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玉緣6.冰種湖水綠玉圈耳墜

西湖湖畔集賢亭。
附近許多文人雅士聚集在此，飲酒賦詩。
感此西湖波光瀲灩，岸上花木五彩繽紛，極適合以此處為詩。又有一人提出，「詠西湖」的詩歌古今已太多，應當為：「沒有西湖二字的詠西湖」，此詩方可視為空前絕後。
於是在場才子們盡皆嘗試，全都犯了難。
「湖光春水疑明鏡…………」
「喂喂！咋第一個字就犯規了！」
「不是說不能有「西湖」二字的就行？」
「有「西」「湖」任一字的都不行啦～」
「那還玩個毛線啊！」
「蘇堤之東水自流，白堤以南…………照蒼穹！」
「這咋還激昂起來啦？？？」
哼來唱去，竟無一人能吟出全詩。
忽聽翠聲響起。
「錦繡堤岸花成藩，
橫亙集賢分兩端，
澄陽暖日甦金縷，
清波碧水浸玉環。」
吟出此詩的，竟是位在亭旁浣衣的姑娘！
那姑娘唸完詩，頭也不回地瀟灑走了。
可集賢亭的詩人們卻如這詩所說的，炸鍋分成了兩派人馬。
「那姑娘是誰啊！？怎麼這麼厲害。」
「是本地池家之女，名喚婉婷，池家在本地還算富庶，遂令子女一同習文。」
「那怎麼可以！女子不好好學相夫教子之術，反而學大丈夫習文作詩，像話嗎？」
「這事拙就不同意了，相夫教子與文采並不衝突，過去曾有位妻子應和丈夫之句，以下聯「禾黃稻熟，吹糠見米現新糧」贏得丈夫的喜悅，從而挽救了自己的婚姻，可見兩者並不衝突，還能相得益彰。」
「並不衝突但也沒幫助啊！難道要讓女子考科舉？」
…………
兩派人馬吵得不可開交，卻有一人早將那首「詠西湖」抄錄下來，並離席打聽起那姑娘的下落。
－－－－－－－
「對了姐姐，你還不肯答應勇夫哥哥的追求嗎？」
婉婷蹙眉，對弟弟映蓮道：「你小子收了人家多少好處，怎處處向著他啊？」
「不是啦姐，勇夫哥哥的條件是真地不錯，生母早亡代表不用侍奉公婆，他生父又與續弦生了兩子，早在郭家不受待見，公公婆婆就都不用見啦～他若同意，直接入贅咱家不也挺美？畢竟咱家又不缺錢。」
婉婷白了他一眼。
「正因咱家不缺錢，他那麼窮苦的人自然會積極接近咱們，你難道忘記爹爹教過的，那些窮人為了攀上富人所用的伎倆嗎？」
「甜言蜜語啊，打腫臉充胖子啊，甚至為了你受傷的苦肉計云云，這些我都知道，但若真的是這種人的話，花招早就使出來了吧！」
「哼！那是他頭腦不好使不出伎倆。」
「喂姐，妳真是這樣想的嗎？」
心裡嘀咕：郭勇夫好歹也上了秀才。
「……反正不如我。」說罷便頭也不回離開了。
「嘖，又跑掉了。」
池父也從隔壁房間出來。
「這小妮子真是的，又不是對人家沒好感，這是真要一輩子不出嫁不成？」
「還不是爹爹說姐若沒遇到良人，待在家也無妨，家裡養得起。」
「那也是沒遇到良人啊！現在遇到不珍惜，跑掉還怎麼找？年齡相仿，又有傲骨節氣，無論貧富皆待之有禮，就算沒回報也肯施捨他人；最重要的，還不用侍奉公婆，這等小子哪裡找？」
「哪怕要與我結交，也不曾以利相誘，更無任何諂媚逢迎之舉，乃吾輩之楷模啊～」
輕敲兒子頭，池父恨鐵不成鋼道：「吾輩你個頭，人小鬼大，不學商只學文看不清重點。」
以池父多年經商經驗看，此人乃一勤奮、老實人，從商易被宰，為官易被害，可平日小善做多了，出事總有人相助，屬於韌性極強一類，加之重禮數，得罪人也不至於得罪得太狠，若得貴人相助（池父指他自己）可趨吉避害，一生順遂。
