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本章節 33018 字
更新於: 2025-06-28
「潔西卡,怎麼回事?!」眾人於學院大門前迅速集合,Max焦急地問道,雙眼仍盯著遠方那片染著雷光的陰雲。
她的聲音帶著不安,但語氣卻清晰冷靜。她比誰都快認出那巨獸的身影。「為什麼……為什麼遠古魔獸會出現在這裡?」
潔西卡皺眉,語速加快:「我不知道。我正跟吉莉……我妖精族的朋友聊天,突然收到霍夫曼的魔法傳言。」
她話語未落,見卡洛夫神情疑惑,便立刻補充說明:「我在辦公室裡,所以比你們早一步收到。」
眾人一愣,氣氛更為凝重。
「訊息很短。」潔西卡深吸一口氣,雙目掃過眾人,然後看向Max,語氣低沉卻明確:「南方海岸的海軍總部傳來緊急報告,南方艦隊,全滅。霍夫曼命我們立刻前往集結。」她的眼神定定地看著Max,語言未盡,卻已傳遞出意圖。
Max當場一震,腦中迅速聯想起她們曾在帝國圖書館中,秘密研究與討論過的那個名字。
南方酋邦神廟。
那個她深信隱藏著禁忌知識與遠古封印之地。
「Max,我們回皇宮。」凡斯的語氣冰冷、堅決,如一把利刃直刺人心。
Max猛地抬頭,藍眸燃著不容撼動的光芒:「不!我要去。」她的語調裡有皇族的威嚴,也藏著一位來自鄉村的女孩那份固執與真誠。
她挺直身軀,面對潔西卡與卡洛夫,語聲鏗鏘卻不失懇切:「卡洛夫大師、潔西卡,請允許我同行。」
卡洛夫皺眉沉思,潔西卡微張紅唇正欲說話,凡斯卻已一聲怒喝打斷:「妳去做什麼?!妳不是戰鬥型法師!妳只是個古代學的導師!」他音量激昂,像是恐懼多於憤怒,他恐懼她會受傷,害怕那更糟的狀況出現。
Max的眼神瞬間變了。那種溫柔與堅強的複合情緒化為熾火般的怒焰。
「我的能力……遠超乎你的想像!」她低吼,聲音顫抖而剛強,如同利刃劃破凡斯的懷疑。
那一瞬,她的氣息劇變,赤紅霧氣自她肌膚微微升騰,帶著妖異甜美的香氣。
她的身影彷彿與某個存在重疊,宛如夢魘中降臨的遠古魔神。
淫慾的莉莉絲。
空氣凝滯,四周一片死寂。就連羅莫也眯起眼,戰鬥本能微微悸動。
「妳……我不知道魔神莉莉絲對妳的影響是什麼,但就我知道,顯然妳根本不能控制她,而且…我們也不能信任她!她是魔神啊!」凡斯無助地喊著。
「Max,恐怕我要同意凡斯秘書長的意見。」潔西卡語氣平靜,卻無法掩飾語言背後那份冷硬的決斷力。她凝視著Max,那雙星光般的雙眸清澈卻不動搖。
「這場行動可能比我們預期的更危險。我們無暇、也無力分心保護妳。」
「我不需要妳們保護!」Max終於失控大吼,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與倔強,「我會照顧好自己!」
她大步向前,赤紅霧氣隱隱纏身,語速急促而直指核心:「反正傑克的目標也可能是我!利維雅坦……也可能是他召喚出來找我的!」
她的聲音在空氣中震盪,如同瘋狂的預言,激起一圈圈無形漣漪。
短暫的沉默之後,卡洛夫緩緩開口。「這只是妳的猜測,Max導師。」他的聲音沉穩如老鐘敲響,每一字都極其清楚,「我們不能根據情緒去賭一場戰爭。」他望向她,目光如寒鐵般銳利卻無比悲憫。
他知道Max有多聰明、有多執著,也知道她並不是普通人。但正因如此,他更加不能容許這顆棋子毀在局勢尚未明朗之前。
他絕不能失去魔神莉莉絲。
「唔……」三票對一票,Max瞬間語塞,胸口憋悶得像吞了一口火。她張了張嘴,卻再說不出什麼,這場爭辯,她輸了。
「我倒覺得讓她跟去也不錯啊。」羅莫插話,語氣吊兒啷噹,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彩,「這樣不是更有意思嗎?」
「羅莫!」潔西卡臉色一沉,語氣裡多了幾分壓迫與不悅,「別忘了你是帝國的將軍,該明白自己對國家的責任。」
「好啦好啦~」羅莫雙手高舉,笑得一臉無害,「我投降,我閉嘴,行了吧?那,我們到底什麼時候出發?」
卡洛夫搖了搖頭,語氣仍保持沉穩:「那麼,我先開一道傳送門,送Max導師與凡斯秘書長回皇宮……」
他正欲舉起法杖,魔力尚未凝聚,一道喘息聲打斷了節奏。
「院、院長!」一名教務員氣喘吁吁奔來,臉色慌張,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衝上前。
卡洛夫立刻收回法術,轉過身,眉頭緊蹙。「發生什麼事?」
「宰相大人傳來的緊急訊息!」那名教務員氣喘如牛,額上盡是冷汗。交出一張白紙。
卡洛夫眉頭一挑,伸手接過那紙張。
紙張一觸碰他掌心,仿若感應到魔力,上面便浮現出一道道閃爍的符文,細緻如蛛網,籠罩整個頁面。
「……唔。」卡洛夫凝視著密文,低聲呢喃,臉色瞬間變得比以往更沉重。
「怎麼了?」潔西卡湊近一步,語氣不自覺提高一分,美麗的細眉皺了起來。
卡洛夫沒回話,只是將紙條遞給她,雙眼閉上,法杖一揮,身前空間旋即扭曲發光,傳送門正在編織成形。
潔西卡迅速掃過紙條內容,然後再看了一遍,這回她看得更仔細,神色也更加凝重。
最終,她轉向Max。「Max……妳得跟我們一起去。」
「咦……?」Max不解地低呼。
潔西卡沒有解釋,只是默默將紙條遞給她。當紙條一觸碰到Max的指尖,魔法符文立刻如水波般潰散,化為清晰易讀的文字, 這封密信顯然也認可她為可讀之人。凡斯也立即湊上前,與她並肩閱讀。
『傑克.強尼戴,要求Max出面。否則利維雅坦將會不受控制。為了避免更大的傷亡,陸下已同意讓她前來!』___霍夫曼。
「這根本毫無道理!」凡斯第一時間怒吼,「為什麼Max會跟那頭遠古魔獸有關聯?!」
「我也不知道……」潔西卡低聲說,語氣中透著難以違逆的無奈,「但……這是陛下的命令。」
四周陷入短暫的靜默,氣氛驟然緊繃。
「嘿嘿……這下可有趣了。」羅莫搓著手,語氣輕浮又興奮,「你不高興的話,就跟來吧!」
「我當然會同行。」凡斯語氣冷硬,目光如刃。
卡洛夫長歎一聲,法杖一轉,傳送門轟然擴展。
「放心,老夫開啟的傳送門能夠容納所有人同行。」他語氣轉向凡斯,「秘書長,你雖非帝國之人,但Max就交給你了。」
「哼……」凡斯冷哼一聲,卻沒再反駁。
Max默默望著他,然後像在戰略會議室那刻一樣,雙手再次輕輕握住他的手腕。
「凡斯……對不起。但這次,請你順著我一次,好嗎?」她語氣溫柔而懇切,湛藍雙眼裡透著一絲倔強。
他沒有回應,只是盯著她看了片刻,然後從懷中取出那條鑽石項鍊。
「妳,片刻也不準離開我身邊。」他的聲音低沉如,親手替她重新戴上那條項鍊,「這個,把它戴好。」
「嗯……」Max臉頰一紅,雙手緊握那條項鍊,沒有拒絕。她知道,這已是他最大限度的讓步與守護。
帝國南方海港,鐵環港。
鐵環港是帝國通往南境與外海的最大樞紐,港口建築猶如一枚倒扣的鐵冠鑲嵌在群山與黑海之間,倚靠堅固的火山玄武岩築成三層防波堤與戰港長牆,整體以戰爭堡壘與造船工坊合一的形制構築,是南方帝國最大的南方海港,也是海軍的心臟、鋼鐵的門戶。
然而現在,帝國南方的榮光,如今成為了災厄的地獄。
利維雅坦,那頭來自遠古深淵、被視為神話的魔獸,如今正盤踞在鐵環港外數十里之處的近海。牠的出現帶來了海的怒潮、天的顫抖與人心的崩潰,整座港口如被巨獸之爪掀起,昔日秩序與繁榮被無情撕裂。
整個港區早已不再是軍事與貿易中心,而是一座活火山口邊緣的前線災區。
十餘艘商船與漁船在登岸途中被一擊斷裂,如紙舟般在海浪中焚毀、沉沒,火焰與殘骸漂滿整個海面。
帝國海軍第七與第九艦隊先後出動,但在短短幾個小時內已損失近七成兵力與艦艇。滿載人員的軍艦在尚未靠近便被觸鬚攔腰斬斷,數百人命沉入冰冷深處。
倖存者正在港邊搶救生還者,傷兵、落水者、燒傷的法師與癱瘓的戰甲兵被緊急拖離海灘,火光、鮮血與尖叫聲充斥空氣。
然而,這頭魔獸不是在戰鬥,而是在展現牠的存在本身即是毀滅。
高如樓塔的黑影漂浮在浪間,每一次浮出海面,都帶來強風、震浪與魔力波動干擾。
牠的體型已無法用理性丈量,皮膚如鐵岩般交錯,血管中流動著紫黑色的魔能光流,恐怖大口每次打開,便能吞下一整艘戰艦。
若干術士試圖施法攔阻,卻發現牠的出現連空間與元素之律也一併撕裂。
利維雅坦的咆哮會讓火球扭曲、水流逆行、風刃崩散,如同古神在嘲弄人類的無力。
帝國軍隊僅能守住港口本體,大量高牆已破損,火線蔓延至後街區。臨時指揮部設立於港口內陸中,由帝國宰相霍夫曼指揮。
「救援優先!我們對牠什麼也做不了!不準任何船艦再出港!」霍夫曼聲嘶力竭,身上滿是灰塵與焦痕,額角血跡未乾。
所有尚有行動力的軍士、志願法師、乃至帝國魔法學院的實習生全被緊急調往海邊支援。人力緊繃如弦,氣氛壓迫得令人幾欲窒息。
「把魔導砲全部移至港岸!那是我們最後的防線,絕不能讓牠登陸!」他的怒吼穿透混亂,如雷霆炸響。
而在港口倖存的貨倉區,一群驚恐的民眾擁擠等待撤離。有人低聲祈禱,有人失控哭嚎,孩童抱著焦黑的玩偶,空洞地望著遠方海面那不斷起伏的黑影。死亡的陰影猶如墨雲壓城,而真正的毀滅尚未降臨。
「霍夫曼!」Max見他模樣狼狽,急忙上前,想為他的傷勢做些什麼。
「我沒事!」他舉起一手,如一道牆般擋住她。
「啊…嗯…」Max難過地垂首,眼尾一顫。她突然覺得,無論先前與眾人多親近,現在的自己也只是個外人。
潔西卡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頂,低聲道:「沒事。」語氣溫柔,既是安慰,也是在打氣。
隨後,她與卡洛夫一同上前。
「情況如何?」卡洛夫沉聲問道,語氣一如既往地嚴峻。
「糟透了。」霍夫曼答道。「我能調動的南方海軍全滅。但北方艦隊動不得,要不是『那個人』還在北方要塞,北方同盟隨時可能開戰。艦隊是支援他的保命符。」
「那傢伙呢?」潔西卡冷靜的口氣依舊,這時候她的眼神已經變回Max初次見她時的樣子。眼眸深得像能吞沒人心的湖水,帶有一種近乎殘酷的沉著。
「在南方差不多十箭之遠。但那是1個流光前的斥候船回報,最新派出的那艘還沒回來。說不定沒能回來了。」霍夫曼咬牙說。
「那傑克呢?」潔西卡問道,語氣冰冷,直指這場災難的罪魁禍首。
「他在那裡。」霍夫曼淡淡地說,朝一旁抬了抬下巴。
「什麼?」眾人一驚,連向來沉穩的卡洛夫也睜大了眼。
只見傑克被關在一旁的鐵牢中。那東西看起來原本是漁民用來補魚的捕網籠,散發出陣陣魚腥味。
「咕咕~吱……」他原本無精打采地坐著,口中喃喃自語。
但一看到Max,立刻站起來,雙手抓住鐵牢,不斷搖晃。高聲說:「眼鏡小姐!眼鏡小姐!」
「我、我?你在叫我?」Max杏眼圓睜,滿臉困惑。
「這是怎麼回事!?」潔西卡尖聲問,連她也難掩失控的震驚。
「你自己再說一次!」霍夫曼走過來,狠狠地踢了牢門一下。
「唔!吱吱!」傑克怪叫連連,顯然對霍夫曼踢門的動作極為反感。
霍夫曼不發一語,從一旁士兵手中抽出一把長槍,動作冷峻而決絕。
「這麼快就沒耐性!虧你還是宰相!」傑克突然開口。
「咦?原來你會正常講話!」Max驚訝地說,語氣又氣又好笑。
「都是那傢伙把我的東西沒收,我太久沒吃『太陽之種』了!害得袓靈離我而去!」他對著霍夫曼張牙舞爪,態度還是一樣瘋顛。
「你知道我為什麼還沒宰了你嗎?只因為我們現在還沒有半個法子對付那頭魔獸!」霍夫曼怒聲說,瞇瞇眼中露出兇光。
「嘎!咯!咯!!」他又再度開始裝瘋。
「算了!」霍夫曼舉起手中長矛。
「等一下~再給他一次機會好不好?」Max像是在勸架,語氣輕柔甜美,帶著少女般的撒嬌口吻。
「你再不講人話,霍夫曼真的會把你刺成肉串哦~」
傑克一見Max靠近,立刻像見到救星似地大喊:「眼鏡小姐!眼鏡小姐!」
「嗯~我在呢。告訴我吧,要怎麼讓那隻魔獸離開?」Max彎下身來,柔聲低語,像哄孩子一般輕柔。那對巨乳在胸前晃動。
「我……可以揉妳的胸部嗎?」傑克語氣真摯,彷彿是在請求神聖的救贖。
「………」Max維持著微笑,甚至溫柔地眨了下眼,然後慢慢轉身:「刺他。」
「等一下。」凡斯忽然開口,語氣冰冷。
眾人錯愕回頭,他面無表情地說:「讓我來吧,用冰霜魔法。他會痛久一點。」
「唉…諸位。別鬧了,事態緊急,我用讀心法術吧?」卡洛夫語氣沉穩,帶著一絲不耐。
「沒用的。剛才有法師試過了。」霍夫曼冷冷回道,眼神中毫無期待。
