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四 ✜ 今後，就此別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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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11-26
方尋看著泰洛忒向他伸過來的手，胸前的微光剛好可以照亮兩人之間。他看見泰洛忒的掌心上有一道淺粉色疤痕，從小指下方直線貫穿整個手掌到虎口。
他看著那道傷痕，愣了一下，心中奇怪：「居然留下傷疤？難道妖精身上的傷口不是所有都能像在歌蘭達那時候看到的那樣，快速癒合、消失不見嗎？」
泰洛忒見方尋沒有回應，又再問了一遍：「閣下若是有『強大』而足夠的力量，是否願意為了陛下，貢獻一己之力？」
雖說是希望有個參考答案，但⋯⋯
為什麼這樣問？我又沒有那樣的力量。他心想。
方尋不明白泰洛忒提出這種問題的用意，況且，這也不是他說可以就可以的事。
「我不知道。」
自己已經快死了，又有什麼資格談拯救這回事？
「你說過，人類在事不關己的時候總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你還問我，與你們妖精分隔兩世許久，為什麼能果斷認為你和伊塔羅格不會對我造成傷害⋯⋯說真的，我不知道為什麼，但總覺得這個直覺不會錯。」
方尋掙扎著把想說的解釋清楚，可是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心裡的判斷。他甚至在這個時候，懷疑自己會不會真的只是做了一場逼真的夢。
可是到目前為止經歷的一切，不像是空幻的。
「如果，」方尋視線落回泰洛忒手上的傷痕，想起伊塔羅格在鐵籠裡因鐵鏽水使得他遍體鱗傷的模樣，想起他即使知道自己身旁就有能夠治癒那些令他幾乎痛不欲生的傷口的東西—人類身上的希涅海亞—卻仍拚命堅持保住身為人類的他的性命。
伊塔羅格為了送他回去人類生活的地方，即使誤了自己逃亡的最佳時機，卻仍然選擇要他平安無事；方尋不知道伊塔羅格為什麼願意做出這樣的選擇，明明他一個人類對身為歌蘭達王君的伊塔羅格來說，根本就不值得讓一整個王國為他陪葬。
明明憑你的力量只要放著我不管，也許就能爭取到更多時間和機會清除反叛的桑丹爾軍，讓歌蘭達回到你的手中。
現在你的每一個決定都有可能讓自己陷入更大的危險之中，甚至失去泰洛忒為你拚命爭取到的一絲機會，丟失所有對你最有利的棋子。
為什麼卻那麼堅持送我回去？
我回去之後你和泰洛忒他們打算怎麼辦？
方尋在心裡不斷提出疑問，那些他儘管仔細思考之後仍未能找出合理解答的疑問。
阿勒奴私底下跟他說過，開啟那些通道每一次都需要消耗非常大的精神和力量，一天裡光是一次就足以讓她花上三天到一個禮拜的時間才能恢復。準備時間也不短，使用起來其實非常麻煩且危險。
到了邊境的你們，還會有退路嗎⋯⋯
方尋望著湖水底下那些隱隱發光的星點般的圖騰。
「如果我真的有那樣的力量，」他稍微退開，在某一塊突起的土塊上坐下，發現那些光點似乎暗了下來。
明明沒有退後幾步，光的亮度看起來會差這麼多嗎？他疑惑。