父子還在那議論時，有小廝拿著勇夫的信件來給池父。
池父挑眉，信怎不拿給女兒，給他作甚？
小廝遂稟告，郭公子此信是真的要找池老爺幫忙的。
－－－－－－－
「想不到郭公子會這麼直白的找老夫幫忙這事，就不怕老夫暗中給你使絆子？」
「在下相信池老爺的為人，且天下父母心，誰會希望女兒及笈那日收到不好的禮物呢？」
「也是因為沒錢吧。」
雖紅了臉，勇夫還是點頭承認了。
「哈！就喜歡你這老實巴交的性子。」
喚來池府管家，詳細交代了要取之物，便去取來。
於是面前桌上，滿滿當當都是各種金銀珠寶首飾。
「反正還是要送我女兒的，要什麼禮物儘管挑吧！她若問起，你就說是跟我借錢買的。」
「池……池老爺大氣。」
戰戰兢兢地挑揀一陣，又恐被疑偷拿，還特意把袖子拉高再找，卻沒一盞茶時間，竟已選好了。
池父挑高眉毛。
「這麼多名貴之物，你就選這？」
「是的，拙認為，這是令千金會喜愛之物。」
「嗯。」池父捋了捋鬍子。「老夫還能給你一柱香的時間，確定不再考慮？」
略為思索，還是答：「不用，選這就夠，感謝老爺成全。」
池父照樣輕敲勇夫的頭。
「成全什麼！等那丫頭接受了再說罷。」
嘴上雖不饒，送客後卻嘴角揚起。
「這小子，倒是比我想得還要聰明。」
－－－－－－－
池婉婷及笈那日，果然賀禮極多，尤其是各類首飾。
可人家是富家千金，金銀從小看慣了，不是足夠特別就入不了眼。
「這髮簪太大了，突兀……這鐲子太小不好戴…………這鍊子也太花…………」
閨房內滿滿一桌的首飾竟被篩選得剩六件。
可其中一件，真的令婉婷非常歡喜。
那是一對冰種湖水綠玉圈耳環，以金線綁縛著的，相當漂亮且典雅，而最重要的是…………





還在想是誰這麼有品味送這個，一看署名，竟即紅了臉，氣沖沖出了閨房，不顧宴席上其他人的目光，來到郭勇夫面前大聲質問。
「這是父親要你送我的對吧！」
「不是，真的是在下選的禮物。」
「還說不是！你個窮書生哪來的錢買玉石，你胡說八道！你！」
「是借的…向妳父親借錢買的。」
「你！」轉頭看向池父，池父微笑點頭承認。
「你們…你們串通好！不然怎麼可能知道這個顏色我喜歡，怎麼知道這個…這件事……」說著說著，臉都紅了。
「澄陽暖日甦金縷，清波碧水浸玉環。」
「！你還記得！」
「嗯，所以我選擇送這對耳環代表我的心意。」
「你……我…………」婉婷還想掙扎一下，遂道：「那你怎麼可能……知道要給我一大一小的…」
「嗯？」
愣了片刻，勇夫伸手捏在婉婷兩耳垂上。
「妳耳垂不就是一大一小嗎？」
此話一出，現場來巴結的人都驚訝，他們沒有一個留意到這個細節，唯有這個真心喜歡婉婷的人。
及笈宴後不久，便傳來兩人的喜訊。
－－－－－－－
數年後，婉婷之弟池映蓮已弱冠，池父取字「嗣興」。
「賈府如若住不習慣，就直接來咱茶樓住，咱跟你姐夫都歡迎你。」
原來兩人婚後，郭勇夫聽從岳父的建議放棄仕途，盤下了李氏茶樓做生意。
碰巧的是，此間茶樓的繼承人李翠山為了仕途而放棄接手，郭勇夫則放棄了仕途接手此間茶樓，雙方都覺箇中緣分妙不可言。
「不至於吧…好了，小弟這就出發，明年再見。」
原來池父見兒子執意走仕途，便不阻止，只是送他到榮國公府見見世面，看看那紈絝中的牛鬼蛇神，以及即將沒落的貴族之家是何樣的。
－－－－－－－
紅樓夢改編，戀玉緣之金陵十二環，連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