「怎麼可能?讓老夫再試一次。」卡洛夫皺眉低語,抬手凝咒,一道奪目的魔光瞬間閃現……但毫無反應。
他那威嚴無表情的面容竟眉頭深鎖,低聲喃喃聲:「這究竟是…」
「他身上可能有什麼巫術保護。除了實體攻擊與攻擊魔法,其餘精神、操控類的術法全數無效。」霍夫曼說。
「那你們怎麼抓到他的?」潔西卡滿臉疑惑地問。
「我們沒去抓他,是他自己跑來的。」霍夫曼說。
「一開始他在港邊大喊大叫,驚動了守衛。但沒人聽懂他說些什麼,後來他好像生氣地打了幾個人。守衛制服他時讓他受了點傷。」說畢,用長槍碰了碰他的腳,上面血流如注。
就在話音落下,一名守衛氣喘吁吁地奔來,滿臉驚惶。「宰相大人!」
「嗯?什麼事?」霍夫曼轉過身,下一瞬,他的瞳孔驟然一縮。
利維雅坦。
那龐然巨影已逼近海岸,高大的身軀穿破雲霧,宛如天災降臨。牠頭頂烏雲翻滾,雷霆閃耀,彷彿天地亦為之震怒。
「竟然……已經逼近到這種地步了?!」霍夫曼低吼一聲,甩開長槍,拔腿奔向港口邊緣,怒聲下令:「第一小隊、第二小隊,立即部署魔導砲!準備射擊!」
「卡洛夫!潔西卡!快動手!」他回頭怒喝。
兩人毫不遲疑地點頭應聲,立刻展開大型法術陣。卡洛夫周身升起滾滾烈焰,熱浪扭曲空氣。
潔西卡則張開雙臂,引來狂風嘯鳴,天際彷彿回應她的召喚。
就在眾人全神應對利維雅坦時,Max卻不知從哪裡取來了繃帶,猛然推開牢門。
「Max!妳在做什麼?!」凡斯驚呼,立刻開始召喚魔力構築法陣。
「住手!」她回頭喝道,一隻手抬起,像公主般發號施令,語氣中不容置喙的威嚴讓凡斯一怔。
她轉過身,蹲下身子,專注地為傑克腿上的傷口包紮。
「唔?吱吱……?」傑克眨著眼,露出難得的困惑神色,彷彿短暫清醒過來。
簡單包紮完後,她猛地一把抓住傑克的手,語帶急切:「過來!」
她連拖帶拉地將他拉至港邊,直到兩人立於濤聲怒吼的岸邊,她才猛地甩開他的手。
「你自己看!」她指向海面,怒吼般地說:「再不想點辦法,連你也會死!大家都會死!」她聲音顫抖,雙眼泛紅,語氣裡混雜著憤怒、絕望與對生命的哀求。
傑克的表情猛地僵住,變得灰敗難看。「已經這麼近了……這樣還有機會嗎……?」他喃喃低語,聲音裡透著無力與驚懼。
忽然,他爆吼出聲:「霍夫曼!想辦法找一艘船給我!」
霍夫曼回頭怒視他,聲音也像怒雷般轟出:「你現在叫我去哪裡找船?我們能用的全被那怪物打沉了!剩下的那幾艘我早下令撤離前線!」他的怒火幾乎掩蓋不了那一絲驚疑,這傢伙居然敢直呼我的名字?
就在這口角的片刻,一團極巨大的火球從天際墜落,如隕石般砸向港口前方的海面。
轟!!!
天搖地動,烈焰翻騰,衝擊波掀起港邊的浪潮。
眾人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時間難以睜眼。
煙霧之中,龐然魔影再度顯現。
利維雅坦毫髮無傷。
牠的黑鱗閃爍雷光,四周浮現詭異的符文般閃電。咆哮聲如萬獸齊鳴,怒意滔天。
緊接著,一道足以吞沒整支艦隊的龍卷風自天而降,如天罰般轟擊牠的側翼。
但牠依然不動如山。
風暴中,牠一步步緩緩前進,根本無視眼前所有攻擊。海嘯翻湧,空氣中彷彿灌滿了死亡的氣息。
「不行!完全無效。」潔西卡的語氣中隱藏著難掩的恐懼,聲音微微顫抖:「面對這種遠古魔物,我們的法力根本起不了作用……」
連卡洛夫也沉默不語,剛才那團火球是他傾盡全力施放。
通常這種魔法足以摧毀一整個小城鎮,可如今卻毫無效用。
傑克冷靜地開口,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沉穩:「妳們不用再對牠放任何魔法了。牠的存在,就是為了無視一切魔力攻擊。」
他停頓了一下,接著補充道:「連魔導砲都沒用,只會激怒牠。」
霍夫曼眉頭緊鎖,聲音帶著不敢置信的震驚:「那我們要怎麼辦?就這樣等死嗎?!」
傑克眼神堅定,冷靜而堅決地說:「不,我們必須想辦法到祠堂上去。」
「祠堂?」霍夫曼皺眉,困惑地問。
潔西卡和Max對視一眼,兩人心中早已有答案。畢竟她們昨天在圖書館,花了一整天討論那些古老文獻和祠堂的秘密。
傑克眼神銳利地盯著Max,說:「對,而且妳得跟我一起去。」
一直沉默不語的凡斯此時也急忙插話,口氣帶著不安和焦慮:「為什麼?關Max什麼事?說到底,你究竟是怎麼召喚出這種東西的?!」
他知道面對這種巨獸,他最大最強的冰霜魔法也必然沒用。
他心中充滿懊悔,當初為什麼沒有追問貝爾多院長,他到底是怎麼殺死那頭『泰風』的……
「那不是我召喚出來的!」傑克咬牙切齒地說,「等我發現時,祠堂的封印早就被破壞了!」
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我中午依照每日的祭儀時間前往小島,但那時封印已經裂開了。有人施咒把利維雅坦放出來,情況緊急,我立刻趕到港邊,想讓大家快點逃命。」
「你光說些鬼話,誰聽得懂……」霍夫曼低聲怒吼。
「呵,抱歉啊。」傑克咧嘴笑了一下,露出一口黃牙,「那是『太陽之種』的副作用。」
「所以那座小島上真的封印著利維雅坦?」潔西卡插話,聲音微微顫抖。
「對,那座島一直是我們『黑牙之子』部族的聖地。」傑克說得平靜,但語氣裡藏著千斤重的責任。
Max低聲補了一句:「難怪你一直不讓帝國的人靠近……」
傑克點了點頭,語氣變得低沉:「利維雅坦不是普通的魔獸。即使封印著,它的影響力仍然存在。任何靠近的船,隨時可能遭雷擊、或捲入海底的漩渦。」
霍夫曼怒火上升,聲音幾乎是爆炸般吼出來:「那你為什麼不早說?害我們還得大規模派兵!你!」
「我說了你會信嗎?」傑克冷冷回道,目光直視霍夫曼。「更別提……你們還抓了這個女人,打算把她體內的魔神拿來當武器,去打你們的仗。」
聽聞真相,Max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神情變得冷冽如鐵。
在那一刻,她的眼神彷彿不再是她自己,而是莉莉絲,那個沉睡的魔神透出一絲可怖的氣息。
霍夫曼不由得倒抽一口氣,冷汗在臉上浮現,瞇瞇眼也顫了一下,卻什麼也說不出口,最後只能強撐著說:「帝國的事務,不關你的事……你說要Max跟你上小島,是什麼意思?莉莉絲……她能打敗利維雅坦嗎?」
「不……我想不能。也許可以?我不知道。」傑克凝視著Max,語氣壓低,卻異常堅定。「但就算真的可能……她也會死。」
「什麼?!」潔西卡驚呼。
「魔神一旦釋放出全部的力量,宿主必死無疑。」他說得平靜,卻像錘子砸下每個字句。「一般人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了那種魔力。」
「那你為什麼還要她跟你去?!」凡斯憤怒又焦急地喊。
「不。」傑克搖頭,語氣一轉,露出不同的堅決。「我不是要她跟我去打倒利維雅坦的。」
「利維雅坦,其實是一種天災。」傑克說,語氣沉重。「牠不是單純的魔獸,而是海洋本身孕育出的災禍,是一股龐大無形的能量體。你們現在看到的那條海蛇,不過是被這股力量附身的容器而已。」
「原來如此……」卡洛夫低聲喃喃。
「這就說得通了。難怪魔法對牠毫無作用。對純粹的能量體而言,除非使用屬性上完全相剋的反向能量,否則根本不會有任何效果。」
「你是什麼意思?」霍夫曼皺眉。
「譬如說。」卡洛夫耐心解釋,「當我施展強力的火焰之術,若凡斯秘書長以同等級的冰霜魔法對抗,就能有效抵消我的攻擊。這是一種屬性能量的相剋原理。」
「沒錯,但問題在於…」傑克接過話頭,聲音低沉,「利維雅坦太強了。牠本質屬水與雷,若要制衡,理論上應該以強大的土系魔法對抗。但人類根本不可能釋放出與牠同等級的土之力量。」
「那不就束手無策了?!莉莉絲的屬性是……?」霍夫曼開口。
Max刷的臉紅,恨不得縮進地裡。
「哦!她的屬性是……」傑克高興地接口要解答。
「閉嘴!」Max狠狠地揍了他一拳。
「咕哇!」傑克又怪叫一聲,然後大聲抗議:「妳不是說妳反對暴力!還打我?」
「你活該!所以你要我跟你到島上去幹嘛啦!」她尖聲問,但其實她知道答案。
「我們得把利維雅坦重新封印起來!」傑克語氣果決。
「你確定那還辦得到嗎?」潔西卡難以置信地問。
「我不知道。」傑克聳肩,「但總得試試吧。還是你們打算就這樣放棄?讓牠上岸肆虐?我個人倒是無所謂。」他咧嘴一笑,眼睛瞇成兩道玩世不恭的月牙。
「太危險了。」凡斯斬釘截鐵地說。
「如果是這種情況,我建議我立刻帶Max撤退,回聯合王國避難。」
「哈哈,對你來說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傑克大笑,但語氣轉冷。
「不過你可知道,利維雅坦跟莉莉絲不一樣。牠不是能談判的魔神,也不是會與你交易的存在。」
「牠是純粹的災厄,無理性、無目標,只會不斷向前,直到體內的能量耗盡為止。你怎麼知道牠不會跑到聯合王國?」傑克一口氣說完。
他轉頭望向霍夫曼與卡洛夫,眼神銳利,語氣裡藏著嘲諷:「而且,你們以為能利用牠?收服牠?別癡心妄想了。這不是你們能駕馭的力量。我早就看穿你們兩人心裡在想些什麼了!」
「那我該怎麼做?」Max望向傑克,語氣平靜卻堅定。顯然,她已經下定決心要前往那座島嶼。
「Max!我不同意!現在靠近牠,根本就是自殺!」凡斯憤怒地喝斥,聲音因驚恐而發顫。
「我的行動,無需你的允許,凡斯秘書長。」Max回應得冰冷而威嚴,語氣如刀劍般斷絕,彷彿某位高貴的公主在駁斥不識時務的大臣。
她的眼中透出一股從未有過的怒意,霍夫曼等人圖謀魔神之力的野心,讓她深感憤懣。
「唔……」凡斯啞口無言,只能站在原地,羞赧難當。
「不論如何,得先回到小島,把封印重新啟動。」傑克見她心意已決,點頭應道。
「關於這部分,我有信心。封印原本就是祭儀的一環,而我,熟知每一道流程。」
他頓了頓,接著說:「但更困難的,是第二步,得由妳親自以古代語將利維雅坦身上的災禍之力,引導、封回原初之印。」
「那有什麼困難的?」霍夫曼插嘴,語氣微妙地軟化,還帶著一絲諂媚,「Max導師本來就精通古代語,這對她來說根本不是問題嘛!」
「那你就錯了。」傑克語氣忽然變得嚴肅。「首先,在吟唱封印時,這段古代語,一個字、一個音都不能錯。只要出錯一次,封印就會失敗。而且被破壞過的封印,只能再恢復一次。」
他頓了一下,眼神銳利地掃過眾人,「因為重複使用,會加深封印與災禍之間的『因緣』,一旦這種因緣過強,封印就會徹底無效。也就是說……機會,只有一次。」
「因緣?」霍夫曼皺眉,他完全聽不懂。
卡洛夫出聲解釋:「那是一種,封印與被封印之物之間產生的精神關連。」
他語氣低沉而穩定,像是在為學生授課,「簡單來說,如果有人用繩子綁住你,你會感到憤怒與屈辱。等你有一天掙脫了,再有人試圖用相同的繩子綁住你,你的本能就會反抗得更猛烈,甚至完全不受拘束。」
「就算是災禍,也會記住被壓制的痛苦,一次可以,兩次三次就不行了。」卡洛夫沉聲補了一句。
傑克點頭,語氣轉回冷淡直接:「第二點,我剛剛說過,利維雅坦無法與人溝通。要啟動封印,Max必須承受那股災禍之力的一部分……讓那股力量流經她的身體。」
「什麼?!」潔西卡倒抽一口氣,臉色驟白,「那種強度的魔力……如果流進完全不會魔法的Max體內!」
「會怎樣?」傑克幾乎是愉快地打斷她。
「呵呵,當然是,很可能會死。」
他歪著頭,露出一口黃牙,像在講一個有趣的笑話:「要是熟練的法師,還可以用魔氣呼吸法,導流魔力,減輕衝擊。但Max……她是個學者,不是術士。她連魔法循環都不會開。」
接著他語氣突然變得輕鬆起來,像在描述天氣:「當然啦,如果她死了,封印也會跟著失敗。然後嘛……大家就一起死。」他微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形,彷彿剛說完什麼愉快的預言。
「好,然後還有一個問題。」霍夫曼像是發號施令般地說道,語氣凝重。
「牠的距離已經太近了。就算我們立刻出發,最近的航線也必須直接穿越利維雅坦的正面,才能抵達那座島。」
他語氣一頓,眼神沉了沉,「若是選擇繞遠路,雖然安全些,但牠就會上岸。造成破壞。」
他回頭望了一眼身後。
鐵環港。
一座環抱大海的巨大港灣城市,仍有成千上萬的居民未能撤離。即便有人已經逃離,他們又能逃多遠?能逃多久?
