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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2006 字
更新於: 2025-07-08
（一）厭倦
每次的跨年，都得看煙火飛升入天的戲碼。那擁擠的人群、嘈雜的喧鬧、繽紛的煙花、濃黑的硝煙，以及喜樂的祝福。
一張張的笑臉，一句句的快樂，一個個的擁抱。
每年每年都得來一次，需要的是儀式感，所有來擁抱的人，都是我儀式裡的道具。
包含我所喜歡的這個人。
我想，他不會懂的。他是那麼溫暖又真誠的人。
沒想到他竟然問我：「不無聊嗎？」
「什麼？」
「看妳的表情，我還以為妳厭倦了『湊熱鬧』這件事。」
「表情？哪有！」
我笑得勉強，說得輕鬆，而他沒有回答。只是有那麼一瞬，他的嘴角掛著一絲笑意，眼神卻像是站在高處觀察著螻蟻那樣，就像是──我擁抱人群時內心的表情，不過我笑不出來就是。
後來，我們斷了聯絡。
再後來，我聽說他在圖書館認識了一個女孩子。
最後一次聽到他的消息，是在某件社會新聞之後。
（二）悸動
空調輕輕地流通空氣，書頁上淡淡的墨香靜靜循環。放著各樣知識的書架一排排矗立，隔出選書的走道也遮蔽了視線。
隱密的角落裡，少女翻開手上的《松梅詩社七號刊》，裡面夾著一張紙條：「這次我是『第一片落在梅上的雪花』！」那是她曾在五號刊裡讀過的一句詩。
少女不禁微笑，「這是在說自己才是第一個看到書的人嗎？」她抬眼，轉動視線，但四周沒有人。
於是她等著《松梅詩社八號刊》的到來，等著在裡面夾上紙條，等著那人的回覆。
一切從這裡開始。
月盈月缺，新舊紙條輪流進駐新刊，他們終於見到面。為了不吵到其他人，他們躲在最角落，用氣音交流心得。
討論得很愉快，兩人也靠得很近。
管理員推著一車的書靠近，他們立刻拉開彼此的距離。少女看著管理員的臉，都能聽見她的腹誹：「讀書不讀書，整天搞這些。」。
不知怎麼，少女忽然有點想笑，忍到管理員離開後，她不經意的瞥眼，正好和那人對視，兩人同時咧嘴而笑──圖書館裡，不能笑出聲。
何況在這安靜之地，多細微的聲音都將被放大，偶爾的翻書聲、五排書架外的打呼聲，還有時不時的走動聲，都在提醒著他們，這裡還有其他人。
少女拿出紙條，夾進書裡，然後將書遞了出去。
他翻開書頁，紅了臉，在紙上寫了回覆：「喜歡！ 非常喜歡！ /// >W< /// 」
這個答案少女想要永久保留，也想要親耳聽他說。
於是她微微傾身側頭，而他也將臉往少女的耳邊湊──就這樣，開始他新一輪的遊戲。
（三）殘響
最後幾聲「滴答」結束了冷雨，也散去了烏雲。夕陽暈染橙淨的天空，不再溫暖沉靜。時隔多日，再見他的神情，比剛才那場雨還冰。
「你還記得嗎？」那些詩句，那些曾經。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喔。」看來，那片雪花那些過往，也被冷雨洗淨。
我伸手想要挽留，他卻像雨一樣滑進風景。
望著他的背影，我深深吸入雨後清新的空氣，卻只能重重吐出分手後的悲情。
不想讓眼淚落下，我微微抬頭轉著眼睛，看見天空出現雨後彩虹──這場雨象徵我們的愛情，而我不會放棄最後的美麗。
（四）邊緣
「如果她這次……真的跳下去怎麼辦？」
因為母親的擔心，我往頂樓天台走去。
一開門，就看見她站在壓檐牆邊。一關門，就看見她轉身對我笑。那個笑容，還是跟她翻紙條時一樣羞澀。
但是我不想笑，也不想說出「小心」這類的字眼。不過我還是走到壓檐牆邊，離她大約七尺遠，這是我們同時伸手也碰不到對方的距離。
