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日
本章節 4795 字
更新於: 2025-06-10
具體是哪年發生的,江子琪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那段時間,她們身邊兩對女生情侶都在巴黎結婚了。
「你會想跟我結婚嗎?」江子琪問。
「當然想啊。」許希瑤回答。「那你會不會覺得不甘心?」
「為什麼不甘心?」江子琪不解。
「因為你長這麼大就只有過我一個女人啊。你不會想多嘗試一下別人嗎?」許希瑤說。
「我有你就夠了。」
江子琪把許希瑤的手揣在厚厚的羽絨服口袋裏,帶著她走過市中心的耶誕集市,兩個人喝著同一杯熱紅酒,臨時搭建的嘉年華遊樂園有小朋友的吵鬧聲。
「我們結婚吧。」許希瑤說。
「好啊。」江子琪回答。
沒有什麼動人的環節,自然的彷彿每天需要坐地鐵一般。
「你好賊,都沒有求婚就能娶到我。」許希瑤說。
「明明是你求婚的。」江子琪抱著她,兩人在杜麗樂花園下麵的摩天輪接吻。
「好啦,我會存錢買戒指的,在那之前我們還要準備很多材料,我聽Clara說,她們光是資料就準備了半年呢。」江子琪哄著她。
「你連我的一起準備好不好,我連居留證都弄不明白。」許希瑤說。
「好。」江子琪說完,兩人又吻在一起。
決定要結婚以後,江子琪開始忙碌起來,一邊實習一邊做一些兼職,她想用自己的錢買兩個人的結婚戒指,她覺得只有最好的戒指才能配得上許希瑤。
在朋友的介紹下,她偶然接觸了電影節翻譯的兼職,一時間來歐洲參加電影節的華人電影團隊都在爭先恐後的爭奪她。一開始確實是為了存買戒指的錢,她看上的戒指要6萬歐元,對於她來說是一筆很大的數目,越到後來,工作上也越得心應手。那一年她非常幸運,投遞的劇本在參加了數輪角逐后最終被選去了坎城電影節的劇本工坊,在電影節的歷程里,鮮少有中國人或者亞洲人能夠入選,這些工作上的成就也逐漸讓她的重心從許希瑤身上偏離。
「你每個月只會回家住一周,其餘的時間都在出差。現在又要去這麼久的什麼編劇工坊!」許希瑤的抱怨越來越頻繁。
「對不起啦,誰知道這麼多劇組都在這邊拍攝,我學的又是電影,每次出差又能賺錢還能積累人脈,尤其是劇本入選以後所有人都在找我,你說是不是要稍微支持一下你未來伴侶的工作?」江子琪抱著許希瑤的胳膊祈求著。
「這樣等我存夠錢,我們就能快點結婚了不是嗎?」江子琪又說。
「我也不是一定要這麼貴的戒指,再說了,我也可以自己買啊。」許希瑤繼續埋冤她。
「我一定要用自己賺來的錢娶你啊,之前不是說好了嗎。」江子琪吸了吸她的臉蛋。
「如果我都沒辦法賺到戒指的錢,你爸會放心讓你跟我結婚嗎?」
「你是女的,他本來就不可能同意。我才不管他。」許希瑤把她按在沙發上。
「我一點兒也不想你去工作,我巴不得在家裡弄個籠子,把你關在裡面,每天我回家的時候才把你放出來。」
許希瑤又開始拔她的衣服,嘴唇貼在她的皮膚上。
江子琪一邊笑一邊躲閃。
「好啦,很癢!別鬧了。」
她趕忙起身,離開了沙發,「我還有很多資料沒有看完,這次可是坎城電影節,我一定要好好把握機會。」
江子琪的注意力完全被書桌上的電腦吸引,全然沒有注意到許希瑤失落的眼神。
或許兩個人之間的嫌隙就是從那時候慢慢滋生的。
沒幾天後,江子琪就出發去了坎城,她每晚都會和許希瑤視頻通話,跟她講述自己一天的情況。
「你知道嗎,今天我在街上見到穿禮服的章子怡,活得章子怡,離我只有5米的距離!還有,中午你知道我和誰一起吃飯嗎?金敏喜,真的是金敏喜,你看到我傳你的照片了沒?你能想像我有多激動嗎?她真的好隨和,一點明星的架子都沒有,我們一堆人吃的海鮮拼盤,還喝了很多酒…」江子琪喋喋不休的說著。
「寶貝,真的太開心了,我們一直聊電影,聊創作,我把我的劇本大綱發給他們看了,他們覺得很有潛力,給我介紹了好幾個製片發行公司的負責人…」
「那你…你遇到這麼多厲害的人,會不會不想回家了。」
許希瑤沉默了半晌,擠出了這句話。
「什麼啊?寶貝,你又在亂想什麼?」江子琪終於意識到許希瑤的情緒有些低落。
「我又沒她們厲害,也沒她們漂亮。」許希瑤繼續說著。
「她們是什麼樣跟我又沒什麼關係。」江子琪說,語氣裏全然是不解。
「所以你真的覺得,她們真的比我好嗎?」許希瑤說。
