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幕2:龜裂的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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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5-07-07
「女士,我不想再繼續當花瓶了。」
聲音劃過午後的空氣,伴隨著風聲,折斷了一旁的枯枝,也傳到不遠處花圃前的人耳裡。

花瓶,那是與花藝師合作,成為花朵載體的稱呼。
沒人知道這位花藝師究竟從何而來。有人說她是從大都市流放來的前衛藝術家,也有人傳言她是這座村莊沒落領主的孫女,更有詭異的流言飛語將她形容成病態的施虐者。但無論過去為何,她如今住在村落深處的莊園裡,籠罩著陰鬱的氣息。
庭院中佈滿爬藤與各式的花種,香氣濃郁搭配上微風撫過灌木叢引發的窸窣聲,讓人安心。與那份蓊鬱形成對比的,是中央那幢殘破的老建築:斑駁木牆、破裂玻璃、泥濘走道,時間的痕跡滲入了每一個縫隙。

剛剛,那場在城鎮展出的活動結束後,花藝師與她的花瓶少女,一前一後地回到莊園。
花藝師無視了少女的開口,只是低下頭拆卸展覽用具,把工具一一擦拭收妥後,在桌上擱下一罐草藥膏。
接著她卸下那與她不相襯的可愛花朵造型鯊魚夾,毛躁的長捲髮垂落肩頭,換上染有泥土痕跡的工作服,走入庭園一隅,開始修剪過長的枝條。陽光斜灑,她蒼白的肌膚彷彿一張未上色的畫布,脆弱但又十分光滑。
少女坐在木椅上,已經換上居家穿著的薄袍的她露出了肩膀,上面佈滿著荊棘留下的傷痕。她用手指蘸著草藥,一邊輕抹,一邊看著花藝師背影,鼻腔裡滿是草藥清新的香氣,但眼裡卻淌著複雜的情感。
「不想問我為什麼嗎?」
花藝師沒有回頭,只是停下手邊的動作,沉默了一會兒。
突然她轉身回屋,在工作桌的抽屜中取出一小瓶橘色藥丸,連同一張圖紙放在少女手中。
在一張花藝圖稿的背面,她寫下兩個字:走吧。
少女握著瓶子不動,唇角微微顫抖。「……妳讓我走嗎?但這個藥是?」
花藝師垂下空洞的雙眼,聲音輕得像落塵:「吞下它,妳會忘了花長在你身上的模樣。」
這句話像一條刺也像是救贖的光芒,沿著少女的新傷緩緩滑過。
她低頭看著自己掌心,掌紋裡還有花汁染過的痕跡,那些曾被稱作藝術的疼痛,她已經難以再忍受。
吞下一粒藥丸後,草藥的氣味在體內擴散,像記憶逆流而上,令她頭昏腦脹。搖搖晃晃的她換上了她當時走入莊園所穿的衣服,重拾自己身為人類的身分。
她已經遠離的背影,從花的隙縫中露出,但花藝師並沒有看見,她眼裡沒有告別,只有那些還沒開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