「你果然來了。」她依舊笑著。
「嗯，警察叫我來的。」
她一聽，笑容就垮了──這才叫果然。
對話中斷，她看向遠方，我們陷入沉默。
村子裡的屋頂高度都差不多，放眼望去，下邊一片紅磚紅瓦，而上方的天還是那麼藍，雲還是那樣飄，我們還是一樣沒說話。
遠方那片層積雲，從那頭飄到這頭，她灼人的視線從遠方飄到我身上，再飄向遠方，來來回回。
天氣好熱，又好悶。我想走了，她卻在同一時刻轉身，我們就這麼面對面。她走上前，朝我的頸項伸手。
「領子亂了。」她說。
「喔。」我任由她整理我的衣領，但我不想碰她的領子、不想碰她被風吹亂的髮，不想看她滿含淚光的眼。
「真的不可以嗎？」她扶著我的肩看著我，將整個人靠在我的身上──她還是那樣的輕，我的語氣卻不禁加重：
「不可以。」
「為什麼？」
「因為我不喜歡了。」這句話我大概對她說了七次。
「可是……」
「閉嘴。」我往外瞥一眼地面，我想，這高度大概死不了。
她扯著我的衣領，逼我和她對視：「你以為你有的選嗎？」
看著她發紅的眼和顫抖的嘴角，我實在忍不住笑──真的好想，好想，推她下去啊。
（五）即將完結
屋牆隔離了萬物。在萬物休息的夜，沒有聲音，也沒有干擾。天地之間，只剩下自己──不是不甘寂寞，才讓悲痛萌生，而是終於能夠專心處理。
就怕，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開，連屋外的黑夜都無法掩蓋這份罪惡。
到底為什麼事情會走到這一步？
明明他還牽著我的手，一起下樓躲雨；明明緣分還讓我們再次相遇。
明明結尾該是美麗的彩虹，我卻無法停手，就像當初的悸動。溫熱黏稠的猩紅色沾上我，就像當初他的觸碰。
客廳牆上的時鐘「滴答滴答」刺著她。她起身走到房門前，門把現在就像玩具鱷魚牙，讓人畏縮，讓人害怕。她看著門把，伸手，又縮回。
再不打開，就不是黑夜了，萬物即將甦醒，一切將攤在陽光下。
每次的跨年，都得看煙火飛升入天的戲碼。那擁擠的人群、嘈雜的喧鬧、繽紛的煙花、濃黑的硝煙，以及喜樂的祝福。
一張張的笑臉，一句句的快樂，一個個的擁抱。
每年每年都得來一次，需要的是儀式感，所有來擁抱的人，都是我儀式裡的道具。
包含我所喜歡的這個人。
我想，他不會懂的。他是那麼溫暖又真誠的人。
沒想到他竟然問我：「不無聊嗎？」
「什麼？」
「看妳的表情，我還以為妳厭倦了『湊熱鬧』這件事。」
「表情？哪有！」
我笑得勉強，說得輕鬆，而他沒有回答。只是有那麼一瞬，他的嘴角掛著一絲笑意，眼神卻像是站在高處觀察著螻蟻那樣，就像是──我擁抱人群時內心的表情，不過我笑不出來就是。
後來，我們斷了聯絡。
再後來，我聽說他在圖書館認識了一個女孩子。
最後一次聽到他的消息，是在某件社會新聞之後。
（二）悸動
空調輕輕地流通空氣，書頁上淡淡的墨香靜靜循環。放著各樣知識的書架一排排矗立，隔出選書的走道也遮蔽了視線。
隱密的角落裡，少女翻開手上的《松梅詩社七號刊》，裡面夾著一張紙條：「這次我是『第一片落在梅上的雪花』！」那是她曾在五號刊裡讀過的一句詩。
少女不禁微笑，「這是在說自己才是第一個看到書的人嗎？」她抬眼，轉動視線，但四周沒有人。
於是她等著《松梅詩社八號刊》的到來，等著在裡面夾上紙條，等著那人的回覆。
一切從這裡開始。
月盈月缺，新舊紙條輪流進駐新刊，他們終於見到面。為了不吵到其他人，他們躲在最角落，用氣音交流心得。
討論得很愉快，兩人也靠得很近。
管理員推著一車的書靠近，他們立刻拉開彼此的距離。少女看著管理員的臉，都能聽見她的腹誹：「讀書不讀書，整天搞這些。」。