「並且我有能力使用的話，或許我會為了這份人情使用它。用它來拯救你們，之類的。畢竟你們把我從反叛軍的手裡救出來了。」
泰洛忒眼裡平靜得如天鏡湖水，毫無一絲波瀾，不知是否刻意壓抑著心裡湧出的某股情緒。
方尋到現在還是不太懂這名妖精到底在想些什麼，話常常只說前半段，被問多之後就不回答，可是有時候卻願意告訴他伊塔羅格不願意說的事，甚至很完整。
他們之間沉默了好一陣子，才聽泰洛忒緩緩開口道：「閣下，是真心這麼想的對吧？」
方尋抬頭看進他眼底，隱約看出那麼一點期盼的神色。
一直以來自己計畫著一切的他也有需要幫助的時候嗎⋯⋯？
他現在的眼神，讓方尋想起伊塔羅格這幾日以來和自己相處時的情況，雖然眼裡透出的氣息並不相同，卻不知為甚麼——總是有意無意之中牽動了方尋心中某種既深刻又模糊的情感。
那是什麼感情，方尋不是很清楚，只覺得好像很久以前就存在。
「嗯。」
泰洛忒難得地露出淺淺微笑：「那真是太好了。」
他在方尋旁邊坐下，似乎打算接著說些什麼，卻遲遲沒有開口。
方尋覺得有些事情還是想問，至少聽了也許會放心很多：「⋯⋯你和伊塔羅格打算怎麼回到歌蘭達？」
「一場對峙是無可避免的。」泰洛忒想也沒想便答，「陛下成為歌蘭達的權力之首，並不只因王子這個身份而已。」
他緩緩道：「陛下是很強大的。」
這點方尋是知道的，若不是如此，又怎麼從桑丹爾三方夾擊之下脫身並救出他？
「只是，」只是桑丹爾一定還有百倍、甚至千倍的人數，不是一二十個人的問題。
方尋以為他會這麼說。
「只是陛下心裡還有許多放不開，或者不願意放開的事物。」
咦？
「什麼意思？」方尋不解。身為一國之君，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不是最重要的嗎？
「是什麼樣的事情？」他問。
泰洛忒轉頭看著他，道：「比如說，閣下。」
「⋯⋯我？」方尋更不解了。
「您也不需知道得太清楚，徒增那些不必要的煩惱。況且，等到您離開之後，這些事情便不存在了。」
「你們君臣還真是一個樣，總說等我離開之後就不會記得。」
對於這般評論，泰洛忒只是淡笑不語。
方尋見他不打算回應便自己接下去問：「你剛說那些光點是希涅海亞，透過連結匯聚在一起而產生花紋，從這個花紋可以看出伊古南存在的位置。可是為什麼這些光點現在看起來好像變暗了？這代表什麼嗎？」
他剛站起身，泰洛忒就道：「閣下大可以站到水邊去看看。我想那些光看起來會比現在更亮。」
他不太相信，不過還是照著泰洛忒說的靠湖水近一點。
只是，他才往前沒幾步，不知為何繫在腰間的那把寶刀突然震動起來，不斷發出刀鞘和刀身碰撞的聲音。
「鏗啷、鏗啷、鏗啷⋯⋯」
當他一步一步接近，鏗鏘聲響越發清晰，嚇了他一大跳。
「這是怎麼回事？這把刀還有感應能力不成？」方尋一臉莫名奇妙地握住寶刀，強烈震動從手心傳來，伴隨著某種暖流流向胸口，刀鞘邊緣從縫隙間透出細微光芒，看起來好像隨時都有東西要從那狹窄的空間衝出來。
泰洛忒見著這景況愣了一下，心裡驚呼：「糟了！」
方尋握著寶刀又向前好幾步，震動依然沒有停止反而越來越強，「會是因為靠近聖湖的關係？」他看著天鏡湖水水面猜測，然後小心翼翼地接近。
當方尋雙腳接觸到湖水的那一剎那，站在身後的泰洛忒連忙快步朝他衝過來、伸長了手臂——
他用力一揮。
「啊！！！！」
泰洛忒一拳打在方尋腰上的下一刻，傳來對方吃痛地揉著腰頰跌落水中的撲通聲。他將寶刀甩回岸上，緊接著雙手疾向方尋肩膀伸去，方尋以為泰洛忒是要把自己從水裡拉起來，便放鬆身體⋯⋯