此刻,港口已有許多市民看見遠方海面上的魔獸身影,驚恐與混亂迅速蔓延,尖叫聲、呼喊聲交織在風中。
Max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那些無助的人群、孩子的哭聲、失控的馬車、母親死死抱著嬰兒逃命的模樣……她的拳頭慢慢握緊。
「我決定了。」她低聲說。她抬起頭,眼中再無遲疑,「我走最短的路。」
「宰相大人!還是請您立即找到船……」Max急切地說,但話還沒說完。
「找船太慢啦!!」一個輕快又熟悉的聲音猛然響起,打斷了她的話語。
一道黑影從天而降,像流星般劃破空氣。下一瞬,一隻威風凜凜的獅鷲展翼盤旋,穩穩地降落在眾人上空。
那女孩坐在牠背上,長長的黑馬尾隨風舞動,眼神依舊閃爍著瘋狂又俏皮的光。
「愛茵!」Max脫口喊出,驚喜與感動交織在聲音裡。她來得正是時候,而且,看起來傷勢已經痊癒了!
「你們怎麼還在這裡發呆?」另一道爽朗的聲音隨即傳來。
羅莫.喬克也騎著獅鷲出現在半空,臉上掛著一如既往的笑意,彷彿眼前不是即將撼動世界的災厄,而只是場愉快的旅行。
潔西卡這時才猛然一愣,對了!當時進入傳送門時,羅莫並沒有跟著他們一起進來……
「霍夫曼,我把雷爪營帶來了!現在情況怎麼樣?」
愛茵縱身從獅鷲背上一躍而下,動作輕盈如貓,手上的巨刃在空中反射出一道冷光。
空中,一整隊獅鷲騎兵正有序地盤旋待命。每一隻獅鷲背上都配有一位騎手與攻擊手,羽翼振動如風雷,氣勢驚人。
「愛茵~~!」Max驚喜地喊著,直接撲上前去,一把抱住她,臉頰親暱地蹭著她。「妳沒事了?!」
「當然啦~多虧了妳啊~」說完,愛茵輕輕啄了一下Max她的臉頰。
Max被她這舉動逗得笑了出來,笑容像陽光一樣照亮了灰濛濛的天色。
即使世界即將毀滅;即使她隨時可能死去;她依然笑得那麼燦爛。也許這是她所能給予世界最後的、最美的答覆。
「呵呵,妳真的沒事了吧?」潔西卡也走上前來,微笑地望著她們。
「當然沒事!現在可不是躺在床上裝虛弱的時候!」愛茵挺起胸前美乳,身上的飾品一陣叮鈴聲響,語氣中滿是堅定與倔強。
此刻,三位絕美女子並肩而立,一人溫柔如月、一人銳氣如刀、一人冷艷如雪。
她們的光彩,幾乎可與海面上那頭利維雅坦所散發的魔氣匹敵。
「好,那船的問題就解決了。」傑克說,語氣輕鬆,像是在說今天天氣真好。
「傑克?!」愛茵目光一瞪,當場要動手。
「愛茵,不行!」Max急忙抓住她的手臂,拉住她。
「Max,現在不是講妳那套什麼和平、不傷人的時候!那頭魔獸,也是他叫出來的吧?」愛茵怒聲道,已經半拔出她的巨刃。
「不是啦,我跟妳說……」Max側過身,把朱紅緋唇湊到她耳邊,輕聲細語地說了幾句。
「嗯……嗯……原來是這樣啊。」愛茵瞪了傑克一眼,又瞄了他身下的部位一眼,哼了一聲。
「好吧,現在先饒你一命。」她大刀往肩上一扛,語氣依然帶刺。
「但你聽好了,只要你敢對Max有半分不軌,我立刻手起刀落,把你的頭砍下來,掛在獅鷲脖子上當飾品!」
「哈哈……妳還是一樣潑辣啊……」傑克語氣畏縮地笑著,像是在防備隨時可能過來的飛踢。
「咦?原來你也會正常說話喔?」愛茵撇了他一眼,語氣裡滿是狐疑與調侃。
Max半抱住愛茵的肩,豐滿的巨乳壓在她手臂上,湊到她耳邊輕聲說道:「愛茵,是因為……如此這般,如此這般。」
「嗯……嗯……原來是這樣啊。」她一臉若有所思地點頭,接著哼了一聲,撇過臉道:「哼,怪人一個。」
「好了!別鬧了!再不動作就來不及了!」羅莫‧喬克的聲音從空中傳來,氣勢逼人。
他盤旋下降,目光掃過眾人,低聲說:「我剛才繞了一圈,那邊的空域情況也不好,雷電與暴雨交錯,一般的獅鷲騎兵應該很難靠近。」
他頓了頓,語氣嚴肅:「這邊騎術能應付的,大概只有愛茵和我。」
「那你也太小看我了!」霍夫曼說著,身形一縱,俐落地跳上一頭獅鷲。巨翼猛然展開,瞬間高飛而起。
「哈哈,我還以為宰相大人要坐鎮後方,指揮全局呢。」羅莫笑著調侃。
「少來這套!」霍夫曼的聲音從空中傳下,帶著怒氣與豪氣。「這一戰,我要親自前往!」
話音未落,他便猛然一拉韁繩,獅鷲如流星般俯衝而下,重落地面,塵土飛揚。
「傑克!上來,你由我負責!」霍夫曼冷聲道。
「欸?我本來想跟那邊那位小姐一起坐的……」傑克小聲嘀咕,眼神飄向愛茵。但一瞥見霍夫曼那張鐵青的臉,立刻噤聲,乖乖爬上後座,坐到攻擊手的位置。
「你最好別亂來,不然掉下去我可不管你死活。」霍夫曼冷冷提醒,隨即猛然拍動獅鷲的側翼,高飛而起,筆直衝入濃雲之中。
他的騎術果然精湛,沉穩而迅猛。
傑克勉強穩住身形,回頭朝地面大喊:「其他人別亂跑!就算順利封印災禍,利維雅坦還是會留在海裡!但那時魔法和兵刃就能奏效了!到時還得靠你們動手,徹底殺了牠!」
聽見這話,霍夫曼立刻扭頭大喊:「卡洛夫!潔西卡!地面就交給你們指揮!保護市民、疏散群眾,能救一個是一個!」
「遵命,宰相大人!」兩人齊聲答道,聲音鏗鏘有力。
隨即,愛茵也將Max安頓在攻擊手的位置,一邊熟練地調整她的坐姿與繫帶,一邊細心講解騎乘時的配合方式。
「放心,我不會讓妳掉下去的。但如果要做些比較激烈的動作,就需要妳配合我的動作,聽我的指令。」她轉頭叮囑。
「嗯!我會配合妳的!」Max乖巧地點頭,眼神堅定,語氣毫不遲疑。
「Max,請一定要小心!」潔西卡站在一旁,聲音溫柔地喊著。她長袍一拂,隨即奔向正陷入混亂的民眾區域。
「Max導師,請多保重。」卡洛夫也開口說道,語氣低沉而敬重,隨即轉身奔向魔導砲的陣地。
然而,凡斯卻不見蹤影。
「咦?」愛茵疑惑地回頭,只見自己原本兩名部下正呆站在著,臉上還留著震驚的神情,下半身因為冰霜法術被凍在地面。
而他們的獅鷲竟已不翼而飛。
「要走就快點!沒時間了!」空中傳來凡斯的喊聲。
兩人抬頭,只見凡斯已經飛上半空,坐騎盤旋在雲層之下。
「喔……妳的男朋友挺厲害的嘛。」愛茵輕笑著調侃。
「凡斯不是我的男朋友啦!!」Max急著澄清大喊,話才剛落音,獅鷲猛地騰空飛起。
「喔喔喔!」她驚叫出聲,身體猛然往後仰,下腹一涼,像是整個人被風吸離大地。她的小穴微微一縮,狀似有什麼東西微微漏了出來。
但因情況緊急,她一咬牙,不去理它。
在空中,世界全然不同。
強風吹襲,尖銳如刃地劃過耳際,幾乎將所有聲音吞噬殆盡,只剩一種震耳欲聾的「嗚嗚」狂嘯。
愛茵回頭,對Max比了個嘴形:「我們先活動一下,讓妳習慣。」隨即露出她那熟悉、帶點瘋意的笑容。
下一瞬,獅鷲猛然俯衝、翻轉、盤旋,宛如一把被拋入風暴中的匕首,劇烈地切割著空氣。
這就是愛茵口中的『讓妳習慣』,在風暴邊緣以各種變態花式高速飛行,毫不保留地拋擲方向與重力。
Max緊抓坐鞍,頭髮凌亂地飄舞在空中,視線被拉扯得幾乎睜不開。她得一手按緊眼鏡,才不會讓它飛掉。
愛茵又回頭,用嘴形問:「如何?很棒吧?」她的笑容比剛才更瘋狂了,眼神像染了雷光一樣閃爍不定,彷彿下一秒就會俯衝進那團不祥的雷雲,毫不猶豫。
「妳們兩個別胡來!雷雲靠近了!」凡斯的聲音清晰地穿透風嘯,傳入兩人耳中。
愛茵嚇了一跳,獅鷲也在空中晃了一下。但Max卻一點也不意外。她早就習慣了,這不是第一次透過傳心術與凡斯聯繫。
她抬頭望去,只見凡斯穩穩地騎乘在獅鷲上,姿態冷靜從容,如同騎在一匹老朋友身上。
他單手舉起,掌心浮現一道銀光,瞬間釋出一道細緻的法術。
「咦……?」Max驚訝地察覺,原本在風中被吹得東倒西歪的眼鏡,此刻竟然牢牢貼合在鼻樑上,不再需要她伸手按住。
那一刻,她怔住了。
「凡斯……」她在心中默默喚了一聲。
又是這樣。她又變回那個什麼都不擅長、總讓他照顧的小女孩。
而他,還是一如往昔,細心、沉穩,總會在她未開口之前就察覺她的困擾,並默默解決,就像從前那樣。
「凡斯!謝謝你……你也一定要小心啊!」Max在心中用力地喊道。
下一瞬,凡斯的神情微微一怔,轉頭望向她。
她心中一震,傳心術成功了。
於是,她鼓起勇氣,朝他露出一個極度甜美的笑容,眼眸因風而微眯,卻亮得像海面上的星光。
這一幕,愛茵全看在眼裡。她瞇起眼睛,嘴角扯出一抹調皮的笑,用嘴形說道:「真的不是男朋友?」
「不是啦!」Max脫口而出,話音一出口,狂風便灌了她好幾口氣,嗆得她眼淚都差點飆出來,急忙閉上嘴,尷尬地咳了幾聲。
六人四騎,並肩破空而行。
霍夫曼在最前方高舉手臂,用一連串迅捷的手勢發出指令,那是帝國軍中專用的空中作戰暗號。
羅莫與愛茵一眼看懂,立即調整飛行姿態。
愛茵轉頭朝Max比出嘴形:「Max!跟妳男朋友說,霍夫曼要我們緊緊跟上!我們要飛進雷雲,這是最近的路!」
「就說了……他不是我男朋友啦……」Max在心中小聲抱怨。但還是立刻用剛才的方式努力將訊息傳給凡斯。
她其實不確定傳心術能否每次都成功,但就在片刻之後,腦中響起熟悉的聲音:「Max,妳不用勉強傳心。我會用讀心接收訊息,有事也會主動發話。妳專心顧好安全與任務就好。」
這時,Max頸上的鑽上石鍊閃著微光,讓Max略感疑惑地心想:「為什麼凡斯的法術就不會被抵擋?」但眼下情況,也沒辦法讓她多問。
那瞬間,四隻獅鷲如同經年訓練的精銳軍隊,緊密編隊,毫不猶豫地衝入前方翻湧的雷雲。
霍夫曼、羅莫與愛茵原本還在暗自驚嘆凡斯對獅鷲的駕馭技巧,下一秒,所有人的腦中同時響起他的聲音,急切、低沉、帶著壓力的緊迫:「所有人,全速向上爬升!!」
所有人立刻反應,獅鷲齊聲鳴嘯,猛力攀升。
就在半個心跳後一聲震天怒吼自下方炸裂!