「沒有…」江子琪稍微有些不耐煩。
「那你為什麼沒有一開始就否認?」許希瑤顯得咄咄逼人。
「否認什麼啊?」江子琪抬高了聲調。
「否認你覺得她們比我好。」許希瑤說。
「在我心裡,你比任何人都要好。」江子琪說。
「你現在說已經是假話了,你第一反應可沒這樣。」許希瑤說。
「你別鬧了好嗎?」江子琪開始煩躁。「為什麼每次我開心的時候你都喜歡潑我冷水?」
「那是我打擾你了,別講了。」許希瑤卻沒有掛斷電話,她還在期待江子琪說些什麼。
「那我先掛了,明早我要起很早,媒體都會來,我得早點睡了。」
江子琪說完就急匆匆的掛斷了電話。甚至沒說「我愛你。」,那是她們長久以來的習慣,每次掛電話或者睡前都會說的「我愛你。」
江子琪不知道的是,許希瑤那晚一個人哭了很久,守著電話,期待她再發點什麼資訊,一直到早晨才收到一條「起來了,出發。」這樣冷冰冰的資訊。
一時間,不安、憤怒夾雜著更多難以描述的情緒全部湧上許希瑤的心頭,可她還在努力的壓制自己的情緒,安慰自己「人總歸是要這樣的,我們不可能一輩子都是學生,她有她的路要走,我也要有我的。」
還好那天晚上江子琪又給她打了視頻電話,小心翼翼的安撫了她的情緒,並且買了機票,讓許希瑤騰一個週末過去坎城。
下個星期的周末,江子琪早早就去了坎城的機場,見到許希瑤的那一刻,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所有的誤解都在見到對方,觸摸到對方的時刻煙消雲散。
江子琪把她帶到了馬丁內斯酒店的海景房裏,以前要住這樣的酒店都得許希瑤來付錢。
「是不是比視頻裏還要美,從窗戶看出去能看到日落的整個過程。」江子琪從身後環抱著許希瑤。
「製作組挺願意花錢的。」許希瑤說。
「我也沒想到他們會給我定這麼好的房間呢,我以為就像以前一樣讓我住一個民宿。」
江子琪一邊說,一邊親吻她的後脖頸,把窗簾拉了起來。
「我第一天來這裡就想跟你做愛了,像我們去倫敦那次,也是這麼大的玻璃窗。」江子琪吻著她的耳垂。
「那天你沒有說。」許希瑤任由江子琪解開她胸前的扣子。
「我愛你。」江子琪一邊吻著她的身體,一邊脫掉她的衣服。
「你是故意的。」許希瑤被挑逗的興奮起來。
「你莫名其妙的找茬,我也有點不開心,對不起。」江子琪說。
「再說一次。」許希瑤含住她的肩膀。
「我愛你。」江子琪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睛。
「我也愛你。」許希瑤吻住她的嘴唇。
法國是一個適合戀愛的國家,江子琪無法想像如果兩人是在中國相遇,她們之間是否能這麼快的產生那樣讓人暈眩的戀愛感受,但她也不會糾結這個問題,兩個人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相遇,都是命中註定。
那天她們在馬丁內斯酒店做愛的過程和以往都不太一樣,至少許希瑤是這麼認為的,她第一次在性愛的過程中感覺到了拘束,一種不安隱隱的籠罩在她身上。她覺得有什麼東西默默的改變了,或許是江子琪已經不需要她去定這樣昂貴的酒店,或許是江子琪有了更多比她優秀的「朋友」。
許希瑤想起了自己的童年,爸爸在她心裡是真理是上帝,到她念大學的時候,那個上帝的形象逐漸失去了光芒,她慢慢開始把自己變成自己的上帝,她還是愛著自己的爸爸,但那種愛裏的需求感慢慢消散了,她不再需要父親,而那些唾手可得的物質生活也不再是她崇拜父親的理由。
那次的做愛讓許希瑤感受到失控的恐怖,江子琪似乎就要脫離她的控制,這意味著或許有天,她就會離開自己。
第二天中午,江子琪帶著許希瑤參加了電影節的午餐會,她已經記不清那次的午餐到底出席了哪些名人,只記得江子琪和一個入圍了某個獎項的新人女星聊的很暢快,甚至單獨辟出了一塊區域沉迷的聊了起來,她們沒有聊任何曖昧的話題,只是無休無止的聊著電影、文學、藝術、哲學。她第一次感受到江子琪在別人那裏的魅力,以前那些魅力只被她一個人發掘,而這一次,她連插話的資格都沒有。
「我怎麼覺得你今天有點不開心?」江子琪摟著她的腰,兩人走在沙灘上。
「沒有啊。」許希瑤淡淡的說。
「騙人,你抬抬屁股我就知道你拉什麼屎。」江子琪說。「是不是中午我和別人聊的太開心,有點忽略你了?」
「你是不是對她有意思?」許希瑤問。
