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差的同學日常——荒謬的妥協」

段棲栩成為我同桌的第三天。也不知道她怎麼辦到的，像是本來就住在我座位旁的那種自然，一點沒有陌生人的自覺都沒有。

早上，我還沒坐定，她就已經把她的早餐袋放在桌上，然後一言不發的開始拆食物包裝。只見老師正講著很重要的知識點，她卻晃謬的邊吃邊記著筆記。

「歪歪扭扭的......醜死了!」我忍不住，低低念道。

女孩奇蹟般，第一次沒有聽到，看起來好像真的很認真一樣。
下課鐘聲響起時，她又突然像有了發條的機器人。

段棲栩啪地一聲闔上課本和筆記，她一邊伸著懶腰，一邊朝我咧嘴一笑道：「我要去走一圈～教室太悶了，你要幫我看包喔～」
我並沒說話，只低著頭繼續整理剛才課堂上做的筆記，和忙不迭地準備下堂課的東西。

不過，她好想也不是在等我做一個回答，一溜煙不見了人影，像一場風那樣，輕易從我世界裡吹了出去。她總是這樣。
一下子和隔壁的女生借橡皮擦聊起下午的體育課，總是不亦樂乎的。
一下子又拉著誰說要去福利社走走，有時甚至消失十幾分鐘後，才得意洋洋地抱著一疊書走進教室，說是「剛才去圖書館借書」。

她離開座位的頻率高得驚人，像是根本無法被固定在某一個地方太久。
而我……總是靜靜坐著，看著她的離開，又再次回來。
我不是沒想過問她去哪、在幹嘛、做什麼?甚至偶爾也想過是不是該提醒她下節課要準備了。

但那些念頭也只會一瞬，當她離開，又再次坐回，我就會驚覺，我並沒有過問得資格，而那些念頭，就會像沒完成的練習題般，被我自己逐一劃掉。
反正——她也不是我能管的人。

我繼續寫著剛剛老師留下的功課，但眼角卻也會不自覺地飄向她的椅子。
空的。她的書包還放在那裡，但人卻不見。

椅子被她坐過後，變得有些花裡胡哨，放滿、貼滿很多我看不懂的東西。桌上還有剛才她用各種筆塗過的草稿紙，甚至還留著一點她獨特的味道，是香甜的荔枝味，很好聞。

以前的我明明並不喜歡這種味道，但當它突然消失了，空氣裡就只剩下粉筆灰和其他同學的嬉笑時，那些都會使我卻下意識皺眉。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我看著手中的筆，卻開始默默地倒數：她今天會不會比平常晚回來？她是不是又跑太遠了？還是又和哪群人聊得太開心，忘記了時間？我厭惡自己會思考這些問題，更厭惡自己竟然會注意這麼多與她有關的事。

直到「咚!」的一聲，一疊書，又再次砸落在桌面。教室裡的吵雜逐漸歸於平靜，包括我都在那看了看女孩，又看了看她帶來的書籍。可他人也只是看了一瞬，便又很快將焦點移開。

看清書名的我，終究是沒忍住好奇心的冷冷問道「這些書你真的看得明白嗎?你就借...」
「看不明白，我就多看幾遍不就明白了嗎?」女孩從書本後探出一顆頭，開朗的說道。

「《生死與共》、《不如坦然面對》、《看不清的死亡》你借這樣的書，我還以為你只會借漫畫，或比較搞笑之類的......多看幾遍不都那樣嗎?看不明白就是看不明白...」

「同學，那我請問了!這些書你都看過是嗎?裡面都講了些什麼?你跟我說說唄!」眼前的女孩突兀地打斷我的話，還莫名其妙地問著問題。

「你誤會了，我並沒有看過這些書......所以我並不知道裡面再說什麼......」
「既然不知道，你憑什麼就說我看不懂。」女孩再次打斷我的話，可她的笑容卻反而淡了下去。

「看書名，感覺就是你看不懂的書」我用手支棱著腦袋，假裝不在意的邊看著練習題，邊回應著她的話。
「呵呵!」女孩突然冷笑兩聲，認真地看向我教育道。

「同學，你是笨蛋嗎?」
「啊?妳說我?」我有些氣憤得轉頭也認真地看向她。

「對!就是你，明明就沒看過內容，僅看書面和書名就去評判這整本書，這樣不是在體現你的愚昧嗎?就和現今的很多人一樣，明明僅見過對方一面，卻用那一面去評判那一整個人，一輩子!」
看清女孩的面容才發現，女孩此刻也緊皺著眉頭，有些失望地看向我。

原本也氣憤的我，看著她這般，其實那些負面的情緒，對我來說好像幾乎都煙消雲散，可礙於面子，自己還是嘴硬的說道。
「可妳......不也是嗎?下課時間這麼短，妳借書的方式，不也是看它一眼嗎?那這樣你和我有什麼區別?」

「怎麼會沒有區別的呢?」女孩的眉頭，聽到我的反駁，反而微微的舒展開，認真的回應道。

「雖然我和你一樣，都是因為書名又或著書面看上它的，但我並沒有對它抱有假設啊?你已貌概全，不代表我就是這樣。就和人一樣，沒相處過怎麼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做人總要先試過才知道吧?平凡的外在，不代表一定是空虛的靈魂。」

「妳...」我正要回應，講台上突然一聲巨響，吸引住大家的目光。班上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啪!」是班導的書用力打在桌上，仔細看似乎還有幾根青筋微微冒起。
「吵吵吵!上課幾分鐘了，還這麼吵，像話嗎?八卦的聲音都傳到走廊上了，是打算講到巡堂的老師也能聽到嗎?上課!」
還沒說出去的話，隨著班導的怒嚇，消失的無影無蹤，也再沒有了說出口的時機。所有人很快地落座，專心起來聽課，當然——包括著女孩。

當現在我也依舊會憶起，我依舊後悔沒說出口的那句話。
「妳那膽子......我沒有。」
或許我就不會這麼晚才想認識妳了吧......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