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２６＃畢業典禮

　　後天，畢業典禮如期而至。

　　陳樺再次坐在大禮堂裡，前天些微崩潰的心已然經過包紮，總該面對這一天的，再說後面還有個社聚，想哭的話等那天再繼續哭吧。

　　沒了退路，卻也絕非毫無後退的餘地，人很會找藉口來自我安慰，她也正是用這天還能跟大家見面來調適心情，遑論還未真正的畢業。

　　起碼在暑假領到畢業證書之前，楚河漢界的那條線還不分明，相處能與平常無異，她拉拉身上的學士服，看胸前飛鳥形的校徽，在用能接受的方式做心理建設。

　　走上台領個空白證書，再下台，左耳進右耳出師長們冗長的發言後，校長總算放了所有學生，她們班的人一走到外面的草地，便一同將學士帽拋向空中。

　　畫面很美，雖然後續要認帽子是誰的很麻煩。草皮上一度擠滿人群，因為天氣熱，人人嘰嘰喳喳幾句，一邊也就慢慢走回系院去，學弟妹們該來獻花祝賀了。

　　陳樺有大二和大三的直屬，大一的休學了，見都沒見過，從自家人，再到和對號聯合拍完大團拍以後，就換認識的友人來囉，首先是近水樓台的澄賢與時予。

　　「沒來晚吧？」澄賢捧著一束黃玫瑰，面色帶笑地說著。

　　肯定沒啊。她歡喜地接過花，澄賢買的並非校外攤商賣的花，那些又貴又易壞，存心想坑懶人錢，而是親自去花店選購優質的，較為便宜又精緻。

　　「畢業快樂。」「謝謝～」

　　他倆抱了個好麻吉的擁抱，接著陳樺又得到時予送的滿天星花束，雙方相互點頭致意，也許是她將來還在Ｕ大，三人對話裡感傷的成分不多。

　　多為祝福她讀碩之後，鵬程萬里、平安無虞，澄賢邀她多來找他坐坐，陳樺這時故意綠茶了一回，假如我真的常常去拜訪你們，時予應該會很在意吧？

　　會的。時予口是心非地搖頭，陳樺見狀笑了，她哪會去當電燈泡啊，況且現今該換她去談場甜甜的戀愛了，小奶狗在哪裡呢？

　　聊個大概後，又有別人要來送陳樺花，真受歡迎，澄賢就也順勢去找下一位要道別的對象，此前時予得暫時cosplay留守兒童，他不方便在場。

　　時予無奈，只好暫且分道而行，目送澄賢走向二樓，二樓右轉是條懸空走道，起風時待在這裡很舒服，景淵單獨靠在牆邊等著他。

　　「學長，畢業快樂。」

　　澄賢同樣含笑送上花，這次是向日葵的，景淵開心地將其和旁人的都抱在懷裡，抬眼對他溫柔地笑。

　　「感謝。」

　　自從那日過後，澄賢見到景淵總難免會尷尬，包括現在，畢竟懷疑的事情居然成真，他怎麼緩都緩不太過來。

　　不只陳樺，景淵也來過富境找前系會四人拍紀念照，基於當初是聯繫澄賢，臨走時也勢必會由澄賢送他，時予、伊傑、二洋就先各自回房了。

　　當下澄賢只是起過疑心，所以還依然保持原本的態度和景淵聊天，是到最後他才發覺景淵話中有股很隱約的曖昧，老是突顯他與身邊親友的差異。

　　「怎樣？快畢業了才驚覺愛上我了嗎？」

　　不曉得有無刻意的意圖，澄賢感覺他意有所指，轉而用玩笑話試探，這話講出去半安全半危險，隨著聽者那方所站的立場不同，能聽出是調侃或直球問答。

　　「要是我說對，要和我交往嗎？」奈何景淵道行比時予高多了，不僅能雲淡風輕接球，甚至能馬上反拋。

　　聽言，不得不講澄賢驀然被反撩還挺措手不及，尤其景淵似笑非笑，像「你說笑，我也說笑」的神情，難以辨別言語真假，還好顏面神經有控制住。

　　「才不要勒。」太隨便了吧，他撇開頭，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過不久再把臉轉回來，在回話時坦誠，「而且我頂多，也只把你當大哥？哥哥？看而已。」

