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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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5-06-27
白府。

一人攜徒悄然落地。

「閣下何人?」稚嫩的男童音響起,想是哪家的孩子半夜起床小解,正好撞見兩個陌生人翻牆進來,故警惕一問。

「嗯?」白翳風打量不遠處站著的小孩,笑著問:「你是白寧安吧?」能住在他大哥院子,且年紀尚小的人,只有白寧安與其妹白芷了。

白玉堂問師父:「他就是徒兒的師弟?」

白翳風應是。

聽兩人對話,白寧安也大概猜得他們的身分了,遂行禮說道:「原來是師叔和師兄,失敬。」

白翳風問:「你師父可有在忙?」

白寧安道:「師父尚在入定,師叔若有要是,寧安可代勞。」

「也好。」白翳風將徒弟推向前半步,道:「近日問心門恐有動盪,玉堂是我唯一的傳承人,為其安危著想,我想讓他暫居於此避避禍。」

「此事寧安會轉達師父的。」白寧安想了想,說道:「只是現下大家皆已就寢,所以要委屈師兄與寧安及舍妹同住一晚了。」

白玉堂猶豫:「如此是否會影響令妹?」

「不會。」白寧安道:「寧安會安排的。」

白翳風道:「那便有勞師侄了。」

白寧安回道:「師叔客氣了。」

「乖一點,別惹事。」白翳風拍了拍白玉堂的小腦袋,而後才向白寧安道:「那我便先行一步了,玉堂就麻煩你們了。」他施展輕功而去,頭想回卻被理智生生壓住了。

仰望著那一抹白隱沒於暗夜,白玉堂眼楮一紅,他們師徒又分開了,這次不像之前有期限,或許很快便能再相見,或許要很久,又或許永遠也不會有那一天了。

「師叔行醫濟世,從不向人求回報,是個少見的好人。」白寧安微微一笑,拍上他的肩道:「師兄隨我來吧,待天明之時,寧安再帶你去見師父。」

是啊,師父是好人,一定不會有事。

白玉堂斂了思緒,強作鎮定:「有勞了。」

半夢半醒中,白芷隱約聞得細響。

「唔……」她揉了揉眼睛,半爬起來看向門口下意識輕喊:「哥哥……」

「吵到你了?」白寧安摸著她的頭說:「繼續睡吧,往裡面一點,等會兒哥哥睡你旁邊好不好?」

「好……」白芷還迷迷糊糊著,一點都沒多想,往裡滾了半圈便又沉沉睡下了。

白寧安指向另一邊自己的床,用氣音小聲說話:「師兄如若不嫌棄,便暫時睡寧安的床將就一晚吧。」

「多謝師弟。」白玉堂褪下外衣,整齊折好放旁邊,然後脫鞋上床躺好,可卻怎麼樣也睡不著。

一夜過去。

靈力收歸丹田,白世儒吐了一口濁氣。

雖未眠,但精神飽滿,容光煥發。

「師父。」門外傳來一聲喚。

白寧安來得正巧。

「進來吧。」白世儒道。

三個孩子入內。

白世儒一怔。

玉堂?

「徒兒向師父請安。」

「玉堂拜見師伯。」

「寧安,你和芷兒先去讀書,為師昨夜已經放桌上了。」白世儒讓兩個徒弟去做他們每日清早必不可少的功課,然後和白玉堂說:「和師伯講講怎麼回事?」他知道自己的二弟不可能無緣無故把人送來。