利維雅坦的巨口撕開雷雲,正好咬向剛才他們所在的位置,卻咬了個空。牠顯然為此憤怒不已,仰天狂嘯,聲震雲霄。
四周雷雲劇烈翻騰,一道炫目的雷電驟然劃破天際,直劈向霍夫曼!
他反應神速,猛然扯動韁繩,獅鷲翻轉躍出雷光軌跡,驚險躲過。
「牠發現我們了!」凡斯的傳心在所有人腦中響起,語氣帶著壓力。
「我沒辦法每次都精準預測牠的動作,這一帶雷雲太亂,魔力脈動混雜。大家小心,保持距離,自行應變!」
雷雲翻湧、電光亂竄,所有飛騎在空中上下穿梭,閃避雷擊,騎術之精妙幾乎如舞蹈般優美。但霍夫曼心知,這樣不是長久之計。
獅鷲雖勇,體力終有極限。
若是在大海上方力竭墜落,唯有死路一條,更不用說,海下還有一頭飢渴的魔獸等著將他們吞噬。
就在霍夫曼正苦思突圍之策的時候。
忽然!凡斯的傳心如驚雷般衝入腦海:「羅莫!牠在你右邊!」
「嗯?」羅莫剛接收到警訊,還來不及反應,一張血盆巨口已撕裂雲層,兇猛襲至!
眾人一陣驚愕,沒想到那怪物的頭竟能竄升至如此高空!
但羅莫沒有遲疑。他知道,已經來不及閃避。他看也不看那巨口,只猛地一腳踢在獅鷲背上,整個人橫躍空中!
下一瞬間,那隻忠實的獅鷲發出淒厲長鳴,被怪物一口吞沒,連羽毛都來不及飄落。
羅莫如流星般墜落,急速劃破空氣。
所有人見狀,驚呼未及,已紛紛驅使獅鷲俯衝救援。
但利維雅坦早已守候在下方,那張宛如鍛場般巨大的血盆大口張開,死死鎖定羅莫的軌跡。
空中無立足之地,羅莫雖強,卻也無從施展。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筆直墜入死亡深淵。
就在那萬念俱灰的一瞬間。
「咔!」
他腳下憑空凝出一塊透明冰層,浮在空中。
「羅莫!往上跳!」凡斯的聲音在腦海中炸響!
羅莫猛然回神,雙腳一蹬那塊冰,身形陡然拔高。
還來不及喘氣,下一塊冰面又在他眼前凝結。
他毫不遲疑地接連躍上,一塊又一塊,如踏冰階登天。
巨口在下方翻騰怒吼,卻始終差了一步!
終於,在最後一跳到達高空邊緣時,一隻纖長卻堅實的手猛地伸來,死死扣住了他右臂。
Max的雙眼透著決絕與專注,抓住他的墨黑手臂不放。
「抓緊我!」Max在心中用力呼喊,聲音直達羅莫心底。
愛茵沉穩地控著獅鷲,迅速調整飛行姿勢,將那一瞬的失衡強行拉回穩定軌道。即使多了名乘客,這頭獅鷲仍奮力拍翼,毫不退縮,似乎也感受到眼前的危急。
「霍夫曼!你帶她們前往小島,我來引開牠的注意!」凡斯的聲音透過傳心術毫不遲疑地傳入每個人腦中,語氣堅決冷靜。
翔地一聲,霍夫曼毫不猶豫地振翅轉向,全速前飛,直朝雲霧後的小島衝去。
愛茵也立即跟上,堅決無聲地守在側翼。
而此時,獅鷲背上的Max與羅莫正掙扎著爬回座位。
狂風亂捲,獅鷲拍翼震盪,他們雙手緊抓羽革與繫帶,勉強穩住重心。
Max咬著牙,伸出一手扶住羅莫的背,協助他坐穩。
而羅莫雖然驚險逃生但臉上全無懼色,只有那一抹極不尋常的微笑。好像剛才只是在一場拼鬥後暫落下風,他下場休息片刻。
但他們沒有時間喘息,只能緊貼愛茵背後,任獅鷲疾飛於電閃雷鳴之中。
Max緊緊皺著眉,回頭望去。風聲呼嘯,但她幾乎聽不見任何聲音,心底只剩下一個聲音,一遍又一遍,像在默念咒語:「拜託、拜託、拜託……凡斯,你一定要平安無事。」
沒多久,她終於看到……
後方的凡斯如同跳躍於風暴之舞者,操控著座下獅鷲做出一連串驚人的飛行特技。急旋、俯衝、翻滾,每一次動作都驚險得近乎瘋狂,卻又精準得像是預先排練的舞步。
他一邊騰轉,一邊施展霜雪魔法,在周身召喚出一道道閃耀著冷光的冰晶。
那些冰晶不僅凝結於空中,更像鏡子一般反射出他的身影,一個、兩個、三個……在暴風雷雲間,一個個凡斯的分身飛舞於空,與本尊幾乎難以分辨。
那畫面,美得不真實。
冰晶光華閃爍,冷冽而神秘,像夜空中碎裂的星辰,讓人幾乎忘了這是生死關頭。
利維雅坦龐大的身影在雲中移動,每次都在分毫之差下朝一個分身猛撲而去。
凡斯計算得完美,讓牠總是只能『剛好』勾到其中之一,卻從未真正咬住什麼。
這是一場華麗至極、也危險至極的賭命表演。
Max看著那俊美又堅毅的臉龐,心中又一次默念:「拜託你……真的要活下來。」
但這場優雅而驚險的空中幻舞並未持續太久。
魔獸終於失去了耐性。
牠發出一聲震天怒吼,彷彿來自地底深淵,又像雷霆從天而降,那低沉而狂暴的咆哮震動整個天空,大氣都似乎為之顫抖。
緊接著,雷電驟起,風暴狂舞!
那一刻,狂風捲動雲層,獅鷲的羽翼幾乎被扯斷,三騎齊聲失衡,險些從天墜落!
四周忽然炸裂出一道道刺目的光芒,彷彿整座雷雲都在沸騰。
「不好!」凡斯的傳心急促而堅定,「牠要釋放大範圍閃擊法術!快,立即脫離雷雲,往下飛!」
霍夫曼毫不遲疑,立刻作出決斷,連人帶鷲如一顆燃燒的隕星,筆直朝雷雲底層衝刺。
其他人也毫不猶豫,全數俯衝而下。
風壓如刀刃切過臉龐,氣流在耳邊尖嘯,他們彷彿在穿越死亡的裂縫,只能賭這一線生機。
如果……如果那魔獸就在下方等著他們,那麼這場直衝而下的逃亡,不過是將自己親手投入牠的血盆大口。
但,羊入虎口也好,墜入深淵也罷,此刻,只有脫離雲層才能存活。
所幸,利維雅坦一時之間,並沒有把握眾人的位置。
當三騎穿出雲層時,牠仍在剛才凡斯飛舞處尋找冰晶幻影的位置。
不過就在眾人放下心的同時。利維雅坦的鱗片開始散發出強烈的光芒,每一片鱗片都像一面鏡子,反射著電光。
牠的巨尾和背鰭在海面上劃出無數電弧,表面電光四射,內部彷彿蘊含無盡風暴,發出低沉的轟鳴聲。海水在高溫下蒸發,形成濃密的霧氣。
然後,利維雅坦發出一聲更加恐怖的咆哮,法術猛然炸裂!
無數道粗如山嶽的閃電從天而降,猶如天神降下審判之矛。這些閃電呈網狀交織,形成一張覆蓋數公里的雷電牢籠,將目標海域徹底封鎖。
每道閃電擊中海面時,激起數百米高的水柱,水柱內電流竄動,將海水瞬間電解,釋放出刺鼻的氣體。海底的岩層被雷電撕裂,岩漿從裂縫中噴湧,與海水碰撞,爆發出熾熱的蒸汽雲。
此情此狀,讓眾人心驚動魄,即便是久經沙場、心志堅如鋼鐵的霍夫曼與羅莫,此刻也無法掩飾臉上的震撼。
霍夫曼心頭驟然一緊,腦中閃過一念:「若剛才凡斯沒有那一聲提醒,或者我們的行動稍有遲疑,現在早已在雷雲之中灰飛煙滅,粉身碎骨。」
然而,壞運從不獨行,總是結伴而至。
正當三騎竄出雲層的瞬間,承載愛茵、Max與羅莫的那頭獅鷲,終於迎來了它的極限。
本就負重過大的牠,驟然被一道震波衝擊,長翅應聲偏斜,被狂風硬生生扭歪。下一刻,整頭坐騎開始劇烈旋轉,完全失去平衡。
三人如被拋出的風箏,在半空中翻飛搖擺,幾乎要被甩脫。
愛茵死命抓緊韁繩,咬牙低吼:「爭氣點……給我穩住!」
但最危險的,是坐在後方的Max與羅莫。
為了讓羅莫能和她一同坐上攻擊手的位置,Max原先就鬆開了自己的安全皮帶,讓他倚靠在自己身上。然而此刻,災禍突襲,她與羅莫雙雙被甩出鞍座!
兩人只來得及死死抓住彼此身上那條安全皮帶的兩端,懸吊在半空中,如同兩個被風吹起的傀儡,搖搖欲墜。
獅鷲仍在劇烈翻騰,風聲如刀割耳,雷鳴震魂魄。
Max的長髮狂舞,羅莫的身軀在下方飄搖不定,兩人之間只剩一條皮帶連繫生死。
就在那瞬間,利維雅坦似也靈覺一動,猛然回首,朝三人所在的方向發出一聲驚天怒吼。
那聲音宛如天崩地裂,仿若巨炮在耳畔轟鳴,空氣都在震顫。
下一刻。
那頭早已強弩之末的獅鷲,竟被這咆哮活活震暈,雙翼一攏,整個身軀像被抽走靈魂般,軟癱下墜。
三人如同瞬間石化,瞪大眼睛,身體失去支撐。
然後,是一場毫無預警、可怖至極的急速墜落!
風壓狂嘯,雲層飛逝,視野在劇烈顫抖中變得模糊。
Max與羅莫仍緊抓著那條皮帶,愛茵則被座騎壓制,難以動彈。
底下的海面,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撲面而來,這個高度如果接觸,眾人必死無疑。
霍夫曼與凡斯全速俯衝,猶如兩道閃電撕裂雲層,心中只剩一個念頭:「一定要來得及!」
但三人的下墜速度實在太快。
愛茵死死拉著韁繩,咬牙怒吼,面容扭曲,幾乎瘋狂地呼喊昏迷的獅鷲。
忽然!
羅莫猛地單手一拉,強行將自己在空中吊起,展現出驚人的核心力量與控制力。
接著他雙腿猛然張開,朝獅鷲的腰腹連續踢去!
那力道雖不算猛烈,卻像連環響鼓,成功驚醒了這頭失神的座騎。
獅鷲驀然睜眼,怒鳴一聲,翅膀猛地一展,強力翻身,用盡全力抵抗下墜的慣性!
但那驟然的上升力道太過強烈,Max與羅莫雙雙被劇烈甩動。
羅莫臂力驚人,死死抓住皮帶未曾鬆手。
但Max卻在劇震中手掌一滑,脫手了!
「Max!!!」愛茵驚叫,聲音因恐懼而尖銳。
羅莫瞥見那一瞬的脫手,完全不加思索,立刻一腳勾住皮帶,整個人倒掛而下,如一條翻身的豹。
他毫不猶豫地伸直身體,猛力探手朝著墜落的Max抓去!
