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家出走4

夜晚的H市靜謐而安詳，高級住宅區內燈光昏黃，與外頭的繁華熱鬧形成對比。陳果正準備休息，門鈴卻在這時候毫無預兆地響了起來。

她心中一驚，隨即便反應過來——來者不會是別人，肯定是那個話嘮劍聖。

她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毛巾，走向大門，透過貓眼一看，果然，黃少天正筆直地站在門外，一臉嚴肅又帶著幾分忐忑不安。

陳果皺了皺眉，毫不猶豫地開口道：「黃少天，你走吧！小沁現在不想見你！」

門外的黃少天一愣，然後露出一抹苦笑：「陳姐，我知道……我真的知道她不想見我，可是我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吧？」

陳果雙手抱胸，語氣堅定：「她現在不想見你，你就是站在這裡說再多也沒用。」

「可是、可是…我真的知道錯了啊！」黃少天忽然提高音量，語氣誠懇到讓人無法忽視，「我真的知道自己錯得離譜，錯得一塌糊塗，錯得天怒人怨，錯得……錯得就連自己現在回想起來都想給自己兩拳！」

陳果：「……」

黃少天見她沒有馬上趕他走，立刻繼續說道：「陳姐，你知道嗎？我這幾天真的冷靜下來好好反省了！我反思了我們之間的相處，回顧了我們的關係，發現自己從頭到尾都是個混蛋，完全沒有給小沁空間，沒有尊重她的想法，沒有好好站在她的角度考慮問題！」

「是，我承認，我是個超級大話嘮，愛說話愛管事，話很多，嘮嘮叨叨，還容易控制慾爆棚，這些都是事實！」他語速飛快，帶著一絲懊惱和無奈，「可是陳姐，妳聽我說，這真的不是因為我想管著她，而是因為……因為我太在乎她了啊！」

「我是真的怕她出事，真的怕她一個人在外頭會有危險，怕她一個人會吃不好、睡不好，怕她逞強不說，怕她……怕她不要我了！」

「她懷孕了，這是我們的孩子！我怎麼可能不擔心？！怎麼可能不多管幾句？！可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管得太多，太過火，讓她覺得壓力太大，讓她覺得自己像是被困在牢籠裡一樣……」

「我錯了，真的錯了！」他語氣懇切，雙手誠懇地合十，語速絲毫不減，「陳姐，我求妳了，讓我進去吧！我真的不是來吵架的，我只想跟小沁好好談一談……不，談不談無所謂，她不想理我就算了，至少讓我能夠看到她，確保她平安無事……」

陳果聽著聽著，從一開始的冷漠抵抗，到後來逐漸有些無語，最後——

她長長地嘆了口氣，揉了揉眉心，終於無奈地側開身子：「行吧，你進來。」

「陳姐妳真是太好了！不愧是最講義氣的女人！」黃少天立刻溜了進去，滿臉感激，「我發誓，我真的只想跟小沁談談，我絕對不會亂來的！」

「行了行了，快去找妳老婆吧！」陳果擺擺手，這才真正理解盧沁宇之前說的——沒有人能招架得住黃少天的話嘮攻勢！

黃少天踏進客廳，環顧四周，卻沒有見到盧沁宇的身影。

「咦？」他皺了皺眉，轉頭問陳果：「小青魚呢？」

「躲起來了。」

「躲哪？」

「客房，門鎖上了。」

「……」黃少天扶額，深吸一口氣，然後大步走到客房門前，敲了敲門：「小青魚？」

裡頭一片安靜，毫無反應。

他又敲了敲，語氣帶著幾分試探：「寶貝？親愛的？老婆？」

依然沒有動靜。

黃少天皺起眉，轉身問陳果：「妳有備用鑰匙嗎？」

陳果立刻兩手一攤：「沒有，因為小沁早就料到你會問我要，所以她在你來之前收起來了。」

黃少天：「……」

他無奈地回過頭，繼續敲門：「小青魚，妳聽我說，妳這樣一直不出來，我真的會很擔心的……不是，我知道妳生氣，妳氣得要命，可是妳至少要讓我知道妳有沒有聽到我說話吧？不然我怎麼辦啊？」

門內依舊沒有聲音。

黃少天嘆了口氣，語氣裡透著幾分苦笑：「妳是不是覺得只要不理我，我就會自動閉嘴？不可能的，妳最了解我了，我怎麼可能閉嘴？」

他索性靠著門，繼續絮絮叨叨：「老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從來沒想過會把妳逼到這種地步，真的，我連做夢都沒想到妳會離家出走，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可是現在不是講道理的時候，問題是——妳怎麼可以一聲不吭就跑了呢？！妳有沒有想過我當時有多著急？有多害怕？妳知不知道我今天一整天根本沒法訓練、沒吃東西，一直都在想妳去哪了？有沒有好好吃飯？會不會受委屈？」

「我真的錯了，可是妳總要給我一個機會補救吧？妳願意給我一點機會嗎？」

客房內依舊沒有動靜。

黃少天皺眉，想了想，忽然靈機一動，換了一個策略：「老婆，我們這樣一直僵著也不是辦法啊？這裡可是陳姐家，妳說咱們倆在這裡對峙一整晚，影響到人家休息怎麼辦？」

果然，這次門內終於有了動靜，隨後，一道滿是怒意的聲音從裡頭傳來：「你只要閉嘴就行了！」

黃少天一愣，然後眼睛瞬間一亮——有反應了！

他立刻繼續：「妳終於肯回話了！老婆，這代表我還有機會，對吧？」

「滾！」

「不滾不滾，怎麼可能滾？」黃少天笑嘻嘻地繼續說，「我最愛的妻子都因為我離家出走了，我當然要努力把妳哄回家啊！要是這麼容易就滾了，我還配當黃少天嗎？」

夜色愈發深沉，客房門口的燈光映照在黃少天的臉上，他仍舊站得筆直，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