　　不管景淵是何意，這答覆都夠堵上嘴了，中性不招致誤會，澄賢此時著重觀察景淵臉部的表情，沒看出端倪，但他知道景淵含蓄的情意了，內心一陣波濤洶湧。

　　話音落下，環境的氛圍隨即發生改變，只要集中精神，人是能感知到那種微小的變化的，澄賢便是從中覺察向下的低落之氣，因而看穿景淵顏臉下藏匿的真實。

　　「……當哥哥也挺好。」

　　臨別前，他將話題扯回，還摸摸澄賢的頭，笑容和今天一樣，此舉基本上是攤牌，而誰都不把話挑明罷了，這讓男孩頗為侷促，時予更是怒從心起。

　　他果然對澄賢別有居心！現下想來，帶景淵回宿舍那晚，不論那場談話是否暗藏打探，景淵多半也以當晚為契機，留意到想有親生骨肉的那顆心似有貓膩。

　　總歸當天見完面，下次正式再見是澄賢生日了，他沒可能中間無緣無故忽然反應到，只能是這個原因，時予篤定著，而事實也著實如此。

　　好在，景淵哪怕自覺了，也從不越矩，本身心知會被婉拒，懶得生事，僅是單純不想後悔，才模糊地表露出心跡，事態走歪還尚且能強辯是打趣。

　　眼看他規規矩矩的，澄賢還願意賣他面子，好啦，抱一下吧，把該說的說完，澄賢主動張開雙臂，景淵則在恍神後，高興地放下花朵湊近——

　　「倘若我能去Ｔ大當你學弟，也請你再多多關照哦。」

　　對此，景淵相當欣喜，眼中喜悅瀰漫，「嗯，好。」

　　清楚澄賢看破不說破，他十分感激，很怕澄賢選擇遠離他，所幸他賭贏了，澄賢始終善良，至少能給他個體面，澄賢也是為此以準則行動著。

　　別讓學長學弟情毀於一旦。表達心意又沒犯罪，好歹讓景淵笑著離開Ｕ大吧，加上澄賢分辨得出景淵並無二心，沒有向他出手的舉動，純粹想和他說他喜歡他。

　　不給壓力的這份心他收到了。不求答允、不求奇蹟，開啟靜音模式而不打擾地愛著，澄賢想守護這純真無瑕的感情，獻上美好的Happy Ending。

　　風來了，衣服或被灌入而膨脹，或飛舞，景淵離去前，笑得坦然，是釋懷，是慶幸還來得及，慎重與小心翼翼終於被妥善安置。

　　下樓後，他撞見等候的時予，靠北，時予本來想說別等得太明顯，省得待會澄賢景淵一起下來會挺尬，特意繞去另一側，偏偏景淵就從這側來，還是獨自來。

　　正當他思考該如何是好時，景淵腳步不停地從他身旁走過，拍拍他肩膀。

　　「那個，好好照顧澄賢。」

　　時予頓時心悸，他猛然回頭，沒料想過景淵連這都……緣由其實很簡單，以往把澄賢當學弟，當朋友，看不見許多事，如今改個角度，就看見ＣＰ線啦。

　　弟弟……要保重啊。景淵舉起左手，朝時予瀟灑地告別。

　　與此同時，輪到諾暐向陳樺慶賀，學姐，畢業快樂！奶茶色捧花還蠻好看，即使就外頭攤販買來的，他根本被當盤子薛，陳樺暗嘴他人傻錢多。

　　「多謝你～」用台語逗趣地應，陳樺猜想她回家會成花仙子，陸陸續續收好幾束花，見誰前都會來回找空位放，免得無意間被拿來比較，手抱久了也痠。

　　系館外有條林蔭道，眼下人幾乎都在室內，她嫌擠嫌悶，反正那也能安心說話，周圍群體又離得遠，便事先轉移陣地，而諾暐不單單送花，還送點有趣的呢。

　　「學姐，送你。」他掏出巴掌大的盒子，黛色絲絨綁青色緞帶。

　　「哦？」她習慣當場拆禮物，開蓋後看到金色的內容物愣住，「pick？」

　　「對啊。」諾暐略顯緊張地解釋動機，送禮的正常現象，「聽說音樂人之間會送這種幸運pick，可以為人帶來好運。」

　　就圈子裡某個不成文的流傳，諾暐覺得，他和陳樺還多一重同院的緣分，一期一會嘛，何況這兩年裡，陳樺給予他的幫助很多，他想要回饋情誼的本分。

　　「哇，感恩……」她有聽過相似的傳言，出自美式文化，諾暐有這般心思，令她莫名地心花開呢。

　　「除此之外，我有好消息要跟妳說。」諾暐搔搔頭，情緒經由話鋒移轉而稍稍冷靜，「我問過前任幹部了，他們說付了社費，讀研也照樣能入社來玩哦。」

　　昨天詳細打聽，縱然只得當虛數社員，終歸碩生並未有社團系統能登記，可是沒關係，但凡繳了錢，依舊能成為熱音的一員哦。

　　此規定僅限熱音社。別社不可相提並論，回他那位學長那麼說，要留絕對ＯＫ，唯獨要忍耐得住被得知是幾年級後，或許會面臨的異樣目光。

　　陳樺聽了，不激動是假的，她再度向諾暐道謝，諾暐揮揮手，表示是看她很沮喪，想著能幫上忙也好，殊不知陳樺感動完，瞬即狡黠地抬頭，猶如澄賢上身。

　　「什麼嘛，對我這麼好，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啥鬼啊？諾暐變慌亂搖手，如果這是偶像劇，估計要放愛情開始萌芽的OST或伴奏了，娉婷的少女和開朗的少年站在梧桐樹下，落葉隨風繽紛。

　　確實有心動到耶。她不懷好意地盯著諾暐，這傢伙……的確也符合小奶狗的條件，諾暐則被看得渾身發冷，學姐似乎想吃了他。

　　頭既然都開了，未來可期。度過畢業典禮後，學期裡只剩期末，回到忙碌而平凡的日子，某天午後，澄賢在房間裡席地而坐，背靠沙發在滑手機，陽光和煦。

　　悠悠哉哉把網路小說追完，他伸懶腰時往後一看，時予躺在沙發上小睡，雙手交扣放腰上，姿勢非常的……安詳？讓澄賢不禁失笑，胸口充斥暖意。

　　「我最愛你了哦。」

　　他靠近時予，偷偷用氣音說出這句話，而後就一直笑啊笑，心在飛揚、愛在呼吸，若是要人舉例日常中會感受到愛的例子，澄賢一定會挑當今這刻。

　　滿懷著愛與幸福的生活，還會持續很久很久，直至生生世世。



２２６．ＥＮＤ



【作者後記】

景淵對澄賢的單箭頭在最後退場時終於顯現
雖然無法得到回應
幸好澄賢也周全了他的體面
最後還帥了一波（景淵粉可以站出來了）

陳樺諾暐要有感情線出現了嗎？
感覺會是個肉食女ＶＳ草食男的概念

末尾是主線ＣＰ的甜蜜日常
這種時候最能感受到愛了

下篇進入結局篇
大家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