不知怎麼，少女忽然有點想笑，忍到管理員離開後，她不經意的瞥眼，正好和那人對視，兩人同時咧嘴而笑──圖書館裡，不能笑出聲。
何況在這安靜之地，多細微的聲音都將被放大，偶爾的翻書聲、五排書架外的打呼聲，還有時不時的走動聲，都在提醒著他們，這裡還有其他人。
少女拿出紙條，夾進書裡，然後將書遞了出去。
他翻開書頁，紅了臉，在紙上寫了回覆：「喜歡！ 非常喜歡！ /// >W< /// 」
這個答案少女想要永久保留，也想要親耳聽他說。
於是她微微傾身側頭，而他也將臉往少女的耳邊湊──就這樣，開始他新一輪的遊戲。
（三）殘響
最後幾聲「滴答」結束了冷雨，也散去了烏雲。夕陽暈染橙淨的天空，不再溫暖沉靜。時隔多日，再見他的神情，比剛才那場雨還冰。
「你還記得嗎？」那些詩句，那些曾經。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喔。」看來，那片雪花那些過往，也被冷雨洗淨。
我伸手想要挽留，他卻像雨一樣滑進風景。
望著他的背影，我深深吸入雨後清新的空氣，卻只能重重吐出分手後的悲情。
不想讓眼淚落下，我微微抬頭轉著眼睛，看見天空出現雨後彩虹──這場雨象徵我們的愛情，而我不會放棄最後的美麗。
（四）邊緣
「如果她這次……真的跳下去怎麼辦？」
因為母親的擔心，我往頂樓天台走去。
一開門，就看見她站在壓檐牆邊。一關門，就看見她轉身對我笑。那個笑容，還是跟她翻紙條時一樣羞澀。
但是我不想笑，也不想說出「小心」這類的字眼。不過我還是走到壓檐牆邊，離她大約七尺遠，這是我們同時伸手也碰不到對方的距離。
「你果然來了。」她依舊笑著。
「嗯，警察叫我來的。」
她一聽，笑容就垮了──這才叫果然。
對話中斷，她看向遠方，我們陷入沉默。
村子裡的屋頂高度都差不多，放眼望去，下邊一片紅磚紅瓦，而上方的天還是那麼藍，雲還是那樣飄，我們還是一樣沒說話。
遠方那片層積雲，從那頭飄到這頭，她灼人的視線從遠方飄到我身上，再飄向遠方，來來回回。
天氣好熱，又好悶。我想走了，她卻在同一時刻轉身，我們就這麼面對面。她走上前，朝我的頸項伸手。
「領子亂了。」她說。
「喔。」我任由她整理我的衣領，但我不想碰她的領子、不想碰她被風吹亂的髮，不想看她滿含淚光的眼。
「真的不可以嗎？」她扶著我的肩看著我，將整個人靠在我的身上──她還是那樣的輕，我的語氣卻不禁加重：
「不可以。」
「為什麼？」
「因為我不喜歡了。」這句話我大概對她說了七次。
「可是……」
「閉嘴。」我往外瞥一眼地面，我想，這高度大概死不了。
她扯著我的衣領，逼我和她對視：「你以為你有的選嗎？」
看著她發紅的眼和顫抖的嘴角，我實在忍不住笑──真的好想，好想，推她下去啊。
（五）即將完結
屋牆隔離了萬物。在萬物休息的夜，沒有聲音，也沒有干擾。天地之間，只剩下自己──不是不甘寂寞，才讓悲痛萌生，而是終於能夠專心處理。
就怕，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開，連屋外的黑夜都無法掩蓋這份罪惡。
到底為什麼事情會走到這一步？
明明他還牽著我的手，一起下樓躲雨；明明緣分還讓我們再次相遇。
明明結尾該是美麗的彩虹，我卻無法停手，就像當初的悸動。溫熱黏稠的猩紅色沾上我，就像當初他的觸碰。
客廳牆上的時鐘「滴答滴答」刺著她。她起身走到房門前，門把現在就像玩具鱷魚牙，讓人畏縮，讓人害怕。她看著門把，伸手，又縮回。
再不打開，就不是黑夜了，萬物即將甦醒，一切將攤在陽光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