「是。」白玉堂當下便把昨日之事說了。

原來洛飛塵在脫身飛葉宗後就立馬回問心門陳述了葉琉霜所言,以及共議應對之法。散會之後,門主獨獨留下白氏師徒。

門主:「神醫,此乃我問心門之劫,禍不及旁人,你和玉堂並未入門,應儘早離去。」

白玉堂:「門主此言差矣,玉堂的爹娘皆是問心門弟子,如今門派有難,他們都不在了,這責任我理應背負。」

白翳風:「玉堂說的不錯,只是他乃翳風唯一的弟子,為不愧對先師教養之恩,他需將我之醫術傳承下去,造福更多人,因此不能有事。」

「翳風願代玉堂留下。」

白玉堂大驚失色:「師父!」

洛旭陽亦為難。

白翳風語氣堅定:「我意已決,望門主成全。」

白玉堂急道:「師父,徒兒……」

「這是師命!」白翳風瞪向身旁都快哭了的徒弟:「難道你要違抗不成?」

白玉堂心下一慌,強忍著淚水躬身:「弟子不敢。」

白翳風看向門主。

洛旭陽知其脾氣是誰也勸不了,故也只能難道:「那便依你的吧。」

白翳風微禮:「謝門主。」

再之後,白玉堂就被帶到了白府。

好不容易憋了一晚上的淚意終於爆發,決堤成海,白玉堂終究還只是個依賴師父師父的孩子,再怎麼自我開導,也敵不過師父代替他去面對危險的害怕。

白世儒沒有攔,他知道白玉堂現在很需要發洩。袖中手指悄悄掐訣,佈下小小的結界防止聲音外傳。白世儒糾結了很久,最後一咬牙說道:「翳風是我弟弟,我不會讓他有事的。」

白玉堂抽噎:「師、師伯……」

白世儒起身,緩緩蹲下,溫柔地抱住白玉堂,他本意是安慰,豈料這個熟悉又溫暖的動作竟讓對方哭得更慘。

白世儒:「……」

他長長一嘆。

-

雲逍手中的信是不久前洛飛塵偷偷讓值守弟子送上來的,上面寫了葉琉霜告訴他的計劃,內容的末端還附上了一句話──趙北辰生性狡詐,故難斷定琉霜所聽得的消息是否屬實,因此僅作參考,願諸君安然渡過此劫,來日可請洛某一頓酒飯。

「此信……能信嗎?」文閣主遲疑。正邪有別,誰知道洛飛塵是不是在趁機找事製造恐慌?不得不防。

「能信!」雲瀲道:「瀲以為問心門之所以被封作邪派,只是因為世俗的偏見,他們本身其實並非十惡不赦之人。」

所幸此處只有雲逍、三位閣主及他們的親傳弟子這幾個人,否則此言若讓旁人聽見了,必定會引起一陣騷動。

「長空亦可做擔保。」林長空站到雲瀲身旁,向場中諸位說道:「長空和少主有幸與洛少主結識,知其性坦蕩,且重情重義,斷不會做出對於朋友不利之事。」

這兩人什麼個性,玄知門上下無人不知,有他們的保證,這信便足以讓大家相信一定不假了。

「既然如此,那便可以放心了。」文閣主問:「只是此事連洛少主自己本身也不確定,我等又該如何佈署?」

沉寂一瞬。

劍閣主道:「不若死馬當活馬醫?」

雲逍道:「狡詐者常自負,或許可行。」

他深思片刻。

「林長空、林英出列!」

「在!」兩人至中央行禮。

「領四百弟子,分兩路負責對方要背後襲擊的那部分人馬。」雲逍注視兩人問:「能做到嗎?」

林長空與林英齊應:「能!」

雲逍又看向醫閣主旁邊的人。

柳聽雨會意,主動站出:「弟子願隨大師兄和林師弟一同前往。」此戰主力一定會放在門派中,所以醫閣主得留下,可林長空的那支隊伍又不能沒有醫閣弟子坐鎮,因此作為少閣主,他不能不去。