然而,他只能勾到Max的指尖。羅莫怒吼一聲:「可惡!」那聲音裡,滿是懊悔與不甘。
但。
Max的表情,卻沒有一絲驚慌。
她冷靜地判斷:「這個高度,我可以落水。只要姿勢正確,不會致命。」
真正該擔心的,是落水之後,利維雅坦會不會追上來?那頭魔獸體型龐大,若牠游近,她根本毫無逃脫可能。
意識清楚地閃過判斷後,Max迅速扭動身體,在空中調整方向。
她曼妙有致的身姿如同優雅的入水人魚,輕靈卻充滿力量。
在短短的幾個心跳之間,她將身體呈現近乎完美的直線,從指尖到腳尖完全拉伸,猶如一根緊繃的弦。
脊椎保持筆直,核心肌肉緊緊收住。
雙臂向前伸直,雙手疊合形成尖錐狀,準備率先刺入水面。
肘部鎖定,肩部放鬆但穩定。目光定定地注視前方眼神專注無比。
然後。
她像一根利箭,筆直地射入那冰冷的海洋。
入水後,海中一片漆黑,視線極差。除了耳中傳來水壓的嗡鳴聲,什麼也感覺不到。
所幸,眼鏡因凡斯施加的魔法牢牢貼合,並未脫落。
她依舊保持入水時的流線型姿勢,讓身體自然滑行、減速,盡量不與水流衝撞。 直到下沉的速度逐漸放緩,她才微微張開雙臂,使兩手由緊合的尖錐狀慢慢分開,改為划水的動作。
雙腿輕輕蹬動,順勢收回,開始調整姿勢,準備向水面上浮。
但下一瞬,她就察覺到異樣。
那條濕透的騎馬長褲因吸水膨脹、布料緊貼在腿部,每一下腿部蹬水動作都受到明顯牽制。
布料在水中沉重而黏膩,彷彿水面下拖曳著她的影子。
她立即警覺,臉色沉著,迅速低頭,雙手游移至腰間,解開皮帶與褲扣。
布料在水中掙脫,她的指尖與腰帶不斷飄盪著氣泡。
最後長褲自她腿上滑落,緩慢飄向下方深海。
此時的Max,身上僅餘貼身的上衣與貼合在下體間的小褲。
她裸露出一雙修長美腿,在水中顯得緊實有力,肌肉線條順滑,腳踝到大腿處曲線勻稱,臀部飽實高翹、身段緊繃,如同海中女神。
水流掠過她的肌膚,在冷意與壓力下,肌肉微微收縮,顯得更具彈性與力量。
她擺動雙腿,收縮腹部,宛如水中的人魚破水而行,向海面挺進。
沒多久,她便破水而出,從海面探出頭來。
她不貪婪地喘息,只輕輕地吸氣,讓呼吸保持平穩順暢,避免耗損體力。
接著,她立刻環顧四周,判斷自己的位置。
不遠處,魔獸的身影仍在視線邊緣。所幸,它似乎未能發現海中渺小的人影。並未表現出追擊的意圖,不久便像是失去耐性般,轉而繼續朝港口方向移動。
「Max!妳沒事吧?」
三騎在空中盤旋搜尋,愛茵最先飛近。但她一時找不到Max的蹤影,焦急之下慌了陣腳。
直到看見Max浮出水面,才終於鬆了一口氣,高聲呼喚。
「我沒事!」她用清亮的聲音回應。
一頭暗紅長髮如海草般貼在她美麗的臉頰上,襯得她分外動人。
眼鏡上竟然連一滴海水也沒有,可見凡斯的法術之精妙,視線始終清晰未曾受阻。
「來!」凡斯急忙靠近,伸手緊緊握住她。那一握既有力量,也傳遞出深深的擔憂與情感。
他沒有多說一句話,只是沉默而果斷地將她拉上獅鷲。
她動作俐落地翻身上坐,回到攻擊位,然後輕輕拍了拍凡斯的肩膀。「凡斯哥,我真的沒事,別擔心。」她語氣柔和,就像信任哥哥的妹妹,帶著溫柔與依賴。
「嗯!霍夫曼,她沒事。我們快離開!」他朝上大聲吼道。
在更高位置的霍夫曼用手勢表示收到,然後快速飛離。
此時,三騎同時朝小島飛去。
愛茵的獅鷲明顯落在最後,看得出牠已經受傷,飛行速度略顯吃力。
眾人抵達小島上空,正準備降落時,突見叢林深處爆射出無數飛箭,如林如雨,密不透風。
霍夫曼當先抵達,首當其衝。
但帝國空軍顯然早有應對弓箭攻擊的訓練。他面不改色,熟練地操控獅鷲略微上升,保持在一個精準的高度。
隨即,那頭獅鷲猛然展開大翅,全力一扇!
狂風驟起,將飛箭盡數扇落在空中,如雨霧散去。
這動作其實經過高度訓練與精密計算。
若飛得太低,風力不足,無法動搖箭勢。若升得太高,則無法迅速切入降落姿態,失去戰術主動。
他抓住一個箭雨的空檔,立刻下降在一個空擴的海攤。
當凡斯與Max接近時,也受到箭雨攻擊,雖然凡斯並沒有受過軍事訓練,但他也毫無遲疑地展出冰霜盾牆。
而且他不止罩他自己,也分頭罩住接著過來的愛茵及陸上的霍夫曼。
不論森中是誰,他們見到弓箭已經無法阻止眾人,箭勢立即停止。
森陷入一片充滿危險的寧靜。
三騎各自降落,眾人迅速下鞍集合。
「大家都沒事吧?」霍夫曼開口問,掃視了一圈確認狀況。接著他眯起眼,朝凡斯伸出一隻手:「秘書長,若不是你,我們恐怕全都葬身海中了。謝謝你。」
凡斯仍是一臉撲克表情,平靜回道:「宰相大人,我只是希望Max平安無事,不必多禮。我們儘快完成任務,離開這裡吧。」
他沒有握住那隻伸來的手,也沒有明確拒絕,只是語氣冷淡而堅定。
霍夫曼略顯尷尬地笑了笑,將手收回去,抓了抓自己那頭略亂的棕髮,笑著轉移話題:「你說得對,走吧。傑克……你帶路。」
話音剛落,卻不見傑克身影。
「該不會掉進海裡了吧?」愛茵轉身,把手遮往眉上望向海面。
忽然,一陣響亮的鼾聲傳來:「呼嚕……咕……」
眾人同時轉頭,目光落在岸邊霍夫曼的座騎身上。牠露出不解的表情,並繼續整理自己的羽毛。
傑克被安全皮帶用奇怪的姿勢綁著,雙眼緊閉,嘴巴大張,顯然已經睡死了。
霍夫曼默默走過去,雙手熟練地解開安全帶。
隨著皮帶解開,傑克重重摔落在沙灘上,狼狽地翻了個身,像只狗吃屎般趴倒。
「鳴噫!袓靈在上!我沒有偷吃貢品!!」他因為臉埋在沙中,無法呼吸而驚跳起來。
「咦?我們到了?」他一臉茫然地問。
「去你的,當然到了!」霍夫曼重重地朝他頭頂錘下拳頭。「你知道我們剛才的經歷有多驚險嗎?你到底什麼時候開始睡的?」
「痛死我了…你幹嘛打我。」他按著頭,原本戴在頭上的彩色羽毛頭飾早在飛行中不知飄去哪裡了。
「我一上天就睡了啊……我又不會騎獅鷲,醒著幹嘛?而且我也不喜歡這種畜牲……」
在一旁的獅鷲好像聽懂似地,用尖嘴啄了他一下。
「哎呀!你看,牠也不喜歡我!」他痛得大喊。
「呵呵,你真有趣。」Max用如銀鈴般清脆的笑聲輕輕回應,修長雪白的美腿赤裸著踩在沙灘上,宛如剛從海邊渡假回來的少女,絲毫不像剛歷經生死考驗的倖存者。
「喔喔喔!」傑克看到Max只穿著簡潔的內褲,赤裸下半身,雙眼立刻像被陽光照亮般閃閃發光。
凡斯高大冷峻的身影立刻站到兩人中間,擋住視線。
愛茵則解下背上的大刀,揮了揮,提醒大家注意。
「好啦好啦!我們快出發,立刻出發!」他急忙開口,神情緊張,生怕一不小心就會招來殺身之禍。
他像隻猴子般蹦蹦跳跳地朝樹林走去,忽然發現沙灘上散落的箭矢,急忙向大家高喊:「大家別動,Max,尤其是妳!」
所有人瞬間僵住。
霍夫曼率先開口:「你要是又搞什麼鳥事,小心我……」話音未落,他見傑克默默舉起一支箭,立刻閉嘴,轉頭對Max說:「妳別動。」
傑克立刻接話:「Max,千萬小心,這箭上有毒,哪怕一點擦傷都不行。」他視線落在Max那雙踩在沙灘上赤裸雪白的小腳上。
「好…好的。」她連忙回應。
羅莫敏捷地輕跳進入林中,動作瞬速而且警覺。沒多久,他高聲回報:「人都逃了,可以安全進入了。小心腳下就好。」
凡斯一言不發地抱起Max。
「呀~凡斯,我可以自己走啦!」她驚呼。
他只是無聲地瞪了她一眼,神情明確地表示:「沒得商量。」
愛茵跳過她身邊,笑著說:「真的不是男朋友?」
「哼!」Max假裝生氣地對她吐舌頭,然後乖乖地把雙手勾住凡斯的脖子以保持平衡。
但仍不滿地嘟囔:「呣……你老是把我當小孩。」
眾人剛踏入叢林,霍夫曼立刻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傑克答:「我也不清楚,但這些箭是『黑牙之子』部族的毒箭。」
「所以我才問你怎麼回事。他們不是你的人嗎?」霍夫曼皺起眉頭。
「我只能猜……也許,當我決定來警告你們之後,部族就把我當成叛徒了。」傑克聳聳肩,語氣模糊。
「唉,好吧。我們現在要往哪裡走?」
「我剛剛看了陽光的位置,我們大概是在島的東北方。」Max靠在凡斯懷裡抬頭說道:「如果我沒記錯,而文獻也沒錯的話,祠堂在島的正中央,有一個石洞,我們應該往西走。」她轉頭看向傑克,用眼神徵求確認。
「眼鏡小姐說得沒錯。不過我不確定部族會不會在路上設伏。」傑克說著,朝霍夫曼伸出一手。「把太陽之種還我。」
霍夫曼語氣警惕地回道:「你吃了之後不會……」
「放心,只會有點瘋狂、語無倫次、加上輕微精神錯亂而已。」傑克一臉正經地說。
「去你的,那我怎麼敢給你!」霍夫曼低聲怒吼。
「你非給不可。進祠堂需要祖靈的允許。」傑克說得理直氣壯:「而且,我得進入巫祭狀態才有戰鬥力和巫術能力。放心啦,我大多時候都神智清楚的……應該啦!」
「唉……」霍夫曼長嘆一口氣,然後轉頭下令:「羅莫,你負責前方開路和偵察。愛茵守東側,我守西側。我們用三角警戒陣包住他們。」
說完,霍夫曼把一個布袋塞回給傑克。
傑克一拿到布袋,立刻抓出幾顆種子丟進嘴裡大嚼。
才過了幾個心跳,他的神情就變了。嘴角掛著詭異的笑,眼神亮得像燒紅的炭,腦袋左顧右盼,似乎正在和看不見的東西對話。
凡斯皺了皺眉,默默退後幾步,與他保持距離。
一行人以警戒的態度穿入密林,雖然步伐小心,速度卻絲毫不慢,他們都明白,一旦遲了,等待在陸地上的人類,將會是一場恐怖的浩劫。
羅莫像一頭靈巧的黑豹,在林中時而低伏前奔,時而躍上樹梢張望。一度他消失得無影無蹤,當再次現身時,雙手沾滿鮮紅血跡。
霍夫曼低聲問:「幾個?」
「只有兩個,應該是監視用的。」他語氣冷淡,彷彿還嫌殺得太少。
突然,傑克停下腳步,在原地用鼻子大力嗅聞,然後發出怪聲:「唔!吱!咕咕!」
「在說些什麼啊?你……」霍夫曼皺起眉頭,滿臉不耐。
Max立刻解釋:「他好像在說:『有東西過來了。』」
「妳聽得懂他的胡言亂語?」霍夫曼驚訝地問。
話音未落,Max突然尖聲喊道:「愛茵!妳右邊!」
「收到~」愛茵愉快地回應,順勢揮出巨大的大刀,她右方半圈的樹木瞬間倒下,如割稻般清空一大片空地。
在空中,那些原本無形的人影忽然噴出一團團鮮紅的血霧。雖然肉眼難辨,但鮮血的軌跡清楚地劃出他們的輪廓。
在他們周圍,還有幾個倖存的敵人,每次移動時,身體表面會泛起一層奇異的扭曲色彩,彷彿在瞬間消失,又瞬間浮現。
「是隱形的敵人!大家小心!」霍夫曼低吼。
Max心中一震:「原來如此!是這個能力……難怪當時守衛塔的哨兵根本看不見傑克!」
聽到霍夫曼的警告,羅莫立刻飛身撲向剛才愛茵砍倒樹木的位置,和那些隱形的敵人纏鬥起來。儘管看不見對方,但他的身法如風,拳腳落處總有無形之物遭到重擊,鮮血飛濺。
愛茵則握著巨大的大刀,朝一片空無的方向猛力揮砍。每一擊都伴隨血光噴濺,絲毫沒有落空,她就像能感應到敵人的氣息般,準確無誤地斬入空氣中看不見的肉體。
忽然,四周的林蔭間浮現出數十名土著戰士。他們身形靈巧,披著染血的藤甲與獸皮,雙眼銳利如鷹。
為首的一名高大戰士驚愕地開口:「怎麼可能?!你們……怎麼看得見我們?」
羅莫冷冷地回答,語氣毫不掩飾嘲諷:「無聊的把戲。這種東西騙得過哨兵,卻妄想瞞過帝國的將軍?」
他側過身,目光鋒利如刀:「你們的殺氣,遠比你們的技巧更容易察覺。」