「誰?」江子琪問。
「那個女生,還能是誰?」許希瑤問。
「你說司徒燈對吧。怎麼可能。」江子琪說。「我就知道你多想了,笨蛋。」
「那你們聊的這麼開心。」許希瑤還是悶悶不樂。
「不可能的,而且她肯定是直的。」江子琪說。
「彎的你就喜歡了是嗎?」許希瑤說。
「什麼啊,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發你最近講話特別喜歡設陷阱。我根本不是這個意思。」江子琪又有些煩躁。
「你急什麼啊。」許希瑤說。
「我沒急,就是你老誤解我,我心裡不舒服。」江子琪說。
「你要是沒想法,你急什麼?你要掩飾什麼?她是你喜歡類型,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到底有什麼好聊的?你跟我怎麼沒這麼多好聊的?你跟她這麼聊,有賺到更多的錢嗎?有得到什麼嗎?」許希瑤說。
「夠了!」江子琪吼了一聲,「你最近搞什麼飛機,老是鑽牛角尖,莫名其妙!」
許希瑤深深的歎了口氣,「你現在對我一點耐心都沒有。」
「我不知道我哪裡做錯了,你為什麼一直在挑我的刺,我覺得我已經在努力迎合你了,你就不能稍微配合我一下嗎?」江子琪眼眶濕了,「我一直在配合你,現在輪到你了,稍微配合我一下都不可以嗎?你為什麼這麼自私,全世界都要圍著你轉你才開心是嗎!」
不知道出於什麼理由,許希瑤抬起手打了她一巴掌。
確實就像她說的,是她自己莫名其妙,但她確實習慣了被所有人捧成中心的感覺,被江子琪的愛和關注全方位的圍繞的感覺,她不能失去這樣的氛圍,否則她就會發瘋和失控。
那天晚上許希瑤就收拾了行李離開了坎城。
江子琪站在落地窗邊哭了一會兒,擦幹眼淚就去海灘派對了,那晚她明顯的情緒失落喝了很多酒,一個人跑到了遠離人群的地方。
司徒燈默默的走到她身邊,再給她遞上了一瓶。
「你未婚妻呢?」司徒燈問。
「回巴黎了。」江子琪說。
「她是不是不高興了,因為我?」司徒燈說。
「沒有,她明天要上班了。」江子琪掩飾著。
「我發現你不太會撒謊哎。女人的直覺都很準的。」司徒燈說,「還是你怕說出來會尷尬。」
被拆穿以後的江子琪確實感到尷尬,「對啊,明明就很莫名其妙。」
司徒燈湊了過去,坐在她身邊,用一種極其撩撥的語氣說,「那我要道歉了。」
「跟你沒有關係,不是你的問題。」江子琪趕忙說道。
「我跟你說過女人就是很敏銳的,她看出來了。所以對不起咯,都是我害的。」司徒燈說。
「看出來什麼?」江子琪問。
「我喜歡你啊。」司徒燈淡淡的說。
江子琪驚訝極了,盯著她看了好久。
「你不會沒看出來我喜歡你吧?」司徒燈也直勾勾的看著她。
「我沒往那方面去想。我都不知道你喜歡女人。」江子琪說。
「你告訴我,不害怕嗎?如果你以後當了大明星,不怕我亂說嗎?」
司徒燈大笑起來,「別傻了,我當大明星的可能性很小。」
「誰說的?」江子琪問。
「算命的。」司徒燈說。「他還說,我會在法國有一段邂逅。」
江子琪被她逗笑,又把頭轉開,不再看她的臉。
「如果你沒有未婚妻,會不會喜歡我?說實話,不要騙我。」司徒燈說。
「會。」
可能是酒精的作用,也可能是她從沒有和除了許希瑤以外的女性產生過互相的情感糾纏,一時間覺得新鮮好玩罷了。
司徒燈把臉湊了過去,盯著她看了很久,那晚的海風很濕潤,氣氛也逐漸曖昧。
「我不想再假裝我喜歡男人了,很累,我現在就想親你。」
還沒等她回答,司徒燈就湊了上去,沒等她反應過來,司徒燈的吻就蔓延在她的嘴唇上。
「下午就想親你了,一直在想,你感覺不到嗎?」
司徒燈帶著酒氣的溫熱鼻息在她的臉上遊走,一陣即罪惡又興奮的感覺襲來,她對這個吻產生了反應,而這是不應該的,但它又是合理的,畢竟她既年輕又美貌,司徒燈也是,尤其是她穿著那條合身的禮服的模樣,肩膀露在外面,又性感又冷清,法國適合所有有想法的人產生戀愛的化學反應。
「我得回去了。」
江子琪起身朝著另一邊走,隨後開始跑,她很害怕,如果只是走著,是不是在某一刻她又會折返回去,是不是會和她激烈的吻起來,是不是又會和她一起回到酒店做一些無法挽回的事情,畢竟她還是像曾經一樣熱烈的愛著許希瑤,畢竟她們已經準備要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