個就是他了。
「呼呼......別...不要......求求你...放過我......」他想轉身逃命，卻因為恐懼，全身都無法動彈。
「唰！」只見刀刃的寒光閃過他的眼眸，隨後在他的身軀上劃出一道血霧。
「咚！」他倒地了，他甚至連痛楚都來不及反應，就淪為一具屍體，他的血液染紅了雪地。
雪，緩緩落下，落在蕭全安的屍體上、落在兩台無明廢鐵上、落在姍姍來遲的無明上。
那些無明向著小虎射出光束、子彈，小虎則開始逃命，雪落在他逃命的踩過雪地腳印上。
喀噠！喀噠！喀噠！小虎向著西南方向逃命，過程中，他的左腳被光束射中，他踩過的腳印變成血紅。
他拖著步伐爬上西南方向的城牆，站在城垛間，轉身，只見好幾台無明正舉槍瞄準著。
如果還想戰鬥的話，也只是垂死掙扎，他還有事要做！他不能在這裡倒下。
「只要回到邊境......」小虎注視著敵人，心中如此想著。
「喀噠！喀噠......咻！」只見他向著城牆邊緣奔去後，縱身一躍，躍下了城牆。
「咻——鏘！」半空中的他旋身朝上，將匕首插入水泥牆。
小虎緩衝落下。
「嘰咿——」落下的重力與匕首的阻力，讓牆面劃出一道筆直向下的痕跡。
「呼！」整個人躺入三尺高的積雪中。
那些無明湊到城牆邊，向下望，只見下方落點處，在一片雪白中有一道帶有血紅的人形印記。
無明們彼此相覷，眼神閃著紅光，小虎已經不知去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