愛茵則開心地大笑起來,笑容裡帶著瘋狂與戲謔:「還有啊,你們的腳印太明顯啦,笨蛋!」她說著還對那幾個戰士比了個鬼臉,彷彿戰鬥只是某種遊戲。
凡斯看著身旁這些人,不自覺地把緊抱Max的雙手略略用力,心中暗想:「這些人,各個都是怪物般的高手……要是真有朝一日,聯合王國與帝國兵戎相見,我們……恐怕沒什麼勝算。」
Max感受到他的心神,在他耳邊低聲說:「凡斯,可以的話,不要打仗好嗎?」她蘭氣輕吐,雪白美腿在他懷中微動,巨乳壓著他的胸膛。
他默然無語,心想:「有時候,情況並不是我們可以選擇的。」然而,這句沒說出口的話,並沒能傳達給Max知道。
就在此時,那名高大的敵方戰士表情忽然一歪,一截長骨毫無預兆地從他的側頸刺穿而出。壯碩的身體轟然倒地,鮮血四濺。
四周的戰士們瞬間再度潛入無形,戰局重啟。
「吱吱!咕啊!」傑克突如其然地從一旁現身,滿臉瘋狂地笑著。他也開啟了隱形能力,並一舉從側後偷襲得手,動作狠絕。
Max見那名戰士慘死,忍不住將臉埋進凡斯的懷裡,語氣低緩地替傑克的胡言亂語做出翻釋:「……傑克說,那些人不是他的手下。」
她心裡很清楚,現在不是喊什麼『別殺人』、『停手』的時候。
她不能再天真,不能在錯誤的時機執著於理想。此刻,她必須成長。
就在這時,凡斯身形一動,警覺地往後退了半步。
但比他更快的,是霍夫曼,他不假思索地一記正拳猛力轟出。
空氣中彷彿炸開,一名隱形敵人被打得倒飛數步,重重落地。
「秘書長,小心。」霍夫曼沉聲提醒,下一秒,他已抬臂擋住一擊。
精鋼護甲與匕首碰撞,迸出火花。他反手一拳,再度將另一名潛伏者轟出。
儘管隱形的招數已經無效,敵人卻仍源源不絕地逼近,好似不會止息的浪潮。
「他們在拖延我們!」霍夫曼低吼,「邊打邊移動!」
羅莫與愛茵立即調整陣型,將戰鬥範圍縮小,只在凡斯等人周圍防守。
凡斯低聲對Max說:「我要開始跑了,妳抓緊我。」
話音剛落,他腳下發力,如風般飛奔,彷彿根本沒把懷裡的Max當作負擔。
一行人一面戰鬥一面突圍,眼前終於出現一條不小的河道。
「咕咕!」傑克忽然大叫兩聲,像是警告。
「他說,千萬別下水!」Max立刻翻譯,聲音急促。
「不下水要怎麼過河?我們沒時間繞路了!」霍夫曼邊說邊左右開弓,雙拳轟倒兩名敵人。
只見傑克抓起一顆樹旁的果實,朝河中拋去。果實入水的瞬間,水面猛地沸騰,數十條兇猛的怪魚蜂擁而至,將那果實撕咬得粉碎。
「河裡有魔獸!」愛茵瞥見這一幕,驚呼出聲。
「這怎麼辦?」她手中大刀不停,語氣卻難得出現一絲不安。刀光掠過,敵人接連斷裂,鮮血飛濺如雨。
「Max!」凡斯一聲呼喚,語氣簡短,卻蘊含明確指令。
「嗯!」Max立刻領會,敏捷地攀上他的背後。美腿纏上他的腰桿緊緊箍住,那對巨乳密實地壓在他背上。
他空出雙手,迅速結印,開始施展大型法術。
短短幾個呼吸,河面轟然一聲,凝成一道厚實的冰橋。
「過河!」他的聲音冷靜而堅定地對眾人說,不容置疑。兩手猛地向後抓住Max那雙結實誘人的柔軟大腿。急步衝出。
「呀~」她低聲驚呼,音量輕到只有他能聽見。「嚇我一跳……」她輕聲說,沒有絲毫抗拒,反而雙手牢牢勾住他的脖子。
她知道,凡斯從不把她當作一個女人看待;她對他的舉動也只有信任,沒有男女之情的猶疑。
他的神情始終不改,冷靜、專注,腳步不停地奔越河面。
直到抵達對岸,他立刻轉身,兩手自她腿上移開,不帶絲毫停留。
見眾人陸續過河,他立刻施法。
冰橋應聲崩解,隱形敵人齊聲驚叫,墜入冰冷河水,瞬間被潛伏的魔獸魚群撕裂吞噬。
「呼……幸好有你在。」霍夫曼說著,一拳將最後一個近身敵人轟入河中。
一行人再次啟程,這次的腳步比先前更迅捷果決。
大約過了半個流光,沒有追兵出現。眾人來到一處高起的土丘前,四周散落著數座刻有奇異動物的石像。
「是這裡嗎?」霍夫曼環顧四周,問道。
傑克這時突然開始唱起詭異的歌、跳起古怪的舞。
「應該是了!他在唸祭儀詞。」Max像在替傑克翻譯般說明。
她接著在凡斯耳邊輕聲說:「凡斯,這邊我自己走。沒事的,這裡是平整的石板地。」
凡斯略為俯身,她隨即輕巧地跳下,腳步穩健。
她立刻光裸著腿跑向其中一座石像,踏在石板上的雪白小腳下發出啪啪聲響。
然後她在石像前彎下腰,把那對只穿著小褲的美臀高高翹起,仔細端詳石像其上的古文字。
「寫些什麼啊?」愛茵一邊甩去大刀上的鮮血,一邊低頭檢查刀鋒,隨口問道。
Max指尖拂過石像上覆著的厚厚青苔,一邊清理,一邊專注地說:「大多是祭儀的條文,還有一些進入聖域的規定……」
突然,整個土丘發出一聲轟鳴,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山洞緩緩開啟。
「唔吱!」傑克怪叫一聲,毫不猶豫地鑽了進去。
「他說可以進去了。」Max幾乎沒多想,就跟著踏出一步。
凡斯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皺眉瞪了她一眼。
「好嘛……」她吐了吐舌,乖乖地退到他背後,雙手親暱地搭上他的雙肩,像是在撒嬌。
「嘻嘻~跟男朋友感情真好喔。」愛茵不忘調侃一聲,語氣中滿是打趣。
「呣~」Max對她扮了個鬼臉,輕哼一聲。
霍夫曼與羅莫殿後而行。霍夫曼身披厚重鋼甲,身形又高壯,擠進狹窄山洞時,不免花了些力氣,還在洞壁上擦出刺耳的摩擦聲。
但就在霍夫曼擠進來後,石洞竟自動關閉。
那片土牆迅速合上,轉眼間就恢復如初,彷彿從未打開過。
眾人站在封閉後的小空間中,空氣一時凝滯。
「怎麼回事?」霍夫曼皺眉問。
「祠堂四角各有一個入口,我發現其他的被打開了。」傑克語氣平穩,像換了一個人似的開口。「所以我先關掉這一個,免得敵人從後方偷襲。」
「你怎麼又恢復正……」霍夫曼話說到一半,只聽「啪」的一聲,一道利刃忽然從斜側劃出,傑克的頭顱瞬間飛起,血濺當場。
「傑克!!!」Max驚聲尖叫,緊抓凡斯的背。凡斯眉頭一皺,目光瞬間變得銳利。
愛茵反應極快,瞬間衝到前方,一刀將那偷襲的土著戰士劈成兩半。
她低頭望了一眼傑克倒下的屍體,眉頭微皺,神情變得複雜。
只聽『啵』地一聲,那具屍體忽然變成了一個滿是縫補痕跡的巫毒娃娃。
「哇塞~嚇死我了,果然不能隨便退出巫祭狀態……」傑克忽然從Max身後冒出來,雙手輕輕搭在她肩上。
「噫噫!!」Max整個人嚇得一縮,像炸毛的貓一樣跳起來,轉身就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哎呀!為什麼你們每一個人都要揍我啊!」傑克捧著臉哀號。
「你、你!不要突然從我背後冒出來啦!」Max氣得直跺腳。她剛下水內褲就濕淋淋地上岸,一陣移動後好不容乾了。剛才一嚇,現在她又覺得小穴略略因為失禁濕掉了。
霍夫曼皺眉問:「這又是怎麼回事?」隨即內心一嘆:「我今天好像一直在問問題……」
「那是我的替身娃娃啦,幫我擋了一次致命攻擊。」傑克揉著臉頰,一臉無辜地說。
「那等一下你走最前面~」愛茵愉快地說,還順手踢了他屁股一腳。
「不要啊!我只帶了一個替身,再來一次我真的會死!」傑克立刻躲到羅莫身後。
「那你幹嘛不多掛幾個在身上?」愛茵好奇問。
「替身娃娃要貼身帶滿一年才會生效啦,一次一個。而且只能擋一次致命攻擊,要是剛才那刀鈍一點,我現在就已經倒在血泊裡慢慢死了!」傑克一臉委屈,嘴角垮得像要哭。
「唉,好吧,我走最前面。羅莫,你殿後,愛茵跟在我後面,他們三個在中間。」霍夫曼發出指示後,又補了一句:「裡頭應該沒陷阱吧?你怎麼不直接進入你那個什麼模式?」
「太陽之種只剩幾顆,剛才戰鬥時都用光了。我得留幾顆給祭儀用。裡面沒有陷阱,這裡本來就是神廟。而且不是祭司沒辦法進來。」傑克回答。
「好吧,大家打起精神。」霍夫曼大步向前,走到第二個轉角時,數支箭矢突如其來地射出。
啪、噹、卡。
霍夫曼俐落地擋住、抓住那些箭,眼神一掃後稍感放心地說:「果然有埋伏……不過這些箭看起來沒上毒。」
「在這種狹窄洞裡放毒箭容易誤傷自己人,他們大概不會那麼做。不過還是別掉以輕心。我身上的解藥不多。」傑克說。
霍夫曼一邊前進,一邊輕鬆擊倒衝來的兩名敵人。只見他空手出招,敵人就被打飛出去。
「所以你剛才說,這些人不是你的人?那又是哪來的?還有其他土人勢力?」他冷靜問道。
霍夫曼的拳頭如鋼鐵,空手就能重創敵人。若是再加上他那面箏盾,戰力更是驚人無匹。
「這些人不是『黑牙之子』的人,應該是其他部族的。」傑克回答。
「你們不是互不隸屬嗎?」霍夫曼邊戰鬥邊問,語氣一派輕鬆。
眾人移動到一個寬敞的前廳模樣的空間,裡頭竟有數十名土著聚集。他們見人便衝,戰鬥瞬間爆發。
「不~每個部族各自治理,我們只有在『黑棘議會』上才會聚首,不過也多半是在吵架啦。」傑克一邊說,一邊緊跟在羅莫身後與他並肩作戰。有時幫他踢倒一人,有時替他擋下一刀,兩人配合得像在演雙人舞台劇。
Max看得覺得好笑,但羅莫臉上卻寫滿了不耐煩,時不時回頭瞪他一眼。
「每個部族都有自己的守護靈,我們的就是Serpentes maris。」傑克一邊閃躲,一邊說。
「色…色噴特色??」愛茵一臉問號地念出來,同時揮刀砍倒一人。
「愛茵,不是啦。Serpentes maris就是海蛇的意思。」Max躲在凡斯身後,在羅莫跟愛茵的保護下,跟本沒人可以靠近他。
「嗯嗯,眼鏡小姐說得對極了~」傑克笑著回答,然後試著要溜到愛茵背後。
「靠近我會死哦!」愛茵露出瘋狂的笑容揮著刀說。那瞬間兩個敵人被她砍得開腸破肚。
傑克像被電到似地彈開,像個小丑一樣繞回凡斯身邊避難。
這時Max微微覺得有件事讓她耿耿於懷,但當下情況危急,也就不去想它。
當最後一名敵人倒下後,從前廳深處那條唯一的通道中傳來一聲巨響。
「不妙,一定是巫毒娃娃!」
「不妙,又是那個怪娃娃!」
傑克和 Max 幾乎同時開口,然後兩人對視了一眼。
「嘿嘿~」傑克咧嘴露出友差但詭異的笑容。
「呣~」Max則對他做了個鬼臉。
果不其然,從通道盡頭走出兩隻巨大、彷彿由麻布與骨針縫製的巫毒娃娃。牠們動作笨重,卻每一步都踏得堅定無比。
「這種娃娃不怕物理、魔法攻擊,得找出跳巫舞的術者!」傑克高聲提醒。
「但也不能讓牠們亂撞吧!」霍夫曼低聲咆哮,「愛茵,妳去找那些術者!」
「羅莫,你能對付一隻嗎?」
「哼,我還以為你想把兩隻都讓給我呢!」
兩人互相調侃著,各自迎上了一隻巫毒娃娃,戰鬥再度爆發。
凡斯轉頭對 Max 說:「Max,我們得找機會先衝進去。如果我的計算沒錯,利維雅坦快觸岸了。」
傑克立刻補充:「穿過那條通道,就能看到祭壇!」
「好!我沒問題!」Max挺起那對豐滿的乳房,堅定地回應,她心裡也惦記著港邊那些無辜的人們。
「那麼,傑克,你帶路快跑。放心,我會用法術保護你們。」凡斯沉聲說。
「好~等一下!」傑克突然站好,開始做起一連串誇張的暖身動作,壓腿、拉筋、抬手臂一個不漏。
霍夫曼看得火大,大吼:「你再不快點,我就親自出拳幫你熱身!」
話音剛落,他閃過巨娃的猛擊,一記重拳轟向它支撐的腳,力量之大竟將那巨大的巫毒娃娃打得踉蹌前撲、轟然倒地!
