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獻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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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5-05-17
「依然,我到買票的地方了。」電話裡夏雲蝶的嗓音透出雀躍:「你在哪?」
「我也是……啊,看到你了。」韋依然一邊說,一邊從樓梯奔下來,朝著熟悉的身影跑去。
韋依然沒忘記幾個月前和夏雲蝶暑假一日遊的想法。從母親那裡弄清楚了關於海灘的資訊,慎重地排了行程後,終於趁著夏小弟去姑姑家住一夜時,兩人得以開始一天的約會。
「哎唷,太正了。」夏雲蝶一見到韋依然,眼睛一亮,笑道:「你什麼時候偷偷買新衣服呀?這麼好看,是要煞到我呀?好吧,我已經被煞到了……」
「那就好。」韋依然滿意的點點頭,微微敞開手臂,「快走吧,要趕不上火車了。」
夏雲蝶噗嗤一笑,暢快的勾起她的手,隨她往月台奔去。
火車人潮不多,兩人輕鬆穿過走道,找到了位子,韋依然讓夏雲蝶先進去,才能坐在靠窗的位子。
韋依然暗自看了一下兩人的打扮。自己穿的是白衣黑長褲,外搭時髦的女版夾克,腰間還栓上了一截晃來晃去的鐵鍊,頭戴黑色軟帽,頸間掛一支墨鏡,確是前幾天就特意搭配過的造型。
夏雲蝶穿了一件鵝黃色的上衣,看起來質料滑軟、還外縫了一層黃色薄紗,下襯一條橙色裙子。
「她真的很愛穿裙子呢。」韋依然不禁想。
正想著,響起一聲悠長的鳴笛,火車緩緩駛離車站,窗外景色也開始變化,夏雲蝶睜大雙眼認真注視,額頭幾乎要貼上窗戶。
兩人或隨興的談談講講,或沈默地欣賞風景,終於抵達目的地所在的冷清車站,又徒步走了十餘分鐘,來到一十字路口。
「這裡好荒涼。」夏雲蝶一看便道。
四周只有光禿的十字小路鋪上了礫石,隱約看出有人整理過的痕跡,其餘都是一叢叢濃密的芒草,蟋蟀躲藏其中振羽亢鳴,響亮迴盪在空曠的天地間。
「真的。連路標都沒有。」韋依然道,從書包裡拿出在車站抽的一捲地圖。「我看一下怎麼走。」
「你看,」韋依然皺眉研究地圖時,夏雲蝶四處踱步,忽然叫起來:「往這裡走,可以通進一座森林!」
韋依然放下地圖,夏雲蝶停在了右行的小道上,衝著自己招手。
她瞇眼望去,遠處果真有林影浮動。
「要走嗎?」韋依然一邊向她走來,一邊喊。
「當然。」夏雲蝶興奮不已:「這是探險,探險喔!」
「別迷路就好。」韋依然抿唇一笑。
遠看不如何,當她們走到入口時,才發覺這森林真不小。先是幾叢矮小的灌木攔在道前,唯一通進林裡的小徑也被彎下的樹枝層層擋住,只餘膝蓋高度以下未被纏繞覆蓋,但已須俯身貼地才能匍匐通過。
「這森林沒人來過嗎?」韋依然沈吟道:「入口這麼窄小。」
「我倒覺得正是有人特意修剪呢。」夏雲蝶說:「不覺得這口像是設計過了嗎?」
兩人對望一眼,韋依然微微點頭,要夏雲蝶小心裙子別被樹枝勾住,自己把背包抱在胸前,伏在了地下,一馬當先的爬進入口,夏雲蝶緊跟在後。
陰暗的孔道地面平坦,弓起背來也不會撞上拱形的上方樹枝交錯成的牆壁,確是很好爬行。
爬了好一會兒,韋依然感覺到前面漸漸明亮起來,出洞口時差點摔了一跤,她連忙站穩,轉身扶夏雲蝶起來,兩人喘著氣拍去了膝蓋和腿上的泥沙。
「咦──」抬起頭來,兩人不約而同驚呼一聲。
此處是由一個巨大的環形金屬圈圈著的空地,圈外豎立著高大的樹木,靜悄悄的頗為幽森。韋依然默默牽起了夏雲蝶的手。
細瞧自己身處的金屬圈內,地上灑滿厚厚的彩色花瓣及藍紅莓果,看不見底下是什麼,只覺空氣中充斥著馥郁鮮甜的馨香,再看身旁情人,醇美的天使般的臉龐綻放笑容,不覺心神暢快無比。
夏雲蝶歡呼一聲,拉著韋依然向前奔去,踩進了越來越深的花瓣及莓果堆中,兩人索性往後一仰,躺在濃濃的香氣裡,夏雲蝶拾起一大把花瓣和莓果用裙包著,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一抖裙擺,霎時間漫天是斑斕的花與莓果,如雨淋下,夏雲蝶跳起舞來,韋依然見她輕輕撩動橙色裙子,手臂和身體配合著緩緩旋轉,姿態隨意卻華美盡致,她不由得傾倒不已,從沒飲過酒,此時卻感如飲醇醪,飄飄欲仙。
夏雲蝶忽然眼向著韋依然一瞟,身子一歪,正跌在了她身上,兩人嘻嘻哈哈笑作一團。
夏雲蝶揀了一顆紅莓塞進韋依然嘴裡,又拿一顆藍莓自己張嘴含住,二人躺著休憩片刻。韋依然怕擁得太緊弄疼了她,只將手輕環在了她腰上,只覺得自己的呼吸漸漸與懷中人呼吸的頻率合而為一,微風拂來,扶搖在空中的花瓣再次飛舞起來,黃的、藍的、嫩粉的……韋依然閉上眼,情不自禁低下頭來,用唇銜住了幾縷夏雲蝶散落肩頭的秀髮。
「這裡是仙境吧。」不知過了多久,韋依然低聲道。
夏雲蝶仰起頭。
「肯定是的呀。我們繼續往裡面探險吧。」
「嗯。」
話雖這麼說,但兩人都不願起來。
「這下頭也全是花瓣和果子嗎?」
過了一會兒,夏雲蝶喃喃問道,一邊伸手探地,向著深處撈了撈。
「咦?」
「別撈了,弄傷手就不好了。」韋依然搭在她腰間的手順勢扶住了她臂膀。
「等等……」夏雲蝶蹙眉。
「有人來了。」韋依然警戒的挺直了背。她耳音極敏,左斜前方傳來陣陣急促的腳步聲,她不但能辨認出來者人數約莫十來個,連混雜著金屬擦撞聲也聽到了。
「我摸到了!滑滑的,快要拉出來啦……」夏雲蝶說,然而韋依然跳起來,一手抓起兩人的背包,一手托住了夏雲蝶:「我們還是快走吧,來的不一定是友善之輩。」
「好吧。」夏雲蝶順勢站起,「那個大金屬圈確實有點怪怪的。」
「你先走,我殿後。」
「......那好,你要小心。」
夏雲蝶跑了幾步,鑽進她們來時的通道。韋依然把兩人的書包交叉揹在了胸前,回頭望了一眼。
夏雲蝶方才翻過的地方,花瓣掩住了一物,韋依然細看之下,隱約認出是一顆心臟。
「人的?還是動物的……」
她想走近再看清楚,卻聽此時腳步聲越來越響,她不敢多留,趕緊隨也爬進了通道。