不料對方一掌拍在他胸口、讓他嗆了一大口湖水、使盡全力把他四肢壓在水裡令他動彈不得！
當方尋從肺裡連續咳了好幾口水出來、抬頭為了呼吸而對上泰洛忒雙眼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看著那道傷痕，愣了一下，心中奇怪：「居然留下傷疤？難道妖精身上的傷口不是所有都能像在歌蘭達那時候看到的那樣，快速癒合、消失不見嗎？」
泰洛忒見方尋沒有回應，又再問了一遍：「閣下若是有『強大』而足夠的力量，是否願意為了陛下，貢獻一己之力？」
雖說是希望有個參考答案，但⋯⋯
為什麼這樣問？我又沒有那樣的力量。他心想。
方尋不明白泰洛忒提出這種問題的用意，況且，這也不是他說可以就可以的事。
「我不知道。」
自己已經快死了，又有什麼資格談拯救這回事？
「你說過，人類在事不關己的時候總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你還問我，與你們妖精分隔兩世許久，為什麼能果斷認為你和伊塔羅格不會對我造成傷害⋯⋯說真的，我不知道為什麼，但總覺得這個直覺不會錯。」
方尋掙扎著把想說的解釋清楚，可是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心裡的判斷。他甚至在這個時候，懷疑自己會不會真的只是做了一場逼真的夢。
可是到目前為止經歷的一切，不像是空幻的。
「如果，」方尋視線落回泰洛忒手上的傷痕，想起伊塔羅格在鐵籠裡因鐵鏽水使得他遍體鱗傷的模樣，想起他即使知道自己身旁就有能夠治癒那些令他幾乎痛不欲生的傷口的東西—人類身上的希涅海亞—卻仍拚命堅持保住身為人類的他的性命。
伊塔羅格為了送他回去人類生活的地方，即使誤了自己逃亡的最佳時機，卻仍然選擇要他平安無事；方尋不知道伊塔羅格為什麼願意做出這樣的選擇，明明他一個人類對身為歌蘭達王君的伊塔羅格來說，根本就不值得讓一整個王國為他陪葬。
明明憑你的力量只要放著我不管，也許就能爭取到更多時間和機會清除反叛的桑丹爾軍，讓歌蘭達回到你的手中。
現在你的每一個決定都有可能讓自己陷入更大的危險之中，甚至失去泰洛忒為你拚命爭取到的一絲機會，丟失所有對你最有利的棋子。
為什麼卻那麼堅持送我回去？
我回去之後你和泰洛忒他們打算怎麼辦？
方尋在心裡不斷提出疑問，那些他儘管仔細思考之後仍未能找出合理解答的疑問。
阿勒奴私底下跟他說過，開啟那些通道每一次都需要消耗非常大的精神和力量，一天裡光是一次就足以讓她花上三天到一個禮拜的時間才能恢復。準備時間也不短，使用起來其實非常麻煩且危險。
到了邊境的你們，還會有退路嗎⋯⋯
方尋望著湖水底下那些隱隱發光的星點般的圖騰。
「如果我真的有那樣的力量，」他稍微退開，在某一塊突起的土塊上坐下，發現那些光點似乎暗了下來。
明明沒有退後幾步，光的亮度看起來會差這麼多嗎？他疑惑。
「並且我有能力使用的話，或許我會為了這份人情使用它。用它來拯救你們，之類的。畢竟你們把我從反叛軍的手裡救出來了。」
泰洛忒眼裡平靜得如天鏡湖水，毫無一絲波瀾，不知是否刻意壓抑著心裡湧出的某股情緒。
方尋到現在還是不太懂這名妖精到底在想些什麼，話常常只說前半段，被問多之後就不回答，可是有時候卻願意告訴他伊塔羅格不願意說的事，甚至很完整。