就在一旁的羅莫,右掌閃起魔法光芒,猛然揮向娃娃的手臂。
「不!別砍斷或破壞娃娃!」傑克急喊,但已經太遲。
羅莫一記手刀劈下,巨娃的一隻手臂應聲斷裂。
「嗯?」羅莫眉頭一皺,有些不解。
斷裂的手臂中,竟竄出無數如蛛絲般的細線,活似有意識般迅速纏繞上來,轉眼將羅莫整個人牢牢束住!
「羅莫!」霍夫曼立刻衝上前,想要將纏住他的絲線扯開,卻沒想到那些絲線也順勢纏上了他。
「該死!」傑克一邊朝通道狂奔,一邊大喊:「馬尾巴瘋小妹!妳得快找到那個跳巫舞的術者,不然大家都完了!」
「不然你以為我在這裡是來郊遊的嗎?!」愛茵怒吼,手起刀落,斬倒一人。
原來在祭壇所在的大廳裡,敵人仍不斷湧出。這裡空間遼闊,站滿了持弓的土著戰士,他們不時朝愛茵放箭,逼得她難以靠近。
就在這時,數枚冰晶飛射而出,精準地將所有敵人的弓弦擊斷,鏗鏘作響。
「傑克,用你的鬼話叫他們放下武器投降。」凡斯大聲喊道。他知道Max就在場,他不想主動殺人。
「要說你自己說,他們聽得懂人話!」傑克頭也不回,飛奔向祭壇,雙手伸入口袋,把最後幾顆太陽之種塞進嘴裡。
Max聞言,立刻衝到房間中央。
只見她單腿用力一踏,胸前那對巨乳猛地一顫。高聲說:「所有人聽好!不想受傷的話,現在立刻放下武器投降!」語調宛如高貴的公主,帶著無可置疑的威嚴。
她那張堅定的臉龐光彩照人,美麗動人,雙腿修長挺立,但下身只穿著一件雪白的小褲。
陰阜在小褲前飽滿地鼓起。如蜜桃般的美臀在背後微微搖曳。
一瞬間,敵人怔了一下,接著爆出怒吼聲,大批人朝她撲來!
「咦!咦咦咦!」Max頓時慌了手腳,手足無措地喊:「傑克!沒、沒用啊!」
「廢話!所以我才不做這種事啊!(嚼嚼)」傑克嘴巴鼓著,咕噥著咬碎太陽之種。
「鳴呀呀呀噫!!!!」然後他就跳到一名土著身上,用身上的骨牙把他的太陽穴刺穿。
「嘖,Max,小心!」凡斯出聲。
隨著話音落下,數枚冰晶疾射而出,每一塊都精準地刺穿敵人的腿部,將他們紛紛擊倒在地,哀嚎翻滾,無法再前進半步。
「嘿呀~!」愛茵則已飛躍至一名正在跳舞的土著身旁。
「是你吧?給我去死!」她咧嘴狂笑,揮刀一閃,那人頭顱瞬間飛起,鮮血濺灑。
「不是那一個!」霍夫曼低吼。此時他與羅莫依舊被絲線纏住,仍在苦戰。
但眾人注意到,剛才被霍夫曼打倒的那隻巨型娃娃已經完全靜止,不再動彈。
「煩死人了!」愛茵咂嘴,皺著鼻子,又轉身開始四處尋找下一個跳舞的目標。
祭壇最高處,本該矗立著一尊翡翠雕成的海蛇神像,此刻卻已傾倒,碎片散落一地,綠光黯淡。
Max跟著傑克奔至祭壇前,焦急問道:「傑克,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吱吱!呀!喔!」傑克發出一串古怪的叫聲,沒正面回答,卻立刻撲倒在地,雙手飛快地撿起碎片。
「好,凡斯,幫忙掩護我們。傑克說,只要把所有碎片找齊,他能用祭儀巫術重塑封印的海蛇像!」
語畢,Max也跪下身來,一邊收集碎片,一邊將濺滿灰塵的額髮往耳後拂去,動作俐落又堅決。飽滿的美臀在背後高高翹起,粉色的陰部與小菊就在那一小片白布下包著。
凡斯瞥了她一眼,連他也難掩驚異。低聲喃道:「她居然真的聽得懂……」隨即張開雙手,魔法如風暴般四散,一邊守護祭壇,一邊繼續搜尋那名操控巨娃的跳舞術者。
場中另一端,愛茵仍在戰鬥,但她的臉上已經滿是血漬與煩躁。在她看來,這邊每個土著都像是在跳舞。
「煩死了!煩死了!到底是誰啦?!給我出來受死!」她咬牙切齒地咆哮,眼神瘋狂,步步狂殺,劍刃閃過之處,血光四濺, 鮮血不斷濺到她臉上。
羅莫試圖用魔法斬斷纏身的絲線,但越斬越多,那些詭異的絲線彷彿具有生命,不斷增生,只能勉強護住要害,免得被緊纏至窒息。
霍夫曼則圍著尚未倒下的巨大娃娃奔跑,引誘牠追擊。他靈活地穿梭於場中,不斷讓娃娃絲線自纏其身,使巨娃被絆倒多次,卻始終無法解決絲線本身的問題。
Max與傑克合力,飛快地將所有翡翠碎片收集起來,小心翼翼地堆放在石製的祭壇平台上。
傑克抬頭看了她一眼,嚴肅地發出一聲:「咕咕!吼!」
「我知道了!」Max毫不遲疑地回應,語氣堅定。
眾人聽得一頭霧水,根本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
此時,凡斯眼尖地注意到,在深處的地板邊緣,有個模糊的身影不斷搖動。他立即奔了過去。但他絕沒想到,這個動作讓他後悔莫及。
在那個角落,只見一名矮小的巫醫正躲在那裡,雙腳不停地跳動,雙手揮舞著骨飾和羽毛,正是施術之人。
凡斯冷冷地望著他,毫不遲疑地揮出一道冰晶之鞭,猶如霜刃閃爍,狠狠朝他斬去。
然而,就在這一擊將巫醫斬碎的同時。
「Max!!!」一道撕裂空氣的尖吼自中央傳來,是愛茵的聲音。
凡斯心頭猛地一震,臉色驟變,幾乎是反射般地轉身狂奔回祭壇。
但已經太遲。
一名躲在眾人視線死角的土著,竟已悄然衝上祭壇,一把銳利的匕首從正前方刺進Max胸口偏右的位置。
她像是被瞬間抽乾了意識般僵住了,眼神空洞,身形顫了顫,然後失去力氣般跪坐下去。
血自胸前湧出,她的呼吸急促而破碎,如同肺部被撕開了一角。
「吱吱!!!」傑克發出怒吼,雙眼血紅,不假思索地撲上前,徒手一扭,將那名刺殺者的脖子像拗斷枯枝一樣,當場扭斷。
「走開!給我走開!」愛茵怒吼著,像發狂的猛獸揮舞著大劍,將衝上前的敵人盡數斬斷,她的臉上、手臂、雙腿全是血,眼神卻兇狠得令人心寒。霍夫曼與羅莫也終於擺脫絲線糾纏,立刻衝上祭壇。
只有凡斯,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的臉蒼白,瞳孔緊縮,內心無法停止自責。
「都是因為我一時的大意……是我讓她……」那句念頭在腦中像戰鼓般震響,轟轟作響。
祭壇上,Max倒臥在一灘血中,眾人已聚攏到她身邊。大部分土著已被殺退,剩下的還在遠處集結,蠢蠢欲動。
Max輕咳兩聲,嘴角溢出血來,卻還笑著說:「咳~咳~其實……沒那麼痛呢。呵呵……」
「Max!快叫出莉莉絲!她可以救妳!」霍夫曼焦急地喊。
「對啊!快叫她出來啦!」愛茵帶著哭腔大喊,整張臉滿是鮮血與驚慌,跪在她旁邊卻無計可施,只能死死盯著那把仍插在胸口的匕首。
「不行……我不能一直依賴她……咳咳……」Max搖頭,聲音低得像風聲。
「妳胡說八道什麼!?妳會死的!」霍夫曼怒吼,整張臉都扭曲了。
「不會的……我還撐得住……」Max一邊咳血,一邊吃力地擠出微笑。然後用盡力氣喊了一聲:「傑克!」
傑克聞言立刻靠過來。
「開始祭儀吧……港口那邊的人不能再等了。」
然後她轉頭,對其餘人下達命令:「霍夫曼、愛茵、羅莫,保護傑克,無論如何不能讓敵人破壞儀式。別忘了,機會只有一次。」
她抬眼看向敵陣方向,那眼神雖然虛弱,卻依舊堅定無畏。
「凡斯哥……」她輕輕呼喚。
聽到這一聲,凡斯猛然一震,像是從夢魘中驚醒。他發瘋似地衝上祭壇,跪倒在她身旁,緊緊握住她的手。他嘴唇顫動,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死死地望著她。
Max微笑地望回他,吐氣如蘭:「我要拔出匕首。它應該刺穿了右肺,但沒傷到心臟或肺門……不然我現在早死了……呵呵……」她居然還能冷靜分析傷勢,還笑得出來,這讓所有人都沉默了。
此刻,無論是傑克、霍夫曼、愛茵還是凡斯,都對她堅強而冷靜的意志感到震撼。即使在瀕死之際,她仍以使命為重,思路清晰,毫不動搖。
「請你……對我的傷口施放冰霜魔法。」Max低聲說,氣息急促而細微,「這樣可以凍住破口……減少出血……只要不凍到肺門或氣管,理論上不會立刻致命……咳咳……只是呼吸會變困難一點……」
凡斯臉色鐵青,顫聲道:「妳瘋了嗎?那還不如不要拔出匕首!我直接用止血魔法就好了!」
「我……我剛才也是這麼想的……」Max強撐著微笑:「但我剛剛發現……當我試著呼吸時,我的肺會因為匕首的存在不自覺地收縮……等一下,我需要唸咒文。是古代文的箴言……我怕會咬字不清……那樣的話,咒文就會失效……咳咳……」她說得極輕極慢,幾乎像呢喃,卻每一字都清晰地傳進眾人耳中。
「妳……!」凡斯聽得臉色發白,一時語塞。
眾人聞言,無不震驚。這一刻,她居然還能如此冷靜地思考,甚至細緻到語音發咬字這種細節……這樣的堅定與智慧,已超出常人理解。
傑克沒說話,只是發出一連串古怪的聲音:「唔!吱!嘿嘿!噫噫!」然後開始施法。他知道,Max的選擇與她為這場戰鬥所做的一切,與他息息相關。他絕不會辜負她。
愛茵早已跳入敵陣,像隻發狂的狼般斬殺,她的怒火宛如烈焰,燒盡一切阻礙。這已不是戰鬥,而是報復,是以鮮血洗去無力與痛苦的宣洩。
霍夫曼與羅莫也默默站起身,神情冷峻,不發一語。他們的攻擊不再是防禦或壓制,而是徹底的殺戮。每一擊都直取要害,毫不留情。
這一刻,無需多言。每個人都知道,這場戰鬥,關乎他們彼此的命運。
「這會很痛……而且如果我施法的力道掌握不好,妳可能會因為寒冰而昏過去!」凡斯語氣顫抖。
「我知道你不會失手的……你從來沒讓我失望過……咳……」Max勉強笑了,嘴角的血跡卻讓那笑容格外刺眼。那是一種超越痛苦的溫柔與信任。
破碎的翡翠海蛇像在一旁不斷閃爍著綠光,碎片如同有靈般震動、浮起,在空中緩慢旋轉,開始朝著原本的形體拼合。
凡斯知道不能再猶豫。他的右手緩緩聚集起藍光,那是冰霜魔法的力量。
Max輕輕把他的左手拉到自己胸口,放在匕首的柄上。她的手冰涼無力,卻仍堅定。
兩人對望。
然後凡斯咬牙猛地拔出匕首,幾乎與此同時,冰霜魔法如寒潮般迅速封住了創口。
Max的身體微微一震,彷彿整個人在那一刻被撕裂,卻強忍著沒發出一聲呻吟。
那雙圓框眼鏡後的湛藍大眼慢慢闔上,只留一線微光。
「Max……拜託……」凡斯喃喃,幾乎像是在呼求什麼。他跪在她身邊,第一次,在心底深處向神祈求,他從不信神,但這一刻,他謙卑得像塵埃,願以所有交換她的平安。
然後,彷彿天神聽見了他的願望。
Max那雙藍色的大眼,再度有神地睜開。
她沒有說話,只是望向凡斯,靜靜地,無聲地露出一個微笑。
那是她一貫的笑容,甜美、溫柔,卻又帶著某種近乎神性的光芒。像是勝過痛苦、超越生死的宣告。
她緩緩站起,身上仍帶著血跡,卻如同被神聖洗禮般,沒有一絲軟弱。
她看向傑克。
傑克沒有多言,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然後,Max舉起雙手,面向那正逐漸重組完成的翡翠海蛇像。她的聲音如銀鈴般清脆,純淨得幾乎不屬於人間。
遠古的災禍!