門內，盧沁宇保持沉默，側躺在床上，手輕輕覆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孕肚上，靜靜聆聽著門外那熟悉又讓人頭痛的聲音。

黃少天見她依舊不開門，非但沒有氣餒，反倒語氣更加溫柔，甚至帶著幾分哄騙的意味：「老婆，妳知道嗎？我已經跟經理請假了，下次的孕檢，我一定會陪妳去，這次不會再缺席了！」

「其實……我這段時間一直在想我們女兒的名字。」他語氣略微興奮地說，「我認真地查了很多資料，還問了葉修——當然，那傢伙超沒品地讓我去叫她『葉少天』，氣得我直接掛電話不理他！」

「但我還是自己想了很多，像是『黃語熙』，聽起來文靜優雅；『黃沁然』，有妳的名字在裡面，代表她跟妳一樣溫柔聰明；還有『黃思妤』，寓意她未來會是一個很有想法的女孩……」

他一口氣說了五六個名字，每個名字都講得頭頭是道，還煞有介事地分析寓意，最後問：「老婆妳覺得哪個比較好？還是妳有沒有自己喜歡的名字？」

門內依舊一片沉默，黃少天嘆了口氣，聲音忽然低了些許：「老婆，我說這些，不是想讓妳一定要回應我……我只是想讓妳知道，我真的在努力準備迎接她的到來。」

他頓了一下，低聲說：「其實，我今天一整天一直在想一個問題……」

語氣不像剛才那麼輕快，而是透著幾分遲疑和掙扎：「我是不是個很爛的丈夫？」

陳果本來只是站在一旁看戲，這時候卻不由得一怔，沒想到這個話嘮居然也會有這麼低落的時候。

黃少天沒有等門內的回應，而是繼續說：「我真的很慚愧，明明我們已經結婚了，明明妳懷了我的孩子，可是……我居然連妳為什麼會選擇離家出走都沒能察覺。」

「我一直以為我是在照顧妳，在保護妳，可結果呢？我卻把妳逼得想逃離我。」他苦笑一聲，「老婆，妳說我是不是很失敗？」

「我總是在隊伍裡當個可靠的副隊長，在比賽場上當個強大的劍聖，可是在妳面前，我好像什麼都做不好……」

「而且……」他頓了頓，輕輕嘆息，「我真的很害怕。」

「我害怕自己做不好一個丈夫，現在更害怕做不好一個父親……」他的聲音微微顫抖了一下，「我擅長比賽、擅長分析戰術、擅長快攻，可是……怎麼當一個好爸爸，我真的一點把握都沒有。」

「她還沒出生，我就開始擔心她會不會討厭我，擔心她出生以後會不會覺得我很煩，擔心她有一天會覺得她的爸爸一點都不酷……」

「可是，我真的好想見到她，想聽她叫我爸爸，想牽著她的小手帶她去遊樂園，想抱著她哄她睡覺……」

他的聲音低低的，透著一種不常見的脆弱與不安。

這時候，門內的盧沁宇眼眶微微發熱，心裡某個角落被輕輕觸動了。

她沉默地伸手覆上自己的孕肚，輕聲問道：「寶寶，你說媽媽要不要原諒爸爸？」

她知道，肚子裡的小生命是不可能聽懂的，可是下一秒——

「噗通！」

胎動輕輕踢了一下她的腹部。

盧沁宇一愣，忍不住輕笑了一聲，語氣裡帶著一絲無奈：「這一下……是原諒嗎？」

她又低聲問：「如果是要原諒爸爸，就再踢一下，不原諒就別動。」

語畢，她靜靜地等待著，然而不到幾秒——

「噗通！」

又是一腳，力道甚至比剛才更重了一些。

盧沁宇無奈地摸了摸孕肚，語氣裡帶著幾分輕哼：「妳就知道寵妳爸爸！」

門外的黃少天還在忐忑地等著回應，沒想到下一秒，「咔噠」一聲，門鎖被轉開了。

門一打開，他立刻站直身體，眼神帶著些許驚訝與期待，對上盧沁宇那雙略顯無奈的眼眸。

她輕輕嘆了口氣，摸了摸肚子：「既然妳女兒這麼給妳面子，看在她的份上……這次就原諒你一次吧。」

話音剛落，黃少天愣了幾秒，下一刻，眼神瞬間亮了起來，像是從黑暗中看到了光芒，滿臉驚喜：「真的？妳真的原諒我了？！」

「不然呢？」盧沁宇翻了個白眼，語氣裡還帶著幾分埋怨，「你這麼吵，吵得我女兒都忍不住踢我來幫你說話了。」

黃少天嘴角止不住地上揚，眼底的喜悅快要溢出來。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放在她的孕肚上，語氣帶著幾分激動：「剛才……真的踢了？」

「嗯，踢了兩下。」

黃少天頓時驚喜地笑出聲：「哈哈哈！果然是我女兒！這麼給我面子！」

他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對著她的肚子輕聲說：「寶貝，妳真的很棒！爸爸好愛妳！」

他抬頭看向盧沁宇，眼神真摯：「老婆，我會努力當個好爸爸，也會努力當個好老公，這次……我真的學到了。」

盧沁宇低頭看著他，眼底閃過一絲柔和，終於輕輕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