他們之間沉默了好一陣子，才聽泰洛忒緩緩開口道：「閣下，是真心這麼想的對吧？」
方尋抬頭看進他眼底，隱約看出那麼一點期盼的神色。
一直以來自己計畫著一切的他也有需要幫助的時候嗎⋯⋯？
他現在的眼神，讓方尋想起伊塔羅格這幾日以來和自己相處時的情況，雖然眼裡透出的氣息並不相同，卻不知為甚麼——總是有意無意之中牽動了方尋心中某種既深刻又模糊的情感。
那是什麼感情，方尋不是很清楚，只覺得好像很久以前就存在。
「嗯。」
泰洛忒難得地露出淺淺微笑：「那真是太好了。」
他在方尋旁邊坐下，似乎打算接著說些什麼，卻遲遲沒有開口。
方尋覺得有些事情還是想問，至少聽了也許會放心很多：「⋯⋯你和伊塔羅格打算怎麼回到歌蘭達？」
「一場對峙是無可避免的。」泰洛忒想也沒想便答，「陛下成為歌蘭達的權力之首，並不只因王子這個身份而已。」
他緩緩道：「陛下是很強大的。」
這點方尋是知道的，若不是如此，又怎麼從桑丹爾三方夾擊之下脫身並救出他？
「只是，」只是桑丹爾一定還有百倍、甚至千倍的人數，不是一二十個人的問題。
方尋以為他會這麼說。
「只是陛下心裡還有許多放不開，或者不願意放開的事物。」
咦？
「什麼意思？」方尋不解。身為一國之君，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不是最重要的嗎？
「是什麼樣的事情？」他問。
泰洛忒轉頭看著他，道：「比如說，閣下。」
「⋯⋯我？」方尋更不解了。
「您也不需知道得太清楚，徒增那些不必要的煩惱。況且，等到您離開之後，這些事情便不存在了。」
「你們君臣還真是一個樣，總說等我離開之後就不會記得。」
對於這般評論，泰洛忒只是淡笑不語。
方尋見他不打算回應便自己接下去問：「你剛說那些光點是希涅海亞，透過連結匯聚在一起而產生花紋，從這個花紋可以看出伊古南存在的位置。可是為什麼這些光點現在看起來好像變暗了？這代表什麼嗎？」
他剛站起身，泰洛忒就道：「閣下大可以站到水邊去看看。我想那些光看起來會比現在更亮。」
他不太相信，不過還是照著泰洛忒說的靠湖水近一點。
只是，他才往前沒幾步，不知為何繫在腰間的那把寶刀突然震動起來，不斷發出刀鞘和刀身碰撞的聲音。
「鏗啷、鏗啷、鏗啷⋯⋯」
當他一步一步接近，鏗鏘聲響越發清晰，嚇了他一大跳。
「這是怎麼回事？這把刀還有感應能力不成？」方尋一臉莫名奇妙地握住寶刀，強烈震動從手心傳來，伴隨著某種暖流流向胸口，刀鞘邊緣從縫隙間透出細微光芒，看起來好像隨時都有東西要從那狹窄的空間衝出來。
泰洛忒見著這景況愣了一下，心裡驚呼：「糟了！」
方尋握著寶刀又向前好幾步，震動依然沒有停止反而越來越強，「會是因為靠近聖湖的關係？」他看著天鏡湖水水面猜測，然後小心翼翼地接近。
當方尋雙腳接觸到湖水的那一剎那，站在身後的泰洛忒連忙快步朝他衝過來、伸長了手臂——
他用力一揮。
「啊！！！！」
泰洛忒一拳打在方尋腰上的下一刻，傳來對方吃痛地揉著腰頰跌落水中的撲通聲。他將寶刀甩回岸上，緊接著雙手疾向方尋肩膀伸去，方尋以為泰洛忒是要把自己從水裡拉起來，便放鬆身體⋯⋯
不料對方一掌拍在他胸口、讓他嗆了一大口湖水、使盡全力把他四肢壓在水裡令他動彈不得！
當方尋從肺裡連續咳了好幾口水出來、抬頭為了呼吸而對上泰洛忒雙眼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