創世之初的力量!
創世開始即存在的無窮之力!
你的力量令人畏懼,你的怒氣讓萬物顫抖。
但你終將被我壓抑,你終將被我封印。
此封印,將禁錮你;此封印,將限制你。
進來吧!利維雅坦!
我,不允許你存在於現世!
她一氣呵成,語氣堅定如鐵,卻又美麗得不可逼視。
在場的所有人,全被她的姿態所震懾。
那一刻,她就像是一位降世的女神,在血與光之中宣告審判的來臨,向一切混亂宣布救贖即將實現。
傑克與所有人都明白。
真正的關鍵,現在才開始。
她必須承受來自利維雅坦的魔力。
那份魔力,即使在她毫髮無傷的狀態下,尚且難以承受;
而此刻的她,身負重傷、氣若游絲…她又要如何抵禦這場天災般的衝擊?
眾人幾乎不敢呼吸,心如擂鼓,彷彿只要一眨眼,她便會被那股力量撕裂成碎片。
但。
Mx只是淡淡地一笑。
那笑容聰慧,冷靜,彷彿她早已預料一切,也早已下定決心。
她舉起一隻手,輕輕一指,點在那即將重組完成的翡翠海蛇神像上。
就在那一瞬間。
遠方的海面,傳來震天動地的咆哮!
利維雅坦,在他們無法觸及的海面怒吼,那聲音如同萬雷齊發,震盪四野。
下一秒。
所有魔力,如怒潮般傾洩而出,轟然灌入Max的身體。
她的身體瞬間被藍光所包圍,那是一種深邃如深海的藍,清澈、強烈、無可抵擋。
而現在,她站在光芒的核心,如同人間的容器,獨自承接那來自創世之初的毀滅之力。
她的身體如同風中燭火般顫抖,卻始終不倒。那雙眼,在魔力狂潮中依然清明如昔。
「出來吧,莉莉絲。」她低聲呼喚,語氣平靜得近乎不可思議。「請幫助我。」
一團紅霧瞬間在她身旁爆開,如同血色蓮花綻放。
莉莉絲現身了。
那魅惑無邊的身影,在紅霧中搖曳生姿,纖細腳踝上的金鈴輕響,像是某種妖異的咒語,挑動著人心深處最原始的渴望。
「妳這個愛耍小聰明的女孩……」她笑著,聲音如同夢魘中的低語,帶著攝魂奪魄的魅力。「妳早就算好了,對吧?」
Max笑了,笑容既俏皮又聰慧。「嘿嘿,不然我哪敢隨便請祢出來呢?」
她說得可愛,卻透著令人動容的果斷與機智,彷彿她早就看穿命運,並願意用自己為代價,把這一切推向唯一可能的勝局。
「妳聽好了!」莉莉絲凝視著她,語氣罕見地嚴肅。「我可以幫妳引導魔力,但妳仍會感到痛苦,而且只要一分心,就會死。現在我也不能對妳施展恢復魔法,妳的身體已經沾染了利維雅坦的魔力。」
她說著的同時,一揮手,紅霧瞬間如鎖鏈般竄出,將所有敵人緊緊綁住,讓他們動彈不得。
「好!」Max大聲回答,語氣堅定如鋼鐵。「我會加油,我也不會死。我不想死!」她的眼神澄澈、堅定,與從前判若兩人。
曾幾何時,她會因為對自己身材的自卑,陷入低潮,甚至萌生死意。但如今,那樣的她已不復存在。她已經長大,強大,堅不可摧。
「那就開始吧。」莉莉絲毫不猶豫地說,纖長手指輕彈。
啪。
「唔!!」Max悶哼一聲,身子猛地一縮,但她沒有倒下。
她的藍色杏眼,在眼鏡後瞪得大大地,閃爍著不屈的光。
她感覺到這個痛苦,是一種極其強烈、複雜且多層次的感受,難以用單一詞語或簡單的形容來完全捕捉。
它不僅是生理上的劇痛,也伴隨著巨大的心理壓力和體力消耗。
首先是陣痛,這是一種全身規律而逐漸加劇的疼痛。
但隨著時間推移,它變得更加劇烈,像是一波又一波的浪潮,拍打著身體的極限。
然後是巨大的壓迫感。這不僅僅是痛,更是一種被撐開、撕裂的感覺,她的身體像是要碎裂開來一樣,幾乎難以承受。
她全身的肌肉都在緊繃和收縮,但她仍然保持專注且堅韌,這讓她自己的身體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極限。
但她依然站著,專注如初。她知道,只要分神,就會萬劫不復。
她是承載神力的容器,是捨命守護的意志,是在毀滅邊緣開出的希望之花。
「跟著我的意念!妳一定要跟著我的意念!」莉莉絲用魔音急切地提醒,「讓魔力流過,不要有任何遲疑與保留。利維雅坦的魔力太強,不能『全留在妳身上』!」
「嗯!我知道!」Max咬牙應聲,聲音中藏著緊張卻堅定的信任。
翡翠海蛇神像閃爍著交錯的翠藍與碧綠光芒,仿若神靈甦醒前的吐息,洞穴內光影如水波蕩漾,照映每個人心中的不安與祈求。
「拜託……一定要成功。」
所有人都在內心默念、呼喚、期盼,彷彿他們的意念能穿越空氣,傳達給神,也傳達給那個正在進行封印的她。
最終,隨著魔力的最後一陣振動,封印完成了。翡翠海蛇神像逐漸變得半透明,神聖而夢幻,表面彷彿覆著一層流動的湖水。
「成功了!唔吱!唔吱!」傑克像隻猴子一樣歡呼著跳來跳去。
莉莉絲雙手翻轉,一個血紅的魔法陣在神像前浮現。
「咦?妳在幹嘛?」傑克收起笑容,困惑地問。
Max這時已緩緩坐下,像剛從深海浮上岸般,氣息微喘卻神情堅定。
「我請莉莉絲再加上一道限制。」她清聲說,「你不是說……這個封印是被人解開、被破壞的嗎?」
凡斯下意識地伸出那隻鑲有藍晶法術的手,才剛靠近神像,魔法便爆發出一道激光,將他震得遠離。
「想死嗎?」莉莉絲的聲音如雷霆般在洞中炸響,魔音中滿是怒火與震懾。「這次的封印,可不是普通的魔咒。是魔神等級的。別亂碰!」
「嘿嘿,凡斯哥,沒事的。這是為了保險。任何人短時間內都沒辦法再重新解開封印。」
Max抬起頭,眼神清澈而堅定,話語也同時對著霍夫曼而去。「這座封印,現在不只是神的束縛,也是我的責任。」
霍夫曼沉默不語。那雙一向精明果決的眼,此刻低垂著,避開所有人的視線。
他明白了。
Max這個來自星輝學院的學者,為了保護一座港口、為了帝國百姓,不惜承擔遠超她能力的魔力與風險。那是他這位宰相始終在權衡利弊中猶疑、退縮的責任。
此刻,他終於低下頭,不是服從,是羞愧。
這時,莉莉絲再度開口,聲音不再尖銳,卻異常平靜。「我現在,還是不能治療妳。妳心裡清楚吧?」
Max緩緩點頭,神色虛弱卻不動搖。「嗯……我知道了。」她低聲說:「祢回來吧。」
「哼!」莉莉絲冷哼一聲,語氣高傲,但下一瞬間仍化為一陣血紅霧氣,像靈魂回歸容器般鑽入Max體內,消散無蹤。
Max緩緩抬頭,望向凡斯,聲音如風中搖曳的燭火:「凡斯哥……帶我回港口吧。我想跟大家在一起……我要親眼確定……大家都沒事……拜託你……」話語尚未落完,她的眼皮便沉重地垂下,整個人如落羽般癱倒。
「Max!!」愛茵衝到她身側,跪倒在地,緊緊抓住她的手。那手冰涼如霜,毫無血色。
凡斯走上前,默默地將Max的亂髮撥開,手掌貼上她的額頭。「她沒事。」他平靜地說:「只是昏過去了。」
傑克站直身體,臉色收斂:「好!所有人,離開這裡!」
他語氣不容置疑:「我要重新封印這個地方。不管莉莉絲的法術是否有用,這裡都不能再被隨意進入。我們不能再冒險了。」
「那這些人怎麼辦?」愛茵忽然出聲,指向仍被魔法束縛、倒在地上的戰士們。
正當眾人猶豫之際,洞穴深處忽然傳來沉重的咆哮與震動,像是什麼龐然之物翻身。
「……!」眾人緊張回望,但那聲響不久便平息。
傑克回頭,臉上浮現一絲冰冷的決絕:「不用管他們。我們走。」
「你確定嗎?把他們……留在裡面?」霍夫曼皺眉低聲問道。他終究是一位心思縝密的宰相,封印曾被破壞,心中仍存疑懼。
但最後,他還是選擇沉默,與眾人一起撤離洞穴。
凡斯抱著Max,腳步穩重,緊跟在隊伍之後。
當最後一人離開洞穴時,傑克從腰間取出最後一枚「太陽之種」,吞下後,雙眼立刻染上詭異光輝。他旋轉著身體,跳起瘋狂詭異的巫舞,靈魂彷彿與大地共鳴。
魔法之力湧動。
轟然一聲,洞口被巨大岩石與藤蔓封死,像從未存在過一樣。
隨著法力消散,傑克跪倒在地,氣息混亂,口中唸唸有詞,似咒似禱。
「……到底在做什麼……」霍夫曼皺眉,不解地低語。
沒人回應他。Max仍陷入昏厥,而傑克也未開口。
片刻後,地面微微震動,眾人轉頭,只見從土丘間縫隙中,不斷冒出海水。
「咦……?」愛茵睜大眼,「裡面……有水?」
傑克起身,神情冷靜,彷彿巫舞過後的他是完全不同的人。
「我把他們……水葬了。從地下引來海水,整個洞穴會被灌滿,沒人能活著離開。」那聲音不帶情緒,像是在陳述天氣。
「哇~這樣殺人效率還是真的不錯……」愛茵開心的說。
「你們的動作得快點,別忘了,就算失去了魔力,利維雅坦本體仍是一頭巨獸。」傑克打斷她:「你們沒時間再等下去了。」他望向遠方的港口方向。
「你們現在要趕回去。島上無法開啟傳送門,你們還是得騎獅鷲回去。」
「那你呢?」霍夫曼問道。
傑克咧嘴一笑,彷彿那片刻的瘋狂尚未完全退去。「我不回去了。」
「我本來就不是帝國的人,況且你們還想抓我欸。」傑克笑嘻嘻地說,像是講個無關緊要的小事。
「我幹嘛要回去?我又不是瘋了。」
語氣輕快,聽起來就像他一點也沒瘋。
但他本來就一下正常、一下異常,那才叫人發毛。
一直沉默不語的羅莫忽然出聲,語氣低冷:「說起來……你為什麼要闖進皇宮?」
被這麼一問,傑克的眼神瞬間變了,從原本像玩世不恭的瘋子,此刻卻像是籌謀多年、心機深沉的策士。
「我不能說,至少現在不行。」他語氣緩慢起來,眼神投向凡斯懷中的Max。
「這件事……只能告訴Max。」
但目前Max臉色蒼白,雙眼緊閉,身體癱軟,像一朵風雨過後的白花。
傑克語氣突然變得柔和,罕見地帶著一絲真誠:「帥哥法師,請你一定要救她……然後告訴她,『黑牙之子』的族長,傑克・強尼戴,在南方酋邦,等她來拜訪。」
「你以為……我會放你走?」羅莫冷冷地開口,聲音裡沒有一絲容情。
「哎呀,黑豹小哥,別這樣嘛。」傑克笑著後退半步,像是完全不把他的殺氣當回事。「就當我幫了你們一個大忙,封印了那隻大怪物,不然你們現在搞不好都變海魚的飼料了呢~」
「而且……你要抓我,可沒那麼容易喔。」他話音剛落,掌心不知何時又多出一顆太陽之種,熠熠發光。
「你!」霍夫曼驟然上前,伸手想抓住他。
但傑克反應快得不可思議,猛地向後一躍,像彈簧般飛起,竟直接躍上遠方一棵大樹的頂端。
「咕咕!唔唔!嘻嘻嘻!」他像猴子般拍手怪叫,笑聲尖銳、詭異,然後瞬間躍入密林,消失無蹤。
「……唉,算了,我們還是快回港口吧。」霍夫曼搖頭,語氣有些無奈。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無言。
只有Max,這時昏迷的她,微微露出笑容。好像對著那瘋顛的傑克笑著說:「你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