雲逍頷首:「好!」

人選確定了,幾人商談細節。

萬事具備,只欠那陣無人想見的東風。

散會。

趁著休息時間跑來躲在樹後的某人見幾人出,眼睛頓時一亮,忙衝上前去,到柳聽雨身前:「師兄!」

「呦,小子又來找我徒弟?」醫閣主揚眉。

「咳,無聲拜見閣主。」劍無聲一禮。

「哈哈哈哈!」醫閣主拍了拍他的肩頭,朝柳聽雨擠眉弄眼:「為師就不打擾你們小倆口了。」

柳聽雨聞言一愣,腦海中猛然閃過一個念頭,但卻沒來得及抓住,他斂眉苦思,頭一回如此渴望答案。

「師兄?師兄?」劍無聲疑惑輕喚。

「嗯……啊?」柳聽雨抬頭。

劍無聲失笑了聲,眨了眨眼,眼底春色稠,是沒有對其他人流露過的:「師兄在想什麼如此出神?」

方才的那個念頭似乎又清晰了些,可惜還不夠。柳聽雨搖頭:「沒什麼。」他問:「你怎麼來了?」

劍無聲笑道:「想師兄了。」

柳聽雨屈指輕輕彈了下他的額頭:「油嘴滑舌。」他們可才見沒多久,能有多想啊?

劍無聲嘻笑。

「喔對了,方才你們在談什麼?我能知道嗎?」他好奇地問。

柳聽雨點頭,大概講述了下。

劍無聲思考。

思考如何爭取同去林長空那。

「你不可以去。」似知其所思,為不讓大師兄難做人,柳聽雨決定自己先把人勸住,他道:「此戰玄知門現有的少閣主皆已外派,作為年輕一代的高手,你應留守門派,和同門並肩而戰,盡可能減少傷亡。」

「我們那支只是負責拖延時間,若能戰勝自是最好,但孰輕孰重要明白,玄知門永遠是最重要的,萬不得失陷。」

劍無聲蹙眉:「我明白的,可我就是想陪在你身邊,保護你。」

柳聽雨嘆道:「你傻啊?世間有多少人能動得了我?且不論五行血之一之事,我本身實力也不低。」當初玄知門四少劍的名聲可不是叫好玩的。

劍無聲默然,這些他都曉得,但那份還開不了口的私心就是不肯退讓,情與義,自古以來都是讓人糾結萬分的存在。

柳聽雨道:「留著吧,我們無須依靠彼此,只需要將背後完全放心的交付給對方。」

劍無聲虎軀一震,長吁口氣:「無聲明白了,我會留下。」為你而戰。

柳聽雨掀唇。

雖然離別會不捨,但一定值得。

他們一起回了醫閣。

所剩的時間不多了,不能浪費。

差不多同時間,雲瀲也回到了玄樓。

「瀲兒。」

見父招手,雲瀲過去。

雲逍帶他進書房,接著嫻熟的將幾本書換位,牆竟向左右開,他回首問兒子:「記住了嗎?」

雲瀲應:「記住了。」

他們入密室。

密室一面是書,一面是各種法器,另外一面則是兩幅畫卷,是玄知門的祖師與其夫人,據說在門派創立不久,他們便將掌門之位傳於愛女,而後雙雙退隱了。

「此處只有歷代掌門與少主能進,為父本欲是想待你年及弱冠時再告知,但計劃總趕不上變化,不久之後或許便有一戰了,還是提前些好。」

雲逍手指向書櫃介紹道:「那些是極其強大的秘笈,可惜皆為殘本,習之不知對身體是否會有損害,故未傳於門中弟子。」他頓了頓,說道:「日後若得空,你可常來一觀,或許有機會補全也說不定。」

雲瀲點頭。

於是十多年後,這些殘本重現於世,讓玄知門實力大增,舉世無雙。再後來,有個小夥子將這些秘笈公開流傳,造福於世。

雲逍又指法器櫃:「這些則是祖師親自改造的,威力雖強,卻都只能使用一次,算是我玄知門最後的底牌吧。」

雲瀲記下了。

日後他修補密集殘本的同時也沒少研究這些,很久以後,法器全再被改造,力量不變,且能多次使用。

不得不說,五行神子的記憶可幫了不少忙,簡直是無敵的存在。


===【第十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